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九七七

    大伙儿嘴上发发牢骚, 国家什么情况他们心里门清,也知道先紧着领导们安装吊扇。见廖安西打马虎眼、讨饶,顿觉没劲, 就没有多做纠缠,不过走的时候又逮着他调侃一番。

    “这当领导就是不一样, 官架子摆的真像那么回事。”马秀秀扯了扯脸上的肌肉,壮似凑趣调侃。准备廖安西接话,趁机隐晦暗讽廖安西耍心机,小心眼不给她家装吊扇。

    廖安西怕了这些家属, 叫了声老江, 带人赶紧溜,怕这些家属变得法的打趣人,明明是个有血性的男人,却被她们说成矫揉造作的娘们, 关键旁边一群大老爷们大声核呵斥媳妇, 他总觉得火上浇油。

    “”马秀秀正在酝酿措辞,该死的姓廖的看都没看她一眼带人就跑,真当她是死人

    “哈哈”一群人发出杀猪般的笑容,“还真娇羞的跟个婆娘似的。”

    “我跟你们说”马秀秀无非说廖安西目中无人,滥用权利。以前她还知道收敛点, 如今郭平升职了, 感觉十分良好的摆出领导家属的架势,鸡毛蒜皮的事被她调节的演变成大矛盾。

    在场的人真心没有一个人想理她,连带着不太愿意和郭平走近。

    马秀秀口水狂喷说的特别起劲, 从头到尾听到底的人更加看不上马秀秀。

    “存在感特别强的女士真有意思”江文清余光瞥见四处蹦哒找存在感的女士。

    他隔着老远都感觉到没有人待见她,可她还无可自拔陶醉在自我演讲中,这样的人永远活在臆想中。

    “可不是”廖安西可不想多提她,嫌弃侮辱智商。

    两人上了楼,打开门顿感毛孔舒展,舒凉的风吹到人身上,让人精神一阵。

    小胖墩大爷似的四仰八叉躺在沙发上,紧贴性特别好的工字背心紧紧贴在他的身上。听见开门声,懒散的回头叫了一声叔,看到有陌生人,立刻爬起来规规矩矩叫叔叔。

    江文清夸了句孩子真懂事。

    “小凡,我们厂长,老江留下来吃饭。”廖安西半截身子探入厨房,他不属于汽车厂的人,要自己买菜做饭。

    张小凡擦干手上的水出来和江文清打招呼,又钻进厨房。

    “嗎呜嗎呜”

    抑扬顿挫的喵叫声吸引江文清的目光,粉嫩的小姑娘被装进绣着粉驴的睡袋里。

    小懒货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脖子往前伸,干呕几声,又接着哭。

    廖安西招呼老江坐下,不忍心瞅着作怪的小人儿,“刚入夏她就穿不住衣服,没吊扇还好,在她肚子上搭一块巴掌大的小布。这有吊扇了,可不能由着她的性子,生病了可就不妙。”

    厨房里传出一道声音,“别管她,鬼机灵专门等你回来才闹腾。”

    “嗯。”

    小胖墩板正身体坐直,妹妹易生病,每次都要熬好长时间才能好,姨姨说不能由着妹妹的性子。虽然妹妹哭一声,他的心揪疼一下,但也不会帮妹妹散开小被子。

    小懒货铁了心闹腾,脸憋的铁红。廖安西叹口气虚点她的额头,小人儿睁开春雨洗涤过的花瓣眼,娇艳盛开的桃瓣唇嗎呜,嫣红小脸绉成桃核,嘶哑喵叫,他心都揉成一团。

    小懒货落入一个热哄哄的怀抱,极难受扭着小屁屁,嗎呜、嗎呜挠你心肝子。

    小廖抱着小姑娘到房间里,没人招呼他,江文清气定神闲坐着欣赏客厅摆设,被一副副隽秀的墨宝和山水、人物画吸引,等他回神,小姑娘双手、双脚被布包裹着,身上穿着短袖衣服,露出一截玉白的皮肤,正眯着眼睛欢快的挥动四肢噗噗自娱自乐。

