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竖等赵淳也是无聊,余小晚便让那粗使小厮寻了块巴掌大的棉布过来,撕成细条,帮那雏鸟缠好断腿。
纸灯隔着防风有些昏黄不清,她依稀看到鸟肚子上有块怪异的凸起,探手摸了摸,硬硬的,将那纸灯靠近了再看,那凸起像是多年的老树身上的疤疙瘩,看着不大,潜在灰白的绒毛中,倒也不甚明显。
“啾啾啾——”
她只顾得自己好奇地研究雏鸟的小肚子,却没想到雏鸟已经怕得浑身打颤,小翅膀啪啦啪啦的拍着,直想往后躲。
余小晚探指揉了揉它的小脑瓜,这么小小一只,真的是只能用指尖轻揉,稍微用点力好像都能将它碾碎一般。
“小家伙儿,瞧你啾啾啾的叫个不停,我便唤你啾啾如何?”
一只鸟儿如何能听得懂,小家伙儿依然啾啾啾啾的叫着,黑亮的小眼睛滴溜溜地瞅着她,小脑瓜一歪一歪的,提着满身的惊恐与戒备。
余小晚没再动它,给它时间适应,它又啾啾了一会儿,大约觉得没什么危险,也或者,叫累了,便住了声,薄薄的眼皮一合一合的,很快便闭上了。
余小晚又坐了一会儿赵淳才出来,身后还跟着药童和送行的长生。
将啾啾护在掌心,她起身挑起了纸灯,上前一步问道:“殿下伤势如何?”
赵淳边走边和药童讲解药理,并没注意到她,这乍然地一声,倒惊了他一下,赶紧抬头望去。
“夫人?”稍一迟疑,他赶紧行礼回道:“九殿下伤势恢复尚可,大约再躺上数日便可下地稍事走动。”
余小晚微微颌首,与他一同出了安冬阁。
“如此说来,九殿下倒是恢复的极快。”
赵淳抬眸看了她一眼,回道:“快倒未必,若是普通人如他这般,山参、灵芝,各色名贵补药饮水般灌下,将养个三五日大抵便可下床活动,可这九殿下身子却虚的很,这般精养还需再等三五日才能勉强下地,确实是底子差了些。”
余小晚脚下微顿,纸灯摇曳,恍惚着她忽明忽暗的凤眸。
“如此,那我以后可更要常去探望九殿下才是,毕竟是将军府的贵客,牵连又甚广,不能大意。”
赵淳捻了捻山羊胡,点头道:“夫人所言极是,小人以后也要更仔细些,眼看册封大典将至,能让九殿下赶上大典才算是不负圣上皇恩。”
“嗯。”余小晚轻应了一声,又似是无意地问道:“这九殿下虽年少,看着却也算硬朗,怎会如此体弱?赵伯医术精湛,能否诊出他虚在何处?”
赵淳回道:“九殿下虚在根儿上,虽非娘胎所带,却也相差无几,大抵是年幼时受过冻,寒气入体又不得良治,经年累月,难以根除,平日或许不显,一旦伤病有痨,便比常人更难治愈。”
余小晚应和道:“如此虚弱,只怕是不能练武了,玄国重武轻文,九殿下也是不易。”
赵淳笑道:“练武本就是为着强身健体,自当是虚弱者更要习武才是。不过,小人观九殿下的脉象十分虚浮,恢复又不甚良好,大约是不曾习过武。”
余小晚颌首,心下已有了计较。
“如此说来,还是要赵伯费心了,我不懂医术,只能时常过去探望,以代将军略尽地主之谊。九殿下毕竟是在咱们大苍受的伤,咱们自当好生照养,待大典之后,他回程返国,咱们的职责才算尽了。”
“是,夫人所言极是。”
说话间两人已到岔路,往后是寿秋堂,往前才是赵淳待的前院。
赵淳行礼告辞,余小晚也转身回院。
院中黑漆漆一片,喜儿竟还未回来,其他闲杂人等是不许随便来此处的,如今整个寿秋堂只剩她孤零零一个,倒是有些瘆人。
原本只留了喜儿,是怕人多眼杂,如今倒是有些后悔了。
明日便调回两个丫鬟过来,喜儿也能清闲些。
挑着纸灯走在廊下,余小晚努力忽略掉那黑幽幽的堂屋,那里供着时晟的爹娘,平日里无人靠近,打扫的小厮也仅是扫扫院子,除却七月十五、十月一,还有清明祭日等等几个必须的日子,平日只有逢初一之时,才会开门清扫,顺便点上一日一夜的香烛作为凭吊。
月凉如水,夜风凄凄,余小晚行在廊下,那檐影廊柱后,似乎隐约有鬼影晃动,即便明知是自己吓唬自己,却还是忍不住让人心跳加速。
余小晚死过一次,可也正是因为死过一次,才更是相信这世上有鬼。
越是不想在意,越是无法忽略,平日里还不觉得,今日倒是觉得这院子静得有些诡异,竟连平日常闻的虫吟翅鸣仿佛都消失不见了。
她加快了步伐,匆匆走至厢房前,推门而入。
进了屋子,总算有了些许安全感,她轻吁一口气,并未立刻进卧房,先寻了烛台点上。
嗯?
她动了动鼻翼。
总觉得屋内隐约浮着一丝血腥气。
又细细嗅了嗅,似乎又没有。
自穿越以来,她一直都提着十二分的小心,许是太敏感了吧。
自嘲的低笑一声,她吹熄纸灯,随手搁在桌上,这才端着精雕细琢的海棠烛台,踹着呼呼大睡的小啾啾,走向卧房。
卧房也是漆黑一片,只有纸窗上映着的一枝树杈枝影,像是枯爪瘦骨,随风摇曳,影影绰绰。
余小晚随手将那烛台放在一旁的花瓶架上,回身关门,还未来得及上门栓,火苗突然窜跳了一下!
她一惊,刚想回身,身后陡然探出一只大掌,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唔!”
她下意识地抬手去扒他的手,那手却如铁箍一般,带着浓浓的铁锈味,死死捂在她嘴上,连带堵上了她大半的鼻腔!
呼吸渐渐有些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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