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第一杀手,现任晴属性的阿尔克巴雷诺(Arcobaleno),里世界现任教父·彭格列九代首领最为信任的Reborn先生现在心情非常的不妙。他和彭格列九代云之守护者Visconti两人并排坐在急救室外的长椅上,看着从他们眼前焦急而忙碌来回,连问候这两位在里世界位高权重的男人的时间都没有的医护人员。
急救室的红灯高亮,三叉戟夏马尔两个小时前就进去了,现在都还没有出来,更别提彭格列和加百罗涅派来的那些医术高超的医生们。
“确定是北意的伊雷格拉雷家族了吗?”
漫长的等待让Reborn足以泡一杯香醇的咖啡来,示意身旁的Visconti也来一杯,得到老朋友道谢的Reborn轻啜一口后询问道。
“你心底不是已经非常清楚了吗?”
端着咖啡正欲饮下一口,听到Reborn的问题后唇角浮现出冷酷的Visconti似笑非笑。
“一群虎纹白皮猪[注①],以为有海军那边的大人物做靠山就可以为所欲为。”
将手里纹丝未动的咖啡搁置在长椅上,抖了下衣领起身的Visconti脸上有毫无收敛的嗜血。他现在没有品咖啡的心情,即使Reborn泡制咖啡的手艺高超。在伊雷格拉雷家族这场狙杀埋伏中,他两位部下身死,心腹埃托雷左臂中枪,彭格列年幼的未来十代首领胸口中弹现在还在抢救。
Reborn看着忿怒起身的Visconti,唇边若隐若现浮现出孩童式天真又无辜的笑弧来。
“我记得他们家族的Boss似乎是叫提格雷。”
“提格雷·伊雷格拉雷。”
被诅咒为婴儿的白嫩小手摸了摸,头顶黑色高帽帽檐上乖巧趴着的列恩,阒黑色眼底冰冷的嗜杀张牙舞爪的闪烁。加百罗涅这边同样损失惨重,伊雷格拉雷家族一直以来都对加百罗涅所盘踞的港口势力图谋不轨,这场谋杀毫无意外是针对年轻的加百罗涅继承人的。而作为迪诺的家庭教师,Reborn在执教期间是有责任承担弟子的安全问题,并保护他的。那么现在胸前被贯穿了个大洞,能不能救活都还要看天命的迪诺·加百罗涅的现状,完完全全昭示着Reborn这个家庭教师的失职。
Reborn并不想推脱责任。尽管在迪诺被送进急救室之前,他和Visconti已经合力屠尽了那群胆敢以伏击来挑衅他尊严的敌人。但他也确实是失职了。思及此,Reborn怒极反笑。他现在的心情也只有当时在场的,现在跟他一样失职又窝火的Visconti能够感同身受。
“这笔账总是要慢慢算的。”
勾着精致小巧的咖啡杯,Reborn手指圈了圈打弯的鬓角,冷静自持的品着自己煮好的咖啡。
最先从急救室出来的是脸上罩着氧气罩,还输着血的沢田纲吉。Visconti跑过去看着医师指挥着护士将年幼的孩子送进重症监护室,Reborn踩在他肩头跟过去。给纲吉主刀的医师眼底疲倦,却仍是先同两位大人物点了点示意问候,然后翻开记录本汇报已经在重症病房落户,还要再观察一夜的未来彭格列十代首领的情况。
“我们并没有在小首领伤口里找到Visconti您之前所提及的狙击弹。”
一身白衣染血的医师开门见山的说,Visconti蹙起眉头,虽有话要讲但在医师没说完前忍住了。
“但在伤处确实发现了少许金属液体,为了伤口尽快恢复已经处理干净。”
“夏马尔医生猜测,应该是小首领本能的用死气之火防御住了子弹的深入。”
“所幸,虽然左肺与肋下中弹,但并无大碍。”
“会不会留下后遗症什么的?”
“纲吉以前高热伤了心智,这次会不会因为受到惊吓变得更糟……?”
