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正好无事，你将那田姨娘的事情说与我听听。”姜瑄斜躺在靠窗的大迎枕上，又让红桔给她端一盘瓜子来。
这还真是要听故事的阵仗了。
奶娘见她如此，也不由失笑。
“既姑娘想听，那奴婢就和姑娘说说那田氏的事情。”
“那田氏名青娥……原是老爷的远房表妹，夫人嫁到姜府之前，老爷就喜欢她，但那时候姜府日益破败……直到先夫人嫁过来才好了起来……”奶娘将田姨娘的来历先说了一遍。
姜瑄也是明白了，原来那已经去了的田姨娘却是姜老爷的青梅竹马。
这么说来，原主的母亲也并非是姜老爷心头的白月光，而是那个田氏啊。
姜瑄冷笑一声，继续听奶娘往下说。
“那田氏就是个没脸没皮的，只是惯会装腔拿势，在旁人面前是个样子，在老爷面前又是样子，偏老爷一味相信她，在先夫人嫁到姜府的第二年就以她孤苦无依让先夫人将她接到府里来，先夫人拗不过老爷，到底还是将她接了过来，只是先夫人那时识破了她的计谋，她还一直都只是姜府的表小姐。”
姜瑄挑了挑眉，“那她后来是怎么成了田姨娘的呢？”
奶娘脸上就浮出了一抹悲伤，“那个时候先夫人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医，而姜府的老太爷和老太太竟然在先夫人还没去的之前就帮老爷看好了继室……就是朱氏！先夫人这才做主抬了田青娥做贵妾……”
原来是这样。
姜瑄握着瓜子的手慢慢收紧。
呵！这姜家从根子上就没有几个好人么？
她也明白原主娘亲这是在朱氏进门前就抬姜老爷心中喜欢的田青娥做贵妾和朱氏打擂台的。
这也是在保护原主。
朱氏进门就有了田姨娘这个劲敌，才没有那么多的精力放在原主这个前头夫人留下的姜府嫡长女身上……
奶娘说完这些后，又爱怜的看着姜瑄，“姑娘虽然还小，但也应该记事了，只是先夫人不想让你知道那些后院的污垢，所以你不知道。”
姜瑄心里也是一痛。
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拳拳母爱她能感受的到。
只是奶娘说她不知道那是真的，但原主未必不知道。
……
自从田氏了成了贵妾后，很快就有了身孕，更不将朱氏放在眼里，整天霸姜老爷，可谓十分嚣张了。
那时朱氏正是新婚，按理是不可能忍受田氏如此行径的，偏朱氏能忍，表面上却对田氏极好，姜老爷心里也欢喜，觉得朱氏宽容大度，对朱氏也越发敬重。
加上朱氏容貌也不俗，还比田氏后进门，这一继妻一贵妾表面上相处和乐，背地里各使手段，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田氏倒也顺利生了一个姐儿出来，可惜一个月不到就夭折了。
接着几年田氏接连有孕，后面几胎却没有头胎那么幸运，都在几个月头上就没了。
田氏的身体也越来越差，缠绵病榻几年后就去了。
田氏走后，姜老爷十分伤心，田氏的院子还一直保存着几年，后来朱氏借口留着那院子总是让姜老爷触景生情才拆了重建，变成了下人房。
奶娘说完后恶狠狠的“呸”了一口，冷笑：“都不是好东西！田氏那个抢人家丈夫的病死了也活该！”
姜瑄挑了挑眉，唇角划过一抹冷冷的弧度，“奶娘，我看田氏未必是病死的。”
田氏除了第一个孩子不幸夭折后，后面一连怀了几胎都没保住，这也太巧了。
世上巧合的事情是不少，可放在后院这种地方，就未必是真的巧合了。
“以前伺候田氏的人可还有在的？”姜瑄看向因为她的话惊诧的奶娘。
奶娘仔细想了想，“田氏身边伺候的除了赵嬷嬷外都被老爷赶出了府里，老爷怪罪她们没有照看好田氏。”
“赵嬷嬷现在在哪里？”姜瑄又问。
一个老嬷嬷却没有被姜老爷赶走，可见这老嬷嬷不是有些身份，就是有些手段了。
“姑娘，那赵嬷嬷是老爷的奶娘啊。因为疼爱田氏才将他自己的奶娘拨到田氏身边服侍，田氏没了后，旁人可以赶出去打出去，赵嬷嬷却不能这样待她，只是老爷心中到底不痛快，就将她远远的打发到乡下庄子里去荣养了。”奶娘说道。
姜瑄微微点了点头，转而看向了红桔，“你想个法子将那赵嬷嬷带回到姜府来，若是麻烦安排在外面我出去见她也行，有话要好好问她。”
红桔点头应了。
姜瑄觉得有了红桔之后真正是多了一个臂膀，心里越发想将红棉和红琴找回来了。
只是红桔那边还没有她们的消息。
