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北狄探子感受到的深深恶意(三)

小说:守寡失败以后 作者:樱笋时
    第172章守寡失败以后作者樱笋时晋江

    依拉赫自地道中跳出来之时,  日头开始西斜,  这条小巷并无旁人,他心情十分恶劣,此地离太平仓很近,镇北都护府人手众多,  他哪里敢风险耽搁,  也不管自己那些下属是否还有活命之机,  匆匆便朝人烟密集处逃去。

    直跑出数里,  在人群包围中,看不到四处搜捕的黄金骑,依拉赫才略寻回了一点安全感,挑了人最多的一间酒铺,不显眼地要了壶劣酒,他剧烈的心跳才渐渐平复,  那小院既然已然暴露,  四王子之计眼看便是功败垂成,  可恨,只要再多一个晚上,  他们便能潜入太平仓,  届时大火一起,这些魏狗怎么也不可能顾得上他们,  既完成了任务,  又能全身而退

    现在,  都成了泡影。

    要如何回去向四王子复命

    呸,  说来说去,还是三王子那些下属,为了抢功先坏了事,否则也不至如此快引起魏人的警觉

    依拉赫心烦意乱地抬碗一饮而尽,忽然听到街巷上传来一阵喧嚷,他心头一跳,忙放了铜钱在桌上,便低头混入人群中,去听街道上到底怎么回事。

    只见那镇北都护府的衙役扎了红绸,骑在马上慢悠悠地踱布一面敲着锣,一面兴高采烈拉长了声音道“方氏肉铺的老板,举报北狄间子有功,抓到间子八人,司州大人特意赐字,并司州衙门赏粮票一千张”

    人群简直沸腾了,大声朝那马上的衙役问道“官差大人真有人像魏三智斗北狄间子一般吗”

    那官差没有半点架子,笑眯眯道“司州大人的字都赐下了,那还有假”然后他摇头晃脑地道“忠义之家,明察秋毫司州大人是夸奖方老板聪明机智,一眼识破北狄奸细哩”

    人群有知道详情的立时绘声绘色地讲述起来“可不正是那伙北狄间子胆大包天,就住在北边的柳泉巷子,他们跟老鼠似的猫在那铺子里不出门,北狄人么,只爱吃肉不爱吃面,派个小子三天两头就去买半扇羊肉方老板一问,那小子又说不上他们家是什么商队,做什么买卖,再一听魏三那话本,可不就起了疑心么”

    众人连声吐槽“半扇羊肉吓,便是衙门里司州大人也不会这么靡费罢这些北狄人,这么大的破绽,可惜怎么只撞在了魏三与那方老板手中我等怎么就没撞上这大好的机会”

    一个个羡慕嫉妒恨得双目放光,只恨不得自己就是那魏三与方老板。

    这可不只是一千张粮票的事更是名气哪还有司州大人亲自提的字

    平素大家互相吹牛皮,再怎么拍着胸膛说,也抵不上这样的一字千金啊

    北地男儿,俱多豪迈之辈,看那一个个红眼的激动模样,当真是恨不得自己身旁立时出现一个北狄间细。

    马上的衙役却是哈哈大笑“邻里们莫急,那群间子很是狡猾,还跑了一个,喏,我们正贴了画像出来,大家快去瞅瞅,机会多得是,司州大人说了,举报间子人人有责,都护府的悬赏永远有效”

    人群彻底沸腾了,哪里还顾得上,立时蜂涌向道旁正贴着的画像上头。

    依拉赫远远一看那画像上栩栩如生的自己,只觉得无数牛马在心头奔驰,他顾不上其他,趁着人群激动哄抢画像之时,避到路旁的茅房中,再出来时,下巴上头白白嫩嫩,宛如新剥的鸡蛋般,只是带了几丝红痕。

    当世男子素来极重须发,尤其男子,尤重浓髯,视之等同男儿气概,北狄流传那些画像上的英雄都留着重髯,更有甚者,以髯结辫,饰以金玉,其珍重之心不亚于女子爱惜青丝。

    而依拉赫因为面容阴柔,年少时没少被同伴嘲笑像个女奴,自生长期便小心翼翼爱护自己的胡须,好不容易蓄起来的络腮胡毁于一旦,他现在简直心都在滴血。

    依拉赫把自己珍爱的宝贝揣在怀中,顶着下巴的伤痕,心中屈辱之盛,生平未有,要知道,就是奉命潜伏到亭州城时,他也不过是换了打扮装束,从来没有想过碰一下自己的宝贝胡须,可现在

