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菲尔德庄园,退思楼最高层,东侧主卧。不同于邻侧那间古色古香的中式书房,这是一个装扮风格偏简洁、明了、大气的房间。完全看不出这里会是一个年仅十五岁女孩的卧室。此处装饰丝毫不见夸张的奢华,惟觉清丽淡雅。足可侧面见证主人的非凡心性。
一位明眸女孩正坐于一张浅色木质平板床上,背靠着一个象牙白大型靠垫,玉簪绾髻,上半身穿着月白色纱质常服。她手上捧着一本《汉魏六朝诗选注》,慢慢翻看着书上内容,时而低声浅吟某些佳句。
近乎微不可闻的吱呀一声,房间大门被轻轻推开。一位穿着黑色巫师袍的高个子黑发女士缓步走进来,后边还跟着一只棕黑色狸花猫。喵的一声,狸花猫身形灵活地跳到落地窗附近的一把木椅上。女孩恍若未闻,继续阅览书上诗词。
“墨提斯。”麦格教授先轻声唤了下,似是怕打碎了什么珍贵的东西,她的声音比以往更为柔和。
“嗯?”楚汐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那双已经非常熟悉的深邃绿眸。“…麦格教授。”
内心无奈地叹了口气,麦格教授面色不变,在床边慢慢坐下来。强忍着某些冲动,她温声询问:“你正在看什么?”
楚汐微微抿起唇角,清透的嗓音响起:“《汉魏六朝诗选注》。”
“中国的麻瓜界书籍?”麦格教授虽是猜测,语气满是肯定。
“嗯。”楚汐微微点了点头,眼珠转动了一下,开口问道,“教授——我能不能问一下…昨天我遇到的那个金发蓝眼的人是谁吗?”
你不用那么谨慎的!强忍着没让这句话破口而出,轻抿了下唇,麦格教授柔声回复:“他是你的教父。扬·格林德沃。”
“我没有教父。”楚汐似是冷酷地回应。
“你只是忘了而已。”麦格教授温情注视着眼前几乎已忘却所有记忆的墨提斯。此刻她的白润小脸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尤为晶莹剔透,水蓝色的眼睛像蓝宝石一样闪闪发光,漂亮极了。那双蓝眼还是那样清透明澈,望向自己的眼神依旧不失温柔和依恋,它的主人却没有察觉。
“我没有教父。”楚汐又重复了一句。“我不太理解魔法的来源。虽然这几天我确实见证了很多。”
“你可以试试。你的符咒能力很不错。”麦格教授鼓励道,“这里设置了隐藏咒语,魔法部无法追查到你的魔力波动。”
“这完全不符合你的处事风格。”楚汐奇怪地望着麦格教授,“你是一个很重视规矩的人。我刚看过一些东西,有张通知写着,未成年人在校外不能使用魔法。”
麦格教授明显楞了一下,而后微微笑道:“墨提斯怎么知道这不符合我的性格呢?”
“很多。”楚汐合上那本书籍,微有调皮地眨了下眼。“你的服装风格、日常礼仪、说话口吻、严厉气质……”
麦格教授赞道:“墨提斯很有观察力呢。”
“哦……”楚汐没有露出一丝自得之意,侧头望向明亮的落地窗,似是沉浸于欣赏窗外风景。
“墨提斯。”麦格教授装作不在意的口吻,“你现在还记得什么?除了有关中国麻瓜界的知识。”
“我好像——”楚汐听起来非常困惑的样子,“我昨天晚上突然想起了一场大爆炸…我听到了一个男人——他应该是我的父亲,他说他爱我,然后他让可可带我回庄园。然后是——”楚汐顿了会,继续说,“我好像听到了你的声音。那时我已经暂时失明了。”
眸中闪过灿烂的光芒,麦格教授的声音开始带有喜意:“对,那就是我。自从知道你失明后,我和鲁道夫聊了很久……我对鲁道夫说,让你来霍格沃茨魔法学校读书。你已经知道了,我在霍格沃茨担任教授。”
楚汐莫名问了一句:“什么是级长?”
麦格教授耐心解释:“在霍格沃茨,每个学院都会挑选五年级的一名男生和一名女生担任级长,他们在毕业前也将会一直担任这个职务。斯内普教授是斯莱特林学院的院长。他相信你的能力,任命你为级长。邓布利多教授也准许了这项命令,他很看好你。成为级长后,作为违反规定的惩罚,你可以扣其他学生的学院分,还可以关学生禁闭。但是你不可以扣其他级长的分。当然,级长还有其他权利,更有相应的职责,比如,带领一年级新生,在霍格沃茨特快负责秩序,偶尔在晚上帮教师们巡逻走廊……”
楚汐抬手揉了下眉心,无奈道:“我没兴趣当级长。那个听起来就太会吸引注意力了。”
即使丢失了记忆,墨提斯的品性还是没变呢。麦格教授满是赞赏与怜惜地望着那双水蓝色眼睛:“这可是一种荣誉呢。很多学生们都希望能当级长。”
“我没兴趣。”楚汐又郑重地重复了一遍,“但是,既然被任命了,我不会辜负斯内普教授对我的信任。咳咳咳——”
麦格教授瞬间紧张起来:“墨提斯,你还好吧?”
