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小晚优雅地踱着莲步走在去往西跨院的小路上,一路绿荫葱葱,路旁繁花锦簇,正午的阳光倾泻,漏下光影斑驳,她抬手挡住一处叶隙,望着那随风簌簌的满枝油绿微微勾起唇角。
她在望天,喜儿却在望她,两人都含着笑。
不同的是,她笑得端庄温雅,喜儿却笑得有点……贼!
嘿嘿嘿~
将军难得回府,竟然陪了夫人整整一晌午!
还是在卧房!
天呐天呐天呐!
这将军府是不是马上就要添个小少爷了?
回头定要给老夫人说说,让老夫人也高兴高兴。
喜儿暗自替自家夫人雀跃着,却不知余小晚温婉笑容的背后是怎样的疯狂暴走。
丫的,时晟时望归!
你到底还是不是个男人?
到底是不是?!
方才那么好的机会,他竟然,竟然只碰了碰她的嘴唇就GAMEOVER了!
不止如此,软玉温香在怀,他居然能不到半分钟就睡得昏天暗地!
到底是她没有魅力,还是他根本不行?!
好吧,她知道他最近确实累坏了,可是,可可是是,你累你就睡,你不!上!何!撩!
她都已经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要为积分献身了,他怎么能半路给她撂摊子!
翻了翻缀在任务条后面高红高亮不断跳动的倒计时框【26天13时52分32秒】,不知不觉间竟已经浪费了近四天的时间。
刚刚明明那么好的机会!
明明!
余小晚简直郁闷地快要吐血了!
可她表面却只是浅浅地轻叹一声,轻描淡写的惆怅。
一声叹息未落,拐角处便传来啪啪啪三声击掌声。
“和风树影,美人轻愁,一出门便见到如此赏心悦目地美景,着实让人欣喜。”
余小晚一怔,抬首望去,却见耶律蛟正从扶春院出来,依然是一身缟白胡服,金线耀眼。
如此轻薄的言语,若是换了旁人,余小晚绝对会摆出当家主母的气势狠狠训斥一番,顺便发泄发泄任务不成的郁闷。
可偏偏这人是西夷大皇子,西夷民风开化,此番言语倒也称不上是登徒子行径。
余小晚不露声色地上前浅浅一福,端庄温雅。
“大殿下这是要出门去?”
“正是正是,公主相邀,怎敢不去。”
碎石子小路蜿蜒窄小,余小晚礼貌的侧身让路。
“那妾身便不打扰大殿下了,殿下请。”
耶律蛟没动,站在院门前捋了捋虬髯,笑道:“说起打扰,明日我倒是想去上官大人家打扰打扰,顺便看一看那养伤的朱国太子,不知夫人可愿为我引路?”
余小晚眼眸微移,笑道:“大殿下不嫌陋室粗鄙,肯驾临上官府,父亲定然十分欣喜,身为上官家的女儿,妾身自然更是乐意之至。”
耶律蛟颌首,又拍了一下掌心,“如此,那便定于明日一早,辰时三刻,可好?”
“悉听尊便。”
目送耶律蛟离开,喜儿在旁兀自欢喜着,“太好了!太好了!奴婢刚好有事要禀明老夫人,如此便不用再捎书信了。”
喜儿识字不多,每次书信都抓耳挠腮,能少写字自然欢喜。
余小晚并未理会她,望着耶律蛟的背影,心中突然有了主意。
“喜儿,速去给父亲送去消息,就说明日一早我与大殿下一同回府。”
“是。”喜儿领命,却并未离开。
余小晚走了两步,回头看向她,“怎的还不去?”
喜儿看了看不远处的娆夏阁,又看了看余小晚,“夫人不是要去寻那贱蹄子吗?”
“我一人去无妨,不用你跟着。”
“可是……”
喜儿一脸担忧。
上次两人去找茯苓麻烦,踢翻了她的粥碗,茯苓当时那一脸怨毒恨不得扑上来咬死她们的神情,至今想起都让喜儿一阵心悸。
余小晚见她还不走,便摆了摆手,自顾先转身离开。
“好了,不必多言,先送了信儿再说。”
喜儿无奈,只得应下。
余小晚一路进了娆夏阁,途遇的丫鬟婆子规规矩矩地行了礼,赶紧回了各自厢房,给自家主子报信。
不等余小晚进柴房,一个个千娇百媚的姨娘已经探首探脑,就等着看热闹。
余小晚特意回头望了一眼。
薛姨娘、周姨娘、王姨娘,还有苍帝送来的另外三个姨娘都在,却独独少了那兵部侍郎的庶妹张姨娘。
之前那次也是,这张姨娘从来不凑热闹,该说是太蠢,还是太聪明?
