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小晚一向浅眠,其实早已听到他们的对话,喜儿一进门她便坐了起来,“一大早的,谁来扰我?”
“是福伯,夫人。”屋外才刚蒙蒙亮,屋内漆黑一片,喜儿赶紧掌上灯,这才拿了襦裙过来,“将军让赶紧腾出两个院子,说马上有贵人要来,您看……”
余小晚抬手揉了揉额角,蛾眉轻颦,愁苦道:“你看我这不中用的身子,不过中了点毒而已,竟什么都记不清了,这各个院子都住着哪些人,你且给我说说。”
喜儿自小跟着上官锦,可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加之上官锦又是嫡长女,出嫁前也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可说是从未受过半点委屈,喜儿跟着她,倒是没学来半分城府。
喜儿不疑有他,还担忧地上前帮她揉着太阳穴,“夫人惯是心善,就不该饶了那蹄子!换做是我,定让她不得好死!这事尚未传到老夫人耳中,若是……”
眼看着拐弯能拐到河沟里的喜儿不知又要绕到哪里去,余小晚赶紧提醒道:“福伯还在门口候着吧?你快与我说说,莫耽误了将军的大事。”
喜儿这才惊觉又跑了嘴,赶紧回道:“西跨院自然是住着那贱蹄子和圣上一并送来的三个姨娘,东跨院也住着四个姨娘,薛姨娘是端亲王送来的,周姨娘和王姨娘是敦贤公主送来的,都是上不得台面贱婢,只有张姨娘是兵部侍郎的庶妹。”
兵部?
余小晚蹙眉,时晟娶她就是为了避嫌,如何又会与兵部扯上关系?
喜儿却以为她在意那张姨娘,赶紧说道:“那张姨娘虽说比那些个贱婢强上一些,可她父亲不过是个侍郎,她又是庶出,如今又成了个可以随时送人的小妾,在夫人面前,真真儿是连提鞋都嫌她手拙!”
余小晚轻笑着摇了摇头,这丫头,没什么心眼,嘴巴倒是不饶人。
“还有呢?”
“还有大后院,那是老祖宗原本的院子,自打老祖宗去了之后一直空着,如今供上了老祖宗老太爷的牌位,虽只有这么两尊,可也算是咱们将军府的祠堂,平日里只有小厮过去打扫。”
余小晚微微颌首,“还有吗?”
喜儿笑出了声,“还有就是咱们这座院子了,我的夫人!”
余小晚有些无语,堂堂镇国大将军的府邸,绕来绕去就这么大点地方,他还偏给她丢下这么个难题,要腾出两座院子!
难道要她这当家主母和一群姨娘们住在一起?
其实她倒是无所谓,只是传出去好说不好听,这时代还是相当注重长幼尊卑的。
她略一思索,吩咐道:“东跨院的全都搬到西跨院,咱们院子也搬,搬去大后院,我也趁这个机会,去给老祖宗们守守门儿。”
“啊?”喜儿一惊,也顾不得帮她整裙摆,抬头诧道:“这不妥吧,那可是祠堂!夫人住在那儿可是要每日斋戒沐浴的!”
“那又如何?权当是尽一尽孝道。”
喜儿见她执迷不悟,气得跺了跺脚,“我的夫人!您怎么糊涂了!这多好的机会,您怎么就不知道为自己谋算谋算!”
余小晚整好衣裙,扬唇一笑,背对着窗外刚刚绽起的一抹朝阳,笑得意味深长。
“如何谋算?直接搬进将军的院子吗?”
“那有何不可?夫人总不能和那些姨娘们住一起,贵客来了可是会笑话将军的。此时搬过去时机正合适,将军也绝不会多说什么,届时如果再能添上身孕,那可就是喜上加喜了!”
眼看她越说越没边,余小晚懒得理她,迈步向外走去,喜儿却还跟在身后喋喋不休。
“老夫人前些时候还给了奴婢一些上好的绕指柔,说是添在香炉里,将军只要闻到那么一点点……”
余小晚突然顿下脚步,慢慢回过头来,斜勾的唇角温婉动人,出口的声音更是柔的像是午后的猫儿。
“你说什么?”
喜儿一怔,“什么?”
余小晚一字一顿道:“绕,指,柔。”
喜儿恍然大悟,见她居然对这东西有兴趣,瞬间喜上眉梢。
“夫人有所不知,这绕指柔是一种熏香,据说是百年前便灭绝的巫族遗留世间的唯一配方,不仅不会伤身,还能滋阴补阳,男子只消稍稍闻上一点便能雄风整晚!”
说罢,她还得意道:“这熏香极其珍贵,也就是老爷掌管礼部,与外使多有来往,得了这么些,不然,莫说寻常百姓,就是皇亲国戚也未必弄得到!”
说的这么神乎其神,以为是印度神油呐!
余小晚俯身平视着她,凤眼如丝,唇角含笑,“稍后便把那香给我,以后再不许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记住了吗?”
夫人的声音明明这么温柔,笑得更是婉约又不失明艳,可不知为何喜儿只觉得脊背一阵发寒,小心肝更是情不自禁地颤了三颤。
她赶紧回道:“是,夫人。”
余小晚满意的转过身去,拍了拍因为弯腰略有些皱巴的裙摆,唇角的笑意秒散。
真是日了狗了!
那黑到骨子里的抖S武夫老娘躲还来不及!你丫还想给他加料!
是嫌老娘死得太慢吗?!
……
将军府不大,平日里各个院子都打扫得十分干净,如今腾两个院子出来也算不上多难的事儿,不到午时两院姨娘就合到了一个院子,每人一间厢房,还有盈余。
余小晚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而对扶春院的一众丫鬟仆役说道:“去祠堂守门用不着这么多人,免得扰了老祖宗的清净,你们都先跟着阿福,喜儿跟着本夫人便好。”
刚安排妥当,前院管事寿叔一溜小跑赶了过来,“贵客到了,将军请夫人去前院待客。”
女眷通常是不见外客的,能请得动堂堂镇国大将军的正妻,必然是真真儿的“贵”客。
会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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