“喵!喵!…”七月大声叫了几下。
一阵咳嗽过去后,楚汐抬起手,用手背捂住嘴唇,轻声道:“抱歉。”
麦格教授关切询问:“你现在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没事……”楚汐有些无力地摇头,“真的很抱歉。我知道,我不该忘记那些事,这很明显让你感到很痛苦。”
“墨提斯……”麦格教授阖上双目,微不可查地叹息。“你会想起来的。这只是时间问题。”而且,让你忘记那些痛苦悲伤的回忆,似乎也是件不错的事。
“嗯。我会的。”楚汐平和地笑着,主动伸手抱住了眼前的麦格教授。“虽然什么都不记得,我隐隐觉得,你对我很重要,很重要。我总是不由自主地想亲近你。”
“墨提斯……”麦格教授抬手轻轻拥抱着墨提斯,不敢稍稍用力,怕给对方造成疼痛。十七天了,这是第十七天了。自墨提斯恢复清醒后,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对自己释放善意,而不再是小心翼翼地试探与揣测。
啪的一声,可可拿着一个电话来到床前。“小主人,帕金森小姐的电话。”
“帕金森?”楚汐疑惑地重复。
“她是你在校的好友。”麦格教授解释道,“已经到了八月份了。你已经有一个多月没主动和朋友们联系了。我估计,你本来约好了和你的朋友们在假期保持通信。”
“这样的话,她一定等急了。”楚汐伸手接过电话,“你好,这里是楚汐·罗兰。”
“楚汐!”潘西在那边尖叫起来,“你总算接我电话了!当初说好的可以随时聊天呢!那天我要是知道你跟格兰杰他们混在一起会出那么大的事故,我一定会拦着你!我就知道,每次和波特他们三个人在一起,你就不会有什么好事!每次波特他们三个都没什么危险,你反而出事了!”
楚汐眨了眨眼,迷茫地望向麦格教授。麦格教授无声地摇了摇头,示意她回电话。
“冷静点,帕金森小姐——”
“帕金森小姐!”潘西的说话声音忍不住拔高几分,“你怎么回事!我不就是轻轻说了你们几句,你就这么叫我!难道波特三人在你心中的分量比我还要高?难道格兰杰他们没错吗?斯内普教授对我透露过,他们敢攻击一名老师!他们还没被开除呢!也没禁闭!只是扣分而已!你呢?你病了一个多月!”
“帕金森小姐,”麦格教授贴近电话,严肃道,“墨提斯忘了一些事。连我都忘了。”
“教——教授——”潘西不由咋舌起来,“忘了?忘了?是我概念中的那种忘了吗?格兰杰和韦斯莱不是只用了缴械咒吗?难道是遗忘咒?”
微皱眉头,楚汐轻声道:“对不起,我确实忘了一些事。不过我会尽快想起来……”
“该死的!狗屎!那堆人的脑子连巨怪都不如!……”潘西低声咒骂着什么,然后勉强恢复镇定,“楚汐,我本来想邀请你来帕金森庄园。目前看来是不行了。我希望能尽快在学校里见到你。噢——对了,你肯定拿到了级长徽章,对吧?”
“是的。”
“恭喜,恭喜!”潘西说,“既然你说会想起来,我也不浪费口舌了。我相信你。嗯——还有大半个月就开学了。我们会在霍格沃茨特快见面的。再见,楚汐。”
“再见。帕金森小姐……”
“在你记忆没恢复之前,别再跟我说话!”潘西恶狠狠地丢下这句话后,主动挂掉了电话。
把电话还给可可,楚汐转身回抱住麦格教授,闷声道:“她好像很不开心。”
“墨提斯。”麦格教授柔声道,“帕金森小姐是你的舍友,和你关系很好。你一个多月没消息…她肯定为你担心了很长时间。”
“那您也一定很担心。”楚汐微微抬起身子,双手轻轻环住麦格教授的脖颈,长时间凝视着对方的翠绿色眼睛。麦格教授稳当地搂住墨提斯的身体,低头温柔地与墨提斯对视。
也许只过了几分钟,也许过了很长时间,楚汐突然开口,“米勒娃奶奶。”
麦格教授眸中满是喜悦:“你想起来了?”
