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姝把手从顾焱身上挪开，先道歉道：“对不起，是我力气太大了！”
顾焱的视线从她的脸上转到了衬衫上残留的白色线头，混沌又迟钝的脑子因此清醒了一点。
他有两套衣服平时用来换洗，这件稍显贵重的衬衫他只会在比较重要的场合穿，这次他被推下水之前那套衣服还没干，不得已换了这件。
现在它被云姝拽坏了。
顾焱抿了抿唇，平静地对云姝伸出手：“纽扣给我。”
云姝把纽扣递给了顾焱，顾焱接过放到了校服口袋。
然后他对满脸愧疚的云姝道：“是它不结实，不是你力气大。”
再‘贵重’也不过是一百不到而已，也穿了快两年了，纽扣现在才掉一次只是因为他穿的次数少且爱护的缘故。
顾焱刚才迷迷糊糊已经感受到有人在帮他擦手脚和额头，凉凉的，像是沙漠里的一捧水，一阵从南极穿越而来的风，暂时缓解了他的燥热，换来了片刻的安宁。此时他看了一眼被云姝周身，才知道那人是云姝。
他此时有些恹恹的，又有一股难以自抑的暴躁。
当初带人来找他麻烦的是她，三番两次祈求他帮忙的也是她，前脚刚叫了人把他推到水里，后脚就把他送医院照顾他亲自给他擦身体。
破也是她，立也是她。她是精神分裂了吗？
还是说，这不过是她新想出来折腾他的法子？
不管怎样，顾焱这一次再不会如之前那般大意，也打定主意要离云姝远一点。
云姝见顾焱竟然还主动安慰她，心中顿时更不是滋味了。她看了眼顾焱被扯坏的衬衣，没有再去解纽扣，而是把顾焱的衣服整个的往上推。
腰腹骤然一凉，顾焱一看，发现云姝把他的衣服撩起来了，现在手里拿着浸了酒精的纱布。
“你……”顾焱本能的用自己没输液的那只手去拉衣服，然后被云姝眼疾手快的制止了。
手被云姝抓住，顾焱像是被烫着了挪开手，本就泛红的面颊更红了一点：“我自己来。”
云姝第一次对异性做这样的事情也红了脸，眼神乱飘：“你自己不好弄，我帮你。”
顾焱坚定的拒绝道：“不用。”
顾焱挣扎着要坐起来，头部却传来了一阵剧痛让他的面部扭曲了一下。
云姝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什么情况了，顿时把迟疑丢到了一边，强硬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云姝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硬着头皮就上了。
顾焱的腰很白，也很细，一点多余的肉都没有，不爱运动的他身上也没有明显的肌肉，完全就是一副少年人的身体，很是单薄。
但是却带着一种青涩的诱惑气息。
云姝告诉自己非礼勿视，眼神却从心的在上面看了一遍又一遍，手指不经意的碰触到他的皮肤，柔腻中带着强韧的弹性，冰凉的表层下是岩浆般的灼热。
顾焱的胸膛云姝只瞥了一眼，然后不敢再多看，手往里头伸，随意的擦了擦。
顾焱的手无意识的抓住床单，把床单都抓成皱巴巴一团的时候，他忍无可忍的再次出声提醒道：“你好了吗？”
似乎擦了好一会儿的云姝拿开手和纱布，把他的衣服重新放了下来，动作一气呵成。
云姝立刻报告道：“好了！”
顾焱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又按住了。
医务室内的病房是双人间，但是这会儿旁边没来人，白色的窗帘随风轻轻晃荡，被阳光染出夕烧的水草的梦幻色彩，有隐约的说话声隔着窗子传来，却愈显得房间内过分安静。
安静得让两人下意识的屏息，时间凝滞住了一般。
“我去给你带晚饭。”云姝说着拿了东西头也不回的出了病房。
听到门关上的响声，顾焱抿着唇，把发烫的耳朵往边上冰凉的布料上蹭了蹭。
·
之后云姝坚持给顾焱擦身物理降温，到了饭点就给顾焱带饭。顾焱被云姝强制压在医务室，直到考试时才放他回了教室。
或许是云姝照顾的仔细，顾焱在第一天考试时就恢复得很明显，在做题时头脑清醒，只在考完之后才感受到一种明显的疲累。
第一天的最后一场考完，之前推他的几个女生拦住了他。
她们道：“那个，我们是来道歉的！”
顾焱微微垂头，刘海和眼镜将大半张脸都遮住，只余一个略尖细的下巴和血色不太足的薄唇，看起来有些阴郁。
他不说话，几个女生只能自己继续说。
“我们也不是故意推你的……”
顾焱依旧默不作声。他不会相信她们‘不是故意’这样的话，他没有立刻走开，只是好奇她们突然这样表现的动机。
带头的女生见顾焱一声不吭，整一个自闭儿童的样子，心中一动，决定放弃‘道歉’，改为直接威胁顾焱。
反正他样的性子，也一定不会去告状的。
“你跟云姝说你知道了这是我们自作主张推你下水，不是她吩咐的事情，然后说你已经原谅了我们。”女生神色变幻，语气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从心虚到有恃无恐：“你按照我说的去跟云姝说，这样我保证我们以后不找你了，否则我们有的是法子整你。”
女生仔细回想着云姝的要求，然后补充道：“你要说你原谅了她，多说点好听的哄着点。”
云姝被顾焱哄的心情好了，最终都是她们的功劳，云姝就得实现她的承诺。
想到云姝承诺的东西，女生脸上泛起了笑意，见顾焱还是一声不吭，便在他肩上推搡了一下，警告道：“记住了没有？别以为有云姝罩着你你就膨胀了，她在阳光班，你在这里，我们整你轻而易举，你不想你的笔记被我们丢厕所里吧？”
另外一个女生低声补上了一句：“我还认识你宿舍的人。”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顾焱再小心，要是她们一直盯着，也总能找到时机搞出乱子。
她们对着眼前这个沉默寡言，一副阴郁懦弱样子的男生的确是有恃无恐，反正他又不能做什么。
他敢打她们吗？敢把事情说出去吗？敢去找老师打小报告吗？他有朋友吗？
谁管他。
顾焱消化完她们的话，微微点了点头。
几个女生含笑对视了一眼，志得意满的走了。
下午考的是英语，云姝词汇量很大，阅读题就做的比较快，最后她早早做完提前交了卷。
她也不是第一个交卷的，早有人计算着最早交卷时间第一时间就把卷子交了。
监考的老师是重点班的老师，她只当云姝也是乱做一通就交卷的人，没怎么在意的把试卷往边上一放，眼神瞥过姓名一栏，发现这名字写得倒是挺齐整秀气的。
云姝拿着之前买好的饭盒去食堂打好了两份饭，轻车熟路的去了医务室。
考完试顾焱还要过来打几针。她看着饭盒也没有先开动，打算等顾焱一起。
顾焱一到看见的就是云姝捧着两饭盒，安安静静坐在病床边凳子上的模样。
她长得非常漂亮，侧脸看着像一副起伏有致的山水画，安静的时候看起来有些乖巧，也有些脆弱，像一只需要小心呵护的娇气瓷娃娃，无害，又可招人疼，让人忍不住去喜欢。
顾焱的三观被云姝一次又一次的逆转，他不想再信任云姝，但是又忍不住想去相信
因为在水中沉浮的人抓住一片浮木也会不想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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