    没有听到闺女哭闹,张小凡失笑地摇头,闺女刚烈的性子必须要改,瞧,不管她自动不闹了,次数多了,知道哭闹不管用,自动就不会作。

    等她饭,闺女啊噗、啊噗翘着四肢,啊啊不知道说什么她隐晦地看着侃侃而谈的老男人,晚上再收拾他。

    “你的意思让铁皮玩具厂生产玩具车,我们生产驱动车运转的核心零件”江文清打起精神听他细说。

    “两厂合作,”如今他追求的是绝对的话语权。汽车厂工人对制造汽车有着极大的热忱,虽说到吊扇厂获得了他们渴望已久的地位,但每次下班回到汽车厂会勾起他们的遗憾。廖安西当了许多年的老师,能够揣摩透技术员的心理,在技术员遗憾达到一定程度,突然告诉他们厂里要研究能跑的玩具小汽车,他们定会拿出十二分精力。当然,他不可能只让技术员参与这项研究,还要提拔新人,新旧思想碰撞,他很期待未来是怎么的场景。

    江文清聚精会神听他分析,廖安西继续说,“这批新员工刚入厂,我观察每名员工对基础知识掌握的熟练程度,发现很多人没有接受高中教育,就被推荐成为工农大学生,大学学的也是云里雾里。”他停顿了一下,“里面倒是有十几个好苗子,另外许多工人也肯下功夫补短板,再观察几天。”

    教育如此,他们又能说什么。江文清原本不满上级把他掉到吊扇厂,此刻没了不满,他的血液四处流窜,小廖的一番话点燃了他的热血。

    能够自己跑的电动玩具小汽车

    江文清越想越激动,想和小廖碰一杯,好家伙,这家伙家终年没有酒。饭做的确实不错,弥补了没酒的缺憾。他也不是非要喝酒,兴趣来了,就要抿上一盅酒。

    “哇”

    她把奶瓶递给老男人,张小凡走上前拍了拍闺女的小屁股,抽掉湿漉漉的尿布,重新在她屁股下面垫了张干净的尿布,用宽布扎上尿布系在腰上。廖安西见状把懒闺女放在饭桌边的长椅子上,奶瓶放在椅子上,懒闺女脸贴在椅子上、小手护着奶瓶吃的津津有味。

    闺女在老男人那里,张小凡把尿布放在洗漱间泡着,这才得空吃饭。

    江文清感慨,两口子真没把他当外人,不过也让他倍感自在。

    吃完饭,廖安西送他回家,正巧在厂房大门前遇到余厂长,余厂长顺路送江文清回家。

    廖安西晚上受到残暴的揉搓,次日不管流了多少汗,也不解开衣领子,很光荣受到大家热议。

    对于昨天傍晚商量好的事,两人只字不提,留心观察工人们。

    工人们早习惯副厂长有事没事到厂房里溜达几圈,新来的正厂长也是如此,被副厂长锻炼出极强的适应力,下午他们就能无视正厂长站在他们身边。

    老男人那边的事步入正轨,领导之间关系融洽,工人们干劲十足。尤其是那些刚参加工作的工人,领导说几句高风亮节的话,他们拼了命投身到工作中。

    张小凡这边日子可谓精彩,老男人已经和她分析透彻马秀秀将会遭遇到什么事。再说马秀秀说她又不会少几块肉,该焦急的人应该是郭平。

    “房间的东西全被砸完了,昨夜她嘶吼了一晚上,楼上楼下几户人家一夜没睡。”一位长相清丽的家属绘声绘色描述昨晚发生的事,“罪孽呦,小梦儿子还没满月,被她吓得夜里起热,还在医院呢”

    “我看郭平一脸菜色,强打起精神拎着水果、精麦乳到医院看孩子。”一位咔咔咔捏着南瓜仁嗑,边吃边用手比划动作,眼珠子左右转溜,拍着大腿叹口气,“最可怜的是郭鸣,放学蹲在厂房后面抱着书看,郭平下班后不去找孩子,孩子都不敢回家。”