    他只在心中狠狠立誓,阿孛都日这样的奇耻大辱之仇不共戴天他必要襄助四王子血洗亭州城、屠尽城中魏人方能一平胸中之气

    便在此时,他迎面便遇上三三两两的亭州百姓结伴而行,依拉赫下意识偏过头就想躲,可他随即反应过来,他连胡须都剃了,还躲什么反倒是显得自己心虚,引人怀疑

    于是他大大方方转过脸,只寻思他要不伪装一个远道而来的货郎,寻个客栈住一晚,但现在这亭州城中必是大肆搜捕,恐怕不是特别安全,但若是逃离亭州城,一方面是他那口气很难咽下,再者,恐怕很难打探到城中消息,毕竟,这次没有完成四王子交待的任务已经十分憋屈,若再不能传递消息,他还有什么用四王子必会震怒。

    这样思虑着,他便与那伙百姓擦肩而过,只听他们叽叽喳喳地议论道“你们看到那画像了么”

    “唉,要是咱们也能似魏三与那方老板,遇到那叫依拉赫的北狄人就好了”

    “可是一路走来都没看到那模样的人啊,那么大一部胡须要是看到了,一定能一眼认出来”

    “你们傻啊没听方才大家议论时说的么,这北狄间子只要不傻,定然会把那么显眼的胡须给剃了要我说,不只是胡子,凡是一路看到剃了胡子的男子,尤其是新剃的,我们都该留意”

    擦肩而过的依拉赫

    他连忙假作低头整理靴子,避过了与这群人打照面,心中的惊恐与战栗简直比方才更盛

    那群人自然不会想到自己竟与北狄间子擦肩而过,远远地,他们的谈笑传来“好啊,小五,我看司州大人那明察秋毫的提字该颁给你才是”

    “那是今日宵禁之前,我一定要在街面上四处溜达我就不信抓不到那个依拉赫”

    “哈哈,一道一道”

    依拉赫蹲在地上,悄悄抬眼觑去,三三两两游来荡去的亭州百姓在兴奋地手舞足蹈,不知是议论到了什么,又或是想像到了什么美妙场面,一眼看过去,满大街都是,冷汗刹那间就湿透了他的背脊,亭州城,在他这里,从来就没有这样凶险过

    依拉赫转头看去,不远处,有一家成衣铺子,外间正挂着五颜六色的襦裙,一阵清风拂过,飘逸的裙摆扬出靓丽的风景,仿佛黑暗中的一道曙光。

    赶在亭州城宵禁封城之前,一个女子挟在意犹未尽的出城乡民中,悄悄摸摸混出了城。

    踩在官道上,“她”才略微松了口气,心中后怕不已,深悔自己太过大意,第一时间便该出城,竟还妄想留在亭州城中探听消息,这次真是太险,差点便将自己也陷在其中

    可是,“她”转头看向暮光中那熟悉的城廓,心中又免升起疑惑,这分明还是那个亭州城,那个被他们的兵临城下而束手无策,整个大漠不曾放在眼中的亭州城;可为什么,现在“她”又觉得,它不再是旧日那个亭州城,沉默之中,仿佛无声张开了黑洞洞大口的巨兽,莫说轻视,便是去撩拨一下,一不小心都要尸骨无存。

    仿佛那城池真的活了过来,随时可能咬“她”一口秀,“她”打了个寒噤,带着心悸,“她”不敢停留,转头匆匆跟着前头那些乡民,亭州城外,起码总是要安全些的吧

    前面一家三口正絮絮叨叨,那大娘正自嘀咕“你说你也没那个福气,若也能举报个北狄间子,阿土娶媳妇的聘礼不就有着落了么今岁家家户户庄稼都景气,我看没有百石粮是不能够娶妻了,唉”

    依拉赫正思忖往何处去,却忽然听到马蹄声,“她”立时精神紧绷,不怪“她”小题大做,实在是今天的刺激也未免太多了些。

    只听一个声音疑惑地问道“小娘子,你怎么一个人走在道上你的家人呢”

    “她”小心翼翼地转过头,看到对方的捕快打扮立心跳如擂鼓,好歹不愧曾大漠勇士,心理素质过硬,硬是露出了一个笑容,夕阳余晖映出好一张美丽的小脸蛋,“她”急中生智,伸手一指前头的一家三口,再次笑了笑。

