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毁的都市与黑夜的交际线,一把古老神秘的剑刃高悬空中,破败的剑身光芒明明灭灭,如海洋一般的湛蓝逐渐变浅,似乎稍许动静就能摧毁它。
原本与之对立的赤色剑刃消逝无踪,毁灭的同时带来难以估计损伤的灾害。
……啊。
过肩的半长直发披散,男人的表情恍惚而愣怔,他睁着被战火夺去光辉蒙上一层阴霾的双眼,握住刀柄的手不自觉收敛力道,手指微微松开,此刻的表情流露几分迷茫几分无措。
他失手了。
男人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个残酷的事实,一时疏忽导致数以万计的人们死于非命。
大地颤动,高耸的建筑物一栋接着一栋化为尘土,海水倒灌侵入内陆,杀死王权者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轮廓趋近模糊,半晌后仿佛完成任务般消失无踪,城市崩毁的绝响环绕于耳,不停地打击着男子的意志。
我究竟……做了什么?
之所以来到这里,为的不过就是阻止这一切发生……
温热的鲜血沾染脸颊,那是供给活体蓄存的生命泉源,刺目的血红液体一部分呈放射性溅洒地面,另一些则喷溅到无意躲避的年轻男子身上。
握刀的手并未松开,举起的臂膀却好似脱力般骤然垂落身侧,刀尖丧失应敌的果决锋利,男子闭上双眼,从骨子里散发难以言喻的颓然,挫败感几乎吞没了他。
本该是柄冷静自制的秩序之刃,如今却成了即将对身边之人造成威胁的不安定因素。
善条刚毅看着上司的背影,眼神充斥着浓烈的悲伤,他不甘心自己与同伴陷入困局,更对无可回避的抉择深感痛苦。
“羽张……”
羽张迅轻声叹息,他转过身,蕴含愧疚的眼神凝视面前年轻的队员,善条刚毅的脸孔留存些许尚未完全退去的稚嫩,并非容貌与年龄,而是气质让他给人的感觉就像思想未完全成熟的大男孩。
善条刚毅的理念很简单,战斗占据主要思维,超过成年人半身长的大刀是最佳伙伴,善条刚毅认定目标便凭着意志一路走到底,他只需要负责战斗,待在最前方拼搏就好。
羽张迅是善条刚毅要守护人,他们的司令,青之氏族无可取代的王,当之无愧的团队灵魂,队伍少了哪一名成员都能延续下去,唯独不能缺少作为首领指引氏族前进方向的王权者。
但是现在却……
羽张迅半长的头发被夜风带起,沉淀情绪起伏,眼神回复到往常的柔和,在同伴眼里,他是温和且冷静,令人倍感心安的领导者。
今日晚风夹带浓烈刺鼻的灼烧味,皮肤体会着热度,久久不散的高温驱散凉意,大部分火势被倒塌的建筑物残骸熄灭,隐约可见些许残存火星,挣扎着试图点燃些什么。
“抱歉啊,善条,盐津,我失败了。”
看着赤王坠剑后身边仅剩的两名队员,羽张迅隐藏在最深处的悲恸几乎要冲破伪装,但是不行,都是最后了,至少希望……走的时候别留下太多遗憾。
事发突然,没能即时杀死即将掉剑的赤之王,迦具都玄示头上那把达摩克利斯之剑坠落时,羽张迅只来得及护住最靠近自己的两名部下,其他人没能扛住掉剑的冲击,和这座城市无辜的居民一起死于非命。
“说什么话——”善条刚毅咬牙,透着野性美感的脸孔因痛苦而扭曲,他低吼着眼前之人的名字,“羽张!”
原以为有更多时间陪伴你们……现在说这些都太迟了。
羽张迅轻声笑着,却用不容置疑的语气下达最后的命令,“善条,动手吧。”
杀了我,阻止悲剧再一次发生。
羽张迅没有将脑子里想得内容交代,但他明亮锐利的眼神清楚表达了意思。
善条刚毅握刀的手不住颤抖,在战场上肆意如恒星绽放耀眼光芒的他,此刻却连武器都几乎抓不稳。
这不是他想要的,善条刚毅呼吸急促,流露强烈动摇的瞳孔盯着手里的刀。
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对羽张动手!
“没时间了,善条。”羽张迅眉头紧蹙,血色逐渐远离脸庞,他快要控制不了翻腾的力量。
受到赤之王牵连,羽张迅一向稳定的威兹曼偏差值濒临暴走边缘,假如他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也在今日同一个地点坠落,极有可能引发连环爆.炸威胁到整个国家。
他们没有选择,只能顺从天意。
善条刚毅迫于无奈做出抉择,用最大的力道握住刀柄,浏海遮挡了他的表情,眼角闪烁微弱泪光,他欲向前冲刺,以最快的速度解决这一切,减少景仰之人所遭受的痛苦。
“等等!快停下来!你们看上面!”
