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莉柳眉紧拧,她抬头看了眼祝玉寒,觉得他语气还算温和,定了定神,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接着,她轻声道:
“说不上好坏,就那样吧。”
“会经常吵架么?还是很亲密。”
“你听过道不同不相为谋这句话么?哪怕是亲姐妹,可想法不同,追求的东西也不一样,我们也不会经常见面,都在忙自己的事,所以关系也就一般般。”
“是么?”祝玉寒倒是惊讶。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只U盘,放在桌上推过去:
“道不同不相为谋这句话,可不是这么用的。”
“这是什么。”萧莉看着那只黑色U盘,顿时紧张起来。
“我之前看过一篇帖子,大概内容是在讲,在萧雅出道后的近一年中,她所有专辑的歌曲都是由你来录制的,萧雅的现场演唱会也是由你在后台现场录制帮助她假唱,开始我还对这帖子的真伪性表示怀疑,毕竟有些人为了博人眼球什么做不出来。”
说到这里,萧莉已经浑身发抖,她频频望向门口,似乎在等待一个合适时机。
祝玉寒似乎也注意到了她这个小动作,马上用眼神示意童嗣去挡住门。
“直到我收到了这个,说起来,就在刚才收到的。”祝玉寒指指U盘。
“我过来之前被叫到了警局,技术部的同事将前期和后期音频放到一起做了比对,发现两支音频并非来自同一人,也就是说,你当年确实替萧雅录制了专辑以及现场演唱会。”
“那,那又怎么样,这不犯法吧。”萧莉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又从包里抽出纸巾慌乱地擦着手。
“代唱倒是不犯法,不过杀人可就不好说了。”
“你说什么,杀人?”萧莉冷笑出声:“警察先生,定罪是要讲证据的。”
这句话,祝玉寒在从警十年间已经从不同罪犯口中听到了无数次。
定罪要讲证据,好,那就给你证据。
“我在来之前,其实这位童警官已经将你们刚才的谈话全部录下来了,我在开车时就一直在听你们的对话,你也不要怪他,毕竟随身携带录音笔这是警察的职业习惯。”
萧莉没说话,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其实我开始根本没有怀疑过你,直到你说什么玛雅软件,就不经意间暴露了一切。”
祝玉寒又从证物袋里拿出两只小纸袋,放在桌子上:
“于是我顺便去警局拿了这个,慕斯乳胶和肉色的丙烯颜料。”
“是不是,杀了人还想嫁祸给所谓的辫子女鬼。”祝玉寒失笑。
“胡说八道。”萧莉提起布包,转身就往外走。
童嗣挡住门,轻轻将她推了回来,尽量保持绅士风度。
“不用装了,我们市里没什么特效化妆师,他们大多聚集在首都,你总不能说,这些用来制作假皮肤的材料是人家幼儿园手工课用的吧,那些两三岁四肢发育尚未成熟的小朋友可没这个技术。”
“是我的,又怎么样。”萧莉笑道:“所以仅凭这个就能将我定罪么?”
