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青了？”
盛霆砚长腿迈入，一身剪裁得体，熨帖笔直的英挺西装似乎把外面的灿烂阳光都带了进来。
苏煜目光从更衣间上挪开，朝他露出一个清浅笑容，“嗯。”
“换件衣服跟我走，带你去谈个剧本。”
“什么剧本？”
“陈导的。”
一听是闻名遐迩的导演名，苏煜就不多问了，眼角笑容漾开，爬上眉梢，像是心情不错。
“好，我换件衣服。”
他摘下繁冗头套，从衣架上拿过便装，直接脱掉内中和亵衣，露出大片裸.裎的背部。
白涵宇和盛霆砚怔住了。
盛霆砚，“你不进更衣间换？”
白涵宇，“……”是啊，一向作风内敛保守的影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彪悍了，居然当着总裁的面直接换衣服！而且这才是上衣，待会岂不是还要换裤子？难道……传言久而久之，影帝当真对总裁有点什么不纯洁的想法了？不对，自己为什么也在这里？
知道的越多……
“那个，总裁，我出去把风！”
白涵宇说完，一溜烟蹿了出去。
苏煜换衣服的动作顿了下，想到刚才梵茵逃进更衣间的受惊模样，活像一只被猎人欺凌怕了的小鹿。
既然是病人，还是照顾一下。
“不用了，简单换一下。”
盛霆砚倒是无所谓，等他换衣服空档，目光感兴趣的落在化妆台上一些零七碎八的特效化妆道具上。
他在屋里，来回徘徊。
这个认知让躲在更衣间的梵茵瑟瑟发抖、汗不敢出，只紧紧地倚靠着墙壁。
上次在高尔夫球场，她不知哪来的那么大胆子，坑了钱之后居然还敢骂人，以他的行事作风，再见到她，怕是该剥皮鞭骨了吧。
男人步伐沉稳而有力，每走一步都像踩在人心尖上。
梵茵捂着狂跳如雷的胸部，生怕声音太大被他发现了。
就算是刚才偷手机时被苏煜抓个现行，都没现在这么紧张。
盛霆砚捏起化妆镜前一张软塌塌的皮子，英气眉尾微扬，“这是什么？”
苏煜转脸，看了眼，“硅胶质地的仿真面具，古装戏里经常用到。”
仿真面具？
盛霆砚指腹在皮子上轻轻摩挲了两下，越摸越觉得这触感熟悉，却又想不起在哪里碰过。
脑海中，飞快闪过一个下巴。
男人眉头重重一跳，扔下了面具。
晦气。
“做的挺逼真。”
“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别说一副面具，就是真人都仿制的栩栩如生。”
苏煜无心应了一句，盛霆砚扬眉，目露玩味的看着他，“仿制真人？试过？”
苏煜愣了下，随即笑了笑。
“我需要吗？”
二人言笑中，清冽和醇厚混合在一起，说不出的好听。
更衣间内，忐忑不安的梵茵却一头雾水，什么仿制真人？试？
“好了。”
苏煜换好衣服，拿起手机，目光若有若无的在更衣间上一掠而过，随即转过了身。
“我们走吧。”
“嗯。”
梵茵听到男人低吟，毛发尽竖的紧张身躯瞬间松弛了大半。
终于要走了。
“对了，你们剧组最丑的那个女人今天没来？”
走到门口时，盛霆砚忽然随口问了一句。
倏的，更衣间内，梵茵的心脏像被人猛地揪了一下，惊吓之下，手里的手机脱落在地。
好巧不巧，光滑机身在刚拖过的瓷砖地面上滑行了一段距离，完美的从试衣间下方空隙里滑到更衣室中央。
盛霆砚转脸，目光落在地面上那个横空出现的手机上。
苏煜身形微不可察的顿了一下。
“里面有人？”
他朝里面睨了一眼，最后看着试衣间的隔板。
苏煜没说话。
盛霆砚看向苏煜，苏煜缓缓转脸，表情是最常见的没表情，“没有。”
“哦，那走吧。”
盛霆砚淡淡，伸手关了一扇门。
“呼~”
狭窄的空间内，梵茵重重的呼了一口气，腿软脚软的蹲下，抱着膝盖平息心情。
还好苏煜没有出卖她。
“走……”
门外，白涵宇刚把包甩在肩上，准备欢快的走人，发现……
总裁这是往哪走的？
苏煜静静地站在更衣室外，看着身影逐渐隐匿黑暗的男人，脑海中不由又浮过那双惊慌失措的乌亮瞳眸。
终于没声了，人都走远了，灯也灭了。
苏煜知道自己在这里，应该没关门吧。
那她也该走了。
梵茵想着，伸手扶着墙慢慢站起身。
“盛总！”
“哎呦，盛总，您真的在这里啊！我们找了半天。”
更衣室外，华鑫科技的李总和申博软件的张总正笑意吟吟的望着屋里的男人。
盛霆砚转脸，看见来人，松开握着试衣间门把手的手掌，笑比河清，“李总，张总。”
