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凤确信儿子没戏, 儿子只不过走了狗屎运,脑袋瓜子聪明一些, 到汽车厂顶多干一些打杂活。

    廖安梅和张巧芳脑子已经停止工作, 到汽车厂打杂在她们看来已经是天大的荣耀, 去研究汽车简直是痴心妄想。

    “张秘书, 什么时候动身”廖安西语气轻缓道。

    听到张秘书最后一句话, 他所担心的问题迎刃而解。

    他竟如此淡定。

    兄弟,你要拜主任为师,进入所有男人为之痴狂的汽车厂,能给一些其他表情吗

    张育才冷峻的脸龟裂,恨不得露出尖爪撕裂他淡然的面具。

    轻如羽毛附上尖刺的指腹勾着他的手心。

    廖安西不由地握紧手掌, 眼眸中闪动着温情的柔光。

    她的手被钢铁禁锢。

    张小凡仰起头看着他柔和的轮廓, 轻抿的唇角上扬,眼睛眯成月牙, 透过细逢看到一道微光穿破黑暗,萦绕着她。

    张育才自暴自弃道, “立刻走。”

    两人分明没有做出格的事,他嘴里莫名的含着甜到牙掉光的蜜糖。

    唉, 儿媳妇恨不得时时刻刻挂在儿子身上, 一刻也离不开儿子, 一起走也好。

    再说儿子就是到汽车厂扫地也比在乡下种地强, 哪个做母亲的不想看到儿子有出息

    “小凡”林凤眉眼舒展拉着儿媳妇到后院收拾行李。

    张小凡挣脱男人的手,含笑地挽着婆婆到后院。

    廖安梅嘴巴张了半天也吐不出一个字,两个姑娘呆呆的互望着, 怀疑自己做白日梦呢

    “姐,家里靠你和姐夫,等我在那边安定下来,接妈去住。”廖安西走上前沉思道。

    “说啥傻话呢,妈不走,留下来带我外孙。”林凤扛着两床被子走到前院,儿媳妇拎着一个大蛇皮袋子跟在后面。

    廖安西一想也是,姐姐第一胎,和公婆决裂靠不上他们,还真需要母亲看顾。

    他连忙上前接过被子,心想着多给他们寄些好东西。

    林凤边甩手臂边往屋里走,拿出一个包成一团的手绢走出屋子,直接塞到儿子上衣兜里,“你上回给妈的,用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你留着用。上工发的钱和票据你姐夫拿到供销社买东西了,妈就不给你了。”

    “嗯。”廖安西没有推脱,到市的确要置办东西。

    林凤帮着儿媳妇一起抬着蛇皮袋子,一行人来到小汽车前,把行李放在后备箱和副驾驶座上。

    张育才坐到车里,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细汗,总算完成主任交代的事,他发动汽车。

    “真走啊”村民们惊讶道,速度太快了。

    “不会是骗子吧,廖安西就是一个混混加文盲,让他去制造汽车”李于明眼睛轻蔑,拉长奸调讽刺道。

    “张秘书胸前戴着的胸章是汽车厂独有的徽章,只有汽车厂的员工才能佩戴。”孙志军怼道。

    他挤开众人趴在福娃的肩膀上,眯着眼睛捏了捏紧实有力的肌肉。

    廖安西抖了抖肩膀,任由他靠着。

    “你看见哪个骗子能开得起小汽车”村民们赤裸裸的讽刺道。

    他们眉眼上调轻哼了一声,看到李于明露出嫉妒的嘴脸,他们放声大笑。

    “嗷”李于明原地跳三丈高,一扑腾趴在地上。

    李婶用手磕了磕纳的鞋底,还挺厚实。见小儿子用怨毒的眼神看着自己,手一扬

    “妈,亲娘,我错了。”李于明咬着舌头认错,示意慧兰快扶他起来,在混混面前丢死人了。

    王慧兰死咬着嘴唇,眸中氤氲,手指抠着衣摆,欲言又止哀凉地看着前夫。

    李于明那边的事没有引起廖安西的关注,和母亲、姐姐、姐夫相处几个月,想着以后很难见上一面,心中不舍,也为他们担忧。

    带着诚意对上河村可爱的村民鞠躬,“我妈、我姐心肠软,姐夫白天不在家,麻烦大家多多看顾他们。”