    “她还能打孩子不成”

    “马秀秀还指望用郭鸣拽住郭平呢,咋舍得打。我遇到好几次马秀秀教郭鸣和主任、厂房组长的孩子一起玩,郭鸣不是有几个玩的好的小伙伴,家长在普通车间干活,你们猜马秀秀怎么着了”和马秀秀是邻居的人可膈应死了,暗恨倒八辈子霉摊上这个邻居。“放学想抓贼一样抓孩子回家,嘴里说着一堆阴阳怪气的话,人家孩子又不傻,回家和家长学话,家长不愿意孩子被当成下等人。”

    “怪不得郭鸣独来独往,没有人和他走在一起。”

    “马秀秀天天带着郭鸣窜门子,让他和相同身份的孩子抱成团。”

    这群人聊着郭鸣,不知怎么话题转到彬彬身上,“你家彬彬被你们两口子教导的真好,见到人问好,一嘴的甜话往外冒。关键是能管住我们家皮小子,天天带着我们家皮小子搞科学探究”

    张小凡谦虚的笑了笑,彬彬为闺女打天下呢,当然要团结小伙伴,做他们的头头。她给大家倒了几碗绿豆茶,暗暗估摸着郭平该忍到极限。

    一群人下午等张小凡母女睡好觉,约莫四点钟来扇吊扇,快到六点张小凡抱着闺女跟着她们去散步。盛夏,七点天都没黑透,老男人八点钟才回家,她也不着急做饭,就和她们随处溜溜弯,整天待在房间里也不好。

    张主任拎着包要上车,一个胖女士在后面扯着。

    太阳快下山了,出来溜达的人也多了,也就导致许多双眼睛盯着看。没看到女士正面的人还以为主任乱搞男女关系,始乱终弃,人家姑娘找上门了。

    当看到正面,一众人嘴角抽搐,马秀秀主任眼瞎也不能和他有什么关系。

    既然不是他们想的那回事,大家不回避,安心看热闹。

    “马秀秀同志,我命令你放手。”张广德面色铁青,咔嚓,他浑身散发着冷冰,胳肢窝下面的那块布碎了。他赶着去见从其他省过来的老友,被马秀秀耽搁的已经迟到了。

    她满脑子全是吊扇,凭什么娇狐狸天天在吊扇下扇吊扇,她要忍受酷暑。“主任,你一定要给我一个满意的说法,凭什么不给我们家安吊扇。”

    咔嚓,一截白花花的袖子在马秀秀手中迎着微弱的晚风飘荡,由于力的作用,她往后仰,顿时传出一身轰隆声。

    张广德眉头打结,额头的青筋不断崩裂,冷冽地盯着马秀秀,马秀秀顾不上倒抽气,下意识往用脚跟使力往后退。

    “开车。”张广德坐进车里,脸色阴沉地盯着裸露在外边的皮肤。

    马秀秀蹬一下甩着肥肉跳起来,窜到车前,要走从她身上轧过去。

    “主任”小张猛踩刹车闸,好险,车头一定碰到马秀秀身体。

    周围的人看到这里惊呼不已,心脏窜的老高,他们清楚的看到马秀秀的脚往后退两步。

    “郭平来了”一群人目光齐刷刷看向郭平,心想这次又得妥协,每次郭平俩口子吵架,基本上都是马秀秀闹,很少听见郭平说话。

    郭平上午刚到医院赔不是,回到实验室一直走神,下午好不容易集中注意力,就有人告诉他妻子又闹了。

    妻子闹,能和谁闹,肯定找主任闹。他又火急火燎赶来,看到妻子手中的破衣袖,挡在汽车面前,非要主任给她一个说法。

    “我不是说了吗不是廖安西同志滥用职权、假公济私,和我一个级的都没安装吊扇,你还闹什么”郭平松开紧攥的拳头,拉着妻子让道。尽量好言相劝,压抑着火气,“有问题我们回家说,别耽误主任。”

