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re is no greater sorrow than to recall in misery then time when we were happy.
——最悲伤的事莫过于在痛苦中回忆起往昔的快乐。
……
"Nella metà vita, ho scoperto che ho già perso la strada giusta, è entrato in un oscuro è perché ho perso i corretta questa immagine è anche quanto sia difficile! Come, ma deve parlare di me per trasformare la sfortuna in bene lì dentro è fuori pericolo, non sono in grado tra di spiegare come sto marciare."[注①]
(我走过人生旅程的一半,步入一片幽暗的森林,这是因为我迷失了正确的路径。荒野的森林,险恶的森林,在这里举步维艰!描绘出这景象是多么困难,现在想起也仍会毛骨悚然,尽管这痛苦的煎熬不如丧命那么悲惨;但是要谈到我在那里如何逢凶化吉而脱险,我还要说一说我在那里对其他事物的亲眼所见——我无法说明我是如何步入其中的,我当时是那样睡眼蒙胧,竟然抛弃正路,不知何去何从。)
教导意大利语的老师以咏叹调字正腔圆的念道,纲吉盯着摊放在眼前的书本,抬手打了个哈欠。彭格列未来的十代首领捻着书页向后翻,将老师正在讲解的内容抛在脑后。捧着诗歌讲解了半天的老师,咏叹调的咬文嚼字结束后,才终于发现自己唯一的学生心不在焉的已经将书后翻,向后自行看起来。刚刚学了一个多月意大利语的孩子哪里看得懂拗口的长诗,但这并不是可以被老师谅解的理由。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这位意语老师不满提醒。
“Decimo(十世),能将我刚刚所讲的复述一遍吗?”
被点名的纲吉抬眼,白瓷可爱的面容并没有上课神游被抓的难堪与歉疚。他犹带稚气的眉目收敛,平静的目光落在课堂上下浮游尘埃之上,掀唇缓缓念道——“在人生旅途走到一半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座阴暗的森林,因为笔直的康庄大道已然消失。举目皆是茫然。”
他的声音很轻,还带着孩童特有的软糯,流利的意大利语讲出缱绻的孤独浪漫。
复述完毕后,便将手里的课本合上,起身。没有去看教导他意大利语的老师表情如何惊讶,他的意大利语本就不需要什么老师来教授,只不过是个需要解释他会说意语的幌子罢了。坐在课堂上将手里的这本作为读本的《神曲》已经翻来覆去多遍的纲吉,于今日,终于厌倦了老师拆解分句式的讲解和背诵要求。
和这位认为学会一门外语,首先要会背一本名著作为基础的老师不同,曾经以斯巴达模式教授他的那个人先让他从字典背起。背不下来就免去一顿饭,绕着彭格列城堡|裸|奔几圈都是常态。后来,纲吉磕磕绊绊的意大利语在时间的眷顾下变得越来越好。以至于他现在讲出口没有丝毫口音,像是个在意大利土生土长的西西里人。这些事情想起来并非是开心的事情,但也并不难过。纲吉只是沉默的坐在流动停滞的课堂里感到窒息,比起每天两个半小时的意大利语学习,他更喜欢彭格列初代剑帝杜尔先生所教授的东西。‘
彭格列初代剑帝杜尔如今担任他的剑术老师。
“老师,今天就到这里吧。”
纲吉决定先去后院的练习场,候在一旁的莉莎小姐将手边的外套给推门走出去的小首领披上,然后指示执事装束的同僚,法布里齐奥(Fabrizio)去将小首领的东西收拾好,自己则面带谦逊与歉意的朝被唯一的学生丢在课堂的意大利语老师请罪。
“阿尔弗雷德(Alfredo)老师,真是抱歉。”
好在这位知识渊博的老师并没有记恨彭格列未来十代首领方才的无礼。
或许是对于未来十代首领聪颖的欣赏作祟,阿尔弗雷德老师摆了摆手温和一笑。
“或许从明天起,我就不需要再来教导Decimo意大利语了。”
“那孩子的意大利语,我已经没有什么可教导的了。”