“当然不是,更多的是你电脑中关于辫子姑娘索命的词条检索。”
萧莉猛然回头,不可置信地望着祝玉寒。
“技术部都是人才,不用怀疑了。”祝玉寒微笑着,看起来十分亲和。
“或许是刚才一瞬间想明白的吧,试问,什么东西能将人吓到精神失常甚至吓死,真的是所谓的前后一样的脸?其实想想,那玩意儿也没多吓人,真不至于吓死。”
童嗣嘿嘿一笑:“最吓人的当然是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出现在你面前。”
“虽然我们那位已经被你吓到精神失常甚至是暂时性失忆的女警察还没恢复,但她只记得一个名字,赵凯文,是之前辫子女鬼案中确认死亡的一位受害者。”
萧莉闭上眼睛,甚至已经感受到绝望的匕首捅进了身体中。
“而我们调查过,这个赵凯文和你是大学同学。”
“当然,这还是不能说明什么,但是如果我们在萧雅上吊死亡的现场发现了这个,你又要怎么说。”
祝玉寒手中拿着的,是一枚钻石,这是小刘昨晚再一次勘察案发现场时从极不易被人发觉的角落捡到的。
“萧雅当天的演唱会服装是由国际知名品牌大师渡边亚由美纯手工制作,在裙子上共镶嵌了一百二十八颗钻石,且都是价格不菲的真钻,但却在现场,发现了与死者萧雅裙子上造型完全一致的假钻石。”
萧莉一直闭着眼睛,没有说一句话。
“我曾经感叹过,除了鬼怪没有人能再神不知鬼不觉的躲过监控摄像头,后来我想到了,当然有,不就是双胞胎嘛。”
“是啊,因为是双胞胎啊。”萧莉忽然这样说了一句。
“嗯,因为长得一模一样,所以你假扮成萧雅,进入休息室杀害了她,还假扮成她的样子继续完成演唱会,学着她发脾气让小助理去买饮料,支走了小助理后你就去拉了电闸,让休息室楼层的监控全部断电,又马上拉开电闸恢复供电,制造没有足够时间杀人的假象,好让萧雅看起来像是自杀。”
“祝队,你怎么知道?”童嗣歪头问道。
“其实那天我们进入会馆勘察现场的时候,我注意到在总电闸的几个按钮中,只有三楼的电闸是干净的,其它几个均有相同程度的落灰,就料到是有人碰过电闸。”
“那你怎么不早说。”
祝玉寒瞥他一眼:“我真好奇那个历时六年的特大凶杀案你是怎么侦破的,要知道,我们不能根据这些零散的证据贸然判断,不然很容易被凶手的伪装牵着鼻子走,所以我就没说。”
童嗣“哦”了声,接着闭紧嘴巴不再讲话。
祝玉寒又转向萧莉,轻笑一声:“看来你对于杀人一事还是不够缜密,既然是双胞胎,就不要制造密室杀人还伪装自杀,太容易被怀疑了。”
萧莉双手握在一起置于桌上,脑袋无力地靠过去,孱弱的肩膀微微抽动,看起来楚楚可怜的。
“为什么要杀她呢?她是你妹妹不是么?”祝玉寒的声音很轻,轻到本来该是对嫌犯质问的一句话听起来也像是安慰。
冗长的沉默,萧莉一直保持那个动作,而房间里其余两人,也在看着她,略带惋惜的意味。
一般女性很少会选择独自作案,一是力气不够,二是心里素质没那么强大,见到那些血呼啦的东西会害怕,也有极个别单独作案的,但她们往往会在前期周密策划许久,很少有激情犯罪的。
而萧莉选择了以这种孤独的方式,杀了自己的孪生妹妹。
“并不是有血缘关系的人就是亲人。”萧莉忽然抬起头,坐直了身子,面带微笑,看起来从容又优雅。
“什么?”祝玉寒皱了皱眉头。
“血缘这种东西,只能决定你们长得像不像,除此之外,没什么太大意义。”萧莉说着,惬意地倚向沙发后背,还端起面前已经冷掉的咖啡,喝了一口。
对于这个忽然性情大变的女人,两人都有点看不懂了。
明明刚才还怕的像只小绵羊,这一下子又将主导权抢夺到自己那边。
是有点可怕。
“从我们出生起,注定要争夺,争夺父母的爱,争夺朋友的关心,甚至以后争夺家产……我很羡慕那些独生子女,羡慕他们一出生,所有的东西都是自己一个人的,而我,要很努力才不会被人遗忘。”
祝玉寒确实无法理解,他就是独生子,但他并没有觉得老妈对自己有多宠溺,该打了打,该骂了骂,而像家产这种东西,他老妈存款可能还没自己多。
这样一个贫穷的母亲,一个什么也给不了自己的母亲,难道自己就可以就不爱了吗?