    马秀秀杵在那里,任由郭平怎么也拉不动,横眉冷对道,“小小吊扇厂的厂长都给安装吊扇,偌大个汽车厂的主任不给安装,他不是以权谋私是什么”她的手腕被丈夫抓到好疼,丈夫对她千依百顺,何时敢动她一根手指头,她挥劲甩,怎么也甩不掉。丈夫阴沉的目光让她有些心虚,天气太热想要扇吊扇的渴望让她挺住,“郭平,你被人搞小动作阴了,还忍就不是男人。”她大脑袋瓜子一转,压下雪亮的眼珠子,“你升职了,该换大点的房子,张育才留下的房子正好符合我们的身份。廖安西是吊扇厂的员工,凭什么要占据汽车厂好的资源。”

    张广德被气的人仰马翻,真被老友说准了,他一再退让,让马秀秀越来越肆无忌惮。

    “职工楼紧缺”

    马秀秀拳头抡在丈夫胸口,郭平踉跄往后退两步,猛地干咳几声。马秀秀看了一眼没放在心上,“我们汽车厂又不是收容所,谁有困难就帮谁。他们既然是吊扇厂的员工,继续住在汽车厂,如果汽车厂丢了重要的资料谁负责。”她转动脑筋,站在至高点谴责吊扇厂工人不要脸。

    她刚巧在人群中瞥见最恨的妖精,咄咄逼人,隐射吊扇厂的员工要脸要皮,自己提出搬家。她早就眼馋张育才老房子留下来的家具,只有那套新式家具才能配得上丈夫的身份。

    都是为国家办事,马秀秀后面几句说的诛心,她肆无忌惮的语言得罪了好多人。

    被郭平没有原则妥协惯的,郭平当上部门主任,研究室组长,助长了马秀秀嚣张气焰。

    谁要敢指责她,她一死了之,谁敢承担这个责任。她用手戳着丈夫的心口窝,为你好的口吻劝说道,“是自己的就该争取,不能为了面子退让。你升职了,凭什么不给你换符合你身份的房子凭什么廖安西刚到汽车厂就住超过等级的房子说明张主任心长偏”

    “啪”清脆响亮的耳巴子。

    郭平羞愧难当,盯着火烧似的手掌,神情痛苦、挣扎、艰难低喘道,“离婚”尾音都在颤抖。

    虽然他说的声音很小,在场的人都听到了。大伙儿僵硬的脊背不由得软塌,郭平终于爷们一次,他们真心认为马秀秀配不上郭平。

    马秀秀不敢置信捂着脸,他们结婚十年了,丈夫从来对她千依百顺。她眼中燃烧起熊熊烈火,撕心裂肺道,“好啊,郭平,你当上部门主任,嫌弃我是糟糠妻,”她上前撕打郭平,“你是不是和哪个破鞋搞在一起了,哪个臭不要脸的狐媚子勾引你,看我不把她的臭脸打成猪头。”

    郭平站在那里任由她打,经过痛苦的抉择,心前所未有的放松。“秀秀,我们真的不适合,离婚吧。”他平静的说道,“如果我还是汽车厂员工,每个月给你四十块钱赡养费,如果不是,你千万别找我这样的窝囊废,找一个有出息的人,能给你想要生活的人。”

    “我死给你看”

    “我带着儿子先你一步。”

    她坐在地上撒泼,无论她怎么闹,丈夫始终用平静的眼神看着她,这一刻,她无比清晰认识到丈夫铁了心要和自己离婚。

    脑子快速转动寻找丈夫的性格缺陷,爬起来扭曲着脸指着张小凡,“一定是你”

    “呜”

    郭平死死的捂住她的嘴,马秀秀壮又如何,怎能抵得过一个成年男人。他了解妻子,想要把他和张小凡扯在一起,想要和张小凡撇清关系,就不能离婚。

    他想离婚,无时无刻都在想,都快疯了。动了杀死妻儿,自己也跟着死的念头,这次离不了婚,他想真有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