莉莎微微睁大了浅蓝色的眼睛,她并没有料想到阿尔弗雷德老师会对小首领的评价如此之高。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莉莎小姐眨了眨眼睛,她看着头发已经花白的阿尔弗雷德老师带着笑意与轻松地将教案收拾好,最后举目环视了下他待了快两个月的教室。
“Decimo是我见过的,天赋最好的学生。”
阿尔弗雷德老师最后赞叹道,在莉莎小姐的注视下离开。
沢田纲吉对这些一无所知。
现在,他站在练习场从武器架上取下一支轻巧的短剑,按照彭格列初代剑帝杜尔昨天所传授的慢慢挥舞起来。
年幼孩子的身体柔软无力,剑锋没有什么气势,可是每一个动作纲吉做的都非常标准。初代剑帝杜尔是彭格列前任九代独立暗杀部队Vaira首领,自两年前和现任的Varia作战队长斯贝尔比·斯库瓦罗一战后,自言「后生可谓」的话,从那位置上退了下来。九代首领Timoteo本来打算在其之后,任命斯贝尔比·斯库瓦罗为下任Varia首领的。孰料斯库瓦罗上任前夕,似乎被九代亲子XanXus的王霸之气所折服,自愿请命效忠在XanXus麾下的斯库瓦罗让贤,最后兜兜转转成了Varia首领XanXus手下的Varia作战队长。
而提前退休的初代剑帝又因为在那次与斯库瓦罗一战后定下两年之约,虽然领了教导彭格列未来十代首领沢田纲吉的闲职,仍然待在彭格列城堡之中。不过这些都是纲吉在被任命为彭格列未来十代首领,被带到西西里之前的事情了……
莉莎小姐告诉自家小首领的时候,纲吉在后花园的日光下昏昏欲睡。
然在沢田纲吉挥着轻巧的短剑自娱自乐时,凑巧今日带着他们暗杀部队年纪最小的贝尔菲戈尔(Belphegor)来特训的Varia作战队长,天才剑士斯贝尔比·斯库瓦罗,刚入训练场,撞见的就是以那样软趴趴的力道却态度认真无比练习剑术的沢田纲吉。
“长毛队长,那是谁啊。”
刚刚过了六岁生日却已经有了「开膛王子·Prince the Ripper」恶名的贝尔菲戈尔咬着嘴里的巧克力,指着练习场里的比自己要矮一大截的褐毛小鬼问道。作为彭格列首领独立暗杀部队Varia的最高干部之一,战斗天赋最高的头号天才,贝尔菲戈尔一直以来过的相当顺风顺水,从他加入Varia,效力在XanXus手下后。
“彭格列未来的十代首领,沢田纲吉。”
初次见面对沢田纲吉印象简直堪称深刻入骨,Varia作战队长斯库瓦罗也没有料想到会在这里撞上。
他听说沢田纲吉被九代养在膝下,因为这个XanXus很长时间都没有去找自己的父亲Timoteo当面汇报工作,在Varia总部闹脾气摔东西抡墙的狂狮让整个Varia的气氛都剑拔弩张起来。也是因此,队里的路斯利亚(Lissuria)捧着脸找上他,语气满是担忧的说这样下去不利于小孩子身心健康成长云云的(特指被他圈禁在怀里的贝尔菲戈尔),希望作战队长能够带贝尔出去散散心云云的。斯库瓦罗最后没能忍受路斯利亚的娇羞攻击,只能百忙之中抽出点时间,拖着并不让人省心的贝尔菲戈尔来总部的练习场特训一番。
“啊~是XanXus先生的敌人~”
从兜里又摸出一支彩虹波板糖,嘎巴咬碎吃掉的贝尔舔了舔因为沾了糖粉而甜腻的手指说道。
“看起来很弱,王子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呢。”
贝尔自是知晓自家Boss已经在几个月前,初次见面时败在了这个看似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的沢田纲吉手下。可是细节如何他并不知,斯库瓦罗自然也不会把这件事讲给贝尔听,这么丢人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是以,与彭格列未来十代首领近龄的贝尔心里,对沢田纲吉的强大没有任何概念。斯库瓦罗了解贝尔的性子,但此时不宜多说什么。他拽了一把就要唯恐天下不乱上前挑衅的贝尔,替手下不安分的孩子找了把趁手合适的武器就强制带离了。
纲吉并不知道自己又碰到熟人了,他全神贯注的练习剑术,金褐色的眼睛里对周遭全是冷漠,眼底映着的只有他手中的短剑。即使身体并没有战斗的记忆,可是刻录在灵魂中的战斗本能一点点苏醒,扶持这具年幼的身体慢慢熟悉起来。他的额头上,脸上,背脊,手腕已经汗水淋漓,可即使这样也没有松开手里的短剑。
