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 蜀王妃的话对余晚晴来说颇有触动,以至于晚上的时候,余晚晴还在想这事。
萧翀沐浴过后正欲上床,一垂眼便见着余晚晴这蹙眉深思的模样,不由讶异“在想什么”
余晚晴有些出神, 一时嘴快就应了“就是魏王和魏王妃的事情。”
萧翀的目光微不可查的变了变,面上却仍是不动声色,问道“哦”
话才出口, 余晚晴便觉失言,只是既然都已经说了,她反倒少了许多顾忌, 干脆便抱着被子转过身,抬眼去看是萧翀神色。
寝阁两侧立着烛台,上有臂粗的明烛正亮着光, 照得内殿犹如白日。
萧翀披衣而立,他的面容在灯光下无比清晰, 哪怕是那黑沉的眸子似也如沉渊般深沉。只有他面上的神情,不辨喜怒,仿佛隐没于云山雾里, 乃是人眼所看不分明的。
余晚晴既是开了口, 索性便也破罐子破摔, 接着往下说了“我以往长听人说魏王与魏王妃性情不投,不甚恩爱,今日听了蜀王妃的话却又觉着我似乎是太信传言了。”说着, 她扬起眼睫,眸如星辰,就这样凝目看着萧翀,“你说呢”
余晚晴心里其实已是想的很明白魏王已经死了这么多年,若说他的堕马身亡真就像是第五题说的那样“隐藏着怎样不为人知的真相”,那么这个真相估计也没几个人会知道。哪怕是蜀王这个弟弟,他比魏王小了差不多五六岁,又是一贯的荒唐糊涂,肯定也不会有多清楚。既蜀王不知道,蜀王妃自然也不可能真知道。
说来说去,这事估计只能去问萧翀又或者余太后这两个人甚至很可能在那件事扮演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角色,或是旁观者,或是幕后推手,又或者是推波助澜的
这也是余晚晴破罐子破摔,直接把话问出口的原因。
萧翀似也没想到余晚晴竟也能够如此坦白,微微的怔了怔,随即便又叹了一口气“逝者如斯夫,何必还要再提”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这是感慨时间流逝人和人生世事变化的言语。
余晚晴却从这样的言语和语气里听出了些许的意味萧翀应该真的知道些内情。甚至,他也没自己想象中的那样顾忌此事只是不想多提而已
一念及此,余晚晴仿佛就看见了二十分正披衣侧躺在她面前,金光闪闪、欲拒还迎的对她说“来呀。”
妈耶,这都不上,还是人嘛
余晚晴很有些心动,索性便与萧翀撒娇道“我真的挺好奇的,反正这里也就我们两个,你就和我说一说嘛。反正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萧翀看了她一眼。
余晚晴使劲朝他眨眼,试图使用星星眼攻势。
萧翀一时也是无言,过了片刻才道“这有什么好好奇的”
眼见着萧翀一言不发,余晚晴也有些躺不住了,一骨碌的被子里做起来,仰头去揪萧翀衣袖,很是殷勤的道“你今天不是还批了小半天的折子嘛,现在一定有些手酸吧要不你一边说,我一边给你捏肩”
余晚晴这会儿说起捏肩,萧翀虽未一口应下却也没有拒绝的意思。
余晚晴看他这模样就知道他是答应了,只是面上过不去。所以,她便上去拉着萧翀在床边坐下,然后伸手去够他的肩头,催道“你快说啊”
说着,她还意思意思的捏了捏人家的肩头,算是提前给定金了。
收了“定金”的萧翀这才缓缓应声“你想听什么”
余晚晴差点没把“魏王是怎么死的”这问题给问出来,她也不傻,心知哪怕萧翀此事一副事无不可对人言的模样,可涉及到真正的核心问题,对方肯定也不会直说的。所以,余晚晴按了按萧翀那都有些僵硬的肩头,试探着道“要不,你先和我说说魏王和魏王妃的事情”
萧翀沉吟片刻,似是在斟酌着词句,然后才道“其实,过了这么些年,魏王和魏王妃那些事坊间虽有许多传言,但要较真起来,多是真假掺半。”
余晚晴小心的用自己柔软的指尖揉了揉萧翀颈后那硬邦邦的筋肉,试探着道“哪些真哪些假”
萧翀随口道“其实,魏王到底先帝长子,自小跟在先帝身边,先帝心里未尝不疼他,自也不放心就这么把选妃之事直接交给余太后。所以,虽然外头都说魏王妃乃是余太后特意给选的,可实际上先帝也是提前看了人,亲自点了头的便是先帝,他本心里也是想着要选个如魏王妃这样熟读女戒女德,贤良淑德,人品贵重的儿媳。毕竟,那时候魏王与余太后关系亦是十分不好,先帝是希望能够有个性情柔顺,孝顺端方的儿媳妇居中协调。”