    “挣口气,制造出小汽车,我们绝对不会让人到你家搅事。”村民们豪气万丈道。

    廖安西到汽车厂工作,不光给廖家带来了好处,也给村子里带来了许多益处。

    闺女好嫁人,小伙子好说媳妇,在上级领导那里挂了名,好事一箩筐。

    “别牵挂家里,你有出息了,妈日子过的能差么”林凤推着儿子、儿媳妇上车。

    看到两人坐在后车座想下来和她说话,林凤一下子关上车门,心一直抖,怕把车门弄坏了,她退到老姐妹群中,不耐烦地摆手让他们赶紧走。

    怎么说呢,张育才到过很多村子,那些村子里被灰色笼罩。短暂接触后,他发现上河村村民很和善,整个村子被祥和笼罩。

    张育才放下车窗,面瘫脸上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和村民们挥手再见,发动车子缓缓离开村子。

    两人头探出车头,朝着熟悉的人挥手,直到再也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说不难受是假的。

    林凤心里空落落,以前嫌弃馋鬼多废粮食,如今想让他们敞开肚子吃,他们也吃不了了。

    “嗨,老姐姐,伤啥心啊。走了一对儿子、儿媳,不是还有女儿、女婿,外加调皮鬼巧芳。”

    “说的对,下年五月我就要抱外孙,哪有时间管儿子的事。”林凤决定把所有的精力放在女儿身上。

    一群人反反复复夸赞廖安西,听的各怀心事的两口子心里不是滋味。

    李于明埋怨慧兰没有及时扶起他。

    王慧兰心里一直叨念着怎么就有出息了呢

    晌午,村民们背着大包小包回到村里,听到廖安西被接到汽车厂上班,也不回家了,东西放在地上心急地打探他们不在时发生的事。

    村民们拉着林凤又是一通说辞。

    汉子拍着大腿,“县长帮着我们赶跑红袖章,在粮食站也帮我们忙,如今我们去交粮食,没人敢克扣粮食。”他露出一口大白牙总结道,“县长一定知道了安西消失的十几天在汽车厂做事。”

    实在是饿狠了,大伙儿才放过林凤回去家吃饭。

    林凤回到家喝了两碗茶,看不到儿媳妇的小身影,木头桩子儿子也不见了,还没来得及感伤,看到巧芳抱着一个大海碗吃面疙瘩,扶着额头仰望苍天,造孽啊。

    “嘿,婶子,我给你端饭。”吴巧芳转身到厨房呼啦盛了俩个勺子,一个荷包蛋放在最上面,在上面滴了两滴香油。她端着香味扑鼻的饭走到林凤身边,小心翼翼道,“嫂子弄了三个荷包蛋。”

    林凤生无可恋地端起碗,瞅了一眼鸡蛋,拿起筷子呼啦呼啦吃起来。

    嗯,还别说真好吃,没一会儿一碗饭见底。

    吴巧芳回到厨房看到半碗饭,思考了一秒钟,果断的往碗里盛了一勺子饭,放了两夹子咸菜,端着碗坐在婶子旁边吃饭。

    一门三吃货成功消灭一锅面疙瘩。

    三人斜在椅子上晒太阳。林凤觉得再这样下去不行,要找点事做。“安梅”

