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矛围桐斗坐在窗边摆弄着手里的通讯设备,他垂下眼眸,指腹贴着机械光滑的表面移动,神情似是在沉思。
阳光小心翼翼地穿过透明玻璃,触摸青年的发丝和皮肤,沐浴在日光下的鹿矛围桐斗就像全身被打了柔光效果一样,连同气质也变得更加温和。
光看外表绝对无法第一时间看透他这个人,或许有人会将他的行为比作恶魔,但鹿矛围桐斗并不认为自己想要做的事应该被打上错误的标签。
——恶魔之所以被称之为恶魔,是因为它听得懂天使的谎言。
谁撒了谎?又有谁,沉浸于谎言编织的世界中?
这个被西比拉(先知)掌控的社会已经病了,如果不做些什么,迟早……所有生物都将沦为系统的玩具。
鹿矛围桐斗不甘于受他物操纵,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成为推动变革的那双手。
青年偏移身子重心看向窗外,平淡的眸子毫无波澜,灿烂的日光貌似过于刺目了,他微微瞇起眼睛,忆起蓝染曾对他说过的话。
“如果你想要的只是身分获得认可,过来找我就行了,这类性质简单的愿望,实现它不会有多困难。”
又是一次隔着屏幕的对谈,鹿矛围桐斗听着蓝染轻描淡写的话语,颇感无奈地笑了下。
“好像无论什么事情到了你那里都将迎刃而解,真神奇,这世上有你办不到的事吗?”
当然有,愚钝之人智商想要达到蓝染的高度,这点蓝染就做不到,他也不会浪费时间去研究方法。
没得到回答,鹿矛围桐斗不意外地接着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有些事情,我想自己来。”
鹿矛围桐斗很感谢蓝染,这份感激之情绝无半分虚假,蓝染给了他第二次生命,让他有机会继续在这个世界生活,然而西比拉系统的否认害得他失去作为一名普通人的资格。
这种会为人类带来不幸的制度,绝对是错的。
放在桌面的手机突然拨放舒缓的音乐铃,青年拉回飞散的思绪,离开窗边拿起手机接通,另一头传来女子清晰可辨的声音,透着一股干练冷酷的味道。
“准备就绪,可以行动了。”
“嗯,做的很好。”鹿矛围桐斗露出一丝纯粹不含杂质的笑容,他眼里带笑,坚定的语气不容动摇,表情不便地决断他人生命。
“动手吧。”
…………
……
“为什么只在同一所学校挑选素材呢?”
“全员寄宿制的女子高中,这个学校的教育方针,槙岛老师你怎么看?”
狡啮慎也站在教室里重复拨放得来不易的重要语音证据,这是身分不明的男人和王陵璃华子的对话纪录,他调查过了,樱霜学院根本没有叫做槙岛的老师,那么,王陵璃华子是在和谁说话?
常守朱严肃地推论,他们封锁了整所学校,逮捕那名犯罪系数远超正常数值的少女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没用的,她会被除掉吧。”狡啮慎也不含感情地猜测。
狡啮慎也和常守朱一起拜访一名经验丰富的前任心理学教授,主要是狡啮慎也来见能为自己带来帮助的人,常守朱则是他基于执行官活动范围受限,而顺便带上的同行。
目前退休在自家别墅过悠闲生活的杂贺让二拥有一颗十分聪明的头脑,擅长观察细节进而判断结果,且精于计算器领域,他不爱使用现代科技产品,家中保存着三十年前引进西比拉系统后就遭到人们淘汰的设备。
“你明明很中意叫作狡啮的人,还派我过去接触,这样没问题吗?事先说好,我可是不会活捉的。”外表流露老态的猎人将弹头立在大理石桌面,表情看上去有几分不自然,他是义体人的先锋,除了脑与神经细胞以外,全身近乎机械化,他本人并不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实际上脸部肌肉却僵硬无比,微笑的时候就像从鬼故事里走出来的拟人生物。
明明是人类,却已逐步踏入歧途,活得不再像一名人类。
“那当然,为什么要活捉呢?”槙岛圣护坐在沙发上,看着办公桌后面的猎人,他身上穿了件墨绿色的克什米尔羊毛衣,衣襬和袖子略长。
他啊,站在离罪孽与惩罚最远的地方,采取普通的手段抓不到他。
你手中的罗盘准确吗?如果是,那就尽管放马过来吧!
