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身高差
......
那么这是怎么回事呢？
枯井从标枪刺入的地方渗出了水，结果连杆带人被吸进去了，在这之前千还看到某些令人惊讶的画面，就像是井底连着另一边，那边也有人在看而刚好和这边对视了一样，她才会因此懵了而被拉下去。
像是被吐出来一样挂在凹凸不平的井沿，茫然地看着这一片荒凉的景象。无尽的石山峭壁，像溶化过后的钟乳石就这么层层堆叠，真不是一般的夸张，一看就知道不同寻常的事发生了。
虽然时常有关那口井的奇怪流言传出，但因为没什么事发生就放松了警惕，话说为什么还要对井产生警惕？
陷入无奈的千把已经蹭脏了的防尘服脱下，露出里面原本穿着的薄群青色衣服，上面紫色鸢尾花或仍是花苞，或开的热烈。然后她解开系着袖子方便擦洗的长带，着重拍了拍膝盖和腹部的位置把皱褶拍平。早上出门绑好的发辫帮的还算紧，所以只用侧着脸轻轻调整一下发带系着的结就好........
........虽然有点迟了，但好像现在最紧要的不是这些事吧，不过自然而然就——
她看着自己又拿起来的的标枪，再看看周围尽是钟乳石的景色和井底下的积水。虽然觉得按照定律跳回井里就能回去的可能性很大，但考虑到她这脆皮脆防的身体，和下面水井里大张着嘴露出七八重尖利牙齿，非常活泼一直试图往上跳想咬她的...鱼群，她觉得这件事暂时得先再慎重考虑一下，她还是很珍惜自己的脸和身体的。
刚刚她根本就是突然出现挂在井沿的，还有那柄标枪居然也没有掉下去。
“我绝对没看错，你是突然出现的。”
还被成功目击到了！
“....嗯这个，我想一下，其实我是差点掉下去刚刚好不容易才爬上来....噗——！”
忽略突然出现的话确实没错，试图以这样的理由来解释刚刚发生的事件的千一边说着一边转头，然后情不自禁地用衣角遮住发出失礼惊讶声的嘴，同时遮掩的还有那股笑意。
噗—— 一看就能明白！
虽然很小只。
但这基本没变的发型！还是黑色调的衣服，以及大上半圈的三白眼！等等好可爱，即使睡醒后顶着大魔王脸都可爱到不行的那种可爱！
真的好小只。
千在自下而上的注视里，不知缘由沉默了几秒，在面无表情地瞪着她的鬼灯面前默默放下遮着嘴的衣袖，把标枪放在一边，然后一边道歉一边扑过来了！
“非常抱歉对现在的你而言可能有些不知所谓但请务必让我抱一下！”
要抱只能趁现在啊，一旦回去了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什么梦中的理想型，在正太面前都是虚无的～脸软软圆圆的和线条利落棱角分明的成人脸完全不同，身体也是软软的，因为两人身高差太明显完全抱起来了，而且这自下而上的视线也还是第一次让人好有成就感。
....怎么回事，这个胸很有料热情得不知所谓的亡者小姐（因为没有角）。
完全探知不到敌意又根本摸不清这什么情况的鬼灯（小）因为错过了反抗的机会而被怀抱禁锢了。
擦过脸边的肌肤非常光滑，暂不说她那身衣服看起来就很贵的织染面料和发饰，光是看她的皮肤和头发的光泽，就知道这是哪个大家里跑出来的千金小姐吧。而且根据他刚刚暗处观察的一阵子，就把这可能从六分确定到九分——像他们这样每天为了食物奔波的人，在看到井里有鱼的时候是不会选择梳妆而非抓鱼的。
所以这哪里都软绵绵尤其胸特别软的小姐虽然出场方式有点奇怪，但能不惹上就不惹，反正现在感觉也不算讨厌，不如说还挺舒服的。
被迫享受莫名得来的埋首胸前福利的鬼灯闻着那股萦绕在鼻端的香气，跟现在他四肢陷进去的触感很相似，是会让人后脑勺发麻的奇怪感觉。
.......