    “嗯。”廖安梅昏昏欲睡。

    为了不让母亲多想,她还是如往常一样,装作弟弟、弟媳的走并没有对她产生多大影响。

    “我们做红豆糕,小凡说的步骤你不都记下了吗”林凤摸着鼓鼓的肚子,为啥感觉又饿了呢

    “行,妈。”廖安梅起身走进厨房。

    没有模具,就用手拍成方块,自家吃,不讲究这么多。

    三人凑到厨房忙乎,做了红豆糕,最后又做了一锅糍糕。

    吴卫国回家知道小舅子被接走了,他早就有预感小舅子恐怕有大的前程。

    晚上围在一起吃饭,林凤看着一个个吃货吃的满嘴留香,一点也没感觉到少了两个人。

    她嫌弃地撇着嘴巴,瞅着眼前的大海碗,虚瞟巧芳呼啦啦扒着碗底,绝对不承认自己也是一个吃货。

    晚上睡觉,天气怪冷的,小姑娘一直往她怀里拱,林凤抱着小暖炉,一觉睡到大天亮,晚上睡得香甜没时间想儿子、儿媳,白天时间被安排的满满的,为了让两个吃货少吃点粮食斗争,提着小篮子带着女儿、巧芳去找老姐妹聊天,晚上躺在床上前一秒中开始想念儿子、儿媳,后一秒钟被小暖炉捂着,果断的和周公见面。

    “卫国,盒子里是红豆糕,骑车的时候小心些。”廖安梅抬起脚尖给丈夫围上围巾。

    吴卫国赶紧护着她,防止金疙瘩摔跤。“嗯,金豆,和妈妈一起等爸爸回来。”

    说完他蹬着自行车去上班,到供销社里上班成了掩护,最近他一直和黑市里的兄弟倒卖东西,挣了不少钱,完全可以在县里买两进式小院子。因为喜欢农村生活,又怕亲爸亲妈、舅家人知道他有钱,到家里闹事,媳妇和安梅应对不了,还是住在村子里安全。

    吴卫国刚走进供销社,就有人上前询问,“你小舅子真的到汽车厂上班”

    就一天的功夫,吴卫国没想到小舅子的事已经传到县里,“是啊,汽车厂的秘书亲自来接的。小舅子脑袋瓜子好,看一遍汽车就能画出它的结构图,当时两名军官带小舅子去考核,没想到真的被录取了。”

    众人唏嘘不已,看着吴卫国的眼前变了。以前觉得吴卫国傻,娶了一个农村媳妇,现在可不一样了,农村媳妇的兄弟有出息。

    “听说汽车上的工人特别牛气,红袖章都不能拿他们如何”

    “国家缺少这类人才,每个工人专攻的领域不同。一辆汽车做工复杂,每个人负责不同的部分,这部分人没了,会减缓制造汽车的进程,谁能担当责任”

    “主任。”员工打过招呼后,立刻跑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吴卫国窘困地点头,回到自己工作的地方。

    他只是嘚瑟一下,掐断老猫怀疑他的苗头,好放手从事黑市生意,不知道主任有没有听到他说的话。

    主任扫视一圈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大伙儿还是忍不住羡慕吴卫国。

    老猫揉了揉腚,和廖安西沾上边的人他惹不起,吴卫国这小子每天县里、村里来回跑,没时间做坏事,他把目光移到其他人身上。

    下班后,吴卫国抽出五块钱,一张面票,一张米票,还有一斤肉票,看到亲爸亲妈和大嘴婆娘们聊天,他发亮的眼睛里闪过算计的精光。

    吴家老两口子面黄肌瘦,天天到周大哥家偷吃,每次都被打出来。

    他们没有工作,仅靠儿子给的那点票据,根本不够塞牙缝的。

    吴卫国停好自行车,抢在他们哭穷哭不孝前说道,“这个月的生活费,”他把钱、票塞到母亲手中,“爸妈,我小舅子廖安西到市汽车厂工作,他站稳脚跟子还能提携儿子。小舅子户口已经迁到大城市,说不准儿子厚着脸皮跟在小舅子身后,也能成为大城市里的人。你放心,真到那时候儿子会给你寄生活费。”

    “儿子”吴母望着儿子消失的身影,喃喃道,“混混成了大城市里的人”

    “原来卫国小舅子叫廖安西啊,我们一直以为他叫廖混混。”

