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这边请。从这边的荷塘绕过去,再穿过前面的长廊,便是皇子们上学的上书房了。”领头的陈公公一边在前头引路,一边为身后的景王解说道,“此时正值皇子们上学时间,除却前几日外出的太子殿下和三皇子殿下,其余皇子殿下都在里头坐着了。”

    齐景云一边走一边听着陈公公说着诸位皇子的情况,时不时的点头回应一下,脑海里却在抓紧时间调取这个世界的详细情况。

    是的,他并非是陈公公口中真正的景王,而是寄居在这副躯壳里的一缕孤魂,因为绑定了一个名为拯救虐文男主的系统,需要穿越到各个世界改变原男主的命运轨迹收集幸福值以换取一个重生的机会。而此界面便是他的第一个任务点。

    世界的剧情和原身的记忆很快便传承完毕,齐景云快速浏览一遍,将其大致了解了一番。

    这是个名为大安王朝的架空朝代,而原主便是大安王朝唯一的异姓封地王爷——景王。因为是皇帝的结义兄弟,面上又备受皇帝优待,故也算一生顺遂。

    只不过这些都只是表面的罢了,实则皇帝并不如所表现的那般信任他,不但派遣使臣以辅助政务为由驻扎他的封地监视他,还以他天生喜好男子无所出为由,硬塞了个孩子给他,名义上是延续血脉,实则怕也是惦记着他手里的封地。

    只是原主清散惯了,又自觉问心无愧,更不愿成天为了封地里那些繁杂事务烦心,是以皇帝这番“照拂”也算相得益彰,他便自觉在封地继续做起了闲散王爷,将孩子带回王府也只吩咐府里依着世子的身份伺候着,保他衣食无忧独享尊荣便未再多管。

    原本一切也都顺风顺水,一直到新皇登基后开始打压景王府,削藩消权,属臣反叛,最后原主更是被人暗害而死。而在他死后,原本的王府更如一盘散沙七零八落,附属的臣子美人降的降逃的逃,诺大的王府被洗劫一空,只留下颓败的空壳,尤其惨淡。

    最终却是他并未怎么管过的世子隐忍着为他报了仇,步步为营与新帝斗争最终还夺了皇位。可却也在斗争中负伤无数,华实的外表里只剩下千疮百孔,登基之后又励精图治开创太平盛世,没两年便因病辞世,最后落得个不得善终的下场。

    这凄苦的幼年皇帝便是这个世界的男主,他的出生不过是皇帝醉酒后一次临幸宫中的婢女的意外,可想而知也不会受到皇帝的重视,因为是皇子还要备受后宫众人的排挤与算计,在宫中可谓受尽蹉跎。好容易熬到有怜惜自己的人带领着脱离苦海,可最后,那人被害死了。

    齐景云看完资料,忍不住在心底叹了一声,设身处地,他都能想象得到那孩子在奋起反抗时绝望的心情。

    正惋叹时,系统跳出了任务提示:将男主带回王府悉心照料,保他一世安乐,直至安渡一生。

    齐景云默了默,照这情形,约摸就是在去挑选皇子的路上了。依照这个时间推算,那孩子如今也才将将七岁。

    齐景云快速扫了眼识海里已然标明的红色进度条,翻出原主记忆里那孩子的模样将其记住,便不动声色的将界面隐藏起来。

    ******

    而另一边的上书房里,专为皇子授课的先生正立在一张书桌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跟前的学生,嘴里的话语虽是平板无波,垂下的眼里却是丝毫不加掩饰的鄙夷和轻视,“老臣记得九殿下过年便满七岁了吧?虽入学时日迟了些,可上学十余日竟是连笔都还拿不稳?恕老臣愚钝,殿下这样的,老臣实在不知该如何教导才是。”

    “老师此言差矣。”授课先生话音刚落,就见孩童前排的八皇子突然接口道,“老师大约是不知道的,九弟的母亲本也就是个梅花园里浇水的奴婢,擅长的自也是如何伺候主子,像这等教管皇子的活计哪里会做,九弟什么都不会也是正常。”

