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世之恶,这个听起来具备极端特殊意义的身分让蓝染波澜不禁的表情有了变化,他不认为安哥拉有意欺骗他,却也没有轻易交付信任。
蓝染是个不轻言相信的男人,挂在嘴上的不一定是真的,大多时候是为了骗取信任以得利益所需的手段。
他等着安哥拉继续说下去,而观察到蓝染刻意表现出来的疑惑,安哥拉满意地照着蓝染的计划走。
基于希望自己相中的御主能多了解自己的想法,安哥拉道出生平遭遇。
他出生在一个非常平凡没什么特殊性的家庭里,一岁起便被隔离,甚至不晓得魔术是什么东西,他所居住的村子信奉拜火教,为了证明全世界的人所拥有的善性,被愚昧的村民冠上安哥拉·曼纽的恶神之名,负担起了全世界的罪。
瞧,多么的愚蠢,包括早就不记得相貌的父母兄弟,都将他当成了恶神,选择性遗忘他原本只是一名普通人的事实。
——我们的生活始终没有改善、肯定有罪魁祸首存在。
大多村落信仰仪式是透过虔诚的祈福以求得平安,但是他所在的村子选择使用极端的行为,为大多数的人求取根本就看不到的未来。
他是被牺牲的祭品,成为了其他村民宣泄怨气的对象。
被关到山顶上,被挖去右眼、斩断双手双脚,作为绝对的恶被轻蔑地持续拷问。痛恨着对他施虐的族人,却不知到底该恨谁,而选择接受人类,那份超出一切的憎恶之感已成为性格的一部分。
“我啊,是上一次的圣杯战争中被爱因兹贝伦家召唤出来的从者,不该存在的职阶Avenger(复仇者),我根本不是英灵,没做什么伟大的事迹,只是个人类恶意汇集而成的亡灵。”
“没有与其他英灵对打的战斗力,嗯……杀人这项特技也不能算是技能吧?爱因兹贝伦家召唤出来我也无法使用宝具,毕竟条件不足,所以我才四天就败北了。”
说到身世,安哥拉满脸嘲讽,他早就不为自身遭遇苦恼,再怎么说,现在最重要的还是他认定相性最匹配的御主。
没经过蓝染同意,安哥拉就擅自把人家当成自己的御主,并为此兴奋不已。
甚至在介绍自己的时候,还恶趣味的展现了他生前遭遇的种种酷刑,诸如剥指甲、抽神经、抽肠子啊,五花八门的施虐方式,最后安哥拉理所当然的死了,讽刺的是他不是痛死,而是死于细菌感染。
族人怀抱扭曲的泄愤心态,为了延长施虐时间没有对他的要害出手,伤口未经妥善处理溃烂发炎,腐坏的身体早已失去知觉,安哥拉死前的最后一刻感受到的永远是黑暗,因为双眼被挖的关系什么也看不见。
蓝染并不想看,一点都不想,虽然不会对心理承受力十分强悍的他造成影响,但这种辣眼睛的东西他这个自认审美正常的人实在是欣赏不起来。
他看这些做什么?节省伙食费?
安哥拉伸出用黑色绷带捆了好几圈的手,他黑褐色的身躯遍布不规则的繁琐图纹,黑底红边的图案是永远无法抹去的印记,他背负他人强加的罪孽,成为了恶的载体。
“和我契约吧!我能感觉到,那份傲视一切、无视所有规则的强大,我和你的相性会是最好的,我一直坚信这点,来,很简单,你只要接受我就好。”
蓝染沉吟片刻,安哥拉有耐心的等待对方回答。
“你的目的是什么?不,我指的是跳过与我契约这个选择,你想要做的事。”
不明白蓝染的意思而露出困惑呆样的青年听到后半句露齿笑出声,他故意拉长音调,“我可是——”
“——此世之恶啊!”
…………
……
韦伯小心翼翼地找了个相对安全的位置观战,其他人抽不出闲功夫理会他,让他幸运的直到结束都没有受到战火波及,喔,从被污染的圣杯中溢出的黑泥除外,韦伯为了躲那东西跨越了运动废宅男的那道槛,突破瞬间爆发的极限纪录。
基于卫宫切嗣针对魔术师的攻击手段,远坂时臣在战斗中屡次屈居下风,差点被子弹击中还是Emiya出手解围,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存在即是脱从者后腿,只得不甘地咬牙退出战圈,由早就在一旁虎视眈眈的言峰绮礼接手。
一换人卫宫切嗣就发现压力简直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言峰绮礼的攻击步调紧凑,身为代行者的神父用的武器是黑键,被近身会处于不利的境地,而且他竟然光用手就能挡住冲.锋.枪击出的子弹!
