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周末,再醒来已是晌午时分,日头正旺,窗外鸟鸣不绝,一室静好。夏日的阳光从没有拉拢的窗帘缝隙中探入,亮的刺眼。木烟伸手挡住,眯了眯眼,翻个身准备起床。
昨晚被陈炤折腾的太厉害,浑身像散了架似的,背麻腰涨,大腿根尤其酸痛。所幸今天不用上班,否则她这身子站四十五分钟非瘫了不可。掀开被子,发现自己穿着陈炤的男士大T恤,下摆边缘刚好盖住隐私,身上清清爽爽没有粘腻,想是他已经抱她洗过了。
床另一边空荡荡的,陈炤不在,估计这会儿是在公司。木烟叠好被子,收起已经干了的衣服,把满地的面纸丢进垃圾桶,想到昨晚的疯狂仍然有些羞赧。木烟推开卧室门,惊讶地发现陈炤竟然在客厅沙发办公,手边搁了一块三明治,一杯黑咖。
“咳……”她清清嗓子,略显局促,“你没去上班?”声线粗哑,喊了一宿的后果。
两条大白腿在黑色T恤下晃着,有些惹眼。陈炤笑着推开笔记本,拍拍手,木烟跟小狗似的跑去窝进他怀里。
陈炤忍不住亲她,调侃道,“怕小朋友醒来一个人哭,我就请了半天假,谁知道睡得跟猪一样我还得再请半天。”
木烟不好意思地捂住嘴巴,推开他,“还没刷牙……”
“我不介意啊。”他收紧胳膊,又亲了她一口。
木烟神色脆弱,树懒似的两手勾住他脖子,软软挨进他胸口。“陈炤,我还没离开就忍不住开始想你了。”
他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腰,“不早让你搬过来了吗?”
木烟摇摇头,安静地趴在他怀里,过分贪恋他的温柔。
“你会想我不?”她闷闷地问。
“嗯,今天办完手头的事去找你。”陈炤觉得自己养了一只小奶猫,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木烟格外粘他,想想可能多半是昨晚的原因。
“没关系,我待会回去也要准备下周的课,你忙你的。”木烟坐直身体。
“这么懂事,不像你啊?”陈炤歪头看她,伸手摸了摸她脖子上的吻痕,又探进宽大的衣服揉揉她,“身上还疼吗?”
木烟抓住他的手愣了会,不好意思地点头,想了会又摇摇头。
陈炤被她犯懵的样子弄得心痒又心软,把人带进怀里一顿轻薄,“傻子。”
“陈炤……”她被他亲的呼吸急促,娇滴滴地喊他,“你叫我一声好不好……叫我一声……”她看着他,眼里透着渴望。
“木烟?”陈炤试探性的喊了一句。
“不是。”她揪住他衣领,有点急
“烟烟?”
“不对。”她催促着轻咬他的唇。
“木老师?”
木烟急红了眼。
陈炤嘴角上扬,轻捧起她的脸,鼻尖抵上鼻尖,眼里满是疼爱,低声呢喃,“老婆,别生气了。”
木烟感觉心跳都停滞了,指尖微微发颤。从大学到现在,一直想听他这样叫她,谁料一路阴差阳错,迟到的太久,错过的太多,现如今,这句称呼说出口,已经扭曲的不像样子……倘若没有遇到过沈之言,她们每天都会这样相处,过正常简单的生活,没有打扰,知足,安宁。
木烟眼睛湿漉漉地,笑着回应他,“老公,万一这辈子不行,我们下辈子继续好不好?”
“不好,”这话听的陈炤直皱眉,收紧环在她腰间的胳膊,一本正经教育她,“不给打欠条,搅黄了我订婚还这么没有诚意,你,这辈子,得赔我,连本带利的。”
木烟抽抽鼻子,眼睛酸的要命。只得抱住他点头,“好,都赔你。”
……
木烟坐在陈炤腿上脚不沾地,和他腻歪了整整一下午。临走的时候,她死活不让陈炤送,最后自己打的回去。
回到沈之言住的地方已经六点多,天色晦暗,树木掩映下的别墅,寂静幽深,让人不免想到书中的呼啸山庄,同样充斥着扭曲和罪恶。木烟站在院子里,仰头打量三层建筑物,眼前阵阵眩晕。
即便在这住了五年,也丝毫感觉不到这是“家”,没有家的温暖,它像个巨大的牢笼,耗尽人的青春,禁锢希冀,消磨人性。如今,只剩下光秃秃的压抑,可耻,和没有尽头的绝望。
一次次逃走,一次次拉回,不死不休。它存在,他活着,她就没有未来。这滋生罪恶的深渊什么时候能烟消云散?