盐津元不敢置信的叫喊吸引了羽张迅和善条刚毅的注意力,他们顺着盐津元的手势仰头,目睹出乎意料的景色,夜空中悬挂的破损达摩克利斯之剑竟然消失了!
代表青之王力量的蓝色光晕逐渐黯淡,最终形状繁复典雅犹如雕塑的古老剑刃完全退去光芒,轮廓模糊剑身透明,最终——夜里什么也未能留下。
羽张迅难掩惊愕,他瞪大双眼看着这一幕,回过神来急忙感知体内的力量,随即沉默不语。
几分钟前,蓝染吸收汇入脑海属于这个世界的知识,他一边了解情报一边观察摆到眼前的真品,达摩克利斯之剑是王权者才会拥有的标志。
达摩克利斯之剑(The Sword of Damocles),意即悬顶之剑,昭示着时刻存在的危险,风险与权力并存,地位与能力相配。
蓝染看着威兹曼偏差值达到临界点的剑刃,表情仿佛学者发现新的研究项目,兴致盎然的目光让镜花水月为之侧目,恨不得扑上去捂住主人的眼睛叫他别看了。
你已经有我了还不够吗!
这句话成为镜花水月此时内心写照,精致的小脸布满阴霾,他厌恶任何性质相似的东西跟他抢夺蓝染的注意力,主人是什么性格作为斩魄刀的他当然清楚。
如果蓝染知道镜花水月的想法,他会义正严词地告诉他,研究和喜好是两回事,就算他拥有世界上最适合自己的刀,一旦有设定新奇的东西出现他还是会对此抱持兴趣。
达摩克利斯之剑在蓝染眼中等同于能量集合体,平时正常的状态会是内敛低调的,但现在的羽张迅根本做不到这点,抑制濒临暴走的能量已耗尽全力。
脑海中突然兴起一种念头,蓝染隔空端详即将坠毁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试探性抬起手臂,比照操纵大气灵子的方式调动能量。
片刻,他发现蓝色的光点真如他想像般地缓缓移动,从剑刃周围脱离,飘荡着朝自己靠近。
蓝染心情愉悦地加大调动力量,黑夜中分外醒目的亮蓝光点汇集至他的身边,好似拥有生命般地环绕着他。
仿佛发现消磨时间的有趣物件,蓝染的视线从蓝色光点移开,斜睨着照亮夜色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却发现本该有东西在的位置空空如也。
蓝染:……剑呢?
他很笃定自己刚才那一下绝对没把剑刃全部的力量收归己用,试探性质的抽调所占比例能有多少?
认真思考达摩克利斯之剑去处的男人面无表情,他觉得自己还可以再试一下,孰料实验体竟然不见了。
蓝染背后一双光翼与皓月争辉,晦暗夜色衬托出他的存在,很快的,位于下方的青之氏族发现了他。
那是谁?是什么身分?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进入警戒状态的青之氏族神色严肃,高昂头颅视线不离未知的闯入者。
“Sousuke,下面还有人活着。”镜花水月飘浮在蓝染身侧,看了眼坑坑巴巴的地面,稚嫩面容流露不符合外表年龄的冷漠淡然。
他本就不在乎他人的性命,对镜花水月而言具备特殊意义的存在永远只有一个,是最特别,也是无可取代。
“嗯,我知道。”
蓝染处于上空位置,俯瞰视角将周围景色纳入眼底,这座邻近河畔的城市已千穿百孔、残破不堪,没有一栋完后伫立的建筑,被压死的生命数量无从估计,连结城市两端的桥梁被剧烈的震荡彻底摧毁,如今想要出去,只能倚靠船只搭载。
脑里计算着可能透过青之氏族取得的新情报,蓝染心中已有定夺,舒展的光翼猛地一振,眨眼间从高空降落至人前。
脚尖触及地面,蓝染解放了凝聚的灵子,溃散的光点宛如盛夏飞舞的萤火虫。
镜花水月也跟着蓝染靠近地面,就像是不受地心引力约束一般,繁重的服饰轻柔地飘浮摆动,呈现波浪的衣摆无风自动。
不似人类的斩魄刀刀魂偏头打量青之氏族,他的目光散漫且随意,骨子里透着不加修饰的傲慢。
“诸位晚上好。”
蓝染礼貌地打招呼,脸孔浮现恰到好处的笑容,棕色瞳孔倒映三名穿着蓝色制服的身影。
“初来乍到,能允许我向你们寻求协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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