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守寡失败以后作者樱笋时晋江
这新建的粮仓是一处小堡, 周遭有一圈围墙, 这处新粮仓防卫森严十分森严,日夜有一队黄金骑把守, 若遇有人冲击,黄金骑借围墙建起第一道防护, 若是围墙无法阻拦, 再退入石堡中, 堡有粮, 堡上还有许多军事防御措施,短时间内想要拿下那是休想。
龚明整日里忙不个停, 难得有这功夫教导人, 便忍不住叨叨开来“方才那评价的册子你们可是看了晚课的时候, 你们要教教其他队员, 石板铺下去之时, 须得看时辰,若是正午日头烈的时辰,间隔就要少上五厘, 都记下了”
他朝左边看, 小六子咧嘴而笑,一个劲地点头,也不知道记没记住, 白瞎了那张俊俏脸蛋, 他朝右边看, 那小痦子顶着一脸痦子神情呆滞, 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倒是关大郎在一旁恩恩道“俺听到了咧若是道旁有树,须得保证树在一丈开外,若是有竹,还须得把竹彻底清掉,否则都要扣分”
龚明简直老泪纵横,他叨叨了一路,终于有人听进去了
然后,龚明抹了把脸“老关呐今日活儿干完了,我教你识字”
小痦子不由朝他看来,呆滞的面孔上流露出一副龚大人你为何这般想不开的神情。
要知道,关大郎,那是“关大”二字花了三晚上都未记住的神人哪
这神情叫龚明不由咬牙切齿,如果不是这货平素真是呆,龚明都怀疑他是不是故意装呆来耍他龚明的
这新粮仓离得并不算远,龚明还未及怒吼便到了,他深吸一口气“小六子,条陈。”
小六子想了想,从袖中摸出一把烂叶子,上面都是他晚课练字的成果,龚明眼前冒火“条陈我看着你放到怀里的”
小六子又想了想,摸了摸怀里,空空荡荡,一时有些傻眼。
龚明额头青筋跳动,要不是这小六子不只能写几个简单的狗爬字,竟难得还识一百以内的数,龚明也不会特意将条陈放在他身上龚明本是想好好锻炼他,万一下次龚明有事走不开,也好叫这小子来取米粮,谁知道竟出了这样大的岔子
“老子明明看到你塞到怀里的一路上老子盯得紧紧的你把衣服扒了也得给老子找出来”
上上下下两百张嘴,领不到粮郭明得找根绳索上吊,不过在他吊死自己前,他得把这小子吊死
小六子怀里除了那本发下来的册子,当真空无一物,龚明是真急了,小痦子却是忽地从册子里抽出一张小条子,那是邓典学亲笔手书的考核结果,按这条陈上的记录,他们这一队因为昨日的考评卓异,可领取的米粮竟有三百三十八斤。
龚明这才松了口气,朝小痦子瞅了一眼,这小子,虽然平素不吱声,关键时刻却是比那小傻子心里有数
快两百斤的粮,哪怕要抓紧干活,他们还是分了四人过来取,否则也扛不回去。
进了院墙,龚明把条陈递给堡前的守卫,才叹气道“下次把条陈给小痦子吧。”
然后他瞅了小六子一眼,眼神中带着股说不出的担忧与萧索“小六子啊你要是再这么不长心眼,将来小心你可娶不上媳妇,唉,傻成这样,你又不是大闺女,光长得俊不顶事儿啊,男人,还是得有用才成”
那取粮的守卫都忍不住看了小六子一眼,嗤笑出声。
这一次小六子听懂了,他不甚高兴地瞅了龚明一眼,不乐意都写在脸上。
一人扛了一袋黍米,最轻那袋归龚明,他们当中就属他最文弱,故而龚明还有力气开口说话,他喘气着笑道“老关,你再攒攒,是不是就能把媳妇儿子接来亭州了”
一个队里,大家谁干得多谁干得少,都是明眼人看着,龚明本子上记得清清楚楚的,关大郎极为卖命,分到的米粮最多,如今已经攒下快一斤黍米了,龚明的取笑却是一种真心实意的夸赞。
老关肩上压着沉沉一袋米粮,在这小密林中,一步一步走得极沉,却还是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随即又愁道“就是不知该存在哪儿是好”
龚明哈哈大笑“老关现在你也是发愁米粮该存哪儿的人啦哈哈哈哈”
几人皆是笑起来,几日前,他们差点饿死在亭州城下,哪里想到,这才几日功夫,赚的米粮居然已经到了吃不完、还要担心存放在哪儿的地步。
关大郎赧然想再说一句什么,却忽然一声冰冷的厉喝低低响起“站住”
关大郎还未及反应,便觉得一股巨力自身后袭来,他肩上扛着重重一大袋米粮,哪里能立得稳,登时便朝前扑倒,关大郎第一反应却是将米粮袋子牢牢护在身下
低头看到被戳破的袋中流出的黍米,关大郎心疼得直抽抽,然后,什么东西抵在了他的背心,日头已经高升,锋锐的冷意透过衣衫直抵心上,叫他再分不出心神去想那漏出去的黍米。
龚明等人俱是被摁倒在地,龚明只看见对方蒙着面,立时猜到对方是为米粮而来,他忍不住大喝道“你们是谁,敢抢”
不待他说完,他的嘴很快就已经被堵上,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不只如此,他眼睛也被蒙上,整个被捆起来,只听一个声音冷冷道“这不过是个小吏,宰了就宰了吧,别留着还生出祸害来。”