男人醇厚磁性的笑声只一板之隔清澈传入梵茵耳际时，她耳边‘嗡——’的一下震住了，大脑也足足放空了几秒。
他、他……
怎么……
盛霆砚走出了房间。
梵茵听到一阵有说有笑的声音渐行渐远，脸色煞白。
原、原来他刚才没走，还差点打开了试衣间的门。
那他之前说走吧，是明知里面有人，故意放的钩子？甚至连那么重的脚步声都刻意隐去了？
这个男人……太阴险了吧？！
……
午后，帝国娱乐大厦顶层。
“看看吧。”
盛霆砚将最新电影剧本丢到苏煜面前，女秘书在一旁倒了两杯Masseto
“白开水。”
男人挥了挥手。
谈了近三个小时，他口干舌燥的，嗓子都快冒了烟。
“好的，稍等，总裁。”
苏煜接过剧本。
国内金牌编剧亲自操笔，最富成功经验和曾包揽多项电影节大奖的团队后期制作，声名赫赫的导演和别出心裁的关注点。
毋庸置疑，这是个好剧本。
也是他一直以来最想接的电影题材，关注社会边缘引人深思的现象。
可这个电影的导演，早就在新闻媒体面前声明，会找一位阅历丰富，影坛重量级人物出演男主角。
虽然这些年他的口碑不错，但出演的影片一直都局限于都市情感纠纷、青春文艺片……
由于当初是天团出道，到现在走的仍然是偶像派道路，和陈导预期大不相符，下午的谈话，也确实证明了这一点，陈导最初理想的候选男主角是香港一位年过五十的重磅影帝。
不和他合作的原因有两点。
年轻，外表太出众。
是盛霆砚在三个小时内辩才无碍，力挽狂澜，才硬生生改变了鬼才导演的想法，定了他做男主。
接剧本这方面，霆砚作为帝娱最大的股东，虽然经常二话不说把最好的资源给他，但今天这种阵仗，还是第一回见。
肯定有原因。
“说吧，有什么事？”
他放下剧本。
盛霆砚捏着玻璃杯的手凑到唇边，眼角微弯，眼神像峡谷里倾斜出来的幽光，“上次用循环利用展会摆了薛氏一道，薛董恼羞成怒，加大公关广告支出，现在盛大名声正处风口浪尖，很多人受到引导认为主题环保不过是作秀而已，必须采取新一步行动。”
苏煜神情渐渐认真，“上次我就说过，这个方式有些玩笑话，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不知道你是怎么想到的这个方法。”
“不是我想的。”
“那是谁？”
“这个不重要。”
盛霆砚放下杯子，“你手里剧本主题是什么？”
“《山的那边》”
“我记得里面有句台词：山的那边，绿水青山。山的这边，垃圾成山。山的那边，清贫困寒，山的这边，奢侈糜烂。现在，我们就利用山的这边垃圾去建造山的那边环境，以环保致富，用垃圾换梦想。”
他这一段讲的太拗口，苏煜有些没听懂，“你的意思是，借我出演这个电影，点上次展会上环保的主题？”
“这仅仅只是其一。
其二，借上次展会筹得善款建造山区希望小学，丰富企业文化，树立企业形象。
其三，盛大一直在做公益，同时借助影视化宣传，深入人心，而薛氏只能一直追在屁股后放火，这样的局面维持一时有效，可是时间长了，群众的眼光和口风就会发生逆转，和日久见人心是一个道理，到时候，盛大的形象无需任何软文，就会稳固在消费者心中。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珍珠雪系列主打词：自然、纯净。”
“……大概懂了。”
苏煜听到这，彻底明白了他的想法。
借助这个电影，增加上次展会环保主题可信度的同时，继续做教育公益，树立盛大形象，并且点出珍珠雪的天然可贵之处。
说到最后，一切都是为了珍珠雪的销量做铺垫。
果然是商人啊。
苏煜笑了笑，“一箭三雕。”
盛霆砚抬眸，“你的剧本也是我答应陈导落实电影中情节，到骊山建设希望小学拿下来的。”
苏煜愕然，“可你说是因为我的演技。”
盛霆砚点头，“你可以这样以为。”
苏煜，“……还有什么事吗？没有我就走了。”
“有，下周陪我去骊山，捐赠物资，就当给你电影提前做宣传了。”
“……”
苏煜抿了抿唇，一开始拿到剧本的时候，他心怀感激，怎么现在觉得……自己才是被利用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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