槙岛圣护有预感,狡啮慎也会是至今为止,他的犯罪生涯中最大的摩擦,他很期待……以生命为赌注的游戏多了一位旗鼓相当的对手。
打斗、争抢,尽情享受过程,留到最后一刻的人,才是最终的胜利者。
偶尔槙岛圣护也会想测试自己有多强,意图估算出自身的位置和实力,然后——年少轻狂的他就去挑衅蓝染了,从父亲那儿证明能力,这是他认为最有效率的方法。
让那个男人吃亏,让他露出错愕的表情,还有更多、更多的……
克制不住去想象蓝染失去从容镇定的样子,槙岛圣护弯起颜色漂亮的金眸,念头一起便一发不可收拾,他开始兴致高昂地不断变换方式刺探蓝染,用实际行动证明他有多想获得蓝染更多的关注。
蹦跶太超过的下场就是被蓝染整治的很惨,天不怕地不怕的槙岛圣护也因此安分了好一阵子。
如今,躁动因子又有萌发的迹象,他得想办法给自己找一些有趣的玩具才行。
槙岛圣护绑架了常守朱的朋友船原雪,将人放到地下废弃的铁路车辆,设计引来狡啮慎也替无辜遭殃还被套麻布袋的女子松绑。
这是他专门替狡啮慎也设计的局,故事围绕着追寻线索而来的执行官,却不料引来意外演员。
隶属于公安局的单位搜查樱霜学院时,槙岛圣护骇入校园监控系统进行窥屏动作,他发现了狡啮慎也,并对这个观察入微的男人产生兴趣,但怎么也猜不到狡啮慎也会去找外援。
一个仅凭一己之力,就能让无数计谋化为乌有的强力外援。
坐在车子后排的黑发男人闭目养神,途中开车的狡啮慎也和副驾驶座的常守朱都往后方瞅了几眼,体贴地降低讨论音量。
行驶中的车子停下,蓝染不需提醒便睁开眼睛,灿烂的耀金瞳孔一片清明,神情完全不像小憩片刻的人。
抵达目的地,检查装备后带着防身的武器开始搜索,他们的行动并未经过申请,没有上级批准自然不可能携带支配者。
“我进去就好,教官,你可以留在外面吗?”狡啮慎也有自己的考虑,他认为常守朱独自留守有被袭击的危险,敌暗我明,虽说单独进行搜索风险很高,但他降级成执行官后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干,团体行动的机率反而比较少。
“我没有异议,不过我想你需要问一下我们的监视官小姐。”
“诶?我吗?”常守朱懵逼地指着自己,然后就接收到两人份的视线,她甚至来不及为蓝染的打趣而脸红。
“是啊。”
狡啮慎也一脸“不是你还能有谁”的表情,他的眉头皱着,不明白蓝染要他询问常守朱的用意。
“我觉得……教官还是和狡啮先生一起行动比较好。”
看见狡啮慎也露出不赞同的表情,常守朱连忙说出自己的想法,“我不是随便说的,等一下我会待在车上盯着计算机显示的位置图,然后和你们保持联系,我们没办法确定这下面有什么,所以狡啮先生还是跟教官一起走比较保险!”
“她说的有道理,慎也,你认为呢?”
蓝染都这么说了,狡啮慎也收回到了嘴边的反驳话语,绷着一张脸往地下道的入口走。
“那个,教官……”
“嗯?”蓝染止步回首,看见年轻的监视官满脸担忧,他神情温和地安抚道,“别担心,我会看着他的。”
一边和常守朱维持联系,一边进行搜索,蓝染和狡啮慎也发现了废弃的地下轨道及列车。
“这是废弃的铁路列车,请进入调查。”
一瞬间蓝染的眼神变得锐利,他才刚开口,狡啮慎也就已遵照常守朱的指令采取行动,伸手抓住封闭的列车车门——
就算有危险也是在开门后的瞬间,这理念获得大多数人认同,狡啮慎也不属于例外。
他疏忽了。
“——!”
经过改造的引擎突然启动,铁路列车高速行驶,狡啮慎也错失放手的良机,他听见沉重的碰撞声,艰难回头这时已经看不见蓝染的身影。
目睹铁路列车的尾灯消失,蓝染驻留原地,在那关键时刻他其实有办法反应过来跟上去,但转念一想,既然这是槙岛圣护特意策划的局,先让狡啮慎也体验一会儿也无妨。
男人转身回望,身后闭合的沉重防水门就是巨响的制造者,污水隔着一层坚固的壁垒在另一头泛滥,阻绝了来时的道路。
“没办法啊!地下室已经被水淹没了,我们进不去。”
“这味道……”征陆智己烦恼地挠着后脑杓,“绝对是混有废弃液体的污水,不能触摸,更别说浸泡在里面了。”
“但是狡啮先生确实进去了!还有教官也是——”
常守朱无法告诉他的同伴们狡啮慎也和蓝染究竟去了哪里,毕竟中途她就失去了他们的消息。
宜野座伸元格外恼火,担忧演变成迁怒,他当场质疑狡啮慎也的去向,猜测对方说不定早就计划好要逃跑。
此话一出,常守朱怒视宜野座伸元,咬牙切齿的表情彷佛恨不得咬下欠揍同僚一块肉。
早就习惯在家儿子容易得罪人的傲娇性格,征陆智己扛起和事佬的角色切断原本的话题。
“狡啮先生最后的移动坐标非常快,像是搭乘了交通工具……对了!”
“这附近有南北向的地下铁轨吗?”
经过调查,确实存在着已经废弃60年的地下铁银座线。
常守朱抿着嘴唇在心里祈祷。
要尽快找到他们……拜托了,千万别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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