木烟左右放松了一下酸痛的脖子,下定决定,推门而入,家里的一切还是原样,楼梯间的东西还在,沈之言昨晚没有回来。
刚想到他,他就打电话来了。木烟冷笑,笑他跟只疯狗一样追踪不休,滑开接听键。
“沈太,三天时间过了,你没有忘记吧?”电话那端是沈之言恶劣的提醒。
木烟在客厅四处张望,找着什么东西,“不需要你重申,我已经到别墅了,还有,少这样称呼我,恶心。”
沈之言笑的很大声,对于她矫情的要求,他丝毫不在乎,“你翻翻结婚证冷静一下。还有,我下班了马上回去吃饭,你让李嫂准备一下。”
木烟沉默了片刻,看着手里的银色打火机,孤注一掷的狠辣一闪而过,“你要是晚了,不会等你吃饭,挂了。”
……
木烟上楼,小心翼翼拿下父亲的遗照,沈之言没让人打扫过这个房间,因为镜框上留有落灰,木烟用衣袖仔细拂去上面的脏,冲着照片笑了一下,抱下去放在院子里,正对着大门。
随后返回别墅,挽起袖子束起头发,从楼梯间拖出汽油桶。她环顾四周,考虑从哪下手,结果发现都无一例外的恶心,索性把客厅浇了个遍,茶几,沙发,桌子,落地窗帘,还有沈之言最爱的油画……滴滴答答全是汽油,味道极其刺鼻。木烟被周围气味刺激地有些头晕,直犯恶心,不得不跑到院子里深呼吸,良久才缓过来。
不一会儿,沈之言驱车回来,黑色的大奔缓缓驶入院子。
他心情不错,但是也仅仅止于他在车上。沈之言一只脚跨出车子,难闻的气味立即扑鼻而来,他有种不祥的预感。沈之言皱眉捂鼻快步走到大门口,眼前的一幕让他目瞪口呆。纵使沈之言看惯了大风大浪,这一场面也足以让他魂飞魄散。
客厅被汽油洗礼了一遍,四处滴油,触目惊心。前几天还在他身下屈服的女人,现在像中了邪,恶魔附身一般站在客厅中央,脚边立着油桶,像个雕塑,无悲无喜,神情淡定,极其反常地没有一丝顾虑,没有一丝畏惧,只有一股子即将走上绝路的悲壮孤寂。
不敢相信木烟做了眼前这一切,沈之言觉得不可思议,心都在颤抖,“你他妈在外面学了什么见鬼的功法!入了什么鬼邪教?!”
木烟恍若未闻,朝他挥挥手,惬意地好像街上邂逅一般,“等你很久了,你让我回来,看到我你不高兴?”
沈之言清楚地看到了她手中的打火机,神色巨变,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退什么,你在害怕?”木烟冷笑,抱胸站在屋子里,沈之言在屋外,她缓缓踱步朝他走去,“现在怕了?你无耻的觊觎一个未成年人的时候怎么不怕?”
外面的人顿时脸色煞白,怔在原地。
木烟讥讽,“对着一个14岁的小姑娘夜夜意淫,想着她□□高潮,你不觉得恶心吗?你没有负罪感吗?猥琐男。”
沈之言唇色全无,瞳孔放大。
“你和强、奸自己侄女的禽兽有什么区别?恋!童!癖!”
“放屁!你他妈放屁!”沈之言抖着手怒不可遏,进来试图要抽她那张能杀人不见血的嘴。
她不慌不忙伸出打火机,阻止他过来,“滚远点。”
沈之言硬生生在怒火中止住脚步,周围汽油在滴,恼怒,不甘和恐慌交杂,令他不停吞咽口水,“你和我出去,有事聊事,这样解决不了问题。”
“呵,虚伪,”木烟笑的冷漠凄厉,拿着打火机指指他,“沈之言你好好体会一下,你记住你现在的感受。我爸当年被你搞破产,天天东躲西藏,我妈从早到晚面对一大帮人上门蹲守,就是你现在的感受。”
沈之言身侧的双手收紧又松开,呼吸越发急促,一切都在失控,未知的恐惧直逼心底,她到底知道什么?还知道什么?沈之言硬生生压下即将脱缰的情绪,沉声问她,“谁告诉你的?秦漾?”
“重要吗?”木烟靠近他,他被逼的屡屡后退,“所有不堪的事做了,就别想带进棺材,比如大学你设计我,满足你变态的占有欲,有时候我真的很好奇什么样的成长环境才能把你的人格塑造的如此低劣不堪。”
“上床是你自愿的,从没有人逼迫你,木烟。”
轻飘飘一句话,惹得木烟一脚踹上油桶,油飞溅出来,沈之言一个闪避才得以恰好躲开,脸色黑青,怒目圆睁,不敢再激怒她。
“你竟然有脸提?一个学生背负着父亲几百万的债和命,我是拜谁所赐?你挖坑等我跳,我有其他选择吗?”木烟气的眼睛通红。
“你把打火机放下,我可以赔偿你所有。”沈之言苍白着脸,来不及整理自己的情绪,当务之急是安抚眼前失控的女人,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我已经把后事都安排好了。”木烟摩挲着打火机,带着解脱轻松的笑,“有你,没我。”
沈之言挪不开自己的脚步,木烟从来没有拿自己的命要挟过他,她宁可杀他千万遍,也不会伤害自己一分。他摸不清她是什么打算。
“你要怎么样才能罢休?”
