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特助边走边问：“顾总，您想吃什么，我来点。”
顾渊神色疲乏，捏着眉心随口回道：“你吃什么就帮我点什么。”
江特助无奈地摇摇头，“您想吃什么直接让人送到公司就好，下来这么一趟，还不如在楼上多休息一会儿。”
“熬了一宿，总要出来透透气。”
杜若领到打包好的咖啡和餐点后，白佳雨的微信恰好进来，她一边单手拎着纸袋走走停停，一边低头飞快地回复信息，不知不觉走偏了路都没察觉。
忽然，手臂似撞上了什么，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到一声短促的低呼——
“顾总！您的衣服……”
闯祸了！杜若心中咯噔一声，立即看过去。
她撞上了一个手持咖啡的人，这人被她撞了一下胳膊，手中的咖啡尽数倾倒在前面那人的身上。只见那人，后背衬衫被咖啡打湿了大半，此刻正拧着眉转头看向罪魁祸首，脸上压抑着明显的怒火。
顾渊？！
杜若一惊，再微微侧目瞧去，被她撞了一下胳膊的人可不正是顾渊手下的江特助！
“对不起对不起。”杜若连忙低下头，惶恐地道歉。
又惹到了男主，真倒霉。杜若心中欲哭无泪。
“这位小姐，这里人来人往，你边看手机边走路，没有想过后果吗？”江特助语含责难。
“我赔你们的咖啡，还有、还有衣服。”杜若弱弱地说道。
江特助语气平淡地问：“你打算怎么赔？”
“我，赔钱好了。”杜若的声音更加底气不足。赔了顾渊的衣服，她还能剩下什么钱吗？
“算了。”顾渊满脸的疲惫和烦躁，“让她走吧，一会儿你帮我上楼取一件衣服送过来。”一杯咖啡还好说，可他身上这件衬衫，恐怕普通工薪族一个月的工资都未必能买下，既然这个小姑娘认错态度诚恳，就不难为她了。
顾渊昨晚在公司忙了一夜，早晨听说江特助要去楼下吃早餐，便想着一起出来透透气，也许他真的不该来这一趟。
江特助闻言，转头看向杜若，“这位小姐，麻烦你以后走路的时候不要看手机，很容易给自己和别人带来危险和麻烦。”
直到这时，杜若才反应过来，江特助一直称呼她为小姐，这明显是在称呼一个陌生人，难道他们没认出来是她？
杜若的眼睛转了转，猛然间想到，该不是因为她今天没化妆的缘故吧？
一定是了！杜若心中差点感激地涕泪交横。没认出的话，就说明她可以不用得罪男主了。想到这，杜若将头低得更低，尽量让自己的脸不露出来。
“是是是，我以后一定注意！不过，咖啡我还是赔您吧，至于这位先生的衣服也不能再穿，我这里正好有一件新T恤，不如先换上？”
杜若找出衣服递过去，先前找她领舞的男人曾提过一句，他身上的文化衫就是一会儿跳舞时要穿的衣服，所以这件T恤应该是不分男女，也不分大小号的。
话说回来，顾渊不追究，不代表她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拍拍屁股走人，咖啡是一定要赔的，顾渊的衬衫她虽然赔不起，但有了这件T恤，起码不用让他一直裹着湿衣服。这幸亏是夏天，大部分人都喜欢点冰咖啡，如果是热饮，恐怕她今天还要赔偿医药费。
顾渊看了一眼包装简陋的衣服，一脸嫌弃扭过头，“不用了。”
这时，店里的服务员拿着清洁工具走过来。顾渊背后的衬衫还一直滴答着咖啡，服务员刚将地板拖干净，很快又被不停滴落的咖啡弄脏。
“先生，这位小姐说的对，您还是先将湿衣服换掉，不然您看……”服务员指指地面。
杜若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也急忙附和道：“是呀，而且一直穿湿衣服也容易着凉。再说您的裤子也脏了，有点像女生来了大姨……妈。”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杜若连忙要闭嘴，可最后那声“妈”还是不可控制地从口中吐出来。
好心办了坏事，说的就是她这种吧。杜若懊恼地咬咬唇。
噗！隐隐的笑声传来，是路过的客人被逗笑。
顾渊的脸色已经不是一般的难看，他狠狠瞪杜若一眼，拽过她手上的衣服，大步向洗手间走去。
这辈子恐怕都没有这么丢人过！
服务员临走前，佩服地看看杜若，紧随顾渊的脚步，一路拖着地过去。
“我去给您买咖啡！”杜若生怕江特助借此为难她，飞快地留下这么一句话，直奔服务台，连他要什么咖啡都没问。
按照推测，杜若直接点了两杯美式。拿到咖啡后，恰巧看见顾渊穿着T恤从洗手间走出来，洗手间走廊那块方寸之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瞬变成怨气冲天的大凶之地。
在看到顾渊的脸色和T恤上的图案后，杜若连忙背过身去，刚刚拖地的服务员恰好从她身旁经过，杜若一把将其拉住：“麻烦您帮我把咖啡送给刚才那两位先生，拜托了！”
“没问题。”服务员显然也注意到顾渊那边的情况，憋着笑点头，示意杜若赶紧偷偷溜走。
杜若借人流遮挡，总算顺利溜出星巴克。一走出星巴克大门，杜若就忍不住捂着肚子弯腰笑起来，最后干脆直接蹲在地上笑。
刚刚那幅画面太过清奇，直接震撼了她的视网膜，所以原谅她此时的不厚道吧。
男人丢给她的文化衫根本和他自己身上穿的不一样，男人的衣服上没有任何图案，给她的那套衣服则前后都印着广告。