    听着八皇子满口明里嘲讽孩童母亲出身卑微的话,其余皇子不但毫无避讳,反倒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当即哄堂大笑起来,就连一旁的先生嘴角亦是压制不住的往上扬了扬,却也并不出言阻断。

    堂堂一介皇子,竟被人欺辱至此。且瞧这场面,怕也不是偶然为之,早已成为上书房常态,更无一人觉着有异。

    而被众皇子嘲笑的孩童只低垂着头不吭声,面上一副胆怯的模样,好似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然而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孩童却是默默的攥紧了拳头,眼底压抑着的更是浓到化不开的仇恨,手心里刚刚结痂的伤痕被大力攥紧传来的刺痛更是时刻提醒着他他所受到的□□。

    可他的隐忍并未得到一众兄弟的理解,反倒变作变本加厉的媒介,更为不堪入耳的言语随即接踵而至。

    好在午休的钟声敲响暂时替他解了围,授课先生拱手辞别众皇子后便离了上书房,众皇子的仆从也随之提着餐盒进来为主子们布菜。

    一时间,众皇子们被那鲜香的饭菜所吸引,倒是暂时顾不上再找茬。孩童也得了片刻的清净,打开了仆从带来的饭菜便往嘴里喂,仿佛饿得狠了。

    不过这清净却没持续太久。饭菜将将下了一半,就见前排的八皇子又转过头来,扫了他餐盒里的饭菜一眼,“哟,九弟吃的那是什么?糙米白菜?那东西竟也能入口?”

    九皇子伸手捂住餐盒,嘴唇紧抿着,脸上却是渐渐胀的发红。他虽为皇子,却并不受父皇重视,母亲身份卑微加之早逝,他在宫里的待遇还不如一些宫婢太监松活,这饭食自然也不会有人上心。

    可知道是一码事,被人当众宣扬出来他也会感到羞耻。何况那八皇子宣扬出来的目的本就是想要羞辱他。

    “哟!这还捂上了?怎么,九弟难不成还以为我会觊觎你那几片干瘪的白菜不成?”八皇子见他如此做派,面上更显讥诮,“九弟大可放心,我还不至于看得上一盒猪食。”

    八皇子话音刚落,周遭便此起彼伏响起一片嘲笑声。更有人接口道,“糙米白菜,可不就是喂牲畜的东西么。不过我偶然听下人提起过,质量稍差些的糙米白菜有些牲畜都是不吃的呢,如此咱们九弟岂不吃的连牲畜都不如了?”

    “不过想想也是,毕竟母亲也只是个奴婢出生,往昔怕是有时候连这糙米都是吃不上的。九弟子随母贱,想来也早已习惯如此了。”

    “可不就是贱么。听说那梅氏到死连封号都没赐下一个,尸身更是草草裹了扔进乱葬岗去任由野狗啃食,啧啧啧......”

    ......

    伴随着阵阵欢笑,一群人兀自探讨起了梅氏生平种种,孩童的拳头也随之越攥越紧,眼前闪过一幕幕自己与母亲在狭小的偏殿里苟且生存的画面。

    兄长们的排斥嘲讽,宫里奴才的阳奉阴违,被后宫娘娘的宠物追咬后母亲低声下气的哀求......

    这卑微凄惨的日子从未停歇过。

    后来母亲死了……

    这些人却并没有因此放过他,反倒变本加厉。

    寒月里被毁掉的衣衫,骑射课发狂的马匹,格斗时断裂的佩剑......

    桩桩件件,从未停止。

    ......

