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这种东西真的是异常的好煽动,在这世上,每个人都为了自己而活,所有的自私,厌恶,排斥,不择手段,也只是为了自己能够活得比其他人要好而已。
光是在这一点,就可以无辜地大做文章。
当雄英屏障突如其来地落下的时候,一双手从身后拉住了她,将记者小姐环在怀里。
绅士般带着距离感,又轻轻地放手。
“请小心。”
记者小姐还是惊魂未定,鼻尖有股莫名的淡淡的香气,一回头,就看见一张俊美的脸,只是似乎熬夜了般眼睛下面有着淡淡的阴影,她愣了一下,但还是没有放弃基本的职业素养:“……喂,请问你是雄英的学生吧!您对欧尔麦特在雄英任教有什么看法呢?!”
五十岚凛有点迷迷糊糊的没睡醒一样,看着她,半晌,他慢慢思考了一下:
“嗯……大概,感觉他不是很擅长讲课,但也真的尽心尽力了,说起来我也很喜欢他呢,”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虽然记者小姐,我很想认真回答你的问题,但我们即将上课了。”
记者小姐有点脸红地松手,看着对方转过身从打开的屏障中走进去。
……竟然蛮帅的。
有点困。
五十岚凛这样想着,把书包放在桌子上,旁边的绿谷和丽日很担心地看了过来,绿谷低声问他:“你怎么了……五十岚君?感觉你今天很没精神的样子呢。”
他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不,我很好,绿谷,今天……也要……继续加油……”
“明明就很憔悴啊!”
一边的峰田悄咪咪地往这边斜过眼,小声嘟囔:“半夜不睡觉,想必目的一定不单纯,越是道貌岸然的外表下越隐藏着下流的心……”
“你够了!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旁边的耳郎用书本用力地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说起来,五十岚你真的没事吗?不需要请个假什么的?”
五十岚凛趴在桌子上,眼皮因为困倦不住地往下耷拉,纵使他的个性可以使他的伤口飞速愈合,但消失的精力是没办法补回来的。
好吵,但也没有昨天那么烦了。
他们有在克制自己的音量啊。
这算什么?怕吵到我吗?
他眯了眯眼,黑色的瞳仁里看不出光也看不出笑意,黑发大半都散在了肩膀和背上,使他趴在桌子上埋头在臂弯里的表情不容易被人看见。
第一节课……是什么来着?算了,小憩一会儿,等到上课铃打响再起来吧,这个状态,还真是什么都办不成……
他在模糊的意识里听见了什么,大概就是那些家伙吵吵闹闹的声音吧,闭上眼,眼前是一片让人眩晕仿佛掺杂着杂音的黑色,他渐渐感觉脖颈有点儿发凉,眼前闪过一些颜色。
红……红色。
像是某个家伙奇异的发色,也像是一双眼睛里仿佛能溢出鲜血的瞳仁,像是光怪陆离的大厅,从刀尖淌下的液体,也像是在阴暗的天气下腾燃的熊熊火光。
喜欢,他喜欢红色。
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喜欢,当人们的尖叫刺穿耳膜,当一直照顾着自己的保姆扔下他逃命,他就开始喜欢了,这种刺目炽热又冰冷的红,当他站在废墟里,火焰还在噼里啪啦的响,他的母亲没逃,只是看着破碎的镜子里自己被烫伤的脸疯了般哭着尖叫。
在那似乎能燃尽一切的火焰里,他真以为自己就要陪着这个女人一起死了,名义上的母亲,名流圈一朵赫赫有名的高级交际花。
视线在模糊,呼吸急促,但脸上的表情依然平静。
他听见哭泣声和喃喃自语,微不可察,因为意识混乱,所以他判断不出那是谁的。
【——他会来救我吗?】
【凛酱……】
【——如果我呼唤他?】
【够了!】
【……他会来吗?】
【你快闭嘴!吵死了!】
【他会吗……】
【……】
【他……】
这些都无所谓了。
火焰越来越耀眼,一块横木夹杂着火星倒下,那个女人楞楞地看着他,伏在地上,妆容花了,眼睛哭得红肿,没有平常那副风情万种的模样,她的头发是红色的,弯卷而美丽。
【……凛?!】
他在那一瞬间猛然推开她,力气大得不像是个小孩子,那个女人一副惊讶的觉得自己的孩子是绝对不会舍命救她店模样,简直让人发笑。伤很重,那一瞬间一根木枝戳进了,似乎是心脏的地方,血流的速度从未有这般快过,只是刚刚抬起手,便无力地放下。
【你……会来么?】
算了。
这次他明白不会有人来救他了。
“五十岚。”
混沌的头脑有一瞬间的清醒。
“五十岚。”
这一次还有飞速缠上脖颈的凉凉的感觉,他甚至意识还未清醒,身体就猛然直过来,这种眩晕的感觉让他有点想吐。
相泽消太无奈地收回绷带:“晚上要好好休息啊,现在已经上课了。”
“……是。”这都发生了什么。
“那么,现在就快点吧,”他们颓废的班主任默默从背后摸出一个黄色睡袋:“……学习委员的人选。”
五十岚凛挺懵的。
……哈?