前面印着两排超级醒目的绿色大字，【吃鸡，你怕了吗？】。乍一看，会下意识地以为是吃鸡游戏玩家为了参加什么比赛活动特意做得宣传衫。
然而，在这两行字的下方还印着三斜排绿色小字，【药残超标、激素饲料、滥用抗生素】，这三排小字旁边，还画着一个大大的黑色错号，极具冲击力、极为发人深省！
杜若在走出星巴克前不顾安危地回头看一眼，于是那件衣服后面印的字也落入了杜若眼中，【天然的味道，天然的营养，来自天然的XX老母鸡！电话：XXXXXX】。
在土鸡广告衫的下面，顾渊则套着和男人同款的黑色大裤衩。原来那个包装袋里不止装着T恤，若不是顾渊先换上，杜若都不知道男人给她的是一整套衣服。
顾渊身上的精英、优雅、贵气，都在这件衣服的衬托下，折损了大半。店内众人都忍不住偷偷笑起来。毕竟不久前，顾渊携一身富贵清华之气推门走入星巴克时，那可是震撼了一众装逼的小资。现在他穿着如此接地气的广告衫、大裤衩，黑脸走到座位上，同样具有视觉震撼效果。
很快，杜若便笑不出来，因为她想到，一会儿领舞的时候，她可能也会穿这么一件衣服在大庭广众之下摇摇摆摆。那她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呢？
杜若纠结地走了，没有看到不远处一群穿着同款广告衫的大妈们正向星巴克欢快地走来。如今，中国大妈们已经走向国际、走向世界，到处都有她们身披纱巾迎风展翅的潇洒身影，暂时不能出国的中国大妈们偶尔会来星巴克这种地方消费消费，毕竟也是和国际沾了边不是？
顾渊压着心里的一股邪火，将自己换下来的衣物装进店员提供的袋子中交给江特助，“你现在就上去帮我取衣服吧。”
江特助站起来，“好的，我很快就回来。”
“等等。”顾渊叫住江特助。
“怎么了，顾总。”
“你觉不觉得刚才那个姑娘有些眼熟？”顾渊的眼中闪过困惑，似抓住了什么，结果又什么都没有抓住。
“有吗？”江特助仔细回想，那个姑娘好像就没有露出过正脸。
“算了，你快去快回。”顾渊挥挥手，烦躁地说道。
江特助离开后，顾渊实在不习惯众人不时打量过来的眼光，打算去店内比较隐蔽的地方躲一躲。
站起身刚要挪动位置，只见七、八个与他穿着同款衣服的大妈们走了进来。
顾渊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刻大妈们在人群中一眼就看见了他。
“看那小伙子！”
大妈们健步如飞、身手敏捷，转眼功夫就将要遁走的顾渊团团围住。
“你肯定就是要给我们领舞的小伙子吧？”
“小舟那孩子说要找个贼俊的年轻人来领舞，这小伙子长得太可以了！”
大妈们用看女婿的眼神将顾渊从头到脚打量个遍，眼中满意的不得了，末了还垫脚拍了拍顾渊的肩，“是个好孩子！人家不都说喜欢跳舞的男孩子都会纹身、染黄毛、打耳钉什么的吗？这孩子一样都没占。”
顾渊的脸已经黑得像锅底，又不能对着一群年龄比自己大的长辈发脾气，忍着不耐烦沉声说：“你们认错人了。”
“怎么会认错？咱们穿着一样的衣服，你看！”其中一个大妈将身上的【吃鸡，你怕了吗？】指给顾渊看。
顾渊嫌弃地微微撇过头，“我真不是你们要找的人。不是要喝咖啡吗？那边服务台已经没人排队了。”言下之意，你们快点去买去东西吧，别缠着我。
“那你们快去，帮我点一杯Cappuccino，我要Tall杯。我和这小伙子再唠唠。”大妈还挺时髦，知道在星巴克怎么点东西逼格最高。一边说还一边拍着顾渊的肩，将要顺势离开的顾渊一巴掌拍到座位上。
“小伙子，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所以不想给我们领舞了。”大妈一副要同他谈心、谈人生的架势。
“我最后说一次，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顾渊的眉宇间已经酝酿着一场电闪雷鸣，奈何大妈根本视若无睹。
“好好好，你不是你不是。不过不管怎么样，去跳一场舞我包管你什么烦恼都没了，音乐一起，身上一动，你会忘记一切。而且我看你气色也不大好，是不是熬夜了？”大妈瞅着顾渊的俊脸，左右打量。
这届中国大妈明显素质很好，规规矩矩排队，不大声喧哗，点餐用语规范。没一会便拿着打包好的咖啡走过来，闻言附和道：“瞅着是不大好，该锻炼锻炼了。”
“熬夜了啊？熬夜可不好，听说这附近的写字楼里多是什么风投啊、投行啊、证券啊，里面的年轻人压力可大了！我这一路走过来发现没几个气色好的，小伙子你也得注意，听说熬夜工作容易猝死。”
“就是就是，前一阵子新闻不是还报道过吗？所以啊，现在的年轻人就缺乏锻炼！”
大妈们纷纷发言，经常熬夜工作的顾渊，扎心了！再也忍不下去，腾地站起身。
“那咱们也走吧，哎呀，8点15了！小伙子，快着点！”说着便簇拥起顾渊向外走去，还有一位大妈秉着不浪费食物的原则，留在最后让服务员帮忙将顾渊的餐点打包，一切都发生地那么快速而有条不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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