沢田纲吉从来都不是天才,他只是有耐心将同一件事情重复上百遍上千遍上万遍,直到做到最好。指尖最后一丝力气都被耗尽的时候,纲吉收势,稍作休息。走向供人观看或休息的长椅,那里有莉莎离开之前放好的水壶。手指微颤,有些费力的将水壶的瓶盖拧开,温热的白水还没喝进嘴里——旋着风刃的匕首带着杀气从他后心突刺而来。
虚虚拿在手中的短剑向后一扬,掩挡挑走了偷袭的短匕。可是接二连三,犹如匕雨纷纷落下的攻势如狂澜席卷。纲吉左手拎着水壶,右手握着短剑有条不紊的将所有攻击挡开,他看起来游刃有余,根本不像是在联系中将力气都消耗光尽的样子。空气里如针芒般的银色流光扫过,纲吉堪堪侧首,余光看到耳侧一缕褐色发丝被削断。
是纤细却杀伤力十足的钢琴线。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所有攻击而来的短匕后端都被绑上了这样的钢琴线,进退缭乱,有些措手不及。这种熟悉的似乎毫无章法,却招招杀意昂然皆是残酷的攻势,太过熟悉了。燃起能够将手里的短剑裹起来薄薄一层的死气之火,纲吉将封死了他后路交错复杂的钢线全部挑断,失去了操控力道的短匕接二连三的叮当落地,发出脆响。
明明已经没有胜算,还如此不胜其烦的继续攻击。
沢田纲吉手起剑落,稳稳地将几根钢线缠绕在短剑剑身,弥补孩子身体力道不足的死气之火推进力稍稍加大,从隐秘的暗处拽出操纵着钢琴线与短匕的罪魁祸首。淡金色短发,整齐的前额刘海遮盖住眼睛,头戴一顶金色小王冠的孩子踉跄出来。是个穿着黑色外套和长裤,里面搭配横格纹路的黑紫相间T恤,蹬了双白色长靴的小孩子。
“嘻嘻嘻”
孩子古怪的笑声欲盖弥彰自己的失败。咧嘴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尖锐小米牙的贝尔菲戈尔表情非常淡定,并没有什么慌乱。他还不知道自己招惹到了什么人,无知的愚盲让他非常自信。也是,站在他面前的沢田纲吉羸弱矮小,风一吹就能倒的娇气精贵,白皙到苍白的肤色又多了几分病气。完全就像只无辜天真的小兔子。
“你倒是没有看起来那么弱啊。”
丢掉手里的钢琴线,贝尔菲戈尔将双手插进上衣口袋,放弃孩子气的继续进攻了。
金褐色冰冷的眼瞳扫过站在远处的孩子,纲吉将手里的短剑丢弃,捧着水壶终于可以安稳的喝口水。贝尔菲戈尔如果是那样坦率直白的人,也不会有开膛手王子的恶名,更不会小小年纪就已经站立在暗杀部队Varia的高位,成为最高干部之一了。他早早埋伏在暗处的攻击蓄势待发,在沢田纲吉放下手里武器的那一刻射出。站在不被波及到的后方,兴致浓厚的等待沢田纲吉即将被铺天盖地的攻击刺成刺猬的贝尔菲戈尔,那双藏在厚重刘海下的眼睛都放光了——
他替XanXus先生处理掉了碍眼的东西,会得到嘉奖的吧!
“嘻嘻嘻嘻嘻嘻——因为王子是天才呀! ”
他残暴嗜血的笑起来,小米牙在日光下白净整齐。
超直感没完没了的鸣响,喝水都不得安生的纲吉心中戾气横生,金褐色的眼瞳轻飘飘的扫过已经将他四面八方皆包围的锋利匕首。浓密纤长的眼睫轻轻颤动,他眨了眨眼,盛大浩荡的金澄色纯净死气之火从他脚下以风暴形式扩大,最后形成一堵绚烂的防御。
撞上那篇熠熠火焰的匕首皆化成金属液体又被燃烧成一缕白焰,站在风平浪静的火焰风暴眼的纲吉已经喝下足够多的温水,将因为失去水分而焦渴的喉咙与干燥的唇畔湿润。放下手里的水壶,重新拧上瓶盖,纲吉终于愿意施舍一个眼神给,被他那灼灼盛大的火焰吓得跌坐在地上的淡金发色的孩子。
“你刚刚是想要杀掉我吗?”他轻声说,慢条斯理的。
金褐色的眼瞳里看不清情绪,不,那里没有任何情绪,郁沉如狱。贝尔菲戈尔从那双金褐色的眼睛里看到了死亡,他毫不怀疑,如果他点头承认的话,下一秒那个在他看来一根手指就能捏死的褐毛小鬼就能取走他的性命。就算被吓到,也没有慌乱的贝尔抿了抿唇,无辜温吞的笑了起来。
“不是呀~王子只是想和你打个招呼而已~”
谎话脱口而出。贝尔菲戈尔并不觉得对方会相信从而放过自己,他也只是在争取长毛队长来救他的时间。现在也多多少少发现了他偷跑不见的长毛队长肯定会找过来的,到时候他和长毛队长联手就不相信收拾不掉这个讨厌的褐毛小鬼。心里如此算计,不可否认,被纲吉居高临下审视的贝尔菲戈尔背后因此生出密密冷汗。
那是一份即使看不出来,本能也叫嚣着逃走的恐怖强大,是贝尔菲戈尔从来不曾体验过的威胁。贝尔的信口胡诌果真没有被相信,被那双没有任何温度的金褐色眼睛打量,贝尔手指紧攒成拳,他一边焦急等待长毛队长的到来,一边迅速转动脑筋去想能够继续维持下去的对话。
“王子的名字是贝尔,你呢?”