    捕快恍悟,原来那家的小媳妇啊,他一个男子,不好仔细打量别人家的漂亮小媳妇,略行了一礼,便拍马往前,他回头去看,只见那小娘子快步跟上了家人,便不再多想,只继续巡视去了,如今这条官道上,十二时辰俱要巡逻,又出了北狄间子之事,可容不得大意。

    依拉赫不敢再大意,加快步子,追上那一家三口,自然是叫他们家人觉察到了,那大娘疑惑地止步回头道“这位小娘子,你是有何事”

    依拉赫看着没有完全走远的捕快,急出一脑门的汗,大娘连声追问,可“她”哪里敢开口,如今这时节,若叫人听出口音,那可真是要糟。

    “她”只胡乱比划了一下,大娘一脸“恍然大悟”,原来是个哑巴“你可是与家人走散了,不知该往何处寻啊呀,你一个女娘,怎么好一个人走在路上便是如今亭州城中歹人少了许多,也还是不妥我刚刚还看到一个捕快大人过去,哎,早知道方才该叫住他的”

    依拉赫僵在原地。

    大娘却温柔地道“啊呀,你莫要怕,咱们镇北都护府的官差可不比原来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定能为你作主。”

    “她”连连摆手。

    大娘看那捕快已经走远,就算去叫,也听不到了,这才作罢“天都黑了,今夜若小娘子不嫌弃,我家便在左近,先在我家凑合一宿,明日再进城另作打算吧。”

    依拉赫松了口气,有个落脚之处也好,若是明日醒来,这老妇还不知好歹,嚷嚷着要去寻什么官差,便休怪“她”心狠手辣了

    见“她”点头,大娘便上前牵了“她”的手,连声道“你这样高挑又标致的小娘子当真是少见你家在哪里能同家人来亭州城玩耍,必是在左近对不对”

    依拉赫一面走着,一面敷衍地指了指北面。

    大娘点头道“难怪了,原来是新郡的人哪,我家这两个先时也帮着修路换了不少粮票才熬过没米下锅的时节呢,不过我家本有田便没去新郡,你家中分了多少田你夫君哪家中可是他在耕作是他带你来亭州城的”

    依拉赫一脸懵逼,夫君,什么夫君

    “她”哪里晓得南蛮女郎的细致打扮,方才翻进成衣铺寻衣裳的时候,不过学着那些女娘将头发胡乱一绾。

    大娘不知脑补了什么,又一脸惋惜地道“莫伤心了,前几年亭州城遭了大难,多少小娘子失了夫君那你可是依着父兄你家有几口人哪新郡的日子可还过得惯你们家今岁收成如何  你平素在家中做什么活计”

    短短的路程,一路不停地嗡嗡嗡、嗡嗡嗡,依拉赫怕露破绽,不敢不答,一路胡编乱造,只觉心力交瘁,简直比在亭州城逃亡还要崩溃。

    见终于进了一处院落,那大娘终于止了话头去灶头忙活,依拉赫觉得自己才真的喘了口气。

    这一路,那父子二人俱是沉默,显是老实的庄稼汉,也不好同“她”一个女娘在一个屋子中多待,都出去帮忙去了。

    依拉赫这才能打叠精神思索下一步的计划,“她”眯了眯眼睛,这户人家独门独院,便是真的发生点什么,一时半会儿,只怕也没人会觉察,倒是一个临时盘桓的好住处,亭州城中的情形,还需速速传回龙台上,叫四王子有个准备也不知此番失利,龙台山头,二王子、三王子又会有怎生动作唉,用魏人的话来说,此番他当真是太过流年不利

    思虑间,那大娘已经麻利地端上了黍饭与菜,其中竟还有一盘猪头肉。

    这一日,早间“她”一门心思想着今夜的行动,本就没吃什么,白日里忙着逃亡,只匆匆灌了一杯酒,哪里有功夫填肚子,再加上那该死的阿来几日没能买回来肉食,此时看到那盘猪头肉,“她”的肚子不由咕咕直叫。

    大娘笑眯眯地道“这猪头肉可是我在亭州城有名的酒楼特特采买的,你快多吃些。”

