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10月31日 天气阴
今天是万圣节前夜。
万圣节是一种节日。
虽然我不懂为什么会有某一天被定为特殊的日子,并且所有人都会接受然后花费精力去庆祝。
这有点傻。
不过这不妨碍我和斯潘塞一起玩个游戏。
昨天我们就约打赌了,相互猜测彼此打扮成什么样子去学校。
既然我写到这里,那就表示肯定是我赢了。
戴安娜阿姨是个很恶趣味的人,她就喜欢看斯潘塞打赌输了之后找她撒娇抱怨的样子。
而我充分掌握了这一点,所以斯潘塞还是太天真了。
至于我们打扮的是什么,就不写到日记里了,我总要为自己的未来多留下一些小惊喜。
就和安娜姨妈每次带我去超市购物都会送我一个小惊喜,我至今都不知道她送我的是一些什么东西一样。
虽然我猜测大概是某些吃的,因为事后我在自己的房间里并没有翻出什么记不清楚的小物件。
可是这种猜测并不妨碍我每次收到小惊喜时候的开心心情。
斯潘塞也觉得我这样做挺不错的,就好像和自己在玩一个推理游戏。
他很喜欢玩推理游戏。
今天的街道上也很有浓郁的过节气氛,看到周围大多数人都开心笑着的时候,我觉得我找到了节日的真谛。
大概就是找个理由一起玩耍、开心、交流吧。
对于我的说法斯潘塞表达了不同的意见。
万圣节起源于古老的西欧,在中世纪的爱尔兰、苏格兰和威尔士的国度里,有一群德鲁伊人,那时候基督还没有诞生,这群德鲁伊人就是最古老的信仰。他们在村庄之间旅行,在秋收庆典上表演,佩戴着各种奇怪面具,携带着胡萝卜灯——是的,那时候古西欧并没有南瓜,也就没有南瓜灯,所以是胡萝卜灯——照亮了黑暗的道路,让死去的人能看到成功的收获和后继者的幸福快乐,并且驱赶横行的妖魔鬼怪离开人群,前往更遥远的黑夜。
后来基督教发展,基督教的活动也代替了这种特殊的丰收节,不过巫婆、黑猫、鬼怪、南瓜灯、面具等等元素还是在民间保留了下来,渐渐形成了今日的万圣节。
他说这么多,就是想表示,万圣节不是大人们随口捏造出来想要找个借口一起玩的节日,它是有起源,有历史,有发展过程的传统节日。
我想,除了我们两个,大概没有其他人会过个万圣节,还要去把万圣节的起源以及演变过程学习一遍。
万圣节难道不是化妆、恶作剧、讨糖果就够了吗?
不过想想斯潘塞是那种读一个童话非要把人家作者祖宗十八代都查得清清楚楚的人,我就觉得不奇怪了。
有时候,我总觉得自己被带坏了。
和斯潘塞做朋友,就要做好脑袋里被塞上很多奇奇怪怪知识的准备,说不定还会染上话唠的习惯。
我原来不是这么话唠的人,日记根本不像现在一样,越写越长。
难怪他除了我,很少有其他朋友,大概没人能受得了他这种动不动就强塞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奇怪知识进你耳朵的举动。
听的懂得的人会觉得自己被塞了满脑袋奇怪的知识,觉得很烦躁;听不懂的人大概会特别自卑,觉得自己是个笨蛋。
如果他不是当初那么认真的自我介绍,还笑得那么可爱腼腆,说不定我也不会和他做朋友。
不不不,再来一万次,他也一定会这么认真的介绍自己,也依旧笑得那么害羞。
斯潘塞并不是一个善变的男孩儿。
再来多少次,我们也一定是朋友。
好在我不是听不懂他话的那种人,而那些我不想记得的东西,我也可以不记在日记本上,那样就不用担心自己脑袋里塞满奇奇怪怪的东西了——我总担心自己的脑容量不够用。
这么一想,我这种特殊的记忆方式似乎挺好的。简直和斯潘塞十分互补搭配,可以避免他那颗神奇小脑瓜大多数无意识发射出来的知识炮弹。
我们两个能成为朋友,果然是天命注定。
斯潘塞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他如果不这么想,我一定要去拉着他去操场跑两圈,让他清醒清醒脑子。
我知道他讨厌运动。
不讨厌的惩罚可起不到清醒脑子的作用。
今天本来就是休假,但学校要求幼儿班都要举行舞会活动。所以班里的同学大多数都化妆过后来参加舞会,伊芙蕾雅小姐还扮做了女巫。
不过我觉得她不太适合这个角色,鼻子不够尖也不够弯,而且居然连个扫把都没拿。
希望明年她能够改进。
一群幼儿班的家伙参加的舞会很简单,就是一起玩闹,吃点小点心,再顺便手拉手跟着音乐转上几个圈。
虽然很简单,不过大家都玩的很高兴。
除了我。
斯潘塞看出我今天有点不高兴,还很担忧的问我为什么。
我有点不想告诉他。
周围的人都很快乐,都很开心,我也觉得这个活动很有意思。可是他们明天起来,依旧会记得今天的开心快乐,而我明天一觉醒来,这些东西就都忘记了。
这样的事例有很多。
比如其他人都可以看电视,我不行;其他人都可以听音乐,我不行;其他人能和别人一起唱歌跳舞,我也不行。
我只能看书。
因为如果我看电视、听音乐这些影像音频类的东西,是没有办法记住的。
这些东西我记不住,自然也就学不会。
我只能记住干巴巴的文字,无法享受那些观赏的乐趣,无法学会那些传说中能表现灵魂的艺术。
斯潘塞则安慰了我。
虽然他只是很笨拙的说:“我陪你一起看书。”
但是,我真的有被安慰到。
果然,不论是什么的事情,有人一起去做,有人陪着你,就完全不同了吗?