木烟终于等到他这句话。“离婚。”
沈之言眯眼,“诈我?”他看了一眼她手中的银色火机,思索着自己有没有用完,“这个里面没有气对不对?”
木烟看着他不说话。
沈之言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神经放松,“我应该想到的,你这种惜命的人,怎么会……”
啪的一声,火苗窜起。
“艹!”沈之言惊的心脏抽疼。
木烟面无表情,“离婚,协议书在外面的包里,去签。没有第三遍。”
沈之言额头青筋直跳,“你和我出去,我立马签。”
木烟嗤笑,“故伎重演。”
沈之言和她僵持着。
“你得多下贱,才能把我拖到现在都不离?”木烟迎着他愤怒的目光,“自私,极端占有欲,偏执,唯独就不是爱。我的命对你来说也不算什么。”
沈之言看着她一言不发,不签离婚协议,也不撇下她离开客厅。
他像个疯狂的赌徒,如果这次他赢了,她这辈子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木烟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点头,“行,倒数三秒。你不出去,你就永远出不去。”木烟说完退后几步,拉开距离。
沈之言屏住呼吸,双眼赤红,她的目的很明确,拿自己和房子当筹码威胁离婚,她的性格,根本不可能对自己这么决绝。
“三”
沈之言捏紧拳头。
“二”
他看着她笑的很凄惨,绝望的双眸里,泪水直涌,他预判错了!!他后悔了!!!
“慢着!!!”
木烟松了按打火机手,满脸的泪水看着他不语。
沈之言走向门外,从院子的地上拾起她的包,拿出协议,她竟然还准备了黑笔,真的是算计的明明白白 。
他签好两份,拿着走到她身边,怕她起疑还展开给她看。
“可以吗?”他问。
木烟咬牙,眼泪越流越多,她等了三年。“你给我,然后你开车离开,我随后就出来。”
沈之言点头。
他把协议递过去,木烟小心的提防着他,伸手去够,她终于抓住了协议书!结果,一瞬间的事,沈之言突然去抢她的打火机,木烟扬手躲开,结果手一按,火机落地,火苗瞬间席卷客厅,火光冲天。
千钧一发之际,沈之言拉她护在怀里,搂着她的头,忍着火辣辣的灼烧顶着火势快速冲出客厅,两个人身上都带着火,结果就离门口一步之遥,沈之言的脚绊到了汽油桶,一个趔趄,他一把将木烟推出去,木烟滚在院子里,溅出的汽油加大火势,沈之言背后剧痛,带着背上的大火冲了出来,倒在地上打滚,却轻易扑不灭。
陈炤冲到院子的时候,正好两个人先后滚出来,他完全来不及思考任何事情,呼吸心跳加速。木烟身上的火已经灭了,沈之言背上的火还在烧,凄惨的哀嚎声令人心惊,陈炤迅速脱下衣服朝着他身上的火点覆盖,几番翻滚终于熄灭,沈之言因为疼痛昏迷不醒。
“烟烟!”陈炤冲过去抱起蜷缩在地上的女人,快速往车上送,木烟疼的直喊,左胳膊上的袖子被烧焦黏在肉上,裤腿也烧焦了,所幸因为沈之言把她整个上半身搂在怀里,脸上头部没有大损伤。
“啊……”木烟撕心裂肺地哭喊,“好疼啊……”陈炤心疼不已,却又不好碰她。
“烟烟再忍一会儿,马上就送你去医院。”
陈炤没有犹豫,把地上昏迷的沈之言也放到后座,他的情况严重的多,后背惨不忍睹。
就在这时,别墅内悬挂的灭火球突然破裂,干粉四处喷洒,火势减小,很快熄灭。
陈炤深呼吸,庆幸不需要打119,纵火罪严重要判十年以上,他稳住自己发抖的手,咬牙一路超速送到慈心医院。
木烟今天的样子很反常,说话奇奇怪怪,黏在他身上不动,走时也不愿意他送,他没有点破。但是越想越不对劲,随即搁下未完成的工作,驱车赶到她的出租屋,发现没有人,周桂芬也不在,陈炤警觉事情不对,打她电话不接,他立即赶往沈之言的别墅,结果,这惨烈的一幕实在让他后半生都难以挥去,不知道晚来一步又是怎样的境地。
……
路程耗时被陈炤缩短一半,路上联系到张正,一到医院两人就从烧伤急救绿色通道被送往烧伤科急救室,医护人员开始抢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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