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知道,细胞质基质又称胞质溶胶,充填于其他有形结构之间……”
储荣讲了一会儿,只觉口干舌燥,端起面前的保温杯喝一口水,一搭眼,就见下面的女生们正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脸上还挂着意味不明的笑。
童嗣就坐在最后一排,面前摊着历史书,正昏昏欲睡,脑袋一沉一沉,给他只枕头他都能就地躺下睡。
储荣从黑板槽上拿起板擦,掂了掂,正犹豫着要不要丢过去打醒这个不争气的时,下课铃声恰好响起。
他无奈地摇摇头,把板擦放回黑板槽里。
“下课。”中气十足的一声。
本该是学生们从学习苦海中脱离后的欢呼雀跃,不成想,底下的女生不依了,咋咋呼呼道:
“老师,把这一节讲完吧,下一节是体育课,晚去会儿没关系,不碍事的!”
储荣脸上依然是和煦的笑:
“既然如此,那么童嗣同学,下课后来我的办公室。”
童嗣撑着脑袋,睁着酸涩的双眼望着储荣,半晌,长长叹一口气。
霍桑的体育课被学生们誉为是魔鬼训练营,课前先绕着操场跑四百米,上课后男生三十个俯卧撑,女生三十个仰卧起坐,这还不算完,他每节课还要逼着学生们练习立定跳远,五十米短跑,说什么现在就要开始为高考做准备。
学生们怨声载道,说是宁愿坐在教室里听老师念经都不想再上什么魔鬼体育课。
照惯例的四百米,照惯例的仰卧起坐俯卧撑,照惯例的,又是那个有轻度智障的学生傅予星过来请假。
校长曾经交代过,这个孩子比较特殊,身体也不太好,家里还是有钱有势的,繁杂的体能训练能省则省,否则他要是出点事,学校得吃不了兜着走。
当霍桑向他询问请假理由时,那孩子耿直地说道:
“我……我屁股疼……”
霍桑摆摆手:“你先去一边休息吧。”
傅予星乖巧地点点头,一瘸一拐地走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保持着一个身体微微前倾的怪异姿势。
霍桑看了他两眼,发现那孩子正专心致志地看隔壁班上体育课的学生。
在那一班学生里,有一个特别显眼的,即使丢在人群中还是鹤立鸡群,一下子突兀了出来。
他记得这个学生,傅予之,公认的优秀学生,为了弟弟放弃市重点,退学一年来到这所私立中学就读。
那么他能带着这个傻弟弟到什么时候呢?他自己的人生呢?就不考虑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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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嗣抱着一杯热水坐在生物组的办公室里浑浑噩噩,储荣则坐在一边批改学生昨晚的练习簿。
一个叉叉,两个叉叉,三个叉叉,最后他看都不看了,直接一个占满整张纸的大叉叉。
笔一甩,练习簿一扔,储荣泄气般倚在靠背上,痛苦地揉着眉心。
“这么没耐心,这可不像你啊。”童嗣抱着杯子瞥他一眼。
储荣气笑:“原先医科大的学长给我说过,除了那些先天性心脏病患者,他们手术室送进来的心脏疾病患者有百分之六十都是老师,且教理科的居多,我以前一直以为那是个段子,但这几天批改他们的作业和测验,我是真的信了。”
童嗣瞪着他那对肿眼泡:“老师学生都不容易,教育机制摆在这儿,注定哪一方都费力不讨好。”
储荣将那一摞作业推到一边,走到门口看了看,确定没有其他闲杂人逗留之后才关了门。
“今早你给我发短信说有事要说,是有什么事。”
童嗣丧气地抬头,指指自己的黑眼圈:“我昨晚一晚没敢睡。”
“怎么,闹鬼?”
童嗣咬着吸管,迷茫地望着储荣。
“干嘛这么看我,我有喜欢的人了,请你收敛。”
“我问你,你会对你哥或者你亲弟弟产生什么别样的感情么?超越亲情的那种。”童嗣无视掉他的话,这样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这一次,储荣沉默了。
这还是他出生二十多年头一遭被人一句话噎的说不出话来。
眼见着储荣的眼神由疑惑转向震惊再到嫌恶,童嗣赶紧打断他的变态想法,慌忙撇清自己:
“不是我,不是我!是我们班的同学!”