“姑娘，您要见赵嬷嬷是为何？”奶娘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姜瑄垂了垂眼眸，淡声道：“我怀疑田姨娘的死不是那么简单，找赵嬷嬷来问问，看看能不能从她嘴里问出什么来。”
奶娘提起田氏就厌恶，皱眉对姜瑄说道：“姑娘，那田氏都死了多年了，就算她是被人害死的又怎么样呢？横竖也是她手段不如人，在被先夫人扶上贵妾的位置后又掐尖要强……”
姜瑄看了她一眼，眸中神色似笑非笑。
若是田姨娘真是朱氏使了手段弄死的，这件事几年后被翻出来正好被姜老爷知道了会怎么样呢？
两日后，红桔果然将赵嬷嬷给弄进了姜府。
姜瑄见到赵嬷嬷的时候讶异的挑了挑眉。
赵嬷嬷是姜老爷的奶娘，就算被姜老爷送到乡下庄子荣养也不至于折腾的像现在这个样子吧。
瘦骨嶙峋的，满脸的皱纹，比街边的叫花子还愁苦的面容，一看这些年就是吃了不少苦的。
就是杨奶娘见到她的时候也震惊了一下，“赵嬷嬷？你是赵嬷嬷吗？”
赵嬷嬷抬头看了杨奶娘一眼就认出来了她来，“你是大姑娘的奶娘杨氏，你还这样年轻啊？”
杨奶娘心道：不是我年轻，是你这几年过的太苍老了，苍老的她都不敢认她了。
“赵嬷嬷，这位就是大姑娘，你先见过大姑娘吧。”杨奶娘提醒她，当年那个跟在田氏身后作威作福的赵嬷嬷成了如今这幅模样，杨奶娘心中还是有些快意的。
当年这位可没将她的姑娘当一回事！
赵嬷嬷这才动作缓慢的抬眼去看姜瑄，眼前的端坐在太师椅上的少女明艳端庄，笑盈盈的坐在那里，好看的晃花了她的一双老眼。
“老奴给大姑娘请安了！”赵嬷嬷突然噗通一声跪在姜瑄面前，她知道就是这位从来不曾被她放在眼里的姜家大姑娘想起了她这个在乡下被欺辱致此的老奴。
姜瑄见她一见自己就行如此大礼，淡淡的看了一眼红桔，红桔不动声色的冲她点了点头。
姜瑄心里有数了。
“奶娘快扶赵嬷嬷起来。”姜瑄忙示意杨奶娘，又道：“赵嬷嬷是老爷的奶娘，年纪又如此大了，也当的家里半个长辈，怎可对我行如此大礼？”
赵嬷嬷听了姜瑄的话后心中极其熨帖，想起自己这些年的遭遇忍不住老泪纵横。
“大姑娘……也只有您想起了老奴这把老骨头啊！也只有念着老奴，老奴心甚感激……”
姜瑄见她哭得一把鼻子一把泪的并没有嫌弃，倒是杨奶娘见不惯她这样，忍不住呛她道：“赵嬷嬷切莫说这样的话，不只是大姑娘念着你想着你，老爷也念着你想着你呢。”
赵嬷嬷闻言老脸一红，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不免有些惴惴不安，双手使劲的绞着衣袖。
姜瑄给杨奶娘使了一个眼色，杨奶娘才收起脸上的不耐烦，伸手假意拍了拍她的脊背，声音也放轻了，问道：“赵嬷嬷不是在乡下庄子里荣养吗？怎么操劳的如此老相了？”
姜瑄听到杨奶娘问的如此直白不免咬紧了嘴唇才没笑出来。
这个杨奶娘真是打人专打脸。
只是此刻赵嬷嬷根本顾不得那些，哭得更伤心了。
“老奴也不知道得罪了府上的哪路大神，当初老爷是吩咐了要好好荣养老奴的，可老奴到了庄子里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那庄子里的一对夫妻太凶恶，不给吃饱不给穿暖，就是老奴每个月的月例都全克扣了去，老奴这些年过的是猪狗啊……呜呜……”
“怎会如此呢？”姜瑄状似惊讶的问道，她又看向了红桔，红桔轻轻点了点头。
“若不是大姑娘好心因为要出嫁了想让接老奴回来看着大姑娘出嫁，老奴还在那庄子里被那对凶恶的夫妻欺辱啊！”
“按理说，老爷当初亲口吩咐要好好善待嬷嬷，下面人怎么敢欺辱嬷嬷呢？嬷嬷可是将老爷奶大的。”姜瑄不明白的摇摇头。
赵嬷嬷听了她的这番话后，老眼里飞快的闪过一丝隐晦之色。
红桔见赵嬷嬷不作声了，就接了一句，“姑娘，说到底，这上面的主子不管，下面人办事不利的也不少。兴许赵嬷嬷这边就是碰着了那胆大包天的，以为老爷将赵嬷嬷送到乡下荣养就不会管了，才敢如此苛待赵嬷嬷。”
红桔的话成功的挑动了赵嬷嬷的心事，且她来的路上都想的通透，她想要跳出那个火坑怕只有指望这位快要出嫁的大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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