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8月23日 天气晴
两个矮子在一群五大三粗的高个子里是什么感觉?
感谢川本老师这两年以来的不断鞭策!
川本雅彦老师是我和斯潘塞以及伊森的空手道培训班的指导老师。
严肃,认真,又非常谦和。
他对空手道文化有着非常深刻的研究,也是他改变了斯潘塞对于空手道暴力、粗鲁的印象,让他愿意每天空出一点时间,坚持练习空手道。
虽然这种练习没有改变他的体格,斯潘塞并没有长成美国队长的趋势,但是至少常年练习,让他一定程度上脱离了某种一吹就倒、特别让人想欺负的柔弱气质。
噗,我不是在嘲笑他。
他现在比我矮了不止2厘米。
为了这个事实,斯潘塞失落了很久。我觉得他努力练习空手道,也有一部分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管怎么说,我和斯潘塞两个在一群荷尔蒙激素爆棚的同学当中,开始了高中求学生涯。
但是我知道,这段求学经历并不会一帆风顺。
这并不难预测。
我和斯潘塞是跳级上的初中,但是因为与初中同学彼此年龄相差不大,班级指导老师也是个非常睿智的老师,调解学生之间的关系非常有一手,所以我和斯潘塞短暂的初中生涯过得还不错。
但是高中不一样。
我们与高中同学年纪相差的比较大了,他们都正处于发育阶段,身形比我们两个高出很多。同时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又都是躁动不安的中二时期,最喜欢受人敬仰爱出风头,这其中还掺杂着男女之间的小情绪等等。
所以,我和斯潘塞两个矮子在同学当中,就是个纯粹的异类。
而且,我觉得,我可能比斯潘塞更惹人讨厌一点。
因为外貌。
我的外貌很符合大众审美,但是在现在高中同学群体里,这种好看的外貌起不到正面作用。
女生们虽然不会对我产生敌意,但是她们也不会产生善意,少女们更喜欢长的高高帅帅、运动犀利、吃的开的风云人物。
除了帅,我也只有一个成绩可以拿得出手,所以姑娘们偶尔大概会摸一把我的头发,问我洗发水哪里买的,擦没擦护发素,却绝对不会为了我和其他男生起什么冲突。
但是她们不产生敌意的行动,就已经引得男生们对我不满了。
少年人在这个年纪,会怼天怼地怼空气,觉得任何生物都会妨碍到他们的终身幸福。
这种微妙的气氛,我也很无奈啊。
去他的青春荷尔蒙。
虽然我比斯潘塞更惨一点,但是这不代表斯潘塞就受欢迎了。
他个子比我矮,还很瘦弱,又是个内向的人,在加上我们两个的成绩在班上包揽了第一、第二,彻底压得那帮大个子抬不起头,这些种种都导致了斯潘塞又恢复到了幼儿班时候的待遇。
下课放学后,他被人围炉了。
高中开学没多久,我就又被请家长了。
校长的脸都青了。
我和斯潘塞是他特意收进来的‘招牌’,为了以示学校对于天才学生的嘉奖,还减免了我和斯潘塞的学费。
没想到开学还没过多久,我就和三个同学打起来了。
校长现在大概既讨厌那三个大个子的粗鲁恶劣,又不满我不自量力的挑衅。他觉得我告诉老师来处理这一次的冲突才是正确的做法。
这样就不会出现两败俱伤的情况,还彻底把事情闹大,影响到学校的风评。
我可不管校长是怎么想的。
斯潘塞在我来之前,还试图和这三个摆明了上门找事的家伙讲道理。
他们脸上的笑容,说话的口吻,手中的举动,哪一点像是来讲道理的?
可是斯潘塞就是这个个性,他不喜欢暴力解决问题。
当然,我一点机会都没给那三个,根本没有先礼后兵的说法,上去就干。
我生气了。
快被气炸了。
因为斯潘塞被其中一个大块头打了一拳。
我收到斯潘塞被围的消息太晚了,赶过去的刚好看到了这一幕。
虽然两年多空手道练习有了效果,斯潘塞勉强避开了眼眶,只是脸颊被袭来的拳头擦出了一点淤青。
可是,我一点都没有被安慰到。
这种脑袋里都是稻草的大块头比得上斯潘塞一根头发丝儿?