    依拉赫端起黍饭,正要下筷子,忽然想到今日听那些百姓所说“北狄人最喜欢吃肉”的话,含着眼泪,硬是去夹了旁边的青菜,坚决摇头表示自己食素,不吃肉。

    大娘笑得更加温柔了“小娘子,我有一句不知当问不当问,你既是守了寡,家中是何打算哪你看我家阿土,可是十里八乡的好把式哩,咱们乡下人家,可没有那些穷讲究,我瞧着你是个好女娘,同阿土可般配哩。”

    依拉赫再度僵硬,“她”视线缓缓扫向一旁的阿土,只见他早就红了脸,埋着头啃着黍饭,连菜也不敢去夹。

    大娘一边王婆卖瓜,一边给依拉赫挟着菜“你看我家日子也是越过越好,就盼着娶个好女娘过门生个大胖孙子哩”

    大胖孙子

    一阵恶寒袭来,依拉赫被噎了个正着,差点喘不过气来,大娘忙不迭地递了杯水,依拉赫连忙一大口灌下去,这是什么水,不说他们北疆的茶砖,就是他们这些南蛮的团茶也是清香可口的,哪怕是井水也成,可这水简直像是馊了三日的

    可“她”正噎着,又哪里能喷得出来,只强行咽了下来,一张漂亮脸蛋,青里透着红,红里透着黑,黑里透着紫,别提多精彩了。

    只听大娘兀自嘀咕道“啊呀,你慢些吃,我家阿土人最敦厚不过,他将来必会让着你的,只要你们能给我生个大胖孙子就成。”

    大胖孙子大胖孙子大胖孙子大胖孙子大胖孙子大胖孙子

    这四个字简直仿佛是什么无上恶咒在“她”脑海中不断旋转,依拉赫这一日所受屈辱终于达到顶点,“她”怒不可遏地将杯子往桌上一掼,嘶吼道“滚”

    下一瞬间,“她”忽觉眼前大娘那张惊愕的面孔有些扭曲变形,“她”身形一晃,不由便伸手去扶住桌面,只见大娘鸡贼地将桌面上几个碗碟迅速收了起来,还嘟囔道“你可莫要糟蹋了我家的东西”

    依拉赫只觉气冲天灵,“她”简直想狂吼,谁特么稀罕你这几个破碗烂碟,如果可以,“她”更想拔刀发怒,将这小破屋里的一切摧残干净,可是没有想,也没有然后,“她”眼前一黑,就此栽倒在地。

    依拉赫耳边最后响起的是大娘得意洋洋的声音“你看,我就说这小蹄子,从衣饰到手掌,还有那对答,简直满身的破绽,“她”分明会说话还偏偏一路装哑巴,必定有什么鬼,阿土你快去叫林捕快来,你娶媳妇的粮票有着落啦”

    依拉赫双眼一翻,是真的昏死过去了,也不知是药效真那么快,还是气得厥了过去。

    薛氏茶楼,即使在宵禁之后,也依旧一片灯火通明,大大小小的商人们在先时那北狄间子一番大闹之后,不知为何,突然彼此间少了平素里那些同行相轻的算计心眼儿,在王道远险些被间子栽赃之后,他们不约而同地守在这临时搭起来的茶楼,探听消息。

    不只是外地那些商人没有走,在亭州城如今影响举足轻重的薛、白、韩三家家主也未离开,醇厚的浓茶一壶又一壶地上,这一日,薛瑞发了话,凡是在薛家茶楼等消息的同道,茶水皆一文不取,确是堂皇大商的风范了。

    王道远坐在中央那桌上,随着消息不断传来,他神情非但没有白日的半分委顿,反而饮了浓茶,倒显得有些容光焕发,向白景福道“世叔不若早去歇息,此处有我们守着。”

    白景福却是拈须而笑“怎么就你们这些年轻人打熬得起,我这把老骨头便不成了”

    白小棠不由劝道“祖父,都护府再是如何能耐,消息传来终须时日,您老不妨先去休息,消息一传来,我定会叫醒您,如何”

    白景福却是一瞥他们,哼笑道“想当年,上皇与狄朝交战之时,我为守消息连熬三日三夜,逐鹿之战消息传来,我手头囤货翻了十倍之利并非我吹嘘,你们再是后起之秀,看过的大场面,也不比我当年,真要我说,司州大人这一手十分漂亮,可未必会叫我把老骨头熬太久。”