柴房偏隅一角,紧挨着花丛树荫,常年不见阳光,终年阴暗潮湿,一进门扑鼻的便是一股子霉味。
它虽名为柴房,却并没有柴,堆着的不过是些丢弃的杂物,破旧的桌椅、过时的裙袄、损坏的物什,还有一些花铲小锄乱七八糟的器具玩意儿。
茯苓躺在这一堆杂物中间,身下是一张破旧的草席,身上堪堪掩着一条薄被。
余小晚看了一眼那薄被,绸缎的面料,纯棉的里子,明显不是下人用的。
她信步过去,拎起那薄被看了看。
“呦!这么好的绸被,谁给你的?上次明明还盖着一件破旧的外氅,几日不见,你倒更滋润了。”
茯苓自打她进门,就一直警惕的盯着她,见她拽起了绸被,眼神游移了一下,明显有些慌乱。
“这,这是我从这杂物中翻出来的,不是旁人给的。”
余小晚斜眸扫了她一眼,红唇斜勾,咋了咋舌,标准的恶毒女配脸。
“啧啧啧,中气挺足的嘛,看来这几日我没来,你倒是吃好喝好睡的也好,只怕要不了几日就能起身出去遛弯了,说不定,遛着遛着就遛进了将军的被窝!”
伴随着这最后的“被窝”二字,余小晚突然抬手,扯着那绸被猛地丢了出去!
绸被沾了潮气,有些分量,这一下倒是扔得挺远,大半截都出了房门,余小晚望着那被子哼笑一声,回头看向茯苓。
“既然你说这绸被是你自己翻出来的,那便把它捡回来吧,捡被子,总比翻被子容易吧?”
茯苓当日可是被打得只剩下半口气,这才养了没几日,又缺药少食的,自然身子虚弱的紧,莫说翻被子,就是爬到门口把那绸被拖回来都很困难。
余小晚气定神闲地走至门口,拿脚尖挑了挑那绸被,冲她冷冷一笑。
“来呀!来把这绸被捡回来,若你能捡回来,我便相信它确实是你自个儿翻出来的,如若不然,本夫人定要好好查一查,到底是哪个狗奴才这么大胆!居然敢吃里扒外!”
茯苓咬了咬干裂的唇,愤恨地瞪着余小晚,如果视线能杀死人的话,只怕余小晚早被她扎出了满身的血窟窿。
她忍了又忍,咬得嘴唇都沁出了血,最终还是痛苦地翻过身来,趴在地上,艰难地向门口爬去。
不,这根本不能称之为爬,只能称之为挪。
柴房是没有硬化的泥地,又潮又冷,根本没有抠扒的石缝,茯苓只能艰难地抠着泥地,试图向前挪。
可泥地松软,她稍一用力,便挖下一大坨带着潮气的湿泥,根本挪不动半步。
她接连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泥地倒被她抠出两个不大不小的浅坑。
余小晚冷眼看着她,单手抱臂,扯出袖口的丝帕随意地扇了扇。
“啧啧啧,这霉味儿可真够难闻的,你倒是快点,本夫人的耐心是有限的,再等你半刻,若还爬不过来,便让那刘婆子和秀娥替你爬吧。”
茯苓闻听,肩头明显绷紧,她忍了又忍,咬紧牙关,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向地底抠去!
须臾之间,半截手全都抠进了泥底!
凭着这点支撑,她拼命的向前挪爬了半步。
就这样,她半步半步的挪到了房门前,原本青葱细嫩的两只手全都沾满了泥污,指尖更是惨不忍睹,隐隐还透着点猩红。
余小晚打眼一瞟,竟发觉她左手中指的指甲已经劈开,隐约露着惊悚的红肉!
她有些于心不忍,赶紧转过视线,扫了一眼看热闹的众人,她依然摆出一副恶毒的嘴脸,用脚尖傲慢地点了点那绸被。
“快点捡回去!我数二十声,若你还没连人带被地躺回去,那我就只好喊你那两个奴婢来帮你了!好了,开始数了,一、二……”
茯苓爬过来已然用尽了全力,再让她爬回去,几乎不可能,况且余小晚还数的那么快!
可她还是咬了咬牙,将那绸被勉强缠在身上,艰难的抠着泥地,一点一点地挪向了原来的位置。
“……十七、十八、十九……”
眼看就要数完二十声,茯苓突然豁出一切一般,猛地向前一扑!
只听扑通一声!
她一头扎在了草席上!
与此同时。
“二十!”
最后一声也落了音。
茯苓勉强躺好,不过片刻已疼出了满头冷汗,早已分不清底色的袭衣下摆,隐约也透出了一丝猩红。
余小晚瞟了一眼,那是之前重伤之处,怕是伤口又撕裂了。
她心中微叹,面上却依然是无比的蛇蝎。
“呦,这就躺好了。本夫人言而有信,既然你躺好了,那便不再追究这绸被究竟是谁给你的,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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