“咳，抱歉我失礼了呢。”
事后，在莫名粘稠起来的沉默里千率先为她刚才的行为地道歉了，那股突如其来的疯狂劲褪去后理性和尴尬就回来了，但一点也不后悔。
而鬼灯手摸着因刚才动作已经散乱的头发，不是很在意地回答道:
“没事，你能说一下为什么出现在我（养鱼的）井边就好。”
他并没有什么被冒犯的感觉，比这糟多了的对待多的是，反倒让他疑惑怎么这个女人会道歉。而且...换做乌头的话说不定会说请再来一次。
千咦了一声，转头看那挖的造型不甚走心的井，里头活蹦乱跳的水花很给面子地溅起，和学校的井画风不同到她一开始还被不敢确认。
这时候她注意到旁边有块大石板。
“....难道说，这些鱼是你放的么？”
千无奈地注视着井里，里面的鱼群在努力地瞪着她，牙齿咔嚓咔嚓地很想咬她的模样，然后在看到探头进来的鬼灯后，默默收回牙齿沉回了水底。
“你要跳进去么？我觉得就你而言不太妙。”
这身细皮嫩肉的，不过亡者都可以恢复的吧说不定还是可以的。
“不不，想也知道不行，不管是在想什么都请停下你的想法。”
鬼灯注意观察了很久，这亡者小姐真像是突然出现的，见她走的虽然说不上艰难，但也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像是走多了平坦的路而不习惯这里到处都是凹凸不平的石山，基本没有路可以走。
“........”
话说为什么要跟着他？
“....啊，谢谢你。”
因为踩到碎骨而差点失去平衡的千被扶了一下，她松了一口气笑着对他答谢，眉眼弯弯，因笑容而微微鼓起的脸颊因为刚刚的行走而出了一点薄汗，看上去粉粉的，实在是非常适合这样笑容的女性，所以才让人觉得她和这里格格不入。
然后，就见千两只手完全不客气地顺势就这样揪住了鬼灯的衣服，歪着头眉眼弯弯地和面无表情的小个子鬼灯对视，虽然要倚靠一个比自己小那么多的小孩有点丢脸，但她觉得要是真摔跤了会更丢脸。
.....不知为什么他心底油然而生一种想叹气的无奈感，并且有种奇怪的预感这种感觉以后并不会少经历。
感觉连阿香都比这个看起来成熟的亡者小姐走的快又稳，所以这光长个子的小姐是谁惯得那么娇弱的啊，真能好好适应地狱么？
——.....就是你啊。
........
千悄悄捏了捏那抓着的手——和猫爪相似的感觉，但又截然不同。
嗯.....跟她的那些学生差不多大小的手，让人无法想象经过很长很长的时间会变化的模样，骨节变大，手指抽条，然后掌纹随着手掌的变宽而变得更清晰，啊...原来这奇怪的茧子那么久以前就有了呀......
千垂着眼想着，眼底的绿意是地狱见不着的仲春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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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井作为他的储备粮区，离他住处不远，鬼灯自己的话几分钟就能到了，但是多了个吉川千，就是多了生死半小时的事，不过十分钟，鬼灯已经很熟门熟路地拉住想往他设的陷进踩的吉川。心底之前的警惕差不多已经消耗干净了，就剩她会不会叫人来惹事的一点怀疑，不过看她这实在...人畜无害的模样。
“...虽然以前就想说，这各种意义上真厉害呀。”
千看着在他刨出的洞穴里放着的一应自制之物，藤编的书架鞋子，挂着的串起的鱼干，连灯也有....就见鬼灯从里面掏出了钓竿和干鱼片，然后面无表情地瞪着她。
“我好像并没有请你进来的吧...”