    然后他起身活动了几步,慨叹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怕的不是老,而是世上再不需要那千里之行啊多少年了,老夫心中终于又有些盼头啦,哈,以往那些买卖,可真叫人打不起精神,想叫老夫熬,老夫还会睡过去哩。”

    白小棠与薛瑞等人对视一眼,他不由无奈苦笑,知道祖父是再也劝不住了的。

    于是也不再劝他,只命下人捧了躺椅、皮毯,便是老人家要熬,也叫他舒坦些。

    白景福尚且如此,更不论其他人。

    王道远哈哈大笑“有世叔这般,更叫我相信,这镇北都护府没有白来啊,”然后他声音渐低,仿佛自言自语“可莫叫我白来啊”

    场中,大大小小这许多商人,也许并不是每一个都经历过这些大商人乘风破浪、于云端见识的非凡风景,他们中的许多人,也许只不过是听从潜意识里的直觉,又或是不过从众而已,这许多赫赫有名的巨贾都在守消息,他们也该跟着守啊。

    可终究是有些人,意识到自己所参与的,是一桩极其了不起之事。

    梁风甫在旁,听到白景福那三言两语,依稀便窥探到了父亲曾经踏过的风云,再看着眼前这情形,不免有些心绪难宁。

    身为一代巨贾之子,纵然因为当家人的壮年亡故而家道中落,梁风甫的眼界却是不俗,他知道,这许多商贾云集镇北都护府,原来,他们或为清茶优先拍卖权、或为都护府眼前兴旺而图一时之利,但在北狄间子出现、司州大人亲自出面护持王氏商会、又以四两拨千金之法借茶楼话本发动百姓举报间子之后,有什么东西,在这些见过无数风浪的巨贾心中已经不同。

    这些当代巨贾,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经历与见解,心中都有一杆与众不同的秤,世上每一样东西在那秤上都对应着清晰的权重,今日白天短短数个时辰之内,有什么东西的权重已经截然不同。

    历朝历代的传奇之中,商贾们做过各式各样的生意,但是,其中最暴利、最无上的买卖是哪一桩

    哈,这世间,古往今来,名将辈出,奇文迭有,若是武将们要评一个最厉害的名将,那打个头破血流也不见得有个结果;文人们若要选一篇最极致的华章,辨上三千日夜只怕也难见分晓。

    可是,在买卖之事上,古往今来,亿亿万万的商贾,对于前面那个问题,却是只有唯一的一个答案那一桩最暴利、最无上的买卖,左右了数个国度的命运,甚至影响直至今日。

    史载,不韦贾邯郸,见异人“此奇货可居也。”

    然后有了庄襄王,才有后来,“秦王扫,虎视何雄哉”的不世伟业。

    他们这些商贾手头有银钱,可以囤积世上任何一种货物,但眼前这“奇货可居”的一种,显然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任何货物转手倒手,所盈之利皆有价;可是政局交锋,其中获利,却不可估量。

    商人做买卖,素来是低买高卖,这是极其考验眼力的,什么叫低,什么叫高什么时候变低,什么时候变高

    若是局势已经稳固,入场的成本太过高昂,看起来再美,其实获利也十分有限,譬如如今的魏、陈、梁;又或者说,看着如今的魏、陈、梁,如今占据着三国之中最好位置、获利最丰的,也是当年逢低买入的那些人。

    自然,所有买卖,回报与风险都成正比,眼前这桩也不例外。

    但身为当世巨贾,他们已经看过人间许多繁华,做过许多惊心动魄的买卖,如果骨子里没有那股勃勃的野望,他们是走不到今日的;

    更何况,今日种种,那位司州大人惊鸿一瞥的手腕,已经自亭州城中抓出了一批间子,若要以赌局来比,这是一位本钱十分雄厚、却被人早早低估的选手,合该将筹码押在她的身上

    现在,他们只是在等,等什么或者他们每个人说出来的都不会一样,就像每个人心中那杆秤上都标注了一根线,这根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考量。

    但至少,当今之世,能叫他们这些人同时这般去认真考虑要不要“囤货居奇”的,这已经是唯一一桩。

    低价,高值,值得考虑要不要倾尽全部入手。

    夜已深,茶楼中彻底安静下来,几位家主沉思的神情愈加深邃、难以揣摩,却听马蹄声响,气喘吁吁的薛家下人不顾宵禁,大声来报“北狄间子那头目,落网了”

    桄榔,当场不知有多少杆秤随着这“落网”二字,终于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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