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嗣吓得惊叫连连,一个劲儿往角落缩去。
黑暗中,他隐约看到有另一人欺身而来,强烈的求生欲使他不得不抬手抓住那人的手,然后一个过肩摔将那人掀翻在地。
童嗣跳下床,只觉双腿还在发软,他跌跌撞撞跑去开灯,接着迅速向刚才的“事发地”望去。
只见两个男生,一个躺在地上,一个正一动不动地站在自己床边。
看清楚人后,童嗣才长长松一口气。
“抱歉抱歉,我不知道是你,没摔疼吧。”
说着,他赶紧去扶那个被自己摔倒在地的傅予之。
傅予之揉着腰从地上站起来,摆摆手:“没事没事。”
说着,他轻轻抓住傅予星的手,在他耳边轻声道:
“你不是要玩车车么?车车在床上,小星,来,跟哥哥来这边——”
另一当事人,也就是一直站在童嗣床边念经的傅予星,被他哥哥劝回了床上,盖好被子,他哥哥傅予之就窝在一边轻轻拍着他的肚子哄他入睡。
待傅予星睡着了,童嗣依然惊魂未定,频频望向傅予星他们。
见弟弟睡着了,傅予之才小心翼翼地从床上下来,转身走到书桌前,掏掏书包,拿出一盒烟,递给童嗣。
童嗣忙摆手:“不好意思,我不抽烟。”
傅予之笑笑,收回了手:“去卫生间聊?”
童嗣不明所以的“啊”了一声,他不知道自己和傅予之有什么可聊的,但眼看着傅予之进了卫生间,自己也只好跟着去了。
“介意我抽烟么?”傅予之问了句。
童嗣心想反正也没少跟着他们祝队吸二手烟,抽不抽的,也无所谓了。
所以只好点点头:
“没事,抽吧,但是不会被舍管发现么?”
“舍管不会管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傅予之笑笑,娴熟从烟盒中跳出一根烟,点燃。
他抽的烟盒子很漂亮,深紫色,是细枝男士烟,同其他烟味不太一样,可以说很香,甚至是有一丝香水的味道。
童嗣好奇地探过脑袋看了眼那烟盒。
“紫光。”
傅予之见他好奇的模样,将盒子展示给他看。
“哦,盒子很漂亮,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我知道,人对美的事物都有一种向往和追求。”傅予之忽然这样说道。
傅予之说了这句话后,童嗣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姐童琦。
无论他姐最后嫁给了谁,或是因为生孩子变胖变老,时间将她的青春与靓丽带走,但在自己眼中,她还是最美丽的那只小仙女。
想到老姐,童嗣就觉得心情很好,迫不及待地想要分享这些心里话,但一看到对面站着的是傅予之,他就瞬间泄了气。
他不会懂自己的,就像自己也不会懂他们这些同性恋是一样的。
“所以,我对我弟弟予星,也会莫名的有一种向往和追求。”
即使过了很多年,童嗣依然清晰地记得,傅予之在说这话时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层层颤栗,他甚至不想去细细消化这句话。
碍于面子,童嗣还是忍住作呕的欲望,硬着头皮站在原地等傅予之把话说完。
“昨天晚上,你……看到了对吧。”傅予之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童嗣痴痴点头,又马上摇头:
“没,没看见。”
傅予之笑笑,模样姣好。
他的嘴唇长得很漂亮,上嘴唇很薄,下嘴唇饱满圆润,呈现自然的粉色,所以每次他说话的时候,别人都会下意识地盯着他的嘴唇看。
哪怕是钢铁直男童嗣,目光也不自觉被吸引了过去。
“其实我知道你醒了,但我不想停下。”
这人这么不要脸的么?这种话他竟然也能说出口。
睡自己的亲弟弟不说,被别人发现了竟还不知道收敛。
就这一句话,把童嗣的三观搅得稀碎。
他尴尬地笑笑,不着痕迹地往后退:
“我……我不排斥同性恋……我……我不介意……”
“那就好。”傅予之微笑道:“还有,我弟弟小星他有梦游症,不定期发作,希望你没被吓到。”
童嗣觉得这已经不是有没有被吓到的问题了,就这两兄弟的作为,自己再住下去真的会精神失常。
还不等童嗣说话,就见傅予之熄掉烟,接着毕恭毕敬对自己鞠了一躬:
“多谢理解。”
太有礼貌了,以至于自己到嘴的脏话全部咽了回去。
傅予之刚要转身离开,却又被童嗣喊住。
“对了,咱们学校,有没有什么国王游戏啊,就是在中学生中特别流行的那个游戏。”
听到这话,傅予之愣了下,马上笑道:
“抱歉,我不太了解。”
虽是稍纵即逝的犹疑,但还是被童嗣敏锐地捕捉到了。
有点反常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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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考试周后,同学们也终于稍微知道抓点紧,毕竟他们年级主任放过话了,要是这次成绩再提不上去,就要把生物老生调去教高一。
这下同学们可不依了:
“凭什么!储老师只管教生物,其他科考不好关储老师什么事!”
年级主任敲敲桌子:“你们是文科班啊!生物学再好有什么用!我能把生物这一科留到现在已经够给你们面子了!(我当然不会说是因为警局的卧底警察只会教生物)”
“主任!”一名女生拍案而起:“只要我们班这次文化总成绩考到年纪前三,我们要求保留生物课,您敢答应么?!”