“其实——”楚汐抿了下薄唇,“我醒来的时候…第一次见到您,就想这么喊了。那时只是觉得有点奇怪,所以……唔,我们一起聊一会,可以吗?比如,我发现最近的《预言家日报》一直在报道同一件事。”
“好。”麦格教授微笑道。
“感觉去阳台聊天比较惬意呢。”楚汐说完便想要离开床。
“等一下——”麦格教授没有松开手,“先披一件斗篷。今天外面的风大了些。”
“好的。嗯——斗篷在那边的衣柜里。”说着楚汐想前往角落里的衣柜。
“墨提斯,魔法几乎无所不能。”麦格教授一手挥动魔杖,让衣柜门自动敞开,一件银色精制斗篷从里面漂过来。麦格教授帮墨提斯把斗篷系好,然后半抱半扶着墨提斯前往落地窗外的大阳台,二人一起坐在一个较大的藤木椅上。
麦格教授先吩咐:“可可,来一份下午茶餐点。按照旧例。”
二三分钟后,伴随着啪的一声,可可端着一盘点心、一壶大吉岭红茶、一杯茉莉花茶出现。
“墨提斯,你的。”麦格教授把茉莉花茶递给墨提斯。
“唔…”楚汐接过那杯茶,慢慢喝了几口。
麦格教授没有想要喝茶的趋势,静静关注着墨提斯喝茉莉花茶。等着对方不再继续喝茶后,麦格教授主动开口:“墨提斯想先聊什么?”
“比如——”楚汐眨了眨眼睛,“我看到《日报》说,布莱克被无罪释放了。”
在邓布利多校长的周旋下,魔法部与威森加摩最高法庭的联合判决下达:小天狼星被判无罪释放。但由于他是一个未注册的阿尼玛格斯,严重违反了变形法等相关条例,因此过去十二年的阿兹卡班惩罚权当抵消,魔法部不予任何赔偿。
其实,这已经是个很不错的结果。本来,非法注册的阿尼马格斯一旦被发现,是应该直接被关入阿兹卡班的,不需要任何理由。魔法部一直抓住小天狼星·布莱克是一个非法阿尼马格斯这个巨大的污点不放,强烈要求布莱克为此承担责任。最后,威森加摩的成员们内部讨论了很久,在威森加摩首席魔法师阿不思·邓布利多的主持下,下达如此带有和稀泥性质的判决。
舆论界对此议论纷纷,各有不同看法。
麦格教授内心有些好笑地看着墨提斯可爱的小动作,轻声问道:“墨提斯有什么疑惑吗?”
“比如说——报纸上说,小矮星彼得被证明是真正的犯罪者。魔法部在追捕彼得。我想,既然彼得这么狡猾,在那么严密的看守下都能逃跑。为什么当时他会被抓住呢?我看到报纸上说,那天晚上是您和斯内普教授一起抓到了彼得。然后,你们都被颁布了梅林三级勋章。”既然已经开放心怀,一贯反感接触生人的楚汐并不介意让自己和麦格教授近距离碰触。她挪了下身子,帮麦格教授把一缕掉落的发丝夹到发髻里。
“其实报纸上还说漏了一个人。”麦格教授内心宽慰地注视着墨提斯的亲密动作。“那就是你的教父。因为格林德沃这个名字的特殊性,他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他的存在。他也不在乎英国魔法界的动静,更不在乎可以获得什么荣誉。所以我们帮忙瞒住了他的存在。”然后,麦格教授把那晚在尖叫棚屋发生的事情详细地叙说了一遍。
“所以——”楚汐沉吟了好一会,才说道,“如果我没去的话,斯内普教授肯定会被那些缴械咒弄晕,您也可能不会来尖叫棚屋。格林德沃也不会帮忙抓住快要逃掉的彼得。这样的话,彼得肯定已经逃跑了。”
麦格教授点了点头:“没错。所以小天狼星很感谢你。否则,他可能无法洗清罪名。只是你已经忘了……所以——”后面的事,麦格暂时无法说下去了。
“我觉得这没什么可感到遗憾的。”楚汐闭上眼睛,享受着阳光照射着温暖、微风拂过的惬意感,以及麦格教授带来的舒适感。“按照您的描述,我能活下来,就是莫大的幸运。我们不能贪求更多。”
麦格教授力度恰好地握住墨提斯的细腰,静静感受着对方身上特有的淡雅冷香,轻声叹道:“确实很幸运。”回想起一月前的险情,麦格依旧心有余悸,感到巨大的后怕。那时候,只要有一个不测,恐怕她现在只会碰触到一具冷冰冰的肉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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