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好的十点半，赵水水十二点才到。别看她人来了，但她心里别提有多少个不愿意了。
赵水水这人有个毛病，那就是一看见书就头疼。长这么大，除了初一那会儿去过学校门口的书店看过几本言情小说，她再也没进过任何放了许多书的地方。学校里的课本就已经够让她头疼的了，她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如果约她来图书馆的不是顾奕，那人肯定早就已经被她喷的狗血淋头了。
但因为那人就是顾奕，她这不就乖乖来了么。
早上起来赵水水在家里磨磨蹭蹭地挑衣服梳头发，一会儿觉得扎起来清纯，一会儿又觉得放下来更好看，好不容易把自己打扮妥帖了，再一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顾奕已经发了好几条短信问她怎么还没到，她将那些信息仔仔细细读过之后才慢悠悠地出门。
赵大小姐是不愿意让自己为难的，心里早就已经做好了打算。想着晚点去，最好等她到的时候，那几个人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这样他们就可以直接去吃饭，她就不用进图书馆遭罪了。
然而她如意算盘打得是挺好，可碰上顾奕，那算盘珠子自己都要主动弃权了。
顾奕领着赵水水往图书馆深处走，坐下来的时候赵水水发现樊伟华和周韵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怪异。
樊伟华抬头对赵水水扯了扯嘴角，“来啦。”
赵水水点头：“昂，迟到了，不好意思了。”
樊伟华虽然脸上笑得很勉强，但好歹还是跟赵水水打过招呼了。周韵可好，干脆连头也不抬，什么话也不说，低着头扮演聋哑人。
赵水水一见两人这样就觉得不对劲，向旁边倾了倾身，掩着嘴悄咪咪地问顾奕：“什么情况？表白失败了？”
顾奕垂眸，正好看见赵水水的发丝贴在他肩上，从背面看，像是赵水水的脑袋靠在他的肩上。
他不知在想什么，稍微顿了顿，而后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我刚才在外面。”
“好吧。”
见樊伟华脸色很僵，赵水水想到昨天他们达成的友好协议，她觉得自己应该帮帮他。
“那什么，我来晚了，要不我请你们吃饭吧。这都中午了，你们应该都饿了吧？”赵水水拍了拍胸脯，一副豪爽“老板”的派头，“走走，想吃什么随便挑，姐请客！”
她一得意就有些忘形，感觉到顾奕看过来的时候她才缩了缩肩膀，开口干笑道：“呵呵，我是说我、我请客。”
顾奕却只是抿唇笑着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说。
樊伟华看了看周韵，没说话。
赵水水明白他的意思，点着名问周韵：“校花妹妹，怎么样，想吃什么呀？”
周韵摇摇头，微微抬眼看了眼顾奕，细声说：“不用你请的，我吃什么都可以。”
赵水水不知道，周韵刚才还说了她的坏话，现在提到要吃请，她不好意思，再加上顾奕刚才又有意无意地嘲讽了她一下，她就更不好意思了。
见她这样扭扭捏捏的模样，赵水水撇撇嘴，最后跟顾奕说：“那你定吧。”
顾奕却答非所问地反问她：“我让你带课本，你带了吗？”
或许是形成了条件反射，赵水水一听他这样反问自己，立刻变得警惕起来：“干嘛？”
顾奕扫了眼她放在脚边的书包，以肉眼预估了一下重量，然后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你们俩去吃吧，我在这教她把作业写完。”
“什么？！”赵水水闻言，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那我们不吃饭啊？我好饿啊！”
“如果你准时到，我们现在就可以一起去吃饭，但是你迟到了。”顾奕说完，看见赵水水脸色刷得一变，他又淡定地补充道：“你早点写完，我们就可以早点吃饭。”
赵水水蓦地将拳头捏紧，要不是看在他今天穿的这么帅的份上，她这拳头刚才就落在他身上了。
樊伟华深吸了口气，调整好自己的面部表情，如往常一样温和地问周韵：“那我们去吃吧？”
周韵不太愿意，但是留在这里和赵水水他们在一起更让她觉得难受，于是她点了点头道：“好。”
等他们俩都走了，赵水水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哀叹：“哎呦喂，早知道连饭都不让吃，我就不来了。”
“你敢。”
“……你说啥？”
