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第四百八十七章芥川龙之介

    银看着镜中的自己,她的目光带着些许迟疑,低头拉了拉裙摆,嘴唇紧抿成线,乌黑的发丝随她的动作从肩头滑落,银还不习惯穿上质地良好不伤肌肤的布料,这一切犹如梦境般让她打从心底感到不踏实。

    这是真的吗?身上穿的衣服、住的房间、吃的食物,还有晚上泡过的热水澡……这些都是真的吗?不是转瞬即逝,给她希望又令她绝望的错觉。

    昨夜她躺在柔软的床铺上,睁大眼睛盯着天花板,回想以往的种种,受过的伤、挨过的冻与饿,一幕幕回放,最后意识迷离之际,脑海定格的画面是一身军装的男人对他们伸出手。

    那双手连结着与现在截然不同的未来,银拒绝不了,也生不出排斥的念头,在那一刻,银的双眼只看得见指骨分明的修长手掌。

    心里有一道声音叫嚷着——跟他走!

    跟着他,他能带你走出苦海。

    银晃神片刻,她抬头看着男人平静淡漠的眼,这时才反应过来,男人的目标不是自己,对方邀请的是她的哥哥,银心底为兄长高兴,却又难免产生负面的嫉妒情绪。

    为什么被选中的不是她?这么好的机会哥哥不会拒绝的,她……要变成一个人了?

    少女恐惧不安,看向蓝染的眼神带着浓烈惶然,对一片漆黑被暗色笼罩的未来感到迟疑。

    能不能、能不能带我一起走?

    “我——”银张口吐出一个字。

    蓝染看过来的眼睛令她紧张,只是目光而已却对她造成如此影响,少女手指使劲收拢,下意识吞咽口水,做出人类遭遇突发状况不知该如何是好时的生理反应。

    银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鼓起勇气说道,“我能跟着你吗?”

    少女的眼睛透着倔强和坚定的光芒,在贫民窟长大的孩子没有善荏,为了生存她能为此付出代价,以求得一个理想结果。

    “我可以帮你做事,先生。”银用清脆可爱的嗓音说道,“不会的我愿意学,请您收留我。”

    蓝染打量少女半晌,营养不良导致身材瘦弱的女孩尽量掩饰不安,她故作冷静地自我推荐,黑发盖住脸庞,隐约可见一双闪烁的眼睛。

    银承受蓝染的审视目光,大气不敢喘一下。

    蓝染端详片刻,唇角扬起展露微笑,他本就无意放任少女在贫民窟自生自灭,在他看见少年失控也不忘维护少女时,就有带走她的打算了。

    是个很好的筹码,假如少年不服管教可以拿出来用。

    “可以。”蓝染嗓音平稳,夹杂着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安抚作用。

    “你也来吧。”

    站在镜子前的少女不见昨日的脏乱狼狈,她换上干净的裙子,故意抹上泥土的肌肤清洗过后展现原有的色调,皮肤因饮食不均以至于有些干燥,杏眼又圆又大,柔滑亮丽的黑色长发搭在肩膀落于后背。

    她被带回来了,和哥哥一起,在那个男人的带领下走进这栋房子。

    “……”银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出神。

    叩叩。

    “好了吗?银。”

    敲门声响了两下,门外站了一名身形消瘦的少年,他的皮肤是不健康的白,黑色浏海稍短,连额头都盖不住,眉型跟冷淡的眼眸直接与空气接触。

    少年穿着合身的上衣,和待在房内的少女一样,他们俩的衣服都是全新的,没有人早他们一步使用过。

    蓝染不可能在住所准备小孩的衣服,在他拐……呃不是,在他带着一对兄妹返回住处时,联系部下让他们送几套衣服到他的居处。

    站在门外的少年面色平静,他收回敲门的手,看着门板停在原地不动,烟灰色的眸子不含情绪。

    遭遇差距甚大,但这不是重点,从小在恶劣环境成长的少年离开贫民窟后,在乎的并非物质方面而是心灵层面的寄托,他需要指引,需要道标,如今,他找到了能带领他的人。

    少年曾落魄到翻找垃圾堆,去吃那些早已变质发臭的食物,只为了活下去,仅仅是……活下去而已。

    曾经无数次幻想自己拥有强大的力量,碾压那些践踏他尊严的人,让他们在痛苦中死去。

    他做到了,但是少年清楚明白,目前的自己没有能力控制这份力量,动用能力反而会丧失理智,不甘的情绪犹如发芽的种子,一得到养分便疯狂地生长,占据他的心房。

    “我好了,哥哥。”