“嗯，抱歉。”
速答道歉，像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回应，实际上是抱着多少看一眼这波折腾才不亏嘛的心理的人民教师再次放弃了自己的廉耻，她双手合十朝警惕心超强的鬼灯道歉，其实心底想着的是这看上去和猫好像啊好可爱。
等回井边的路又是一番折腾，所以她跟来是为什么啊？虽然回来的时候明显感觉步伐轻快了一些，触发陷阱也少了不少。
鬼灯将鱼干系在钩子上再甩进井里，很快就听见下面砰砰砰乱跳起来争先恐后咬钩，先不论这些鱼可怜的智商，说起来确实鱼类也是会啃食同类尸体的动物，顺带一提其余还有看起来很可爱的松鼠。
因为鬼灯很好奇千所说的她大概要跳井回去的说法，但看她盯着食人鱼很为难的模样，所以先替她把井里的鱼都钓起来。
鬼灯撑着脸很有节奏的一放一甩一拉，渐渐木盆里已经丢进三四条咔嚓咔嚓鱼，千蹲在木盆旁边瞧，气氛一派和谐。
“抱歉要消耗你的鱼干。”
这种时候食物都是很重要的吧。
“你不是给我那个长棍了么，那个已经可以了。”
那个一定很好用，适合远程攻击，他已经想到了三个办法来利用这尖端锋利的长棍了。
“不然我老师还至今单身，你考虑一下怎么样？他要是结婚的话脾气就没那么臭了吧，会对我很有利。”刚好老师他也说了不喜欢扭扭捏捏百转千回靠过来的女人。
“....我觉得这个提议会变得有点尴尬。”
“是吗，可惜，老师又被拒绝了。”
在鬼灯思考关于标枪的第十二个使用方法的时候，没什么用的大人吉川千已经结束戳他脸的幼稚动作，用捡来的藤和石头做了个小球，方法和给座敷童子的那个差不多，就是因为材料所限而丑了很多。只会做这种哄人的小玩意真是对不起，而且看他现在这样的模样，就是小孩子嘛！
“谢谢。”虽然是一副没有灯就很容易把它看成人头的模样，但是是别人送的这一点是真的让他挺高兴的。
“不客气。”（笑）
——我觉得千你反而要对没说什么爽快就接受还道谢的小鬼灯表达感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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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突然...还挺想睡的——
本百无聊赖在一边待着，开始和鬼灯聊起天的千用袖子擦了擦眼睛，不知缘由地眼皮沉了起来。
刚才她们聊天的时候虽然气氛还算平淡，千对这人尚未成熟的套话技巧笑而不语，不过这说着说着话题就会拐到不知何处的能力倒是一如既往。
但这些消耗的时间并不久，鱼才钓上了几条，所以她这时会觉得眼皮沉怎么都不太正常。千有了莫名的预感，也许该回去的时间到了，或许说醒来的时间到了也说不定。
“那个，抱歉了——”
可能让你做了无用功的样子，千无奈地看着自己渐渐透明的脚，这一旦专注做什么事就一定会做好的性子也是自小就开始的啊，她拍了拍背对着她的鬼灯，他正在考虑怎么对付这些开始有点智商而不太肯上钩的咔嚓咔嚓鱼。
他面无表情地转过脸来，却突然感觉到有手落在他头上，顺着耳廓往下，轻轻的像花落到脸上的力度捧着他的脸。
——他曾经行途跋涉，竭力逃避饿死的命运，在山道上看到一棵根结盘结的大树，那枝头上开的从从小花落到他的脸上。
“我好像要回去了呢，谢谢你。”
——那时候哪里都有饿死的人，干裂的皮肤，败落的村庄，灰黄的田地，涸泽的沟渠.....花的味道太涩太麻，吃了并没法顶饱。
“....以及再见——”
未通姓名的女人说道，她又扬起了那种温和的微笑，直到那笑意也渐渐随着她身影的消失而变浅淡，她身上那深色的和服也像被泼水后转淡而散了。
——可是那些深山里的树却依旧开的忘我又热烈，白色的花铺满了枝头，耗尽所汲取的营养也要开放的原因，是无法填饱肚子的花而非果实的无奈....缠绕着眼球，心脏和本能对那份美的感受。
.........
....果然是他遇到会捉弄人的妖怪了吧，学堂上有提过很多种妖怪，没有问她是什么品种真是可惜。
收回手的鬼灯抱着手臂若有所思地想着，木盆里的咔嚓咔嚓鱼觉得自己还能再抢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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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醒来的时候，发觉人已经在学校的医务室里了。据说她是被人从井底抱出来的，因为那井太窄了实在不好弄，好不容易才将人运了出来，中途她睡得很死，让一波学生很是担心。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在门外停下交流的老校长听到了里头的响动而打开了门，就看见千保持着低头的姿势，随着进来的还有鬼灯，黑着脸的鬼灯，气势逼人的鬼灯。
“噗呵呵呵....”
虽然他一副很想对千说教的样子，但莫名地千一抬头看见他就开始发笑，笑得让人莫名。
“哎呀我这边倒是很快就再见面了呢。”
还说着语意不明的话。
遭了，妻子要是摔傻了该怎么办，他从未如此认真地思考着这个问题，千这时还在止不住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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