Visconti追问,医师摇了摇头,坦白道——
“这些还要小首领醒来后才能观察得知,但小首领的脑部CT并无异常……”
“依报告表的数据,小首领只是有些贫血和营养不良。”
虽然还要后期进一步观察,但与Visconti的最坏预想相较,现在的情况已经非常的好了。他打算去重症监护室隔着玻璃窗看看纲吉,彭格列经验老道的医师指派身边的护士跟过去,自己留在原地跟Reborn交待还在急救室的迪诺·加百罗涅的情况。
“加百罗涅少爷已经无大碍,夏马尔医生正在帮他的伤口缝针。”
Reborn一双阒静黑瞳看不出喜怒,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后便让忙碌的医师回归岗位了。
两个伤势最重,身份也最重要的孩子能活下来,饶是Reborn心里也舒了口气。现在回想来自己的蠢弟子吐血倒下,又可怖到把柏油路都染红的大出血,身旁彭格列家那个褐发小孩子摔在旁边地上不知道是吓得还是足够坚强,硬是连哭嚎都没有,只有眼睛一眨不眨的无声掉眼泪。总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和那双金褐色眼睛里的冰冷。真想不到那孩子还是个哭包,能流那么多眼泪出来。Reborn想起那张全是矛盾又被泪水浸满凄惨的孩子的脸,心底泛起些兴味来,这位克制力惊人的杀手思及此,寡寡勾了勾唇角。
重症监护室里已经被包扎好伤口,止住了血的纲吉还在昏迷之中,连接在身上的仪器监视着他的脑电波和心率,虽然很微弱,但非常平稳。Visconti相信这个孩子一定能熬过去醒来的,他看着在白色被褥里闭着眼睛连呼吸都是一点点的孩子苍白的脸。是他没能保护住这孩子,Visconti心里歉疚。即使他们遇到埋伏是被加百罗涅牵连,但责任并不能推卸给对方。是他嘱咐迪诺带着纲吉先躲到安全的地方的,结果却是让彭格列和加百罗涅差点失去他们的继承人。
想起联系家光时,对方慌乱到说不出话来的沉默和紧接着命令下属马上备车的吼声。Visconti抬手捂住了眼睛,还好,他们并没有真的失去这个孩子。他永远都忘不掉,倒在血泊里只是无声无息流着眼泪的孩子,没有求助没有恐惧,似乎平静地接受了死神的怀抱。
Visconti曾亲眼目睹过很多伙伴与亲友的死亡,但没有哪一个跟纲吉一样。
……
……
『为什么不能够放过自己呢……?』
叹息。叹息声。
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沢田纲吉听见熟悉的声音如此说——
『为什么不相信呢——说过的吧……你应该是幸福的。你的灵魂将会得到永宁。』
沢田纲吉睁开眼睛,他从荒芜凋敝的旷野中醒来,身下是已经汇聚成溪成河成湖成还的汩汩血流。他起身,所到之处全是枯槁老树,死气沉沉的卓绝。他来过这里很多次,这里是他的梦境,是他的灵魂深处,是他的世界。累累白骨在目及之处,毫无章法与尊严的暴尸荒野,殷红流水浸湿了他的鞋子,染湿了他的衣服。纲吉闭了闭眼,他漫无目的的沿着道途堆积的白骨与流淌而去的浓稠血色,金褐色的眼底蕴着水泽,即使布满了空洞死寂。
他向前走向前走,似乎在寻找将他从沉睡中唤醒的声音——只是一道虚影,绯瞳亚麻色的神明少女笑靥如花迎接他的到来。白皙纤长的手指引起他的注意,点了点她身侧一块巨大平滑岗岩,那上面盖了张毯子,遮住了什么东西。沢田纲吉看到了,却并没有理会神明的指示,他只是静静的看着面前唇畔染着纥丽娇色的神明,就如同他们初次见面时,沢田纲吉无动于衷。其实想说出口的话很多,想质问,想叱责,想痛哭,想祈求……可是在他已经死去的灵魂里,这些都没有任何意义。
沢田纲吉掀唇开口的欲|望,丁点没有。
『迎接崭新的未来就如此的让你痛苦吗?纲吉。』
有着一双慑人绯瞳的神明少女神色落寞,她温柔而悲悯的注视着沉默的沢田纲吉——
『比那些过去还要令你痛苦?』
恍恍一笑,蓦地化作碎星消失在沢田纲吉眼前,像镜花水月般散作缱绻涟漪。
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无害神明似乎并不期待也在乎沢田纲吉的答案。悴色荒芜里又只剩下沢田纲吉,良久他才有所动作。靠近那块被神明指过的岗岩,掀开那条薄薄的毯子,被藏匿的东西毫无预兆的显现在他面前。
沢田纲吉怔然望着,并不知道该以何种姿态而对。
……
……
中弹倒地,接着昏死过去而陷入记忆之海的年轻的加百罗涅继承人,正饶有兴趣的关注着那个已是加百罗涅家族首领的,迪诺·加百罗涅的一生。
那些记忆里大多是未来的迪诺·加百罗涅和未来的沢田纲吉相处的片段。有平和安稳的日常生活,也有让人提心吊胆的战斗。作为加百罗涅家族首领的他冷静睿智,对于有着「师弟」称呼的未来彭格列十代首领有着毫无掩饰的亲昵,浓烈而炙热的爱护。年轻的加百罗涅还从未喜欢过谁,但如果他在未来爱上了某个人的话,眼底所难以遮掩的情愫大抵会同他在记忆片段里看到的未来自己一样吧。无可否认,那是喜欢。