    紧闭的门开启,银和兄长面对面,虽然不明显,少年在看到妹妹的那一刻,眼神有所缓和。

    对这栋房子还不熟悉,少年来找自家妹妹,走出去一段就会碰上蓝染吩咐来带他们过去的人。

    走动间黑发小幅度扬起,银注视少年走在前头的背影,心思不受控制再度回到昨天。

    天色昏暗,夕阳余晖在地平线消弭,她攻击蓝染不成,被对方抬手一抓就失去了抵抗能力。

    她奋力挣扎,想逃离被男人手臂吊着的窘境,余光一瞥,正巧目睹脸着地的兄长从地上爬起,带着红印子的脸一片茫然。

    少年迟钝的反应仿佛被按了延迟键,他先是摸了摸疼痛的眼脸,不晓得是被痛觉影响还是其他的什么,少年坐在地上一会儿没起来。

    他顿了顿,随后缓慢地转头观察四周。

    “!”

    看见自家妹妹受制于人,一头黑发两鬓发尾灰白的少年表情骤变,他不说话,却表达出十二万分的攻击性,似乎只要蓝染一有其他动作,就会扑上去撕咬他的喉咙。

    “别紧张,冷静一些。”蓝染好整以暇地俯视个子比自己矮的少年,他直视少年的双眼,声音低沉富有磁性,“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

    少年不吭声,瞪视蓝染的目光凶性未减。

    “你有潜力可以走的很远,而不是委屈地窝在这资源不足的狭小地方。”

    “我对你的成长感兴趣,可以提供你需要的东西,如何?要跟我走吗?”

    少年愣了愣,显然没料到蓝染会对他说这些话,他根本不认识对方,心里有些心动也有些排斥。

    “啊——!”

    惨叫声吸引兄妹俩看向音源处,清醒后未能注意身后景象的少年回过头,猛然瞠目。

    只见一只嘴滴鲜血的狼犬甩着刚扯下来还热呼的手臂,它的前面坐倒一名成年男子,男人满脸恐惧,捂着断臂往后挪。

    “走开!该死的……快走开啊!”男人语气崩溃,鲜血不停从指缝流出,血根本止不住。

    蓝染看了眼古斯塔夫的方向,收回目光继续对少年道,“如果没有力量,这就是最后的下场。”

    “可悲的从弱者那里取得成就感,没有掌握自身命运的权力,我不希望你变成那副模样,太可惜。”

    蓝染再次询问少年,他的声音始终如一,让人能从中获得安定。

    少年烟灰色的双眼极端专注,他紧盯蓝染,一字一句地问道,“需要我吗?”

    “你……需要我吗?”

    蓝染笑得莞尔,他看透眼前并未掩饰的少年。

    想找一个理由,一个寄托,由此,执念滋生。

    “我说过,我想看见你成长。”蓝染停顿片刻,迎着少年亮起来的眼神说道,“我这里不需要无能的人,想要留下来,得展现你的价值,让我看见你的提升。”

    “好。”

    少年答应了,他说出自己的名字,并询问蓝染,从那天起,蓝染的要求更胜于他的生命。

    “芥川龙之介,是个很单纯的孩子。”蓝染坐在高背椅上,一手支撑脑袋,椅脚旁趴伏一只身形健壮的狼犬。

    他喃喃自语,不在乎有无聆听对象,少年的心思太简单了,又是固执的性子,这样的人会活得特别辛苦。

    蓝染嘴角含笑,没有半点尝试纠正少年改观的念头。

    想到芥川龙之芥的妹妹,蓝染天空色的眼眸流转的情绪沉淀些许,他的面上依然带笑,挂着表情面具已成为一种无法分割的本能。

    “银啊……”

    男人拉长语调,感叹缘由只有自己清楚,在这个世界就他一个人知道。

    真巧啊,和你同名呢。

    ——银。

    少女因巧合多得蓝染端详几眼,也只是几眼而已,蓝染的注意力大多给了拥有特殊异能的芥川龙之介。

    他花时间研究芥川龙之介的异能,挖掘隐藏的潜力,有时训练程度加重,少年受了伤也不抱怨,承受着身体所能负担的最大限度痛苦,在短时间成长起来。

    “咳咳。”

    芥川龙之介捂嘴轻咳,在一旁包扎手臂的银抬头看向兄长,“哥哥,还好吗?”

    “嗯。”

    芥川龙之介应声,他舒展四肢不顾形象躺在地上,放松紧绷的肌肉。

    “异能不是你消极锻炼体术的理由。”

    蓝染似笑非笑说了这么一句话,芥川龙之介由此开启了同时进行两份训练清单的魔鬼修练。

    芥川龙之介没有抱怨,他知道自己近战确实是弱项,有加强的必要,他看着训练室的天花板发呆,灰色瞳孔在此刻退去凶狠凌厉。

    还要更努力才行,对,要做得比现在更好。

    想得到那个人的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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