我和那三个家伙打的很凶。
他们块头大,力气大,似乎平时体育成绩也不错,身手很敏捷。
而我,这两年的空手道不是白练的,虽然处处吃亏,但是好歹一打三暂时打成平手,互换了一波伤势。
斯潘塞很着急。
他是个完全没有攻击性的人。我拉着他坚持练习空手道,本就不是为了逼他学会打架,他能避开刚开始的那一拳,我已经觉得川本老师这两年坚持不懈的洗脑效果真的很强了=_=。
我们打架的地方比较偏,在教学楼的东北角的林荫道上,那里没什么建筑,只有一片不大的小花园,草木茂盛。
这地方是斯潘塞刚开学和我逛校园的时候发现的,他喜欢午休的时候来这里看会儿书。教室里比较吵,而斯潘塞不想浪费空闲时间,所以这个午休活动就固定了下来。
我并不是一直都跟着过去,偶尔会去学校外的便利店买点东西,学校的午餐令人不敢恭维。
今天我刚好照旧去便利店买点果汁没有跟着,结果就出事了。
这几个人一定是早就摸清楚了斯潘塞的行程,查清楚了我的动向,才如此胆大妄为。
我虽然身手还马马虎虎,可是毕竟年纪比那三个差很多,力气上吃了很大的亏,渐渐开局的优势消耗殆尽,彻底落于下风。
脸上破了相,右手手指有一根脱臼,左脚崴了。
然后,我们四个打到一半就停手了。
不是因为斯潘塞跑去把学校保安喊过来了,而是我牙齿掉了,然后吐了口带血的唾沫。
那三个吓呆了。
吐血什么的,有点严重,能进拉斯维加斯高中的人,也不会想彻底断送自己的前程,打架斗殴和人身伤害有着明显不一样的后果。
其实这颗牙掉了,到不赖那三个稻草包,我换牙而已。
当然,这话我不会在校长老师以及家长面前说。我吃了这么大的亏,却只是把那三个摔了几个跟头,磕破了一点皮。
这亏吃下去,能忍?
不能。
所以在校医那里初步包扎后,我直接去校长办公室现场卖惨了。
我们五个的家长都被喊过来了。
本来三个大块头和我这个‘小孩子’打架就不是多么光彩的事情,只是那三个大块头的家长似乎都有头有脸,就想以和为贵,息事宁人,付钱了事。
戴安娜和尤利这次坚决站在了我们这一边,看我们两个受害者的决定。
不过校长和老师都偏向于和解,他们说出的理由是,我也动手了,双方都有责任。
其实就是不想把事情闹大而已。
我不同意。
医疗费肯定是要陪的,但是就这么轻松放过那三个稻草包可不行。
所以我眼泪汪汪的向所有人诉说我不同意的理由。
这才刚开始上学,还没到半个月,就有人找我和斯潘塞的麻烦,如果我被打成这样,毁容、断手、断脚、腹脏受伤都只是道歉赔医疗费了事,那么以后不知道还有什么人会做出什么更加疯狂的事情。
做错事情付出的代价太小,就会有人不长记性,重复犯错。
我的卖惨表演似乎很成功过。
校长老师、三个大块头以及他们的家长被我威吓住了,一句劝解辩驳的话都说不出。
就是卖惨成功的有点过头,戴安娜和斯潘塞都吓得抱住我不停的流泪。
然后戴安娜拿出她聪慧坚定的一面,斩钉截铁的对尤利说,我们转学,这个学校太危险了。
尤利看了我一眼。
总觉得我这个父亲在不该聪明的时候就突然聪明了。
看什么看,我受伤很严重的好嘛。
尤利虽然只是个律师,但是在查探伤势方面有自己独特的方式,他大概是看出,我的伤势看着凄惨,被描述的可怕,实际上并不严重。
不然我怎么可能安稳坐在这里讨价还价,早直奔医院了。
他虽然看出来了,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尤利脾气是不好,但是他不是不知变通的傻子。
可是,斯潘塞哭的眼泪都停不下来。
小哭包很自责。
我明白他的想法。
按照一般少年人的观念,斯潘塞身为我的朋友,无论情况怎么样,在我为了给他出头和别人打架的时候,他都该站出来帮忙,一起和朋友共患难,而不是临阵脱逃。
虽然请保安来阻止更加理智更加正确,但这也给了朋友一种被抛弃只能孤军奋战、好心没好报被背叛的感觉。
当然,这只是一般少年人的想法。
可我和斯潘塞都不是一般的人。
不过斯潘塞虽然理智上知道应该去怎么做,他做出的选择是对的,但他觉得单独离开,害的我受了这么重的伤,是他自己没用,一切都是他的错。
更何况,这件事的起因看上去本来就是他的问题,我只是被他牵连了而已。
朋友因为自己而受伤,是斯潘塞最不想看到的事情,他现在肯定在想,如果他能力更强点,如果他没有不小心被人围住,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变成这样,我是不是就不会受伤。
所以,斯潘塞才会抱着我,哭的很厉害。
小哭包。
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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