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许头为了体面,就在陈安那里订了二十斤净白面,五十斤白大米,虽说这两年去买粮比以前是方便,可却比不上陈家的米面看起来就敞亮白净,而且在他那里定了些米面,就可以再花一点儿钱,不用票搞到一些糖果,还有整个儿的猪头,他还想着风光得祭祖呢。糖果还行,找亲戚朋友们借一些还能搞到,可整个儿的大猪头,没有点关系人脉,可找不着。虽说很多人都平-反了,破-四-旧都过去了,大家的胆儿都还没恢复过来,不是相熟的人可没人愿意办。
这老许头房子突然停摆了的事,陈安便打听得一清二楚,陈安心思多活泛的人啊,他觉得这活计看就不难,之前也上手试了试,又齐又整,完全没什么问题,就是不会混水泥。不然他家里四兄弟就能接下这个活儿,来钱快,还能立马打出个名儿出来。会混水泥的都是师傅,人家可不会平白得去教你的!
可这个问题在他小妹妹面前,却根本不算是事儿,凭她的乖巧可爱的小模样,一知道她爱看书,胡春花立马就把自己的县图书馆借阅证给了她,隔上个三五天,已经学会骑自行车的原同光就会带着她去借个十本回来看。
天若根本就是生冷不忌,什么样的书对她来说都很新鲜,县图书馆不论新古,来者不拒。一听陈安说,她就直接说了两种混合水泥的办法,眼下国家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各行各业都急缺技术工人,为了能够尽快得恢复生产,什么新电工、木工等等指导类书籍都是优先排列的,一些书店里也卖得好。她异于常人,过目不忘,见四哥发愁一问,她就直接对答如流得说出来。
把陈安喜得跟什么一样,立马弄回来水泥、沙石跟最重要一点白石灰一试,果然能成!
既然技术问题解决了,这活儿还能让它跑了?
四人虽然干得饥肠辘辘,但每个人心里都热辣辣的,说出来别人肯定不信,就这么两天,最多加上明天再来收下尾,三天的功夫,他们就赚了两百块!一人能分四十块呢!果然家里有个读书人就是不一样,大哥说要给妹妹分一份没人觉得有问题,如果不是小妹知道怎么弄,说的清楚明白,还把图都给他们画出来,还告诉他们要买哪些工具如何拉线划墨,他们几个只知道怎么种庄稼的汉子,能这么快就把钱给挣下来吗?
如今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也才四十块左右,他们三天功夫就赚了四十块!
叶二娘早早就做好饭,一直用小炉子温着等他们,一见他们回来就赶紧舀水给他们洗脸洗水,把饭给摆上桌,怕把早已经睡觉的小乖吵醒了,小声念叨着,“怎么这么晚了才回,啥活也不能这样干呀,身子骨还要不要了!”孩子们要赚钱她不拦着,可这也太辛苦了些。
陈国心里激荡得很,如果还能再有这样的活计,多干上几家,他就想办法在城里买块儿,跟家里一样,自己修房子好了!但他也明白,这样的好事儿肯定不是天天都有的,但还是兴奋得很。
“娘,以后不会了。”干的太快,确实不行,等大家都赶紧刨了一碗饭下肚,陈国又小声道,“小四儿,你明天先去打听打听,别人干这个活儿,要多少时间。”他果然稳重,“我们比着别人快上两天就成,干的太快了,不行。”
陈家兄弟就没有蠢的,都点了点头,陈国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差点儿忘了,又不是咱们自己家里修房子。”干那么快,人家东家给钱的时候能那么痛快嘛,说不定还觉得他们没出够力呢,要是钱收少了,不是破坏行情,这可是更不好的事儿。
陈安看一眼大哥,心中叹服,果然还是大哥,想事情周全,“是我疏忽了,明天我就去查。”
他要出门,就让叶二娘拉着递给他一个印着雷锋敬礼头像的绿皮小本子,“雨儿叫我给你的。”
陈安打开一看,上面排头娟秀楷字有关于各种泥瓦水电用料及工种名称都一一写明,看来昨天还是把妹妹吵醒了,她干脆写出来,方便他记录对比,“娘,你替我多谢妹子。”
“这有啥,咱们是一家人不是。”叶二娘笑着道,“你要是真想谢谢你妹子,遇见啥好线好料给淘弄回来,要不,就给她买一双皮鞋,要多少钱,娘给你。”如今陈家米面有了点名声,除了一个大点的主顾得要儿子骑车送去,偶尔家里有客来才买个一斤两斤的,自己就找过来了,叶二娘得在家里守着。
“这没问题。”陈安也想着妹妹呢,在村里她的装扮是算得上拔尖了,可在城里却算不上什么,妹妹长那么好看,就合该穿更漂亮的,最好的。
等陈安把县城跑了个遍,时而假装是自己要修房子,时而装成泥水匠,要不又扮成要帮工厂采买一点儿建筑用料的新手,花了整整五六天的日子,才把小册子上细无俱细的价格还有俗名儿都弄清楚了。
跟着陈家四兄弟就决定,一门心思做好这个生意。
同样是卖力气干活赚钱,干这个可比种地强多了!
忙碌日子容易过,转眼又是两三年。
这天,陈家院里的鞭炮声就没停过,人来人往,都是来恭贺的乡里乡亲。
如今陈家可是药王村里都数一数二的人家,不说人家四兄弟弄的环宇建筑赚了多少钱,只说人家出了一个十岁的大学生,就让人佩服。万元户虽然稀奇,可大学生却是难得,整个容县才出了十六名大学生啊!他们药王村就有一个,谁提起陈春雨,不竖起手指来夸。
陈福生喜气满面,给进门来的每一个人手上都递上一支烟,“都请里面坐,里面坐!”
陈国陈泰陈民陈安四兄弟也忙着应酬来的亲戚朋友,还有各队队长书记,就连一些学校也跑来凑热闹,连当地报社的记者都来了两个,就想问问怎么培养出来的人才,毕竟她可是本届考生的头名状元,能进北平首都清北大学的高材生。
叶二娘被一群娘们里三层外三层围着,七嘴八舌问着怎么教养的孩子,儿子出息女儿聪明,更多是关心两个大点孙子的亲事,有没有相看好人家等。
原本的厨房早重新修过拓宽,除了陈巧薛金铃柳二妹许满金叶海花之外,还请了同村四个相熟的干练媳妇儿在厨房里忙活。
而正主儿陈春雨却根本不在屋子里面,她一看这么多人,瓜子花生皮满地,烟气弥漫呛人,早捂着口鼻让原同光跟她在后山上转去了。
原同光颇有些闷闷不乐,“你真要去北平念书吗?”他怎么拼命追赶,脑子也不比别人差,可就是比不上她。她说要参加高考,就真的考上了,成绩好的喜人,校长都觉得走路有风,更别说叔叔阿姨他们了。
陈家哥哥们在城里钱也不少赚,置下地皮之后,都没着急修房子,大侄子随后也加入了他们,陈家大嫂要给他说亲,他都没回去,说是不着急,其实他知道,是他偷偷骑着车去先瞧过那家的姑娘,觉得不合心意才拒绝的。
那时候陈金运说的话,原同光还记得,“比不上小姑姑那是肯定的,但连叶海花也比不上,那就算了。”
她长的这么好看,就算是还小,可女大十八变,一去北平就是三年,她还会回来吗?
原同光的心里酸楚极了,其实高考他也参加了,但是他的成绩却远远达不到去北平的基础线。
北平离容县,足足有一千多公里呢!
就算是坐火车,也要三天两夜才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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