……等等,发生了什么?!
一阵混乱后,屏幕上显示出了各自的票数,五十岚凛又觉得有点困了,就趴在桌子上半睁着眼支棱着耳朵听着,一道暴躁的极有贯穿力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臭久居然有三票?!混蛋,是谁投的他???!!!!啊?!我也有两票?”
全场寂静了一瞬,接着沸腾起来。
“居然有人投了小爆豪……”蛙吹梅雨眨了眨眼:“勇气可嘉。”
“是谁?是谁?投这家伙不如投我啊?!”
“你这放电白痴说什么呢!!显而易见没有比老子更适合这个职位的了!!”
兵荒马乱中五十岚凛打了个哈欠,默默举起了手,差点被卷入混战的绿谷狼狈地往这边移了移椅子,心情还没从自己三票的激动和不安中平复下来,一转眼就看见了懒洋洋举着手的五十岚凛。
……等等。
“所以……五十岚君投给了小胜??!”
承受着众人看勇士一般的目光的五十岚凛愣了一下,半晌,艰难地说到:“嗯,班长……难道不就是要选成绩最好的吗……爆豪君的成绩不是入学第一名吗……”
是他落伍了?这不是传统吗?
“虽然这么说没错……”
“但是……”
“看看爆豪,一般人就不会这么想了吧……”
尤其是,开学第一天,就被爆豪以恶劣态度对待了的五十岚凛。
爆豪胜己:“……去死!你们那种眼神是怎么回事!”
五十岚凛:“……”
他是真没想这么多。
按他以前的认知来说,在彼此都不熟悉的情况下,投票这种事情都下意识要选首席的吧……而且说起来他的那张票根本只算是一个人情票而已,锦上添花却也对自己没损失。
说起记仇的这件事,嘛,毕竟最近想处理什么都不方便,不如纵容一下这些小孩。
于是他微微笑了笑,黑色的眼睛似乎有什么亮亮的:“我看过爆豪君的战斗啊,个人认为,他的战斗风格非常细腻,”他撑住自己的下巴,袖口露出的一截白过头了的手臂十分吸引人的视线:“而心细的人,往往可以注意到很多别人注意不到的事,班委这种职位再合适不过了,更何况,我们都是同学呢,一点小摩擦不是很正常的吗?”
当时用常暗踏阴话来说,就是这人浑身都散发着圣洁的光辉。
下一步就化羽成仙了似的。
同学:哦!五十岚君果然是个好人!
爆豪:(暴躁)woc你装个屁啊装!!
