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结论并不难得出, 江恒已经有过猜测了, 他点头道:“目前看来, 那条人鱼的目的不是想要我们的命, 之前的动乱虽然很大,但也没有危及生命的攻击,他从始至终所做的事情就是掌控这艘船,然后把我们全部带入人鱼岛中。”
江宁微微一顿, 忽而问了一个很致命的问题, “你们……亲眼见过那条人鱼?”
江恒一怔,“这个……倒是没有,从始至终听到的, 只有人鱼的歌声。”
江宁沉吟一下,把肩上背着的一个背包递了过去,“我在来的路上遇到了几个盗墓贼,他们盯上了我身上的几块玉石,我与他们发生了一些冲突,这是从他们身上发现的。”
江恒接过背包,打开一看, 里面十二颗明晃晃的珠子瞬间闪瞎了他的眼睛,“这是……人鱼珠?”
江宁点点头, 简单把盗墓贼们得到人鱼珠的过程说了一遍,末了道:“人鱼族在千年以前就离奇灭族, 世间再没出现过任何一条人鱼, 如果没有真切的见到人鱼的存在, 那么,人鱼岛上所谓的人鱼到底是人鱼珠的投影,亦或是真正的人鱼,还有待商榷。”
忽的有一道声音插了进来,“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两人转头看去,却见说话的人是郑远岑。
江宁只淡淡看了他一眼,语气平平道:“如果是人鱼珠的投影,是有固定出现的时间的,我们只要把握住这个时间去了岛上,就不会被人鱼袭击,如果是真正的人鱼,你们去了只能是送死。”
“但……”沈晨也慢吞吞的开了口,“我们怎么确定他属于哪种……以及攻击停止的时间?”
江宁停顿一下,开口,“我去。”
江恒尽管不是太喜欢他,但也知道事关人命,不能轻易涉险,闻言一皱眉,不赞同道:“我说过了,那里很危险,一旦被控制,我们可没法救你。”
江宁摇摇头,淡淡道:“我有保护魂魄的法器,人鱼的歌声对我没有影响。”
江恒想了想,“这可以,但岛上有很多被人鱼控制的人,贸然上去会有危险,你需要帮手。”
江宁不置可否的挑了下眉。
江恒转头看向舱室里其他的人,“怕危险的就留下,其他的人,谁想跟我去闯一闯?”
所有人面面相觑,却没有人应声。
江恒脸色微沉,“能不能出去就看这一次了,你们是想一辈子不生不死的飘荡在这艘船上,还是想抓住机会拼搏一次?”
依旧是沉默。
这次沉默的时间持续的很短,郑远岑首先站了出来,“我去。”
沈晨随后也站了出来,“我也去。”
其他人对看几眼,沈晨那三个手下中的一个也站了出来,“岛上还有我的兄弟,我也去。”
剩下的三人脚步动了又动,终究还是没有迈出去。
江恒皱起眉,“你们三个都不会驾船,这艘船的自动驾驶已经失灵了,随波逐流一定会再次飘到人鱼岛,你们确定要留下来?”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犹豫不定。
江宁忽的开口,“既然沿着一条直线一定会去人鱼岛,那么,你们有没有试过……”他抬起一指指了指天空,“从上面看?”
江恒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双手一摊做无奈状,“试过,可惜没法实现,我们这里并没有人会飞,电子信号之类的东西基本全都失灵了。”
江宁语气莫测,“人不会,不代表其他存在不会。”
江恒一怔,“你是说……”
江宁侧头朝李弘轻轻颔首,“有劳。”
李弘点点头,身形往上一飘,透明的身体轻易穿过层层阻隔,升空而去。
江恒眼神莫测的看了他一眼,看似不经意的抬手拍了拍他肩膀,极低极低的声音却从他口中吐了出来,“你可以在郑远岑和沈晨站出来之前就开口的,他们现在已经站出来了,你再说有可以出去的办法……”他看了眼郑远岑和沈晨明显不太好看的脸色,唇角微微勾起一个笑,“他们会恨你的。”
选择出去,就成了出尔反尔贪生怕死的缩头乌龟,面子基本丢完了;选择留下,眼看着生的机会近在眼前,却偏偏为了所谓的面子只能豁出命去拼,是谁也不会好受。
不得不承认,这个人实力强不强他不知道,这心机却是深沉的很。
江宁微微仰着头望着李弘离开的方向,像是没听到一样,眉眼动也不曾动一下。
江恒依旧不死心的问:“你这给我的感觉,像是在报复啊,你和他们认识?”
