刺目的殷红火光沿着一切可燃烧物扩散着,火势蔓延迅速,所经之地寸草不生,被灼烧的土地看不见原来的色彩。
雅致的别院早已看不出原貌,草皮遭人肆意踩踏,杂乱的足迹一直从入口延伸,为防止潮湿腐朽而加高的房屋外廊也没有漏掉。
清澈见底的池水被染成赤色,锦鲤好奇地探出头,用嘴巴触碰倒卧池边之人垂落的手。
空气中弥漫刺鼻的焦味,跃动的光线倒映遍地鲜红,火焰燃烧的声音被死寂的环境放大。
“变安静了……”
斑斑点点的猩红洒在雪色狩衣上,麻仓叶王披散棕色长发,宽松的衣料末端盖在走廊上,火光在他的瞳孔燃烧着。
麻仓叶王看着眼前由自己促成的画面,平静的眼眸无波无澜。人类的尸体随意堆叠,少有完整的躯体,几乎都被他使役的鬼撕裂成块。
宅邸遍地是血,让人听了心生不悦的惨叫声早已随着不速之客悉数阵亡而停止。
余光瞥见缩成一团,相较人的体型可以说是娇小的生物,虎斑猫把自己团成一颗球,似乎只要做出这个动作就能排除所有危险,麻仓叶王嘴角泄露了很浅的笑容。
“股宗。”
大阴阳师的语气透着一股凉意,不知是不是逐渐丧失的温度给他带来的影响。
“股宗,过来吧。”
麻仓叶王又唤了一声宠物猫的名,
股宗是麻仓叶王领养的宠物,他从尸堆里捡来的瘦弱小家伙,这只猫即使濒临死亡、被尸体掩埋,也依然坚强地活着。
麻仓叶王很喜欢股宗的灵魂,只要活着,对于这只猫而言即使命运施加给他痛苦,也会因为生命延续倍感幸福。
所以麻仓叶王给了股宗一块拥有灵的媒介的熊掌石,让股宗有自己的巫力,如此一来,即便身躯腐坏没了肉体,也能以半永久性的灵体状态存活下去。
“我希望你能变成御灵永远保护我。”
十年前,刚被收养入住平安京,年少的孩子对怀里的猫这么说。
他必须理解一点,自身怀抱的情感,无论是好是坏,都有可能不会得到回应。
圆滚滚的猫瞳注视麻仓叶王,他的眼里没有麻仓叶王习惯看到的惧怕,而是……排斥。
有的时候,这种情感比恐惧还要更加伤人。
“……”慢条斯理地收回僵在半空的手,麻仓叶王苍白的面容恢复冷淡,笑意如昙花一现。
“这样吗?就连你也……离我而去。”
无人能体会麻仓叶王究竟怀抱什么样的心情,用平淡的语气轻声诉说话语。
视线逐渐模糊,麻仓叶王的表情仍然是那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他坐在屋外能看见夜空的走廊,静待生命的最后一刻,直到听见一道耳熟的声音,才有了明显的动容。
“我不过是离开一阵子,你怎么就落到这般境地?”
顺着音源望去,麻仓叶王眯起眼睛,聚焦数次,好不容易才看清来者的面容。
老师,您已经离开我很久了。
“我没想过你会来,老师。”不曾想过,最后这段时间竟然会看见你。
低沉的笑声冲击耳膜,蓝染来到麻仓叶王面前,高大的身躯笔挺立着,阴影笼罩了仰望他的青年。
“在向我撒娇吗?童子。”
“老师,我改名很多年了。”
麻仓叶王无奈的说道,没有丝毫不满,无声扩大的空洞似乎在此刻静止,非常奇特,蓝染对他的影响力比预料的还要大。
他的意识难以保持,说话的间隔也变长了。
平稳的脚步声持续,蓝染给出解释,“我知道,但相较之下,我还是比较喜欢叫你原本的名字。”
视野边缘开始被黑暗吞噬,麻仓叶王的反应不如往常,蓝染微凉的指尖捏住他的下颚,麻仓叶王才回过神。
“……老师?”
蓝染仔细端详麻仓叶王的脸色,他的目光专注,视线从脸部往下移至几乎没了起伏的胸口。
麻仓叶王不甚在乎地微笑,“我快死了,但不会就这样结束。”
我的目标,我接下来要做的事,确信着,且不容动摇。
木制的地板上有着明显的繁复咒纹,围绕麻仓叶王,头尾相连,似乎是干涸的血,呈现深褐色。
“原来如此,泰山府君之祭。”蓝染只粗略扫了眼咒纹便得出正确答案,那是阴阳道被世人喻为顶级奥义,可以操纵自己生死的术式,麻仓叶王参悟了箇中道理。
生命倒数,被冠上大阴阳师之名的年轻人笑而不语,他闭上双眼,此刻的表情格外安宁。
500年转生一次……停止运转的时钟,再次启动要等500年。
“那么,500年后再见了。”
麻仓叶王倏地睁开眼,直直看着近在眼前的男人,剧烈起伏的情绪倒映在那双淡然的眼中。
会等我……吗?
