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底的下午,还略微有些闷热,太阳挂在当头,热风一吹进来,泛起阵阵倦意。
这会儿的自习课有些人已经昏昏欲睡,黎梨眼皮打着架,手撑着下巴,头点着点着就快磕桌上去了。
沈温轻轻推了一下黎梨,提醒她:“别磕到头了,要是太困,就先在桌上靠一会儿吧。”
既然困得都睁不开眼了,还不如休息几分钟,养精蓄锐。
黎梨听到这话立马就趴下了,嘴里嘟囔着:“老师来了叫我。”
她这话刚说完没几秒,老罗就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沈温!沈温!快出来!”
这几声音量颇大,听起来还特为激动,一下子就把包括黎梨在内的打瞌睡的几人给吓精神了。
沈温也被罗老师的大嗓门吓懵了,放下笔,走出了教室。
人一到自个跟前,老罗就忍不住道:“沈温!竞赛有你!调查清楚了,有你的名字!96分!你考了96!学区第三名!”
“罗老师,您,这是什么意思?”沈温的声音都在颤,她害怕是自己听错了。
老罗用力地拍了拍脑门:“哎,你看我,一激动就忘了先解释,事情是这样的……”
照理说这次学区竞赛的规模是引不起上面领导注意的,本来这名额的事到这也就告一段落了。可上头突然下达了命令,说是这考试结果好像有点问题,要彻查清楚,便派了人下来。上头的人一来,学区部门当然得负责配合。不查不知道,一查才知道这里面的猫腻可不止一点。
学区的负责人收受了贿赂,在检阅试卷的时候动了些手脚。名额无法增加,想把出钱的“老大”给塞进名额里,那就只能踢走一个无辜的人,而沈温就成了这个倒霉鬼。
沈温是这学期才转学而来,相比起其他B市本地的学生,以往的成绩可以说是一片空白,毕竟档案记录的外省成绩,在本地起不了多大的效果,而参与竞赛的其他学生,在高一高二时多多少少已经参加过几次,大家都比较熟悉,只有沈温这个“转学生”比较好糊弄。
更何况,当地关系网错综复杂,随便一个本市学生,说不定大有来头。而沈温既然是外省人,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那肯定是没有什么关系可。柿子要挑软的捏,负责人自作聪明,又蠢又贪心,哪能想这就刚好踢到了铁板上。
老罗解释完,叹了一口气:“其实按道理来说这事已经过去了,不知道为什么又被领导要求重新调查了,有点奇怪,不过这才好,不然你就真的冤枉了,沈温,老师替你开心啊,这是你该有的成绩。”
而收下贿赂的负责人和学生及其家长,都会受到应有的处罚。
沈温听完,心情复杂。
当时她申请复核查分的时候,这位负责人说起话来十分好听,告诉她一定会再仔细审查,绝对不会把学生的成绩当作儿戏,一副敬业的好模样。哪怕后来通知复核结果的时候,这位负责人还意思性地安慰了沈温几句。
沈温当时还傻乎乎地觉得这是位好老师,现在想来,很多人都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内外不一。
不过,罗老师说他觉得突然要重新调查有点奇怪,沈温却不这么认为,她几乎是一下子就想到了程放,想到那天程放说的话。
“谁欺负你我就找他算账,你等着啊,我给你出气。”
那天,他是这么说的。
*
这是沈温第一次来程放的教室。
罗老师把消息告诉她,她第一反应就是想去见见程放,这么想着,便也这么做了。
下课时分,班级里闹哄哄的,在窗户外扫了一圈,她并没有见到程放的身影。
经常跟在程放身边的季斯远也不在。
沈温准备转身离开,被一个短发女生叫住了。
“哎等一下,你是来找程放的吧。”
沈温看向她:“嗯,你怎么知道?”
短发女生爽朗地笑了一声:“你好啊,我叫谢瑶,跟程放他们还挺熟的,我上次见到你们走在一起过,还有那次车站附近,我也在,你记得吗?”
