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奕可知道自己醒了,相应的感觉到时间是早上了,她不愿意睁开眼睛,但是手机坚持不懈地振动着,她只得伸手将其拿到眼前来,瞧见来电人是童童,又将手机放下了。
童童有她家的房卡钥匙,不需要她起来开门。
紧接着,有人轻轻地敲门,才是真正的叫醒了她——这不是她的家。然而这个家的主人显然睡得更熟,不耐烦有人搅扰他的美梦,拽起被子闷住自己的头。
汤奕可下床开了门,只开个门缝,探出半张脸来,因为她猜到门外可能是阿全,估摸着,他是受童童委托来叫人起床的。“我下楼买早点,你要吃什么?”阿全问她。
她什么也想不到,就说,“都好。”
轻轻关上房门,汤奕可坐来床边,回了童童一条微信消息,再回头瞧一眼藏在被子底下的人,他仿佛又坠入甜美的梦乡。
她只好尽量不出声地进了浴室,然后发现自己搭在浴缸边上的衣服,随即懊悔地想,昨晚怎没有发现自己忘记将衣服挂起来了呢。
眼下,她拎起皱巴巴的上衣和裤子,捏了捏,不知道是不是给自己的心理暗示得太多了,她觉得衣服在浴室待上一夜,都有点湿气了,根本穿不到身上。
她仍然穿着周嘉树的T恤衫,一面刷牙,一面给童童发送微信消息,让童童来这里接她之前,先到她家里拿上一套衣服。
她只用清水洗了脸,再涂上保湿面霜,又懊悔自己的失算,她曾想,好歹周嘉树也是个明星艺人,家里肯定有许多洁面用的和护肤品,没有想到的是他家里确有不少护肤品,还有各种品牌送的礼盒,但都是男士用的。
她照着镜子,仔细地看了看自己的脸,除了疲劳带给她的黑眼圈,暂时拿它没辙,她的皮肤状态与在家的时候没有差别,甚至因为昨夜只吃了两口索然无味的低卡饼干,今天脸没有浮肿的迹象。
但是总觉得少了很多护肤的程序,心里不踏实,当即拿起手机,让童童到她家里拿衣服的时候,顺便再带上她的洗面奶和护肤品。
然后,她收到了童童的回信,只是调侃她,是不是准备在周嘉树家里长期定居了?并没有透露出对她的不满和失望。
汤奕可盘坐在梳妆镜前的软凳上,回了童童的信息,然后托着下巴,想想心事。
也许,刚刚完成一部质量有保证的电影作品,抽离出角色,她感到一下子解脱了,精神不紧张了,胆子也大了,她预感自己能得个奖,国际上的奖,最差也能得个提名,她有了点儿不管不顾的底气。
或者说,每当不需要扮演任何人的时候,她的灵魂就慢慢回到原来的自己身上,虽然长着一张优柔寡断的脸,但是性格比她的妈妈更果决,总是在命运的关隘,做出正确的选择。即使这个选择,往往不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汤奕可抱着膝盖,望一会儿自己落在地砖上的影子,回过神来,即往卧室走去,忽然很想瞧一瞧,那个把她一步一步坑进来的人。
进了卧室,她见周嘉树已从床上坐起身来,顶着一头软踏踏的头发,正用着掌心揉搓一双眼睛。
“不要揉眼睛,会长皱纹的。”汤奕可坐到床上来,这样说着。
他听话地垂下手臂,脸上仍是没有睡醒的神色。
“你再睡一会儿吧。”
他的身子倒下了,但只是躺着而已,因为他伸了个懒腰,又翻身把手机拿来划了划,眼睛已然变得清澈。
于是,汤奕可又下了床,拉开些窗帘,但留下薄薄的纱帘,让阳光柔和又明亮的透进来。
她将手机充电器接到床头柜上的电源,顺势坐在地毯上,忽然问他,“昨天晚上,你和谁一起打游戏?”
