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辉煌的太和殿内,
文武百官分列而站,可这眼看着他们都已经等了快一个多时辰了,御座上还是没有见着皇帝的身影,这可就不是什么常见的事了。
下面的大臣也都开始窃窃私语,先还只是一两个,后来大半的朝臣都稳不住了,他们纷纷将目光投向站在前面的陆远山和谢谦。
陆远山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他若无其事地站在首位闭眼假寐,像是全然没有感受到周围的躁动不安。
谢谦也是面无表情,一双清冷的黑眸直直地盯着空无一人的龙椅,不知道心里又在盘算着什么?
得,就连千岁爷和首辅大人都这样淡定地等着,他们还能说什么,都在下面站着呗。
可这时间久了还是有些年迈的大臣实在站不住了,腿都开始在打着颤儿,他们甚至怀疑其间是不是有人做了什么错事惹怒了皇上,皇上这是在想着法儿地罚他们呢?
以往皇上若是有事耽搁了不能来上朝都会叫德喜公公过来知会一声的,可今日却是都到了下朝的时候了还没有个动静。
初春的天儿还不太热,有些大臣却已是急得满头大汗,频频抬手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在场的人中丝毫不着急的怕也就只有谢谦和陆远山两人了。
而只等到卯时一过,谢谦就跨步走上御前台阶,他站在龙椅旁俯视着底下的这些官员,居高临下地说了一句,“今日早朝暂免,大家都散了吧,有事要上奏的大臣将奏疏交到内阁,由内阁辅臣处理。”
话落,也不管众人是什么反应,谢谦就率先走出了大殿,他东厂的事可不少,没那个功夫在这里陪他们干站着。
本来谢谦是在等着陆远山发话的,毕竟陆远山才是名正言顺的内阁首辅,只是他没想到陆远山这个老狐狸这些年来是越来越胆小了,连这么件小事都不愿意担责任。
虽然这些年景帝也不太关注朝政,手中大半的权利都逐渐落到了谢谦的手里,但早朝皇上还是几乎就没有误过的。在昨日与长公主的交谈之后,谢谦明白,今日皇上没来上朝多半是因为长公主已经去找皇上了,至少到现在皇上还没有答应长公主的请求。
只是不知道长公主会以何种方式劝说皇上,会不会触怒了皇上?谢谦出了太和殿便不放心地朝着懋勤殿的方向走去。
出于理智,谢谦当然希望皇上能够阻止长公主要以身犯险的念头,可他心里却还是隐隐期盼着长公主能够说服皇上,这样他就有机会在长公主的身边多待一段时间了。
有谢谦带头,那些个平日里与谢谦亲近的官员自然是都跟着他一起走了,而部分早就站不住了的老臣在几番思虑后也还是一瘸一拐地出了太和殿。
就算日后皇上要追究今日之事,他们也还是要先保住自己的腿再说……
原本还稍显拥挤的大殿顷刻之间也就人影稀疏了起来,剩下的这群人则眼巴巴地望着谢谦他们潇洒离去的背影,其实个个心里都是蠢蠢欲动的。
只是他们多少还有点顾虑着皇上那边还没有派人来传话,也拿不定主意到底是该走还是不该走啊?
于是大臣们面面相觑,最后又将目光投向了百官之首的陆远山,只要陆大人走他们就跟着走。
在谢谦走上台阶的时候,陆远山原本还淡定的脸色就绷不住地变了变,后来他又全程阴恻恻地看着谢谦毫无顾忌地带着人离去。
陆远山双目微眯,脸上却透露着让人琢磨不透的笑容,突然他感觉到周围的人都在望着他,像是被人看穿了心思一样,陆远山顿时老脸一红,干脆也甩了甩袖子踏步离去。
这回连陆远山都走了,那些个大臣才有胆子三三两两地陆续离去,偌大个太和殿,很快就没剩几个人了,而向来“有默契”的张德本和赵令修却都走在了最后……
张德本又挤歪着眉眼走到赵令修的面前,用胳膊肘杵了旁边的赵令修一下,一副很欠扁的样子。
“老赵啊,你说这谢谦是不是也太目中无人了,他一个宦官敢在早朝的时候站在下面也就算了,还想要号令百官啊?就今儿这事,怎么也用不着他谢谦来说话吧?你刚才看见了没,我们陆首辅那脸可是黑得跟块碳一样啰。”
看着每次都会不识趣地主动凑过来的张德本,赵令修轻轻瞟了他一眼,抬脚就往外面走去,显然是不愿意搭理张德本这个老匹夫的。
“不关你的事就少过问。”
其实他倒是满佩服谢谦的才干与胆识的,要不是谢谦是个太监出身,他倒是宁愿站在上面发号施令的是谢谦,至少比陆远山那个只知道明哲保身的老滑头是好太多了,这么个人还真是可惜了。
赵令修冰冷的态度丝毫没有挫败张德本一颗火热的心,反正每次赵令修都是这样,他这冷脸去贴人家热屁~股的事都做习惯了。
张德本舔着一张老脸追上赵令修的脚步,非要拉着赵令修一块说话,“唉,老赵,你儿子鸿飞不是在苏州做那个什么府丞吗?我可是听说这回谢谦要亲自去苏州处理水患的事,你要不要提前跟你儿子去个信打声招呼?”
