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脸上还有伤,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头发也没打理,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个样子。”周晓冉尽量压低声音:“你们是不是真的吵架了?”
“不关你的事,你把储医生的尸检报告仔细看一遍,把其中所有线索罗列清楚,下班前交给我。”
留下这么一句话,祝玉寒像个大爷般背着手上了楼。
悄无声息的来到重案组门口,做贼似的将耳朵贴在门上听着里面的动静。
断断续续的谈话声传来,傅怀禹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对,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必须辞职。”
“不是因为生病,劳您记挂了……辞职报告我现在发给您……您不必再劝我了,也谢谢您这么多年来对我的照顾……”
话未说完,大门被人猛地推开,接着一张急切的小脸凑了过来,伸手按住自己的手,挂断了电话。
“傅怀禹,你要做什么!”来人张嘴便厉声质问道。
傅怀禹轻笑:“辞职。”
“辞个屁的职,现在案件堆成山了,你是准备撒手不管了?”
“管不了了,对不起。”傅怀禹说着,点击邮件发送,将辞职报告发给了陈局长。
“为什么。”祝玉寒瞪大双眼,像只可笑的猴子。
“我妈去世了。”
祝玉寒愣住,手僵在半空,脑袋里一片混沌,什么也想不出来。
“她本来就有高血压,昨天被我一气,突发脑溢血,送到医院太晚了,错过了最佳抢救时机。”
傅怀禹伸出手拿起座机电话,按了回拨键。
电话的忙音像是一个锥子,声声凿在心口。
他看起来很镇静,但手却一直在抖。
而当下的祝玉寒,想不出任何安慰的话,只是不停地询问自己,傅怀禹母亲的死是不是和自己脱不了干系。
“陈局长,辞职报告已经给您发过去了,劳烦您看一下。”
祝玉寒再次按住他的手,挂断电话。
“不……不要……”祝玉寒满脸慌乱。
心中像是突然破开一个小洞,裂口随着秘密的公诸于世而慢慢扩散。
“你说,路有那么多条,为什么我偏偏固执的选择了一条最艰难的。”
傅怀禹在笑,眼中却是落寞。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祝玉寒跪在傅怀禹面前,抱着他的腰,将头埋在他怀中:“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
傅怀禹抬手,轻轻抚过他的脸:“跟你没关系。”
“如果早知道这样,我昨天不会和你闹脾气。”
“没有早知道。”傅怀禹推开他:“好了,我该走了。”
傅怀禹起身,刚走两步,又被人从背后抱住:
“去哪。”
“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拿开那人的手,将这段为人不耻的感情一道放下。
大雨滂沱中,那个寂寥落寞的身影将自己最后一点东西放进后备箱,接着钻进驾驶室,发动了车子。
祝玉寒使劲拍打着车窗,叫喊声漫上一丝乞求。
就像当年这个人也曾这样乞求过自己不要分手。
傅怀禹打开车窗:“好了,我要走了,你离远一点,很危险。”
祝玉寒愣住,任凭雨水浇湿他的头发衣服。
“还有,听我一句话,小心储荣这个人。”
说罢,关上车窗,车子缓缓驶离停车位,只留一团污浊的尾气。
警务大楼上,无数张脸贴在玻璃上,好奇地看着这略显矫情的一幕。
“听说傅组长辞职了?”周晓冉抬头,望着童嗣。
“为什么辞职。”童嗣看着他们祝队活像一只落汤鸡,忍不住“啧啧”两声。
“他妈妈去世了,可能受不了打击,换个地方散散心吧。”小刘叹口气:“本来近期案子就多,他一辞职,我们又有的忙了。”
而祝玉寒,只是孤立于楼下,在大雨中勉强睁开眼睛,望着那辆黑色车子离去的落影,久久未动一下。
等了很久,那辆期盼的黑车却再也没有开回来。
踏过警务大厅光洁的地面,流下污浊的脚印,一步步慢慢走回办公室。
电话响起,周晓冉眼疾手快接了起来。
“我是储荣,我这边发现了一点新线索,让你们祝队长过来一趟。”
周晓冉忧心忡忡地望着那扇紧闭的办公室大门:“我们祝队可能去不了,他……他心情不太好,应该说是非常不好。”
“怎么了?”
