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命悬

    旅馆很安静。

    你松开了楼梯扶手，旅店里的纸质拖鞋让你在下楼时打滑了好几次。刚从时间远超寻常午睡中苏醒的你脚步虚浮，堪堪在腿软前坐在了离楼道最近的沙发上。缺水和燥热让你感觉很不舒服，从旅店外照射进来的余辉更是让你头疼。

    你脸颊发热，眼中却是绚烂多彩的光斑。

    这家旅馆的布局很奇怪。木制的大门几乎占据了整个墙面，一旦敞开门，旅馆的一层都会被暴露在强光之下。这让你更渴了。连喉咙简单的吞咽动作都会让你难受。

    旅馆的生意看起来不怎么好，你的视野范围内几乎看不到什么人。你打算自力更生。有了点力气后，你撑着沙发的坐垫，胳膊使力，想一鼓作气去吧台处看看有什么喝的。

    但还未起身便被突如其来的巨力扼杀在了萌芽之中。

    “你中暑了，别随便动。”

    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男人一手按在你的肋下，身上还带着水草的咸腥味，他视力够好，能看得出你勉强起身的结果只会是倒向坚硬的水泥地面。所以，他怀着好意，扔下同行的朋友立刻将你按了回去。

    但这猛然的冲击让你感觉自己肋骨都要断了。这简直是像美国搏击联赛的冠军在你胸口全力打了一拳。在你疼得眼里冒出泪花的时候，第二个人出现了。

    “发生了什么吗？”

    他的声音很好听。

    “玄一郎，她还好吗？”

    不，我不好。

    你缓了口气，这才看清了背光站立的两个人。立海大的网球部的前任部长和副部长。他们穿着短袖和中裤，裤脚被挽到膝盖上处，两人手里提着几条还在活蹦乱跳的草鱼，迸溅的水珠将卡其色的裤子染成深黑。

    “是由理啊。”

    “见到你可真令人开心。”

    他的笑容和往昔一样，温柔有礼，教养极佳。和你在青学时与乾贞治搬着小板凳，坐在电视机前，从录像带里看到了无数次的笑容没有区别。你和乾贞治研究过他，毕竟没人知道他会在最后一场比赛时倒下，作为你们心目中的大敌，负责数据分析的你们甚至从心理学的角度研究过他。多年后的你仍然记得自己当年的辛苦成果。

    你在笔记上是这样写的：

    幸村精市个人是足够优秀的，他具有难能可贵的人格魅力和独特的思想，也不缺足够的自信和共情心，这是难以战胜的强敌。但同时，也不能忽视他的父亲在家庭教育中扮演的角色，作为广告代理商的儿子，从幸村精市的行为模式可以看出，他的性格在大多数时候更偏向严肃、认真和冷漠的特质，这意味着激怒他，迫使他出错的取胜方法不可行。

    而他面对这个缺点，选择了改变自己，并成效显著，在立海大蝉联了两届最受欢迎人物（小学同样），他的球路也从目的性强烈变得更加圆滑，没有缺陷。目前来看，幸村精市仍在进步，数据需要进一步更新。

    你可以说是比大多数人都了解他了。

    但你们又绝非是什么可以一起午睡的恋人，连朋友都称不上。你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在你升入青春中学的时候他的病已经恶化到需要住院的程度了。但你在直到被水野美惠硬拉到神奈川综合医院前都不知道这消息。

    你当时只是患了轻感冒，睡前吃两片药就好了。同班的越前还包了你的作业，准确的来说，是抢了你的书包就直接赶去网球部训练。你完全可以在床上躺一下午，还可以享受手冢菜乃的豪华晚餐，以及哥哥的贴心照顾。你尤为喜欢温暖的怀抱。

    但水野美惠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她已经找不到借口再次去神奈川了，你的感冒来的正好。面对系统发布的任务，你也只能带着口罩，任由冷汗打湿额发，乘上电车去为剧情添砖加瓦。水野美惠一到医院就立刻踩着精致的印花凉鞋去住院楼。你也不在意，一人去挂号，拿着医嘱就去坐在医院的花园里，晒晒太阳，消磨时光。

    花园里多是穿着病服的患者，在护士的搀扶下进行复建，神经再次长成的折磨让他们表情狰狞，痛苦异常。但这些丑态并没有让你感到好笑。你觉得非常悲哀。前世的你连感受这折磨的机会都没有，你现在看着这些人，内心竟只有羡慕和祝福。

    “你也生病了吗？”

    紫发的少年担忧地看着你，他以为你是从医生那里得知了什么不好的消息，例如绝症通知之类的。你立马就意识到自己刚才情绪泄露，曾经的绝望心态让你显得和周围格格不入。你只能随意打太极，期望他能赶快离开花园，和女主会合，这是他们间的重要剧情。女主用爱情解开了立海大神之子的心结，这可是女主的CP主线剧情。

    “只是感冒。”

    但他不相信。

    幸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劝一个陌不相识的人要热爱生活。他的病情已经逐渐让他连球拍都握不稳了。网球部的朋友也注意到了他低沉阴郁的情绪，想尽办法鼓励他，告诉他自己一定能康复。

    但身体是自己的。数次专家会诊逼迫着他直面事实，手术的成功率不是靠坚持和奋斗就能提高的。绝望的几率让他和曾经跪倒在他面前的学长一样，幸村用妖怪一般的天赋压倒一切不为人知的汗水和努力，而现在，他又因为畏死的懦弱而心生恐惧。

    人类怎么可能不怕死！

    幸村察觉到了自己越发卑劣的心态，他甚至不想动手术，用豪赌一般的手段，仅仅去换取再次走上赛场的机会，这令人胆颤的赔率让他无法接受。在医院的时间越长，这种心态就像雨后的苔藓，长得越发肆意。两者间的争斗常常让他要靠大量的安眠药才能稳定入眠。

    他在今天，想做个了结。他没有目的，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但他知道，等自己重新回到病房后，必须要做出决定。

    生命还是网球。

    他要选一个。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你。少年以为自己在医院里已经见识到了疾病能给人带来多大的打击，或是接受后的肝肠寸断，或是类似于他的故作轻松。而你，你的绝望让人看一眼便会伤心到落泪。

    他在原地踌躇了会儿。又坚定的踏步前行。他决定了，如果他能让你战胜病魔，他就一定也可以。当人把生命寄托在某件事物上时，哪怕只有一瞬，其间的感情也复杂深刻到超越所有。

    可攻略：幸村精市

    好感度：100（不定）

    你并没有青学之外人的人物列表，幸村对你的疯狂好感你自然也看不到。

    所以你无知无觉，惊讶于他的好记性。连中学时代的路人的名字都记得。

    “你好，幸村先生、真田先生。”

    你点点头，礼貌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