    手掌里尚未愈合的伤口在大力的攥紧下再次裂开,鲜血顺着纹路从手心浸了出来,孩童却像是毫无知觉般不为所动。

    听着耳边越发过分的吵嚷声,孩童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下去了。他下意识摸了摸藏在腰间的匕首,心里止不住的想,或许杀了面前的这些人,便再没了这嘈杂,以后就能彻底解脱了。再也没人敢欺辱嘲讽他,只要将这些人全杀了,他就能安安静静的下去陪着母亲了。

    可这心念刚刚一动,又很快被他压制了下去。

    还不行,他不能死,不能因为这些人轻易死去。他要为母亲报仇,也要为自己报仇。这群人如此欺辱他不就巴不得他死去么。他偏不,他就要好好活着!不但要活着,还要亲手将那些欺辱过他的那些人全都报复回去。

    所以他必须暂且忍耐。

    然而他想隐忍,却偏有人不让他遂愿。八皇子似乎厌烦了他如此怯弱不堪的模样,见他久不回应,突然起身伸手推了他一把,推的他往后一个趔趄从椅子上跌了下去,手里的餐盒随之掉落,里头的饭菜撒得到处都是。他也撞上了书桌,书桌里的纸笔、书本也因此掉落一地,夹在其中的,还有一个陈旧的书袋,书袋的用料不够讲究,做工却格外精致,那是他母亲唯一给他留下的遗物。

    然而不等他捡起来,书袋便被八皇子手快抢走,“哟,这是什么?九弟的书袋?”

    八皇子拎着书袋来回打量一番,讥笑道,“如此破烂的玩意儿也值当九弟天天视若珍宝的佩戴着?莫非是有何隐情不成?”

    “你还给我!”

    孩童急红了眼眶,伸手便要去抢,只可惜差了对方半个身子的身高压根够不着。反倒是这副焦急异常的模样取乐了对方,“哟!瞧瞧咱们九弟这副焦急的模样,莫非还真有何隐情?”

    邻桌的六皇子打量了那书袋一阵,忽而笑道,“我说瞧着怎么这般眼熟。这做工竟是同母妃惯用的那张手帕如出一辙。听闻九弟的母亲女工乃是一绝,宫里许多娘娘都很是喜爱,好些常用绢物皆出自其手。九弟这书袋怕也是其母亲亲手做的吧,就是用料也太不讲究了些,我看宫里的婢女用的都比这好得多。”

    “当真有传的那般精绝?那倒是真得好生瞧瞧了。”

    “八弟别独占着啊,也给我们瞧上一瞧。”

    像是都被提起了兴致,书房里瞬间哄闹起来,好些个皇子都从座位上站起来去抢夺书袋。

    一来二去间书袋便被那群人扯得变了形,忽闻刺啦一声,也不知是谁手重了,竟是将书袋撕了条口子。可那群人仿若未曾察觉,依旧争抢的起劲。

    孩童不停的在人群中穿梭想要抢回书袋便显得很是徒劳,而那一声声焦急的怒吼也被嬉笑声淹没。眼看着书袋上被撕裂的口子越来越多,孩童的理智也跟随着那一道道口子逐渐开裂,几近崩溃。他赤红着眼盯着眼前铁石心肠的一群人,右手又不自觉的摸上了匕首。

    既然连母亲留给他最后的念想也要夺走毁掉,那不如一起去死吧!

    孩童神色决绝的看着眼前的众人,就要抽出匕首。却在这时,突然有人从背后抱住了他。

    那怀抱是那样的温暖,比冬日里的阳光还要温暖还要令人着迷。

    他一时间愣住了。

    不由自主的扭头看去,却看到一双温柔至极的眼。那眼里满含着疼惜和怜爱,比那怀抱更为牵动着他的心。就这么认真的注视着他,仿佛他便是对方最重要的人。

    记忆里,哪怕是母亲,也从没有这样看过他。

    孩童张了张嘴,一时间忘了言语。

    而后,他听到那眼睛的主人对他说话,“别害怕,我带你回家。”声音也如同这人给人的感觉那般温暖轻柔。像是春风轻轻拂过心脏,连带着躁动的心跳都跟着平缓下来。

    救赎,在这一刻终于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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