“或许你以为,我读书好,父母会更偏爱我一点,但事实上,恰恰相反……”萧莉深吸一口气,挑了挑眉,似乎并没有为自己要面临牢狱之灾而感到任何恐惧。
“萧雅她什么也不用做,爸妈就会把最好的给她,亲戚也更宠爱她,而我呢,只管闷头学习,以为只要提高成绩,他们总有一天会看到我,会以我为荣。”
说着,萧莉红了眼眶。
“但实际上,并没有。”
她在说句话的时候,很无奈。
努力往上爬,只是想与自己的妹妹站在同一高度,摔下去再往上爬,哪怕已经浑身是伤,也不敢松懈一下。
“后来,萧雅做了艺人,其实那天我们是一起去视镜的,她虽唱功不行,但舞台表现力强,所以投资方最后选中了她,我还傻乎乎地问了一句能不能成立一个双胞胎的组合,投资人说,这圈内姐妹组合比海沙都多,不稀奇了。”
或许从那一刻起,嫉妒的怪兽就开始露出獠牙了。
“全世界都知道萧雅喜欢唱歌,虽然唱得不好也有很多人愿意捧她的臭脚,那么又有谁知道,我也喜欢呢?”
确实,无人知晓。
“喜欢到我都可以答应给萧雅做幕后假唱。”萧莉笑得很落寞:“不瞒你说,论坛那篇帖子,就是我发的。”
“但这全都是九牛一毛,要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也没有小气到会因为这种事而起了杀意。”萧雅仰起脸,似乎想把眼泪逼回去。
“那来说说,我为什么要假扮成女鬼去吓其余六人吧。”
祝玉寒猜到了,但他不敢确定。
“赵凯文的确是我的大学同学没错,同时他也是我和萧雅的高中同学,其实他和萧雅关系更好一些,并且也追求萧雅已久,那时候萧雅刚出道没几年,不温不火的,没有心思去谈恋爱或者做其他的,所以她对于赵凯文无休止的追求非常反感,出言不逊,惹怒了赵凯文,所以赵凯文就想了个办法把萧雅约了出去,强B了她。”
祝玉寒猛然抬头,经萧莉这么一形容,似乎有点印象。
好几年了吧,曾经接到报案电话,说明星被人强B,自己当时没太在意,因为这不属于自己工作范畴,就是听隔壁刑警科随口提了那么一句。
“那天我从学校赶回了家,还在路上考虑着该怎么安慰萧雅,但我没想到,我父母竟然联合强J犯说是我被他强B,而不是萧雅,理由是,为了萧雅的星途着想,也要我做出一个姐姐该做的让步。”
这种事,别说当事人萧莉,就连两个旁听的大男人都觉得恶心透了。
“我已经做了二十多年的让步了,还不够么?仅仅就因为我比她早抱出来几分钟?”
“我没想到,萧雅竟然会拿这件事继续威胁我为她假唱,我一忍再忍,期待着她虚伪的面孔什么时候能被撕下,直到她写了那首新歌,另一面,她说让我不要奢望未来的意义,她要毁我一生!”
“所以你就杀了她?”
“对,我不光杀了她,赵凯文也是我杀的,他那天喝了点酒,回来的路上,我就扮成女鬼的模样,本想吓吓他,逼他说出实情,我连录音都准备好了,但我没想到他就这么吓昏了,被送去医院后当晚就死了。”
这倒是有点尴尬。
“休息室的窗台那么高,你是怎么把萧雅吊上去的。”
“难道你不知道,休息室的窗帘横杆,是可以升降的么?我把横杆降下来,将已经被我勒死的萧雅绑上去,接着把横杆拉上去。”
那难怪,萧雅的身高远远高于上吊绳的高度。
“但是,赵凯文一死,萧雅一死,警方肯定会怀疑到我头上,所以我就继续扮鬼,还请人黑了医院的病历系统以及警局的区域系统,查出所有患心脏疾病的名字以Z、F开头的人,计划了很久,才开始实施。”
“你请的黑客是谁。”
“傅怀禹是不是也在你的计划范围内!”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童嗣的关注点当然是在谁这么胆大包天敢黑警局的系统;
而祝玉寒的关注点却在这些计划内的人都是心脏疾病患者。
萧莉回忆了下,然后点点头:
“是,计划的最后一人,就叫傅怀禹,而那个女警察,完全是意料之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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