“不太清楚,好像和傅组长有关,傅组长今天一早辞职了。”
电话那边沉默半晌,才道:“那我送过去吧。”
待储荣来到警局,一推门,就感到整个警局气氛都怪怪的,说不出来的沉闷。
几个重案组的组员正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绕开这些人,径直来到祝玉寒的办公室,推门进去,就见他正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
“怎么了,要死不活的。”储荣戳戳他的脸。
祝玉寒缓缓睁开眼睛,眼中布满血丝。
储荣吓了一跳,忙打了杯水递过来:“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祝玉寒望着储荣,露出迷茫的表情:“我杀了人。”
储荣蹙眉:“谁。”
“傅怀禹的妈妈。”
要不是知道昨天傅怀禹他妈被他气得进医院,储荣差点就真的以为这个刑侦科的祝队长杀了人。
“不用自责,说起来,都是因为傅怀禹太冲动,和你没关系。”储荣摸着他湿漉漉的头发,柔声安慰道。
见祝玉寒不说话,储荣站起来将尸检报告递过来:“我从死者口腔中发现了一点食物残渣,初步断定,成分和隆福花园四具尸体体内的食物残渣成分相同。”
祝玉寒痴痴点头,但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
“我说你啊,现在是工作时间,要伤心等下班再伤心不行么?”
祝玉寒还是点头。
“如果你真觉得愧疚,就代替傅怀禹他母亲死去好了,如果做不到,就打起精神来,伤心难过并不能改变什么,浑浑噩噩也挽回不了什么。”
祝玉寒堪堪回头,眼中噙满泪水,他咽了口唾沫,声音发颤:“我知道,改变不了,但我真的觉得很难受。”
看他这副样子,储荣真是不敢骂他了。
储荣俯下身子,将祝玉寒揽到怀中,柔声安慰道:“乖,都过去了,向前看吧。”
童嗣敲开门,看见里面一幕,吐吐舌头尴尬退了出去。
“你的CP可能要被拆掉了。”童嗣对周晓冉说。
“什么东西?我的CP?”周晓冉不解:“说明白点。”
童嗣叹口气:“算了,没什么。”
“你这人说话说一半的?莫名其妙。”周晓冉瞪他一眼。
“你说,GAY这种生物从外表能看出来么?”
周晓冉思考半天,才道:“不能,这个东西很难说的,有些人看起来娘里娘气,其实比谁都喜欢女人,女朋友连起来能绕地球一圈;反之,有些人看起来像个钢铁直男,其实办事的时候叫的比谁都放荡。”
童嗣听了,打了个哆嗦:“那你看储法医呢?”
“干嘛说他,他一看就是标准直男好嘛。”周晓冉托着下巴,又想了想:“不过也不太好说,有些人藏得深,看不出来。”
童嗣又问:“那你希望他是还是不是呢?”
这问题一出,童嗣脑袋上就挨了一拳:“你竟说些废话,你希望你女朋友是LES么?”
“哎呦,都以女朋友自居了,那真不好意思,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储荣发动他的嘴遁神功,好说歹说劝了一下去才堪堪把祝玉寒的魂从遥远的太平洋拉了回来。
他舔舔干燥的嘴唇:“我现在把尸检情况和你重新说一遍,你听好了,这案子必须尽快破,不然要是等到重案组那边来新的组长,又要磨合大半年,你不想跟着那边受气吧。”
祝玉寒点点头,一张嘴,声音沙哑:“你说吧,我尽量听。”
储荣无奈摇摇头,从文件夹里抽出最新的尸检报告,清了清嗓子:
“第一点……你能不能把眼睛睁开。”
祝玉寒回神,又是如捣蒜般的点头:“听着呢。”
“第一点,死者李沅恩口腔内的食物残渣与隆福花园四名死者体内的食物残渣成分相同,如果说是巧合,有点牵强,根据残渣残留时间来看,几人应该是同一时间进食,所以我现在怀疑,李沅恩和那四名死者是认识的,并且都在隆福花园吃过同一家简餐店的食物。”
“第二点,李沅恩是练习生出身,但却和四名陪酒女相识,所以,最大的可能,李沅恩是专门介绍这些陪酒女给客人从中抽取提成的,就是俗称拉皮条的,但问题在于,李沅恩老公很有钱,在物质上从来不会欠缺李沅恩什么,她实在没有理由在法律边缘游走试探。”
“第三点,就是死者死亡时间超过一周,却在体内发现近三天的食物残渣,首先我们可以确定,这世界上不存在鬼神之说,那么就是有人故意而为,而她们在死后保持生前的动作则是因为,人在死亡一段时间后会肌肉僵化,或许是凶手故意将死者摆出这种姿势以践行鬼神之说。”
祝玉寒愣了愣:“是啊。”
“你真的有在听么?”储荣鄙夷。
“有,我在听。”
“那你来说说,简餐店收到的现金变成冥币是怎么回事。”储荣盯着他。
“我……对不起,我现在没有思考能力……”祝玉寒拿起水杯,喝了几口水,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
“因为这自始至终就是一个骗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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