回答他的依旧是沉默。
“切!”江恒无趣的嗤了一声,转身拉远了距离。
李弘不一会就回来了,神色看起来还算不错,“迷雾距离海面大概有三百多米的距离,只要有足够长的绳子,我提着绳子给你们引路,就可以出去。”
他的声音只有开了阴阳眼的江恒和江宁可以听到,但这不妨碍其他人从江恒骤然转变的神态上看处端倪,郑远岑问道:“可以出去?”
江恒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点头,“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可以,那么,郑少是打算留下来帮我们,或者是……跟他们出去?”
他说着,还看了江宁一眼。
江宁干脆转过了身去,淡淡道:“我去找绳子,你们如果想留下的,到甲板上找我。”
黑色的身影渐渐离去,舱室里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半响,还是江恒先开了口。
“我说,你们以前是不是得罪过他?”他看着郑远岑和沈晨,目光幽深莫测,“看起来,他对你们可不太友好啊,聪明点的话还是离开吧,面子什么的,可没有命重要。”
沈晨看着那条空荡荡的漆黑走廊,坚毅的面容紧绷到都有点发僵,连带着声音也有点僵,“他比你强?”
江恒一摊手,“他强不强我不知道,我也没见过他出手,不过事实是,外面的这些人是他处理的,出路也是他找到的,我现在为了催动东歌鼎,灵气耗费大半,真要打起来……”
他微微一顿,脸上那一点玩世不恭的表情渐渐收敛起来,语气深沉道:“我打不过他。”
沈晨表情微变。
郑远岑的眉眼微微塌了下来,唇线紧抿,整个人都显得有几分冷肃。
半响,他缓缓开口,“我们的选择……”
甲板上。
江宁提着一卷绳子掂量了下份量,点头,“差不多够了。”
秦牧拿爪子拍拍甲板,不满道:“别转移话题,我问你呢,里面那两个人到底和你什么关系?”
江宁把绳子放好,站起身来,几步走到船舷边上,一手握住栏杆眺望着远方浓浓的海雾。
白茫茫的海雾随着海风变幻不定,就像他此刻的心绪。
他说:“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在那条小巷子里遇到的小混混吗?”
秦牧点头,“当然记得。”
江宁缓缓的说:“我们刚刚见到的人,穿灰色西装那个叫郑远岑,是郑家的大少爷,也是郑老爷子钦定的郑家下一任继承人,他身边那个拿枪的,是京都第一保镖公司的总队长,沈晨。”
他微微一顿,手缓缓握紧了栏杆,声音微微的,带了点海雾里潮湿幽凉的冷意,“那些小混混就是沈晨授意来找我的,那天如果没有你,我也许就死了,就是不死,估计也是半残。”
秦牧惊得微微张嘴,喃喃道:“怎么……回事?”