他都已经自动把名字告诉这个褐毛庶民了,对方却仍然那份冷冰冰的模样。他该不会是听不懂意大利语吧?思维在威胁生命的濒死处境中紧张发散,贝尔菲戈尔看着眼前这个明显有着亚裔面容的小鬼,咬咬牙,用自己其实也并不是很常用的英语交流。他母语是法语和意大利语,英语作为通用语在西西里岛鲜少要说。
“Hi I'm Prince, my name is Bel...”
“Voi——贝尔!你在那里干什么?!”
贝尔硬着头皮,还准备没话找话继续往下编的时候,他所期盼的长毛队长斯贝尔比·斯库瓦罗终于姗姗赶来救场了。骨碌从地上起身,溜到长毛队长身边贝尔菲戈尔第一次觉得长毛队长的嘹亮大嗓门充满了安全感。被这样乖巧的贝尔菲戈尔吓了一跳,斯库瓦罗顺着贝尔的目光看到了燃着明亮死气之火,面无表情看着他们的沢田纲吉。斯库瓦罗下意识的去摸腰间的佩剑,那份火焰中暗藏着多么强大的力量没有比直面见识过的斯库瓦罗更清楚的人了。
“你是不是去招惹沢田纲吉了?”
斯库瓦罗低声质问蹭在他身边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
“王子只是跟那庶民去打了招呼而已。”
嘴硬的贝尔并不承认自己的错误,从袖口拽出一叠短匕。
“长毛队长,我们一起上吧!”
事都如今还想着继续撩拨眼前的怪物,斯库瓦罗都不知道该赞一声这熊孩子胆大,还是该骂一句蠢。
暗杀部队Varia公然对彭格列未来十代首领拔刀相对,传出去以为他们Varia要造反。虽然他们确实因为彭格列继承人不是首领XanXus而是一个不过五岁的小孩子而不满,也确实有造反上位的心思。但这种不占理的挑衅,Varia也不会鲁莽行动的。
“Voi——小鬼!在这里打起来对我们谁也没有好处……”
摁住了蠢蠢欲动的熊孩子贝尔,斯库瓦罗扬声试图劝说对峙而立的沢田纲吉。但是他的目光一经对上那双冰冷漠然的金褐色眼睛就什么都讲不出来了,哑口无言。对于沢田纲吉的突兀熟悉感就如同初次见面时浮在心底。『纲吉』。斯库瓦罗听见自己的声音这样称呼道,毫无来由,毫无头绪。贝尔在旁边,仰脸看他突然征住的样子,不开心的撇了撇嘴。
原本也没有在这里开战意图的纲吉收敛了全部火焰,他捡起被丢弃在一边的短剑重新放回武器架子上。在这里遇到不想看到的人也是够倒霉的.
目不斜视从斯库瓦罗和贝尔菲戈尔身边而过,离开训练场地纲吉决定今天还是泡个热水澡,然后回房间。流年不顺,谁知道还会不会撞见什么更糟糕的家伙。察觉到心底里的想法,纲吉突然嗤的冷笑一声,他都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定义现在的自己将曾经的友人规划为糟糕的家伙的想法了。
这种样子还能说未来一切会变好。骗谁呢。
无视留在练习场的Varia两位干部,离开的沢田纲吉独自走在回去的路上,先前习剑落的汗被风一吹让身体有些发冷。他突然脑袋里在凉意中想起,教他意大利语的阿尔弗雷德老师曾经念过的话『Non c'è maggior dolore rispetto a recuperare nella miseria il tempo in cui siamo stati felici』。在此时此地,套用在他身上再合适不过,但好在,他已经把快乐的事情忘记的差不多了……所以并没有那么痛苦,也没有那么悲伤。
Non c'è maggior dolore rispetto a recuperare nella miseria il tempo in cui siamo stati felici.[注②]
(最悲伤的事莫过于在痛苦中回忆起往昔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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