    “这件事都传到县里了,廖安西昨天上午被汽车厂里的人接走,你们还不知道呢”

    “哎呦,安梅孝顺懂事,她弟弟绝对不会差。”

    “你们老吴家真缺德,逼走了儿子、女儿,败坏儿媳妇名声,还给年轻有为的小伙子起混混的外号。”

    “卫红他娘,你刚刚骂廖安梅骚货,奴役公婆廖家一家子黑了心肠,你们答应我带着男人、儿子到供销社把我儿子绑回家,怎么出尔反尔。”吴母提高嗓音尖叫道。

    “谁说的,我可没说。”卫红娘忙的往后退几步,嫌弃道,“你看看你们老两口子,好吃懒做,奴役儿媳妇,把儿媳妇当成猪狗,难怪安梅娘家兄弟不愿意安梅回来,搁我我也不愿意。”

    大嘴婆娘合力把吴家父母骂到院子里,借机抓了两下,整个街道上风声变了,廖安梅成了十佳孝顺儿媳妇,吴家父母成了心肠歹毒的公婆。

    别说县里,就连市里也很难找到到汽车厂工作的人,廖安西的形象在他们心中变的高大、神圣,他的家人也一定是大好人。

    廖安西不知道他走给家里人带来的影响,小汽车已经行驶到市内。

    小丫头正躺在他的怀里呼呼大睡,手下的动作没有停止,一直帮她按着太阳穴,让她睡久一些。

    张育才怀着郁闷的心开车到汽车厂的家属楼下。

    在车子停下来的瞬间,张小凡睁开眼睛,暖暖地对着他笑,搂着他的腰汲取温暖,隐藏伤痕露出喜悦。

    一个呼吸后,她推开老男人,打开车门站在熟悉的土地上。

    “目前给你们安排两居室的房子。”张育才多看张小凡一眼,抱起副驾驶上的一床被子,等到磨驴抱着一床被子,扛着一个蛇皮袋,他才带着人上楼。

    张小凡含笑的让两人先走,一步一步坚定地踏在这片土地上,看着消瘦却温暖的肩膀,她笑的更加灿烂。

    张育才带领他们到三楼,打开房门,“东西先放下,等会收拾,我先带你们去吃饭。”

    廖安西放下东西,一眼望去,房间里家具厨具都有,不解地看着张秘书。

    “我以前住的,升值了,换了一个三居室房子,比这里大一倍,这些家具明显配不上新房子。”张育才冷着脸,他只是实事求是罢了,没炫耀。

    “这里的家具处处透着精致,可见女主人是一个有情调的人。”张小凡走到老男人身边,眼睛流恋在家具上。

    张育才带着两人边走边说,“我爱人在国家外交部工作。”

    爱人讲究情调浪漫,每次把他弄的面红耳赤。

    “真厉害。”张小凡惊讶道。

    在廖安西震惊的目光下,张育才不自然咳了一声,他们是青梅竹马,自幼订了娃娃亲,要不然爱人被政府机构里油嘴滑舌的小年轻勾走。“这里是”张育才为了缓解暴跳的心脏,一路上介绍周围的建筑物。

    三人到食堂,工人们好奇的打量着两人,碍于黑面神在此,大家急轰轰吃饭,吃完饭赶紧闪人。

    吃完饭,张育才送他们回房子里,张小凡留下来,他带着磨驴去见张主任。

    “家具折旧算,多少钱”廖安西自然识货,那些家具价钱不便宜。

    “本来是你一年的工资,我们用了五年,算你半年的工资。”张育才公事公办口气道。

    “每个月给你一半工资,分一年还清。”廖安西喜欢和爽快的人谈话。

    “嗯。”张育才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他以为磨驴知道价值钱后,让他把家具弄走,磨驴两口子添加平民家具,撑死用一个月的工资。

    廖安西再次站在熟悉的办公室门前,唇线上扬,“叩叩”

    “请进。”响起疲倦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猜猜什么时候完结这本书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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