    怀里的小人儿饿了,张小凡目光淡漠的扫视马秀秀,转身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马秀秀做出这么多恶心的事,郭平要想搏一个好的前程,势必找恰当的时机提出离婚,听着所有人都指责马秀秀,恨不得放鞭炮赞成郭平离婚,她知道婚离定了,马秀秀没了骄傲的资本,该如何生活呢

    两人经过厂长、副厂长、主任联名批准,确认婚姻真的无法继续,民政局的人来厂里做走访,没有一个不摇头叹气,希望郭平能早日摆脱疯女人。

    无论马秀秀如何反对,也阻挡不了离婚事实。无论马秀秀怎么闹腾,郭平的档案清清白白,他每个月真给马秀秀四十块钱,直到马秀秀再嫁为止。

    大家都是郭平傻,离了婚承担前妻的生活费,以后不好找对象。

    郭平却笑了笑,享受一个人带着儿子生活。父子俩吃厂里、住厂里,前妻在家,儿子时常自己洗衣服,前妻走了,有时候他没日没夜忙工作,儿子把他的衣服洗的特别干净。

    谁好心给他介绍对象,他都礼貌回绝。一个女人把他搞得筋疲力尽,费尽心思跳出火坑,再跳进去,他图什么

    马秀秀不死心,汽车厂大门每天傍晚聚集好些孩子,总能在这里找到儿子的身影。告诉儿子继母有多可怕,如何如何残害继子,怂恿儿子回家闹,让他们复婚。

    母亲说什么,郭鸣默默无声听着,天色不早了,再不打饭饭就没了,他才挣脱母亲的手跑回家拿饭缸打饭,等爸爸回家吃饭。

    “作孽。”

    “谁说不是呢”

    他们知道郭鸣想马秀秀了,孩子不和任何人玩,每天傍晚蹲在不碍事的地方玩铁皮玩具车,不就是为了等马秀秀么

    父母没离婚前,郭鸣躲着母亲,父母离婚后,郭鸣想见母亲,但从没在父亲面前提起过母亲。他也不知道自己想什么,看到其他小朋友有母亲相伴,他就是想见见自己的母亲。

    同在一个厂里,大家看到郭鸣总是独来独往,让自己的孩子带着郭鸣一起玩。

    又是一年春末,张小凡牵着彬彬的手站在楼底下,老男人找来好多人帮忙搬家具。

    厂房盖好了,职工楼也盖好了,他们正式离开汽车厂。他们用半年的工资买张育才的家具,不舍上好的家具,还有一个原因,留着当一个念想。故人已走多时,了无音信,睹物思人。

    还有三个月,小懒懒就两岁了。可真懒,爬都懒得爬,更别提走了,天天躺在床上像小乌龟一样转圈圈。

    汽车厂里的小伙伴两眼泪汪汪和彬彬告别,老大走了,失去了生活的意义。听不到小喵音叫他们蝈蝈好伤心啊。

    “妹妹要记住蝈蝈哦。”

    小胖墩白眼里飞出冰刀,直刺兄弟们的心脏,真无耻,学他嗲声嗲气叫妹妹

    “蝈蝈”小懒懒欢快地拍手,骨头还是很绵软,借着力趴在车框上,小小的人儿像一个粉嫩的棉花糖,脑门上稀疏的趴着几根打着卷儿的细黄毛。

    小男生们和小懒懒亲昵了一会儿,扬言谁敢欺负她,抱上哥哥们的大名,准把他们吓得屁股尿流。

    这得益于彬彬教的好,有意无意和他们灌输保护妹妹人人有责。

    离别总是让人断肠。

    家具全搬到大卡车,廖安西和工厂里的人告别,带着妻女、彬彬坐在小汽车走在前面,大卡车跟在后面。

    两个孩子伸出头难舍难分和伙伴们告别,“有时间我会回来找你们玩。”

    “记得带会跑的玩具车。”

    “多带几辆。”