顾奕声音太轻，赵水水一时没有听得十分真切，但顾奕不会再让她有机会听清楚了。
“作业本拿出来。”
“……”
赵水水原本以为顾奕说的教她把作业写完，还是跟在学校那样，直接让她全盘照抄，她死也没想到今天这厮竟然跟她动真格的。
“你先自己做一遍，看看有哪题不会。”
“你开什么玩笑？”赵水水像是听了个笑话，“你让我自己做，那跟让我交白卷有什么区别？这些题我少说有95%都不会。”
95%……
顾奕琥珀色的眸子微微沉了沉，说：“那这样，你看你会什么就先做什么，我大概了解一下你的水平。”
“啊？”赵水水不能理解，“不是，顾奕你想干嘛呀，真给我辅导功课呢？不是说好咱们只是帮樊伟华追妹子的幌子嘛，你这入戏太深了嘿！”
说完，赵水水发现顾奕认真的神情并不像是在演戏，她更懵了。
“顾奕，你……”
“你想考哪所大学？”顾奕突然问。
“什么？”大学啥的，赵水水根本想都还没开始想呢好么，更别提就她的成绩，能考上个专科就不错了。
顾奕弯腰从书包里拿出一张薄薄的A4纸放在桌上，骨节分明的食指点了点纸张最上方排头的那两个字，说：“我会去这里。”
“W大自主招生报名申请表……”赵水水逐字认清了那上面写着的内容，立刻露出一副崇拜天神的模样，“我k……我天啊顾奕，你这么厉害呢！W大可是咱们省最好的学校了，全国都排得上号的！你才高二，就能直接参加自招了？你果然是个天才啊！”
许是觉得赵水水的表情太夸张了，顾奕并没有露出收到夸奖之后的得意表情，而是一本正经地说：“这个世界上真正的天才少之又少，很可惜我并不是他们其中的一员。但幸运的是，我的付出和回报成正比。得到这张报名表，不是因为我有多么天资聪颖，是我用每天只睡四个小时的代价换来的。我说这些，你能理解吗？”
“我能、我当然能。”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其实赵水水并不理解，“顾奕，你好辛苦哦。”
顾奕就知道她没有听明白，但没关系，他继续说：“赵水水，人在一生中会产生很多欲望，会有很多很多想要的东西，比如名利，比如钱财，甚至比如健康。但‘想要’和‘得到’，这是两个概念。对于像我们这样的普通人来说，要把自己想要的东西变成切实握在手里的得到，这中间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假如你没有学历，没有能力，甚至连肯吃苦付出的耐力都没有，那么这条欲望之路你将永远都到不了终点。”
“嗯……我承认，承认你说的有道理，可、可我现在还只是个高中生而已诶。”赵水水听得云里雾里，越听越听不明白，“你说的这些对我来说太复杂了，我现在还没必要想吧？而且万一，万一我没有那么多想要的东西呢？”
“我不能预测未来的你，但现在的每一个当下，都决定了你的未来。”顾奕淡淡道，“人非圣贤，不可能真正做到无欲无求。你也不可能永远都做一个衣食无忧只知玩乐的高中生，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赵水水觉得他这话说的就有点夸张的嫌疑了，但谁让他是顾奕呢，她又说不赢。
赵水水抓过自己的作业本，摊开来，咬着笔头说：“我只做我会的哦，没做对你也不能怪我哦。”
“好。”顾奕伸手将赵水水手里的圆珠笔拿下来，又递给她一支铅笔，“不要咬笔头。先用铅笔做，错了好改。”
赵水水：“……”
行吧，你是顾奕你说了算。
等她动笔写了一个解字的时候，顾奕才移开盯在她身上的视线，一边将自招的报名表收起一边说：“你从现在开始努力，还有希望能上W大。”
“什么？！”赵水水受了惊，手里的铅笔尖啪嗒一下就折断了，“不是、W大诶！你开什么玩笑？！”
面对质疑，顾奕十分淡定地放下书包，接着看手边摊开的小说，淡然道：“有空惊讶到折断铅笔，不如快点做题，我想你应该很饿了。”
赵水水咬牙愤愤想，那你还让我饿着肚子做题？！
可想归想，题总还是要做的不是？
看着那些字母、数字、符号串起来的练习题，赵水水心烦到不停抠头。
想她堂堂一代大姐大，任谁也想不到有一天她竟然会被人逼到图书馆里做作业，不做完还不让吃饭。
爱情这东西可真是害死人！
要不，趁着顾奕还不是她的人，干脆变心喜欢别人去？
赵水水一面想着，一面偷偷摸摸侧眸去看顾奕——这长睫毛、这挺鼻梁、这完美的下颌线条、这白白净净的皮肤、这超凡脱俗的气质……
赵水水咽了口唾沫，乖乖低头写作业。
顾奕这人，让她想不喜欢都不行。
真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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