“我懂,‘我有一个朋友’‘我有一个同学’怎样怎样系列,同学朋友是个最完美的背锅侠。”
“真的不是我!傅予之,傅予之知道吧,那个小学霸!还有他弟,傅予星,那个小傻子,知道吧。”
储荣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童嗣瞪着眼看了他半天,见储荣依然是满脸迷惘,气得他直跳脚:
“昨晚!我亲眼看见他俩……”
说着,童嗣左手比了“OK”的手势,右手食指不停在“O”圈中穿插。
储荣只手托腮,眉头紧蹙,十分不解:“可他俩是亲兄弟啊。”
“就是因为亲兄弟我才一晚没敢睡!”说着,童嗣还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
“那……他们父母知道么?”
“肯定不知道啊,要是让傅予之他爸妈知道自己那么优秀的儿子喜欢一个低能儿,是个男人,还是自己亲弟,你觉得他爸妈能接受得了么?!”
童嗣实在无语,他发现储荣在这种事上一项比较迟钝。
“除此之外呢,你还打听到什么没。”
童嗣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竟然不觉得震惊。”
“会震惊啊,所以打听到什么?”储荣微笑问道。
“震惊为什么还能笑出来。”
“不然呢,难道要哭着说么?就算说破大天这两兄弟的事和我也没什么关系。”
童嗣这么一合计,想想也是,储荣从事法医快六年了,也是见怪不怪了,他见过的多了,毕竟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都怪自己太激动了。
“其他的,倒是没什么。”
“我们还有十一天的时间,十一天后学校期末考放寒假,到时再查就难了,时间不多了,你多长个心,稍留意点儿。”
说罢,储荣收拾好课件,站起身,刚走到门口,又不忘回头提醒道:
“对了,昨晚你的作业错误率太高了,几乎就没道对的,你可得抓点紧,不要过多引起同学的注意,这样只会对你查案造成阻碍,尽量低调点,让自己没什么存在感,不要被任何人注意到。”
童嗣一听,就觉得自己一个脑袋八个大:
“那是我想的嘛?我舍弃陪我姐的时间过来学校陪你们过家家,进学校就罢了,还让我做学生,不知道我小学开始数学就考五十几分么?储法医?储荣!听我说完啊……”
而储荣根本没兴趣听他的学渣史,同样的,他的时间也不多了,要抓紧了——
而祝玉寒那边还在就案发现场采集的鞋印与指纹,以及寄快递的中年男人和小女孩进行调查。
经检测,死者苏衡用来自残的刀子上只有他一人的指纹,经过鞋印采集也证实确实没有其他人进过仓库。
但比较奇怪的是,他和死者袁明的状况一样,眼球表面布满血丝,眼眶周围呈现经常熬夜造成的黑色素堆积,肺中有积液,看起来也是个经常通宵的。
祝玉寒将所有线索整理出来,全部存到U盘中,再由投影仪投到大屏幕上,一张张翻看着。
线索整理如下:
1.警局收到的两份连环画背面均有“HOLY KING”的标志。
2.根据死者具体死亡时间判断,寄件者是在死者自杀前就将画作寄到了警局。
3.两名死者均出现精神萎靡、睡眠不佳的状况。
4.两名死者隶属同一寝室,但是不同班级,且两人生前并未与任何人结怨。
5.他们都选择了在监控盲区自杀,证明他们这是有预谋的、计划性的,经过周密判断环境的,而非临时起意。
线索不多,且调查了学校的老师学生,他们都说没有两人死前任何异状。
但现在,案件的关键就在于寄件人以及画作背面的“HOLY KING”。
而这时候,网民当然不甘寂寞,在网上吵翻了天,说什么的都有,学校潜规则论,分手论,而大部分人都比较支持“鬼魂论”。
不少网友纷纷指出,崇文中学的前身在清朝时是一座刑场,那几年奇冤案又比较多,导致鬼魂一直游离此地不肯离去。
而最近崇文为了扩校又把附近的镇魂塔给拆掉了,导致怨魂野鬼大量外流,长此以往,学生一直处于精神萎靡的状态,意志薄弱,很容易就被恶灵附身,接着以死警世。
祝玉寒一个字也不信,只要有那两份写有“HOLY KING”的连环画在,他就敢断定这两名学生的死一定是人为。
小刘望着满屏资料,托腮沉思片刻,忽然问道:
“祝队,你说,这个HOLY KING,会不会和学生间流行的国王游戏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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