沈温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个女生在其中。
“记得点,”她问,“请问程放去哪了?”
窗户里探出几个头来,嚷嚷道:“这不是那帖子照片里的那位学姐吗?”
“嘿,你是来找放哥的吗?”
还有的人吹了声口哨:“这是今天第几个来找咱们放哥的女生了啊?”
“数不清了数不清了。”
谢瑶转头吼了一句:“你们把嘴闭上,小心程放揍你们。”
这样的打趣放在别人身上是没关系的,可沈温不一样。
哪怕谢瑶没见过几次沈温和程放的相处,可她也知道沈温对于程放来说,是不一般的。要是把沈温惹不高兴了,程放不会善罢甘休,倒霉的还是他们。
谢瑶对着沈温的时候又恢复了原先的表情:“他啊,刚和季斯远他们出去了,不知道去哪了,但应该还在学校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教室。”
沈温点了一下头:“哦,那我先走了,等会再说吧。”
她话音刚落,程放就回来了。
“小学姐,你怎么在这?”
季斯远也打了声招呼:“沈学姐好啊。”
沈温点头示意,看向程放,眼神亮晶晶的:“我有点事情要问你。”
“好啊,要问什么?”
这毕竟是在教室门口,人多口杂,不方便。
沈温便指了一个安静的角落,说:“我们去那吧。”
“好。”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了过去。
“我竞赛的事,调查清楚了,是不是你帮的忙?”
“是我。”
程晋堰的面子大,打个电话给那头的领导,事情才会那么快调查清楚。
沈温刚想说谢谢,程放就开口了:“我本来也想去找你说这事的,不过你先来了。就这事吧,其实还有点内幕。其实那负责人还没那么傻逼,本来是想踢走一个成绩在分数线周围的人,没想把你搞下来。不过,宋诗毓那傻逼想整你,仗着点家里的关系,也去找那负责人了,那傻几把收了两个人的钱,只用踢走你一个,他以为自己一举两得了。”
沈温不明白这其中的曲曲绕绕,更不明白宋诗毓为什么要对她抱有这么大的恶意。
“你说,宋诗毓想整我?为什么?我不认识她,也跟她无冤无仇。”
沈温性格很好,从小到大,和身边的人即便没有多亲密,但也不会结怨,都是客客气气的。哪怕有时候优秀会引起周围人的羡慕,但也只是羡慕,不会发展成恶性的嫉妒。
说到这,程放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那什么,她说她喜欢我,这段时间看我一直陪你回家她气不过,便搞了这么一出。”
沈温很生气,她不能理解这种幼稚的做法,一字一句道:“她怎么可以做这种事。”
就为了一个可笑的理由,擅自践踏别人的努力和成绩,也极有可能改变一个人的轨道和命运,凭什么呢?
虽然事情是宋诗毓做的,可程放生怕连累自己,连忙撇清:“我跟她可没什么关系啊,学姐,你不能错怪我。”
沈温没说话,她在想,既然调查结果特意隐瞒了宋诗毓的所作所为,证明她家背景够硬,这事也会被当作无事发生过。
程放:“我让季斯远把她叫天台去了,骂了她一顿,要不是我不打女人,我早就动手了。”
对宋诗毓,程放可没什么感情,可真要动手教训她,又下不了手,只是说了一些狠话,让她以后别出现在他面前,别让他看着烦心。
这会儿宋诗毓估计还在天台哭呢。
沈温闷闷地开了口:“嗯,事情既然已经调查清楚,那我先回教室了。”
程放拉住她:“晚上我有事,要先走了,今天不能陪你回家了。”
说是有事,其实就是忍不住和季斯远出去鬼混。
沈温应了一声“嗯”,也没关心是什么事,说完立马就甩手走人了。
程放望着对方的背影,总觉得他的小学姐好像有点不开心了。
可他之前已经把人哄好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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