说到这里,萧翀又回头看了余晚晴一眼。
余晚晴眨巴下眼睛,一脸茫然的回看过去。
萧翀不得不开口提醒“你不是说要给我捏肩,这才捏了几下”
听着听着就不觉忘了手上工作的余晚晴微微有些脸热,但她还是强自辩道“谁叫你皮糙肉厚的,筋肉还硬得很。我这才捏了几下,手指都捏疼了。”说着,她还把纤细嫩白的手指举到萧翀面前,示意他看看,“你看,我指尖都捏红了。”
萧翀的目光在那珍珠般细白的素指上一掠而过,铁石心肠,毫无同情心的反问道“所以,你还听不听”
换言之就是你还捏不捏
余晚晴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为了二十分,一定要忍住了啊
想到二十分,余晚晴还是艰难的挤出笑来“听,当然要听”说着,她又抬手捏了捏萧翀的肩头。
萧翀这才接着往下说“先帝这想法自然是好的,可魏王与余太后两人间却已是嫌隙已深。魏王素厌余太后,想着魏王妃乃是余太后所选,自然也是厌屋及乌,不喜魏王妃,婚后还纳了好些妾室如今外头多说魏王妃是木头美人,故作贤良,给魏王弄了一王府的莺莺燕燕,其实那些侍妾之流还真不是魏王妃给纳的,是魏王自己纳来气人的。”
余晚晴忍不住插嘴抱怨“我就知道,男人都这样他有本事迁怒、有本事纳妾,怎么就没本事不娶啊”
萧翀闻言顿住口,目光淡淡的扫了她一眼。
余晚晴这回倒是会了意,只得乖乖闭上嘴,认真的低头捏肩,就着萧翀肩头颈部的几个穴位一点一点的揉捏过去。
萧翀便接着道“不过,魏王妃品性却是不错,虽然不讨喜了些,可她为人贤淑明理,很是能忍,颇有些以柔克刚的耐力。魏王对她原也就是迁怒,偏碰上她这样的性子。日子久了,魏王反到是气不起来,夫妻两人渐渐便要好了。后来又碰着秋狩,魏王妃着了凉便没去,魏王是要随驾的,走时还说要给她打块皮子做裘衣”
“魏王就是那回秋狩出的事”余晚晴恍然问道。
萧翀点点头。
余晚晴听着也有些唏嘘魏王那会儿能说出要给王妃打块皮子的话,夫妻感情显然已有好转,魏王妃估计也是顾着这个,这些年来才会一直伤心若是一个人一直身处黑暗,未必会体会到失去光明的痛苦;可若是有人身处黑暗,历经艰难方才等到曙光,偏偏转瞬便又失去一丝光亮,这样的痛苦才是真正的刻骨铭心,经久难忘。
不过,唏嘘过后,余晚晴又觉着自己似乎摸着了真相的尾巴只是,魏王这死的时机未免也太巧了吧
余晚晴这样想着,忍不住双手握拳敲了下萧翀肩头,试探着问道“哎,你说人家夫妻好不容易和好了,魏王他怎么偏就死在这么个关头”
萧翀显然是不想再说下去,随口便道“天不遂人愿,人不遂人心世间之事,也多是如此。”
余晚晴很不耐烦萧翀这样敷衍,忍不住又推了他一把,然后故意用说悄悄话的口吻与他道“你说,会不会是我姑母暗地里动了什么手脚”
萧翀抬抬眉梢,打量着余晚晴的神情,似乎还是第一回见着余晚晴这种迫不及待把黑锅丢给亲友的人。
余晚晴脸上也有些烫,可她还是鼓着气又追问了一句“倒底是不是啊”
萧翀仍是不置可否“行了,时候不早。明日还要早起去猎场,也该安置了。”
说罢,他便解了外衣,起身往床上去。
余晚晴辛辛苦苦给人捏肩捏了半天,手酸口干,结果却只得了这么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心里多少有些气简直就像是掏空腰包,最后却买了一堆没用的东西。
想想都觉好气哦
偏偏,萧翀却是全然不受影响,这便在她身侧躺下,拉上辈子,似是就要睡了。
余晚晴气得双颊微鼓,嘴里道“你这样说一半就不说,我怎么睡得着”
萧翀全然没有理会余晚晴的意思,躺在枕上,双目微阖眼,一副马上就能睡着的模样。
被人这样忽视,余晚晴一时间也是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干脆便学那市井泼妇,伸手就要去掀人家被子她睡不着,凭什么萧翀就能睡得着
只是,她的手方才够着萧翀的被子,这就被人握住了。
萧翀睁开眼,眸光黑沉,就这样凝视着她。
似是要直直的看入她的心底。
作者有话要说 余晚晴我睡不着,你也别想睡
萧翀正好,我们一起做点睡前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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