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高兴你还记得我。”
蓝眼睛的少年笑着说道,五官轮廓尚存几分不明显的青涩,但是他的眼神却十分平和,让静静注视着他的人感觉到沉静的气息。
混乱的思绪在对方的目光下没有一开始那般浮动,有马贵将找回了冷静。
他现在想与对方说话,想要交谈,想听见孰悉的声音。
心底有个声音催促他有所作为,渴望着接触。
但是他没有开口,一句话也没有说,心中复杂的感情百转千回。
有许多话想和对方说,那些未尽之语,来不及说的,原以为不再有机会说出口的那些话。有马贵将不是不擅于交谈,或许一开始还在机构的那段日子确实如此,但是他的学习能力很强,离开白日庭接触外面的世界之后,沟通问题早就解决了。
他只是喜静,他喜欢和蓝染相处,但即使是在跟蓝染一块的时候,他的话也不多,这是个性使然。
已经逝世的人好端端的站在他眼前,他满腹疑问,为什么蓝染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这里是什么地方?蓝染经历了什么?
蓝染移开放在有马贵将身上的视线,看着玛修的背影,“玛修,不需要这么紧张。”
“前辈?可是——”
“放心吧,他不会攻击我。”蓝染的眼中充满了确信,他在与玛修对视后,重新把视线给予有马贵将,有马贵将并未让他失望,在沉默中收起了鸣神。
由赫子制成的高级库因克回到了手提箱里,以行动表明态度。
玛修沉默片刻,选择相信蓝染,相信她的御主,撤掉了盾牌的保护,贞德见状也竖直倾斜的附枪头旗帜。
“现在,我们谈谈吧,你可能会有许多不理解的地方。”
蓝染面带微笑,语气听起来没有一丝沉重的味道,好似那些波折的过去未能在他身上留下什么。
他选择性的挑了一部份的信息说给有马贵将,聆听他温和的声音是一种享受,蓝染思维清晰,他的述说方式浅显易懂,一些术语也都会稍作解说,让倾听者明白他想要传达的讯息。
有马贵将看着蓝染的脸庞,一丝细微的恍惚出现在他冷淡的面容。
这是非常少见的,CCG的死神不会彷徨,不曾因犹疑而停住前进的脚步,他永远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目标一旦设立,他就会拟定好计划并逐步完成。
一直以来都是如此,直到有一天,他的挚友不在了,离开他的身边,让他生平第一次体会了心灵上的痛苦,那种感觉……非常难受,他不会想再次经历。有马贵将的思考模式没有改变,但是蓝染为他做的那些,让他人生道上的是非题变成了选择题。
有马贵将希望蓝染做的一切有意义,所以他很努力的活着,试着体会生活。
但,最想达成的愿望还是那么一个。
只是单纯的希望对方在身边,如果这个愿望太过,那至少……想要再见一面。
“贵将?你听懂了吗?”蓝染发现有马贵将在他解说的时候开小差,不禁失笑。
“……”有马贵将的表情很冷淡,但是却不是生气,而是有些无措,尽管从面部表情一点也看不出来,他应了声:“嗯。”
蓝染就在他身边,湛蓝色的眼睛仔细瞧的话可以看见自己的身影。
真好,他在心中默念。
有马贵将觉得他该生气,为对方不管他的想法,私自替他做下决定的行为。但是他偏偏又没有生气的立场,就像蓝染理解他一样,他也能理解蓝染为什么这么做。
是为了他,布局,收网,牺牲,死亡。
他宁愿,对方什么都不要为他做。
有马贵将闭了闭眼,胸膛起伏,他睁开烟灰色的眼睛,静静地凝视蓝染。
“我们先前往奥尔良,在外围城市搜集相关情报。”
经过沟通,贞德的目的是向奥尔良进发,那里目前被龙之魔女,也就是另一名‘贞德’占领,‘贞德’使用了不知名的力量召唤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双足飞龙,推测那股力量与圣杯有关,是蓝染此行需要寻找的其中一件目标。
圣杯在‘贞德’手里,要取得圣杯就必须与‘贞德’对上。
现在这个时代,贞德被处以火刑的时间在不久之前,几天的时间而已,原本死亡的人突然复活还进行屠杀,会被惧怕也是理所当然。
“需要击败另一个我,这是我定下的目标,虽然很单纯但要达成有一定的难度,所以目前还是先以侦查为主。”
直接突击奥尔良过于鲁莽,他们需要搜集情报,再拟定策略。
“迟早会对上,为了我们此行目的。”
方向大致相同,蓝染邀请贞德一起行动,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人多力量大。
画风清奇的队伍就这么组成了,迦勒底新人御主、亚从者、圣女、小动物,还有一名透过神奇书本召唤出来的从者。