    孩子们听家长说会跑的玩具车是吊扇厂制造,老大住到吊扇厂,想拿多少辆就有多少辆。

    “”彬彬头缩回汽车里,看着一群笑的和白痴一样的兄弟,不想理他们,感情自己还没有玩具汽车重要。

    当汽车启动,他忍不住又伸出头去和小伙伴们告别,直到看不见他们,才把头埋进叔叔的怀里。

    吊扇厂占地面积算得上全市第二大工厂,廖安西的建议被上级采纳。

    当前国内时常物资匮乏,种类少,正需要一些有能力的人丰富物资种类,上面当然不会阻挠。

    由吊扇厂和铁皮玩具厂合作研发的电动玩具车正在测试阶段,不出意外的话,夏末能面世。

    经过一年的努力,能用的起电的人家百分之六十已经装上吊扇,马上又到盛夏,工人们正在加班加点制造吊扇。

    廖安西的思绪拉回现实,家具什么已经被摆好了,他递给每个人一包红喜烟。

    “副厂长,不用这么客气,”说着猴急的把烟装进口袋里,“你只要带领我们多制造出新产品,让我们搬山都可以。”

    廖安西笑骂他们一声,又给他们每人一包红糖,也不留他们,别耽搁他们安排媳妇到市。

    他们嬉皮笑脸离去,家家户户都搬新家,乔迁之喜聚在一起吃,晚上食堂烧了排骨、红烧肉、红烧鱼庆祝大家搬新家,每人都喝了一点酒。

    忙碌了一天,夫妻俩安顿好闺女,彬彬早就自己爬到床上睡着了。

    晚风清爽,俩人坐在阳台上聊天。

    “都四个月了,姐害喜还是很厉害。”廖安西带闺女去看医生,询问害喜的事,医生说正常反应。

    本来他们和老家人商量好了,接母亲到市里住,姐突然检查出怀孕,吃了就吐,母亲哪能放心来,留在家里照顾姐。

    孕吐,张小凡也没有破解办法,只能多买一些营养品寄回老家。她想了一下,提议道,“实在不行,让姐夫请假带姐来看看。”

    廖安西嗯了一声,开始头疼他家懒闺女,快到两周岁,你不用好吃的诱惑她,娇气包爬都懒得爬。

    俩人集体叹气,对家里的懒闺女没辙,好歹送到医院,医生给看病了,俩口子为此高兴了好多天。

    搬完新家还不得歇,上面又安排一千三百名大学生,把他们当成零基础学员教知识,要生产电池提上议程,没有电池,电动玩具车没有办法启动,不可能后面跟着长长的电线吧,也不安全。

    所有的工人忙的脚不沾地,各个地方的供销社小心和上级提意见,上级直接催工厂,吊扇供不应求,必须加快补给。

    他们简直了,忙的脑袋浑浑噩噩,副厂长和厂长又整出新的东西让他们研究,把他们当成老黄牛。

    旁人说吊扇厂夏季最忙,只有他们知道一年四季都忙,吊扇厂名义上是生产吊扇的,实则生产五花八门的生活用品。

    经过不断的扩展生产种类和生产规模,他们生产的产品覆盖到全国各地,几乎每家每户身边都会有一两件吊扇厂生产的东西。

    年底,廖安梅生了一个儿子,母子平安。又因为诸多原因,林凤还是没来成。

    一九七七年,自行车后车座上帮着一台半导体收音机,里面装有两节特别大的锂电池。自行车大街小巷转悠,里面播报十届三中全会的内容,会议上正面批判十年en革,否定了错误的领导方针恢复高考。

    百姓们听到收音机、喇叭播报的事件,全部涌上街头跟在自行车后面走,喊着口号朝着政府大楼走去。

    红袖章彻底退出历史舞台,他们的权利再也不能凌驾于政府之上,敢随意抓捕人,会被警察用发动暴利罪名抓捕。

    大会闭幕后,掀起了拨乱反正热潮。

    “叔我把一个混蛋的牙齿打漏风了。”

    还没有见人,一个炸了的火药桶乱喷火,理正气定。

    一位银白发,枯黄的脸上有几个晒斑,腰板却挺的笔直,正气盎然立于天地间,肃厉的眼中流露出期待、愧疚。

    旁边坐着一位正气凛然的少年,狠决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大门,颤抖的手指泄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他们脑子里浮现出一为五官精致,黑白分明炯炯有神的眼睛,穿着海军背带裤的俊秀少年郎朝着他们走来。