“朋友。”周嘉树已经适应了眼前的日光,瞧着她侧脸柔美的轮廓,与那随意扎起的长发,他心念一动,就像个小男孩一样,把她的头绳拉了下来。
汤奕可及时拢住自己的头发,又打他一下,但长发还是散落了下来。
周嘉树笑了起来,又补充说,“都是男的。”
她稍有一愣,有些口拙,“我是想说……让他们知道有我在……是不是不太好?”
“不会,一个是我发小,他在国外留学,其他三个都是随机组队的,他们不知道我是谁。”
“声音也听不出来?”
“听不出来,再说了,就算你跟他们说‘其实我是周嘉树’,他们也不会信的,可能还会回你一句‘哦,失敬失敬,实不相瞒,我是你爹’。”
汤奕可笑了出来。
周嘉树又从床上坐起来,双脚落到她身后的地毯上,准备进浴室洗漱,又问着她,“刚刚是谁敲门?”
“阿全,他下楼买早点了。”
周嘉树点着头说,“这附近有一家馄饨很好吃,他应该会买回来……”
很快,阿全依他所言,带回来了附近馄饨店里的鲜肉馄饨,和葱油拌面。因为光有汤色清淡的馄饨,并不是很能调动人的食欲,但是搭配上简单无花巧的,只有煸到焦色的葱段点缀的拌面,就足以令人食指大动。
汤奕可自觉地拿来一个小碗,从这一碗面里分出一半来。
在她开动之前,周嘉树从卧室出来了。他已经洗漱更衣,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衫,与他头发、眉毛和瞳孔一样黑,显得他的皮肤是那么白净。
他走到中岛台来,一只手按住她左边的肩膀,从她身后绕过,坐在她的右边。汤奕可懂得他这个动作的意思,就是没有任何意思,只是想要碰她一下。很多时候,他们有着同样的想法。
当她吃完眼前这一小碗的葱油拌面,就收到童童发来的消息说,五分钟后,她将到公寓楼下。汤奕可放下手机,瞧着还在不紧不慢地吃面的人,思考着说,“做明星的坏处之一,是不是不可以装病逃班?”不等他回答,她自己给出了答案,“哦,可以逃,那就叫‘耍大牌’。”
周嘉树笑了,就问,“你今天接的什么工作?”
“拍广告呀。”
“拍什么广告?”
汤奕可都不用回想,就可以肯定地说,“不知道。”
周嘉树脸上露出些许惊疑的神情,“不知道?没有告诉你吗?”
汤奕可平静地摇摇头,她不认为这是值得推敲的事情。
“你也没有问。”他几乎确定,语气里都没有多少疑问的感觉。
她明白他的顾虑,便解释说,“他们不会随便给我接广告,迄今为止,我没有接过任何一个令我感到很奇怪的广告,那些网页游戏的代言费特别高,他们都没有给我接过。”
周嘉树颔首,但又说着,“不过,我觉得你至少应该知道自己将要进行的工作是什么,最好是他们先问过你的意见,再替你做决定。”
汤奕可从来未曾怀疑自己的经纪公司,虽然她知道如今的公司,并不完全等同于孟老师,但她也没有想要飞出掌控,要主导一切,因为在她眼中,公司至今还是敞亮的,即使很多事情,他们会代替她做决定,可是,每件事情都是有益于她的。
这不代表周嘉树说的不对,他只是提醒她要意识到自己的权益,不过,他的话语听起来有一种冰冷的感觉在其中,他认为她不应该完全信任自己的经纪公司。但他是正确的。
她有点出神地思索着,却让周嘉树误会了她沉默的原因,他想要解释,“我的经纪公司,就是我爸的影视公司,他们只想搞影视剧,整个公司只有我一个艺人,再过一、两年,我也会跟他们分开,我就习惯了考虑的多一点,毕竟以后所有的事情,我都要自己做决定。”
汤奕可心想着,其实,他不用解释这么多。“嗯……”她轻轻地应声,然后听着他继续说——
“因为我是不喜欢管别人的事,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一般有人向我诉苦,我都不会给什么建议,这样可以避免很多麻烦,所以我不擅长建议别人该怎么做,刚才我只是……跟你说一个我的想法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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