“前进未知区域,尽量先想办法建立据点吧,我这边也好送补给品过去。”罗曼医生对另一名贞德的称呼非常的简单粗暴,“魔女贞德,姑且称她为黑贞德吧!我想调查一下她是怎么样的从者,她的战斗能力,以及她的协助者。”
黑贞德确实是比魔女贞德少一个字,名字就这样轻率的确定了,击败黑贞德立为暂时最终目标,现阶段就是要前往奥尔良周围区域搜集情资。
“贵将,你了解了吗?我们的安排。”
有马贵将闻言盯着蓝染,点了下头,喉咙发出一声“嗯”。
蓝染突然觉得对方现在似乎不想说话,也不晓得是针对他,还是单纯需要时间整理情绪。
他现在一定很混乱吧?即便那张冷凝的脸一丝感情也没有透露。
有马贵将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就只需要一些时间,他会整理好情绪。
蓝染和有马贵将走在后头,玛修与贞德在前面。身为本地人的贞德是唯一知道通往奥尔良路的人,玛修判断蓝染有话跟那名穿西装的从者说,体贴的跟着贞德走在前方,芙芙也安分不作妖,乖乖窝到玛修肩上。
“如你所见,这里……是另一个世界,不论是力量体系、物种,包括组织,都与你的那个世界有很大的差别。”
蓝染与比他高出一个头的男子并肩而行,他主动挑起了话题,既然对方都已经被他那本爱搞事的书弄过来了,也没什么好不摊开来说的。
拨开垂落的树叶,随着夕阳消失在地平线,天色暗了下来,森林里的温度也跟着降低,蓝染语气平静,“这里没有CCG,没有赫子或库因克,更没有喰种,通通都没有,你被送过来这里应该接收到一部分这个世界的信息了?”
一个没有喰种的世界……有马贵将安静的听,他垂眸回想通过召唤后突然出现在脑海里的知识。
喰种,这类以人肉为生,却又有着人类外表,与他的生活、职业息息相关的物种,在这里不存在。他曾经这么想过,假如世界上没有喰种,就算连自己的生命都被否定,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但是有马贵将很清楚这些假设只是他闲来无事的妄想,喰种不可能会彻底消失,就算像沟里的老鼠一样活在暗处,那也是活着。
这个世界没有所谓的赫子、库因克,却有一种叫做魔力的力量,通过召唤来到这个世界的他,给自己的定位是从者,而蓝染是他的御主。
有马贵将的目光落在蓝染身侧,注意到他的视线,蓝染抬起手臂晃了晃。
“这个是令咒,你应该知道了,这是可以强制命令从者的东西,用处不止如此,它还可以短期加强从者能力。”
蓝染看着手背上的赤色纹路,结合通过魔导书召唤出来的从者特性。
“似乎是因为特殊召唤的原因,通过书召唤从者令咒也不会增加,不过原有的令咒也可以作用在新的从者身上。”
泉奈过来的时候,蓝染的令咒也没有变多,还是三划,他之后用了一划瞬间加强泉奈的能力,所以手臂上的纹路剩下两划,最外侧的已经淡到几乎看不见了。
蓝染脸上还是那般温和可亲的笑容,但是他看着有马贵将的眼睛流露认真的情绪。
“我不会对你施予强制命令。”他许下承诺。
何必逼迫呢?蓝染将泉奈定义为亲近之人,虽然被召唤过来的身分即是从者,但是他并未将他们当作指使的道具,对待有马贵将也是,从未想过动用令咒命令对方做什么。
他把来自其他世界的朋友们视为与他一样,纯粹来体验的,差别就只是长期与短期。
“……我知道。”
蓝染只是陈述他的想法,没有一定要对方回答的意思,但是他所说的每一句话,有马贵将都有仔细听,并用清凉的嗓音给与了回应。
终于说出除了他的名字和“嗯”以外的回答了。
蓝染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他身旁的男子面无表情,虽然比起一开始冷风飕飕的冰凉已经好很多了,两者间的差异还是形成了对比。
有马贵将提着银白手提箱,他挺直的上半身稍微倾斜避过树叶,盖住眉毛的碎发短暂离开前额。
在森林中行动,细碎的树枝折断声偶尔响起,天色随时间推移逐渐昏暗。
跟从者不同,人类是需要休息的,夜深了,一行人决定暂作休息,明日一大早出发前往奥尔良周边城市。
升起的营火燃烧着,蓝染靠着树干休憩,突然有脚步声接近,一件衣物覆在身上。
蓝染睁开眼睛,有马贵将正看着他,留有余温的西装外套就是他的手笔,他穿着白衬衫打着领带,看上去就像一名普通的上班族。
安静对视,蓝染说了句“谢谢”,随后再度阖起眼。
有马贵将在他身边坐下,一脚弯曲一脚伸直,一只手臂搭在弯起的膝盖上,装武器的手提箱放在一旁,就这么盯着燃烧的火堆直至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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