这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谢谦此番去苏州不同寻常,他这是想要借水患的事把苏州的根都给拔起来啊。
一听到自己儿子的名字从张德本那张狗~嘴里吐出来,赵令修停下了脚步,向来温和的他也难得的动了怒气。
“张德本,我们家鸿飞就不用你操心了,你要是太闲了还是多关心关心你家的那个宝贝女儿吧。”
张德本府上妻妾众多却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他喜爱得不行,非要抱到身边自己养着,可这养着养着就把好好的一个女儿养成了女土匪,四处祸害人。
张德本就等着赵令修主动提到他的宝贝女儿呢,他脑袋一偏,笑得是一脸的得意。
“巧了不是,我女儿昨天知道谢谦要去苏州后就留书出走了,说是要去苏州把你儿子给抢回来做丈夫,免得叫谢谦给端了,落得个人色两空。这要是算起来,怎么说你儿子也是我未来的女婿,我这个做岳丈的关心关心怎么了?”
“老赵啊,我可告诉你,虽然我这平时是偏心女儿多些,可女婿我也一样心疼,你就放心地让你儿子娶了我家女儿吧。”
本来张德本是看好徐家的那个徐景云的,人长得一表人才还是个文武全才,可谁叫他女儿打小就喜欢赵令修的那个傻儿子呢。
反正只要女儿喜欢的他张德本也就喜欢,虽然他们张家和赵家的恩怨有些大了,可这以后要是结了亲那就是一家人了。
听到张德本那个嚣张跋扈、毫无礼数的疯女儿还追到苏州去纠缠他儿子了,赵令修气得差点一口气喘不过来,他食指指着张德本抖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实在是说不出什么话来了,赵令修接连冷哼了好几声,他一甩袖子几乎是以跑的速度想要摆脱掉张德本。
这些年他好声好气地说过了,也张口大骂过了,可张德本的脸皮比那金陵城的城墙还要厚,父女俩居然联合起来败坏他儿子的清誉。
张德本的女儿跟张德本简直就是一个性子的,野蛮无礼,那个丫头五岁的时候就学会了翻他家的墙头,来骚~扰他儿子。
这些年更甚,那丫头居然在外边四处乱说鸿飞是她未过门的夫郎,一个女孩子这……这像什么话嘛?
都说好女怕缠郎,这反过来也是一样的道理,赵令修担心自己的儿子哪天真就被张德本的女儿给拐走了,他这才忍痛将儿子下放到了苏州,谁知道苏州会出了那档子事,真是流年不利。
赵令修已经走出了老远,这回张德本倒是没有再追上去,他看着前面显然是被气地不轻的赵令修,笑的贼贱,还不怕死地火上浇油。
“老赵,你跑那么快做什么啊,等老子的女儿把你儿子拐到手,咱们可就是儿女亲家了,你看看有你这么疏远的亲家吗?”
赵令修心里的怒火已经完全压抑不住了,他在这宫道上就对着张德本大喊了起来,“别,你们张家这门亲事我们可‘高攀不起’,我儿子要是敢娶你家闺女,我第一个就先打断了他的腿。”
“再把他逐出赵家……”
张德本笑得更欢了,“那我还真是巴不得呢,等哪天你想把鸿飞他赶出赵家了,记得提前通知我们一声,我们立马就抬着八抬大轿把他给接进张府。就算是个缺了一条腿,只要我女儿喜欢,老~子就能养着他一辈子。”
……
懋勤殿
德喜一脸焦急,时不时地就往外边看去,“陛下,长公主还在外边跪着呢,今儿天气也不好,长公主的身子怕是……”
景帝心烦意乱地从一堆的奏疏中抬起头来,也是一脸愁容,“容安跪了多久了?”
今早容安就过来找他,说是想要去苏州帮着赈灾,苏州的事谢谦昨日也向他禀报过了,是有些棘手,谢谦明日便会出发去苏州亲自处理这件事。
这容安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知道了消息,一大早就堵在他门口说是想要和谢谦一起去苏州。苏州城现在正混乱着呢,连谢谦都觉得难处理的事,他又怎么能放心地让容安去呢?
容安向来听话没想到这回却是动了真格了,她还威胁自己说自己要是不答应她就跪在外边不起来了,害得他连早朝都没有去。
德喜抬眼瞧了瞧外边有些阴沉的天色,“快一个时辰了吧。”
景帝想了想,还是放下了手中的笔,“你去把容安叫进来吧,她向来性子倔,决定了事情谁都改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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