    “咔吱”

    父子俩不约而同站起来,殷殷地注视着大门。

    此刻廖安西比他们紧张,握着妻子的收,扭头装作欣赏意境深远的山水画。

    “叔,王小明那个混蛋,带着一伙人到学前班截妹妹当他的童养媳,还掀妹妹的裙子”

    一个那么胖、那么肥、看不清五官的小少年出现在父子俩面前,这个孩子应该是廖厂长的侄子,后面没人了,他们坐下来继续等。

    施孝敬欣赏胖子身上流露出来的肃杀气,胖子朝他们走来,只看到脖子上挂着一个细白皓腕,恐怕还没有他两只手指头粗。等胖子走到廖厂长身边,他才发现胖子身上背着一个长的像水蜜桃的小姑娘,如蝶翼的眼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水珠。

    “童养媳掀裙子”廖安西牙齿摩擦的声响如磨刀声,恨不得剁了混小子的手。

    “廖副厂长,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一个穿着时髦的女士满目怒火,拉着一个伸着脑袋,血水混着口水如瀑布一样往下流。

    “懒懒小媳妇”王小明说话漏气,可怜兮兮瞅着懒懒。

    刘兰怒其不争抽着儿子脑袋瓜子,没眼色头的东西,廖副厂长脸色黑如铁,关节啪啪作响,剥你,妈可不拦着,有理被儿子弄的不占理。

    “叔,我被廖彬彬打破相了,以后找不到媳妇,我给你做上门女婿吧。”王小明吸了吸鼻子,老爸说看到满意的女孩子就扒拉到怀里,先下手为强。他就中意像粉色棉花糖一样的懒懒,如果能咬一口,铁定又软又甜,可惜没要成,被大舅子破坏了。

    “真不要脸。”彬彬被他可耻言语气乐了,土匪头子太不要脸了,叔教的以理服人根本就不管用。

    “彬彬”施孝敬比划一下玉雪乖巧的儿子,和眼前有他两个重的胖子对比,声音拐成九曲十八弯,嘴唇不断颤抖。

    施琅内心波澜壮阔,波涛汹涌,狠历的眼神中出现呆滞迷茫。

    “脸皮比你家铁皮厚,”王小明甩开老妈的手,示意她别参加男人间的战斗,“你打赢我,就是我大舅子,既然你不允许懒懒回我家,我到你家一样。”后来他想想,又加了一句,“我爸铁定支持。”

    彬彬文明骂人,王小明蹬鼻子上脸,发挥土匪优势,和他死缠烂打,老爸说没钱给他娶媳妇,既然如此,当上门女婿得了。

    “王女士,我女儿六周岁,有些玩笑开不得”廖安西从彬彬背上抱下闺女。

    小丫头抽抽鼻子,鼻音浓浓,像猫儿一样清脆、甜美道,“阿姨,他秃噜我小卷毛,说我是三毛;掀我小裙子”

    廖安西眼中闪现寒光,他很久没有遇到糟心的熊孩子,王小明的爷爷不愧是土匪起家,下一代也浓浓的土匪气质。“王女士,听说你女儿比懒懒长一岁。”

    彬彬眼睛一亮,扭头问王小明,“你妹叫王小月”

    “昂,你到一年级,看哪个丫头长的最霸气,就是我妹。”王小明嘚瑟道。

    “那个”刘兰干呵呵笑着拎着熊孩子的耳朵,小胖子该不会想掀她闺女裙子吧,“快给小姑娘道歉。”

    “岳父”

    “嗷”

    刘兰拧着混小子的耳朵,扯着往外走,“岳父我打爆你的狗头”

    “打爸的狗头”

    母子俩的声音渐行渐远,老妈为了保住妹妹的清白,免得被胖子掀裙子,一路打一路。

    作者有话要说  啊疯了,月底完结不了了,嗎呜又不想删减内容,不想急匆匆完结,明天万字,兴许就能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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