但纲吉是他的「师弟」啊。
年轻的加百罗涅继承人后知后觉的想。未来的他自己一定是把纲吉当作了自己的亲生弟弟。无关情爱,但却可以为之身死的弟弟。啊,这样想来有些羡慕啊。独生子的年轻加百罗涅继承人看着记忆里,师兄弟两人的羁绊,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他会沦落至此,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因为那个时候被他抱在怀里的年幼的沢田纲吉。
生性乐观的年轻的加百罗涅继承人抓了抓自己柔顺的金发,触景生情的去担忧——
也不知道纲吉现在怎么样了。
被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严重干涉的年轻的加百罗涅,并没有意识到他对于未来彭格列十代首领称谓中突然多出来的亲昵。也没有去思考,都已是灵魂状态的他是否还能够从记忆中醒来。他对于自己身体被狙击弹贯穿了个大洞,当场血流成河的处境一无所知,也并不知晓他已经在重症病房沉睡了月余。
他自顾自的沉浸在自以为是未来的记忆中。
最后被一道无法抗拒的力量,拉扯出迪诺·加百罗涅记忆之海的年轻加百罗涅继承人,睁开眼睛的时候被从床边窗户招进来的幽幽月光晃了下眼睛。身体沉重,四肢无力,年轻的加百罗涅继承人艰难的弹动手指。他身边没有人陪床,所以在他醒来想摆脱僵麻的身体也只能靠自己。
大概是昏迷时间太长了,以至于他都没有办法好好操控自己的身体,浑身肌肉僵硬。
“如果不想你快愈合完毕的伤口重新裂开的话,我劝你还是乖乖躺在床上别动。”
被打开的房门并没有让正努力和自己较劲的迪诺听到。如果里包恩在场的话,肯定会一脚过去踢得他脸肿,再让他重新上一堂「时刻保持警戒」的课。所以来人突然开腔说话的声音让迪诺一个哆嗦,本来积攒出来的一丁点力气全部散掉了,软趴趴的无力躺在床上,只能听到来人的说话声,连脸都看不到。
到底是个十三岁少年,还不成熟的迪诺·加百罗涅不服气的用他那月余没有喝过水,沙哑到破锣的嗓子问——
“你是谁?里包恩呢?”
“三叉戟夏马尔。”
虽然动作粗暴,却是很稳的将他从床上扶起来,靠在软软的放好的靠枕上。迪诺终于看到这个陌生声音的男人到底长的什么样子了,有点面熟,但是记不得在哪里见过。夏马尔也不介意迪诺眼底的茫然,他负责这个沉睡的加百罗涅家继承人快俩个月了,现在对方终于醒过来也就意味着他可以从医院解放了。
因此,心情有点好的夏马尔也不介意,自己要照顾一个让他万分嫌弃的男生这件事了。
“这里是医院,里包恩晚上不在这里。”
下意识去掏香烟的夏马尔手指碰到烟草后一顿,想起这里是病房禁烟,轻啧一声,看着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加百罗涅家继承人。
“你还记得吗?”
“一个半月前,你在西西里街头被伊雷格拉雷家的狙击手从后心来了一枪。”
根据夏马尔的话隐隐约约想起来的迪诺脑袋有些刺痛,后知后觉才意识到他还活着。
“一个……月前?”
“我昏迷了一个月?!”
还好智商有随着清醒的时间而稳定恢复,夏马尔有些恶意的想,竟然没傻。
“怎么样,睡了这么长时间感觉如何,有梦到什么嘛?”
低头看了看这个刚刚清醒过来的加百罗涅继承人的身体数据,夏马尔信口问到,完全是戏谑。迪诺没听出来,他还有点懵。而听到这个问题后,下意识的有些激动——
“我做了个很有意思的梦,梦到……”
他刚开口的时候甚至是兴奋的,他记得那个梦是关于……
“什么?”夏马尔心不在焉的接话。
“……我做了个很好的梦…可是…我忘记我梦到什么了……”
迪诺想到脑袋都要爆掉也想不起来自己梦到了什么,他喃喃的说,有些失魂落魄。
“这很正常。”
夏马尔没把对方的失态放在心里,他没什么诚意的安慰。
“不记得梦到什么是件很常见的事情,可能以后某一天你就记起来了。”
也可能永远也想不起来。
不过是一个梦而已。
迪诺没有说话,夏马尔顺手将玄关的灯打开,他刚刚已经给这个从昏迷中醒来的加百罗涅继承人适应光度的时间了。现在大概可以适应并不强烈的光感。玄关的灯昏暗并不明亮,但也给迪诺的眼睛一定程度上的刺激。迪诺瑟缩着向后躲了一下,瞳孔激烈的收缩,让他的脑袋也受到一定刺激跟着非常痛起来。眼泪刷的就流了下来,看起来像是因为什么难过的事情而泪流满面。夏马尔并没注意到。
也是,三叉戟夏马尔本来就不是一个多么细心体贴的人。
“好在,你还记得是一个不错的梦。这就足够了。”
夏马尔头也没回,他只是接着刚刚的话,最后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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