麻仓叶王凝视蓝染的脸,环绕周身的薄冰在此刻退去,他露出了早已遗忘在角落的,尚未颠沛流离之前的笑容。
…………
……
任务进展暂时告一段落,除了游历各个时空的记忆尚存缺失,有关尸魂界、虚圈,以及最早去过的几个世界,这些相关记忆已找了回来。
蓝染的性格没有多大的变化,他依旧是随兴而为,偶尔一时兴起算计一些人、事,将发展推往有趣的方向。
事态变化无常,人心又何尝不是?
蓝染回到本丸,做着与以往无异的工作,他的本丸比其他时政规范下的登记本丸更加规律,刀种齐全的满等刀剑战斗力可观,再加上不缺材料的蓝染给刀装从不吝啬,至今为止尚未出现有刀剑男士在战场牺牲的情况。
这座本丸实属当之无愧的刀剑男士福音,但是对于居住在这里的所有刀剑而言,能和主人在同一个地方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空气骤然荡漾一圈圈的水波纹,自然卷曲的棕色长发在背后散开,男人面色如常的入侵民宅,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一道白影从视角边缘迅速飞掠而过,蓝染手一伸,正巧压住动物的脑袋。
双尾狐发出低低的鸣叫,他蓬松的大尾巴交错甩动,眼珠子明亮无比。
“唔?”拨弄白狐耳朵的手一顿,蓝染挑起眉梢,他固定狐狸的脑袋瞧了瞧,“寿命……快到了?”
“时间过的真快呢。”
白狐用脑袋拱了拱蓝染,前只搭着他喜爱的主人,鼻子嗅闻令他安心的气息。
他遇到蓝染之前已经流浪许久,妖怪的寿命并非永无止尽,曾亲身体会过世间‘恶’的一面,因此更加珍惜。
前一刻活泼好动的白狐突然安静下来,他的两条尾巴缩起,贴着弯曲的后腿,眼里的光芒是弥留之际的澄澈。
“蓝染大人,确定时间溯行军的位置了。”安静地伫立在旁看着主人抚摸宠物的皮毛,明石国行在那只狐狸闭上眼睛之后悄声说道。
“嗯。”
掌下微弱的起伏消失,蓝染停止轻抚的动作,收手,抬眼看向随行刀剑,“在哪?”
明石国行报了一个地址,派出去侦察的刀剑是高激动值的极化短刀博多藤四郎和爱染国俊。
“似曾相似的名字……”蓝染沉吟道,他既然对地名有印象,那就是他曾到过那个地方,另一个可能则是透过他人得知消息。
花了数秒回忆,蓝染面露恍然,“说起来,‘道返’也在那里吧?”
明石国行没有接话,主人在思考他不该出言打断,更何况……他们搜集到的情报中没有‘道反’这个一词。
他不晓得他们没有陪伴在主人身边时,主人经历了什么。
想起了什么,才会让主人露出饶有兴致的表情?
明石国行烦躁的蹙眉。
“事情变得有趣了。”嘴角一扬,眼底浮现些许兴味,蓝染起身朝外走,羽织随走动带起的风飘动。
顺路的话,就去见一见有过一面之缘的故人。
“蓝染大人。”
“什么事?”
侧身让出道路,明石国行看了一眼走的安宁的妖物,闭合眼帘的雪白狐狸安静地躺着,耳朵垂了下来。两条尾巴,怎么看都是妖怪,再加上尚未完全散去的妖力就更确定了。
“要安葬这只狐狸吗?”
蓝染直视前方,脚步未停。
“安葬?不需要。”灵魂已经不在,多余的手续就免了吧。
因为曾经当过死神的关系,职业所需,蓝染对灵魂的感应十分敏锐。
眼底一道迅捷难以捕捉的光一闪而逝,像极了画开夜空的流星,只带来片刻余光。
身后无生息的动物躯体被骤燃的火焰吞噬,火焰锁定目标,将其烧的一点残骸不留。
“……”最后的火苗走动消散,明石国行盯着前一刻还躺了一只狐狸的空地,仅停顿片刻,便转身跟上主人的步伐。
蓝染前进的方向,即为剑尖所指,抑是他们道标。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