江宁理了理思绪,缓缓道:“妍姐一共给我推荐了三个帮我治病的人,第一个是蒋文瑞,第二个是郑远岑,第三个,就是沈晨。蒋文瑞是他自作多情,但也只是他性问题,我们姑且忽略;郑远岑,他迷恋妍姐日久,妍姐托他照顾我,谎称我是她堂弟,他为了讨好妍姐自是答应,后来他发现我们不是堂姐弟关系,以为我和她有什么暧昧的联系,就托了些人‘照顾’我。”
秦牧微微有些明了。
江宁继续道:“妍姐托他们每个人照顾我的期限都是七天,正好那时候七天已到,我的封印有所减轻,妍姐再次把我委托到沈晨手中,那时候,沈晨刚好接到郑远岑‘照顾’我的要求。”
秦牧“嘶”的倒抽一口冷气。
江宁瞥了它一眼,神色依旧淡淡的,“不过我比较幸运,沈晨是个同,他那时候刚刚被爱人背叛,精神遭到了极大的打击,也正好是那个时候,我出现了,那时候的我因为封印的原因对外界没什么感觉,看上去极易掌控在手,沈晨觉得我很好控制,永远不会背叛他,所以拿我当了替身。”
他说着,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冰冷又嘲讽,“可他到底小看了我,我虽然自闭很严重,缺少对外界的反应,但还不是个蠢货,自然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我选择了逃跑,正好惹恼了他,这时候郑远岑的委托又来了,于是他就顺水推舟,想要好好教训我一顿。”
秦牧勃然大怒,猛的一拍甲板,小小的猫嘴里硬生生吼出一声似龙吟似虎啸的咆哮之声,“岂有此理,敢欺负你,我绝对不饶过他们!”
江宁微微敛眸,静静看着海水深沉起伏,在船身上拍出一个又一个的浪花。
谁说不是呢,以前是没能力,现在既然遇到了,自然得要讨回一些利息。
秦牧吼完那一声,又觉得有些奇怪,“不过说起来,我怎么觉得你那个妍姐……有些把你往火坑里推的意思?你确定她是你的心理医生,是想医你,而不是害你?”
江宁却是坚定的摇头,“她从我十五岁起就一直在做我的心理医生,期间我好几次封印加重醒不过来,都是她照顾的我,她如果要害我,我绝对活不过一天,我相信她有别的目的,但一定不是害我。”
秦牧皱着眉头沉吟不语。
既然不是害他,那为什么老是把他往这些危险的人身边放?
“话说回来……”江宁微微眯了眯眼,“我刚刚发现一件有趣的事。”
秦牧抬头看了他一眼,尾巴轻轻甩了甩,“我刚刚也有点发现。”
一人一猫对视一眼。
江宁先道:“郑远岑是阴性体质,还是比普通阴性更厉害的存在,接近于至阴。”
秦牧眸光一闪,“沈晨和他的体质几乎一样。”
江宁若有所思的垂眸,“蒋文瑞也是阴性体质。”
秦牧尾巴一下一下扫着地面,沉吟道:“她在有意识的把你往阴性体质身边送,而你的封印在他们身边的确可以减轻很多,再之后,遇到我,封印彻底解开……”
它说到这里猛的顿住。
江宁脑中灵光一闪,“她的目的是解开阴煞的封印!她是阴阳界的人!”
秦牧心里一颗大石缓缓落地,长舒一口气,喃喃道:“知道你是阴煞还没有采取任何动作,应该是友非敌,阴阳界说大也不大,你们一定会遇到,到时候可以问问她的事情。”
江宁轻轻点头,握着栏杆的手却有些放松了下来。
妍姐在他心中还是有一定份量的,是友非敌,总是让他比较安心。
这时候,身后有脚步声响起。
江恒带着郑远岑和沈晨走了过来。
江宁没有转身,他微眯着双眼望着远处起伏的滔滔白雾,声音淡淡,“你们不应该留下的。”
尽管他没有指明这句话是和谁说,可在场的人却不会不知道。
郑远岑微微一笑,“我刚刚说过,我会留下。”
沈晨哼笑,“雇主都留下了,我如果临场退缩,以后这一行就不用干了。”
江恒“嗤”了一声,“概括过来就是,面子比生命重要。”
沈晨不置可否的扯了下嘴角,看向江宁道:“我那兄弟会开船,我让他留下来带他们走了,下面有艘小艇,一会等这艘船出了海雾,我们就开那个过去。”
这句话有点征求意见的感觉,其实就有点示弱的意思了。
可惜江宁并没有理他的意思,他冲着身边的李弘点点头,“开始吧。”
李弘牵起绳索的一端,一飞冲天,一圈圈绳索缓缓被拉直,最后向着一个方向移动。
船也便徐徐飘了过去。
甲板上的氛围分外的尴尬,谁也不曾说话,凝滞的气氛流转在几人之间,仿佛暗礁之下汹涌的波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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