这有什么不敢的,就这个垃圾班级,别说什么年纪前三,能脱离倒数第一自己都该谢天谢地了。
其他班级的成绩不管呈怎样的趋势上升或下降,只有这个班自打入学来一直保持平稳。
其他老师提起这个班级都是:
“十五班啊,我知道,倒数三巨头的老大。”
年级主任也一拍桌子:“有什么不敢!别说前三,你们能脱离倒三我就能给你们保留生物课。”
此话一出,台下一片欢呼。
只有童嗣,托腮坐在那里,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在说什么,这么高兴,老远就听到你们的声音了。”储荣抱着书本昂首走进教室。
年级主任凑到他面前小声道:
“储警官,不然您辞掉警察的工作来我校教书吧,五险一金待遇优厚,您看,这些学生不知道有多喜欢您。”
储荣笑着摇摇头:“抱歉,这个,恕我不能同意。”
“为什么?您嫌工资少?要多少,您开口。”
储荣一挑眉:“因为……爱情。”
“因为爱情?”
年级主任不明所以地咀嚼着这句话,而储荣已经走上了讲台正式开始了他新的一课。
课堂上,每一位学生都听得津津有味,因为储荣在讲授课本上固有知识的同时,还会根据自己从事法医六年的经验穿插进一些冷知识。
比如,人死后心脏造血功能停止,血液不再流通,因此切割尸体是不会再流血。
再比如,很多法医在调查溺亡案件时会进行硅藻实验,硅藻这种生物,说来神奇,它可进入肝脏、肾、肺以及血液循环,这不是最牛逼的,最牛逼的是连坚硬的骨质都扛不了强酸,硅藻就能。
这些都是书本上学不到的。
童嗣坐在最后一排,桌子上摆着英语课本,正昏昏欲睡。
前面的女生回头敲敲他的桌子,表情略有愠意:
“别睡了!你继续这样混日子会拉低我们班的平均分,难道你想让储老师走么?”
储荣被这一敲,立马清醒过来。
他不管储老师走不走,反正他是想走。
临下课前,储荣说考试前有问题都可以来他办公室问。
“可是老师,我们期末考试全市统一命题,文科班不考生物……”台下的女生撅着小嘴闷闷不乐道。
忽然,她灵机一动,又马上举手:
“老师,听说您是硕士毕业,那英语政治应该也没问题吧!”
储荣无奈地笑笑:“随你们便吧,想问就来问。”
下课铃一响,童嗣的脑袋终于重重磕在了桌子上。
可这并不能影响他的酣睡。
太困了,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备感疲倦,在寝室他几乎不敢睡,要随时注意着那两兄弟的一举一动;而只有在吵闹又温暖的教室,他才敢脱去疲惫安然入眠——
在学校待了一个月后,几人将现有的线索整理出来,于约定时间回到警局交付工作。
一回警局,童嗣就大呼亲切,说什么警局是他家,他爱他的家。
看到经常骂他的祝队他就觉得十分亲切,一个熊抱差点把他们祝队扑倒在地。
“太他妈丧心病狂了,这是人过的日子?祝队,你知不知道,上个星期我还被评为了每周之星。”
“这不挺好的嘛。”祝玉寒忙着整理文件,头也不抬地敷衍道。
“这个星和你理解上传统的星不太一样。”
“你还有脸说呢。”
储荣拿文件夹敲敲童嗣的脑袋:“一天八堂课七堂在睡觉,就音乐课不睡,还是因为教音乐的是个女老师,作业不是不交就是全错,考政治拿生物书抄,考历史拿政治书抄。”
“不是吧,这么夸张?”周晓冉惊呼,接着便很不给面子的捂脸大笑。
“我记得他们历史试卷里有道送分题,问平定安史之乱的两位名将是谁,你们知道他怎么写的么?”
“别说了!怎么,怎么就你有嘴!”童嗣此刻双腮绯红,不好意思地打断储荣。
“我知道,是李光弼和郭子仪嘛,学过历史的都知道。”周晓冉自信地笑道。
“你知道童嗣写的谁么?”
“谁啊。”
“李光洙和郭子睿。”
周晓冉一听,爆发了堪比拆家的爆笑,她扶着腰,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李光洙我知道,郭子睿是谁啊。”
“郭涛他儿子,小名叫石头那个,小朋友今年应该有十二岁了吧。”
这一次,就连祝玉寒都忍不住了:
“童嗣,你也太缺德了,你怎么不写郭德纲呢,让一个十二岁的小朋友浴血沙场,是不是有点强人锁男?”
储荣耸耸肩:“所以他就成了那颗星,被罚扫了一周的操场。”
眼见周晓冉已经收不住笑,童嗣的脸红的像本命年的裤头,他一跃而起,将储荣扑倒在地,捂住他的嘴巴,回头娇嗔两声:
“不是来整理线索的么?老说我做什么,讨厌~”
几人鸡皮疙瘩从脚立到头顶,忙掏出文件。
“霍组长,你那边有什么进展没?”
“有,现在的孩子身体素质太差了,连三十个仰卧起坐都做不了,这样怎么去高考?”
说起这个,霍桑就觉得挺来气:
“现在的学校大多只注重文化教育而忽视身体素质发展,这样下去,只会造就越来越多的病秧子,就像那个每节体育课都请假的傅予星一样,不是这疼就是那疼。”
傅予星三个字对于童嗣可谓是如雷贯耳。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甚至不能听到“傅”这个姓,心里有阴影。
“上次跟我说屁股疼,我是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霍桑扶额。
童嗣“额”了半天,才缓缓开口道:
“或许他说的屁股疼,并非偷懒的借口,而是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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