龚明的背心瞬间湿透,关大郎挣扎着道“莫伤龚”
关大郎还来不及多说,后脑一阵剧痛,登时生死不知。
龚明听到他再无声息,登时心中一痛。
一人出声道“罢了,这小吏先留着,毕竟有身官服,万一有什么用处呢。”
随即他们便将泪流不止的龚明扔到树丛之中,不再去管。
此时没有出声的,便只剩下两个人,那年轻些的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显然是已经吓得呆住,那脸上长满了痦子的家伙却是悠然地将粮袋一扔,拍了拍肩头的灰尘“你们怎么才过来”
蒙面人道“等那头行事耽误了些功夫。”
“小痦子”漠然道“我们方才进去取过粮,那些黄金骑应该还认得我这张脸。”
蒙面人问道“那这小子呢。”
地上的小六子茫然看着他们二人对答,呆呆地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小痦子”想了想道“留下他吧,两人一道去,也比一人去易于取信。”
然后,他蹲下身,拍了拍小六子的脸蛋,那张面孔哪里还半分呆滞,尽是阴森可怖“你还想活命吗”
小六子看着他,又看了看蒙面人,皱起眉毛有些生气地道“你怎么会认得这些坏人”
“小痦子”冷笑一声,他现下可没什么耐性哄孩子,他直接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小六子吓得面色惨白“我我我我我把米粮都给你都给你”
“小痦子”却冷冷道“闭嘴。若想活命,待会儿我说什么,你便点头就是,一个字也不许说,否则,我便将你的肉一块块切下来”
小六子睁大了眼睛,高大的身子吓得缩成一团,呜咽着却不敢出声。
“小痦子”玩耍着手中匕首嗤笑道“蠢货。”
若不是此次事大,他绝不会跟这么个货色在一处,早将这蠢玩意切成十八块扔给灾民抢着玩了。
他踢了小六子一脚“不想死就给我起来”
小六子眼眶红红,那张俊秀面孔缩成一团,无端叫人觉得他确是饱受惊吓而惶惶不安,十分可怜。
“小痦子”向几个蒙面人点了点头“等我消息吧。”
随即,他踢了小六子一脚“走”
那把匕首就在他袖中,始终未离小六子左右。
粮仓前,黄金骑守卫忽见两人一路跌跌撞撞地惊惶跑来,大喝道“站住镇北都护府重地,擅闯者死”
一个满面痦子的惊恐尖叫道“大人大人不好啦官道上官道上杀人了”
那守卫一见此人,登时想起来,这不是方才领了粮的人吗
他狐疑地一瞧旁边另一个青年,也是方才一道来取粮的,找不到条陈还被取笑许久,对方一脸惊惶,显然也是惊吓过度。
那满面痦子的语无伦次地道“我们才把粮送到,就看到好多血好多血我们、我们就吓得跑回来了”
守卫皱着眉“都站住”什么乱七八糟的
便在此时,隐约地,官道的方向传来尖锐的喧嚣呼喊,隔着这样远的距离,竟然都听得一清二楚,不知是那里该是多么大的动静
负责粮仓的军官立时奔了出来“怎么回事”
守卫一指那满脸痦子的家伙“大人,此人方才取粮回官道,据他所说,官道上生变故了”
小痦子惊恐地道“死了好多人,都是血都是血”
旁边的小六子害怕地连连点头,可怜地瑟瑟发抖,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远处的尖叫嘶喊非但没有下去,反而越来越大,军官神情凝重,盖因黄金骑着实不多,需要用兵之地却是不少,整个亭州城的防卫、都护府的防卫便要消耗两千人,此次修整大道,南北工地拉得极长,黄金骑其实不能足以保证时时巡查,若真是生出什么变故,他手中这支黄金骑恐怕真是最近一支能够处置变乱的力量
这军官一瞥小痦子与小六子,再听着官道上的动静越来越混乱,终于下定决心,一指几个黄金骑“你们,稍后闭门守堡,暂停取粮之事。我率队过去瞧瞧,很快就回来”
被点到的几人同时肃然道“是”
龚明在树丛中,离得并不算远,隐约听到此处已经猜到了什么,他竭力大声地咿唔出声,意图向那黄金骑的军官示警,却被狠狠一下扼住喉咙“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龚明登时窒息,听着黄金骑蹄声远去,痛苦挣扎中他的心也沉了下去,这群人定是筹谋已久,他们好不容易才将灾民组织起来以工代赈,这群人不只煽动百姓生事,竟还要将米粮全部劫走简直恶毒得令人发指
下一瞬间,龚明只得到远处传来几声闷哼和一声大叫“你”,便再没有声息,那几个黄金骑又如何是这些心狠手辣的匪徒之敌,龚明眼前阵阵发黑,心中早没了一点期望。
“小痦子”收起匕首,不再去管胸膛流血的那几个黄金骑,更没再多看瑟瑟发抖蜷缩在角落的小六子一眼,他吹了声口哨,沉闷的车马声传来,然后,他低声道“此处准备妥当了,请将军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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