斯潘塞这个朋友,本大爷罩定了。
我的多愁善感来得快,去的也快。
虽然是记不住,但是今天先开开心心玩了后再说。明天忘记了就忘记了,这不代表我今天没有开心过啊。
活动结束后,我的社交网络上还多了两个人的名字,冲着这个,我也该高兴才对。
下午的时候我和斯潘塞一起在他家玩。
我家今天不能呆人。
不,准确来说是这两天都不能呆。
露西娅要趁着万圣节的时机举办宴会,她最近发掘了几个很有钱的上流社会客户,所以这两天和艾丽莎忙里忙外的布置家里的客厅,甚至把不少不怎么用的家具都塞到了我父亲那个后院的工具仓库间里去。
为此,他们两个又大吵了一架。
露西娅抱怨父亲只会躲在工具间里摆弄他那些永远都卖不出去只能自己欣赏的奇怪雕塑,根本不会帮她的忙,她和艾丽莎两个为了举办宴会都已经累个半死。
而父亲则是责怪露西娅只会搞破坏,侵占他的私人空间。也对这种所谓的拓展交际人脉、实际上不过是虚伪赔笑、毫无用处的酒会毫无兴趣。
我眼不见为净。
都习惯了。
其实我挺好奇,这么样的两个人当初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我曾经试探性的问过露西娅,她只是冷笑着避开了这个话题,然后又去忙其他事情了。
对此我也没追根究底,实际上我也并不是那么想知道他们的故事。
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故事。
今天我不是睡觉前写的日记,而是在斯潘塞家里。等斯潘塞的爸爸回来,一起吃过丰盛的晚餐,我和斯潘塞两个会和威廉出去看南瓜灯。
威廉就是斯潘塞的爸爸,威廉·斯潘塞,他和我的父亲一样都是一名律师,不过擅长的诉讼领域并不一样,而且威廉似乎是个很成功的律师,所以平时很忙,不如我父亲那样有很多空闲和精力投入到兴趣爱好上面。
这一点戴安娜的反应和露西娅则是截然相反的,她并不喜欢丈夫的工作太忙。
不过为了钱,大家都有不得已的苦衷,我能理解。
今天露西娅本来是邀请了威廉的,不过他为了陪戴安娜和斯潘塞,就推辞掉了,还顺便接手了我这么一个拖油瓶。
其实暗地里,我觉得他不肯参加露西娅舞会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我父亲。
他们两个一直不太和睦,或者说,是威廉单方面不喜欢我父亲。
虽然这么说不好,不过有时候,我觉得我可能也不太喜欢我的父亲。
不然我的日记里,他出现的次数不会这么少。
也许有一天,我会记录下我不喜欢他的理由,不过现在我觉得,我只是更希望有一个威廉式的父亲。
不知道露西娅和戴安娜介不介意交换一下丈夫。
我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今天出去看南瓜灯之后我一定会很累,应该洗完澡就上床睡觉,不会再写日记,这样也不错。
也许以后我可以改变一下写日记的方式,随身带着日记本和笔,有空就写几笔,这样既用上了平日里的碎片时间,让晚上的记录量减少,又能及时记录,避免时间线搞错。
今天斯潘塞家的晚餐十分丰富,还有我喜欢的培根芝士烤土豆,斯潘塞也喜欢这道菜,不过戴安娜不允许我们多吃。因为她觉得吃烤土豆会增加患癌几率。
有时候戴安娜总是对某些事情杞人忧天,不过也许这就是妈妈?
戴安娜做小点心手艺很不错,为了今天过节,还特意准备了手工糖果。为了我们的牙齿着想,戴安娜不许我们吃这个。
我偷吃了一颗。
斯潘塞是个听话的孩子,所以他用很不赞同目光盯着我。
然后我又偷拿了一颗硬塞进了他嘴里。
唔,好吃。
晚餐后,威廉教斯潘塞和我做南瓜灯。
斯潘塞第一次就成功了,可怜的我失败了三次也没成功。
最后,还是斯潘塞帮我做了一个,很漂亮。
我是个正常人,怎么可能什么都会呢,偶尔有不会的东西很正常,下次继续努力就好了。
现在,我们要出门去享受别人的尖叫了,斯潘塞还想了一个很绝妙的恶作剧点子。
哇呜,街道上游荡的小可怜们,白色幽灵来找你们玩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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