言峰绮礼两只小手臂紧贴,护住头部及胸前这几个重要的部位,无数发子弹打在他的手臂上就像暴雨袭击伞面。锻炼到极致的肉体,再加上特殊质料的衣服,让卫宫切嗣一时找不到破绽。
言峰绮礼充分利用速度上的优势进攻,卫宫切嗣在他俯身前冲的同一时刻扣下板机,破除魔术的子弹击碎黑键用魔力构成的剑刃部分,言峰绮礼却在用来档子弹的黑键破碎后二次加速,抬起的长腿伴随劲风踢向卫宫切嗣的头部!要不是家族传承的魔术涉及时间流动这方面,卫宫切嗣铁定凶多吉少。
——但这是在他没有准备的情况下。
卫宫切嗣体内存放阿尔托莉亚的剑鞘——遥远的理想乡,源于亚瑟王安息的妖精乡阿瓦隆的宝具,持有者无论受到多严重的伤都会即刻痊愈,就算被打碎心脏也一样。
卫宫切嗣利用这点假装被杀死,在言峰绮礼转身的那一刻抬起手臂对准目标,动作连贯的射击。反应过来迅速转身的言峰绮礼举起手,不料子弹并未被他拨开,而是贯穿侧边的肉损害整条手臂再从肩膀跑出来。
受伤的手失去动弹能力垂在身侧,即便只有一只手,言峰绮礼依旧在近战占上风,只可惜魔术师的战斗一开始就不只比拚力量和体术,卫宫切嗣的军用刺.刀没能刺穿特殊材质制造的衣服,但是特制的子弹可以。
赢的人往前迈进,失败者留下。
卫宫切嗣朝言峰绮礼来时的方向走,离开这一片空地进入森林,寻找被言峰绮礼安置的圣杯。
言峰绮礼躺在地上,无焦距的视线望着夜晚视线昏暗的天空,他的一只手不自然地扭曲着,血从肩膀、手以及胸口的弹孔溢出。
内心如黯沉的瞳孔般空无,言峰绮礼什么也没想,直到那位在他心中比自身性命更加重要的人来到这里。
“绮礼,很狼狈呢。”
躺平等主召见的神父终于有了放空以外的反应,他缓慢地转头,视线范围内看见蓝染嘴角挂着笑,那双眼有着他的身影。
剎那间整个灰白无趣的世界有了各自的色彩,言峰绮礼的眼睛明亮起来,他想起身,却发现无论如何以他目前的状态,断气前都别想做到这个简单的动作,只好继续躺尸,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蓝染。
“先生。”
“我在听。”
蓝染垂眸,眼睫投下阴影。言峰绮礼看不见他眼底的情绪,虽然有些遗憾,但是没有关系,他在见到这个人时才彻底地放松自己。
“先生,我好像要死了。”悲壮的话语在言峰绮礼没有情绪反应的表情下大打折扣,然而本人并没有注意到这点,只是单纯陈述自己理解的事实。
蓝染没有说什么,他观察言峰绮礼身上的枪伤,整条右臂废掉了,胸口的伤看似也不轻。
还有精神说话,不是回光返照就是没受到致命伤。
蓝染更相信是后者,前些时候言峰绮礼来找他,他一时兴起给对方附加了防御类型的魔术,不是像他这种瞬发排除外力的种类,而是加强单体数值、强化肉身,让人不至于在遭到攻击的当下因伤死亡。
泛着蓝光的分析魔术亮了一会,蓝染停止魔力供应,成形的阵隐去,换上另一种带修复效果的魔术,右臂子弹制造的可怖创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胸膛的伤口却只有做了简单的止血。
“胸腔的子弹要取出来才能修复伤口,我先帮你止血。”
蓝染对着乍看空无一物的身侧下达指令,“把他带离这里,黑泥马上要过来了。”
迦尔纳实体化,他把言峰绮礼抱起来正准备扛在肩上。
“咳。”
出声打断从者的动作,引的碧绿如湖泊的眼睛看过来,蓝染淡定的指导迦尔纳。
“用扛沙袋的姿势恐怕不适合,绮礼的伤口一受压迫可能会出血,就维持这样吧。”
迦尔纳十分配合地颔首,言峰绮礼顿了一下,面无表情接受被公主抱的命运。
“放心吧绮礼,你不会死,没有伤到心脏。”蓝染轻笑说道,“不过还是得尽快把子弹取出来,等会我让Emiya过去,事情也差不多该结束了。”
言峰绮礼看着蓝染转身离开的背影,那个方向跟自己来的时候相同,如果继续走,一定会碰到卫宫切嗣,因为圣杯就在那里。
“……先生?”
蓝染听见言峰绮礼疑惑的呼唤,不过他并未因此停下脚步,瞬息之间隐没于夜晚阴影繁多的森林。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