那么就已经差不多决定了啊,拥有三票的绿谷出久任职班长,但是爆豪胜己以及八百万百之间的情况就有点复杂了,他们一起站在讲台上,八百万百大小姐脸上的表情十分不甘,爆豪手插兜,一副不良少年的样子。
……果然,无论再怎么说,爆豪胜己也不像一个安分守己的班委的样子。
“算了,”讲台上站了半晌的爆豪胜己突然开口,眼里满是不耐:“……如果不能成为班长,那副班长根本毫无意义。”
没等别人回答,他自己走了下来。
他的座位就在五十岚凛的后面,路过他的时候,爆豪居高临下瞥了他一眼,速度很快,猩红色的瞳仁暗得仿佛能滴出血来。
五十岚凛安静地看着他,眼底带着浅淡柔软的笑意。
……真敏锐。
台上八百万百站着有点尴尬,但还是很快回过神来,对着脚直打哆嗦的绿谷出久低声说了什么,对方一脸严肃+怯弱地点了点头,转过身来:
“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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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时间。
五十岚凛直接就端着餐盘走到浑身散发着“别靠近老子”的气息的爆豪胜己旁边,笑得人畜无害,小声问:“爆豪同学,我可以坐这里吗?”
刚刚给他提完意见表现得战战兢兢的绿谷在远方一直往这边眺望,神情十分忧虑。
【啊?五十岚君想和小胜搞搞搞搞搞好关系——?】
【不是搞是搞好关系啦,那个,总觉得自己和爆豪君之间有什么误会,想解释一下,虽然我们接触不多,但我是很欣赏爆豪君的!】我觉得这小子真的有加入敌联盟的可能,能挖到的墙角必须要挖。
【我看出来了……】
【所以,绿谷,有什么建议吗?】
五十岚凛端着一盘激辣鸡腿咖喱饭努力吧自己的表情放得更轻松,笑容更自然,当然,主题是为了突出盘子里据说不会被拒绝的咖喱饭。
“啊?你爱做哪坐哪关我什么事啊!?”
于是五十岚凛就心安理得地在他旁边坐下了。
爆豪胜己的饭是一片红艳艳的颜色,这个小男孩正专注地往里舀辣椒粉,五十岚凛就趁这个时间段多打量了几眼他。
能力超群,脾气暴躁,渴望胜利。
想挖墙角……
超想。
注意到他视线的爆豪胜己转过头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开始扒饭。
啧,更想挖墙脚了。
只要挖到了,到了敌联盟他就能让这家伙明白花儿为什么这般红。
“爆豪君,”他试探着叫了一声,对方专注吃饭理都没理他:“吃得太快会呛到的。”
对方用眼神传递过来一个死亡讯息:关你屁事。
“而且老是吃这么辣的东西会胃疼的,”五十岚凛给他倒了杯牛奶放在他旁边:“虽然知道你可能不怕辣,但这东西毕竟刺激肠胃。”
循化渐进,他默默在心里数着数。
果然,对方只是顿了一下,并没有想之前一样口吐恶言,但也没去看那杯牛奶一眼,五十岚凛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
管你怎么高傲,怎么自负,怎么敏锐,你也只是个小孩子,万事开头难,但这个头一旦开了,就是他赢了。
“我一直很羡慕胜己呢,”他自然而然地开始叫起了他的名字:“个性那么强大,一定非常地受欢迎吧。”
“开学第一天……说的并不是假的哦,我是真的……十分的……”
他的眼神暗了暗,笑容却愈发灿烂,干脆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背光的视角使他的脸上就像埋了一层阴霾,侧面微微歪头看着爆豪胜己没什么情绪的猩红的瞳仁:
“……羡慕你。”
“!!!!”
不再是两人其中任何一个人的声音了,五十岚凛和爆豪近乎同时往窗外看去,桌上的牛奶因为大幅度运动被碰洒再桌上,玻璃破碎的声音混在紧促的警报声里,人群一瞬间躁动起来。
"怎么了??"
"是雄英警报!!"
奔跑,尖叫,拥挤,这种情况突如其来得让人恶心。
五十岚凛下意识地避开,不小心撞上了爆豪的手臂,那个态度恶劣的家伙却看也没看他,只是对着窗外露出一个极其凶暴的笑容。
“搞什么啊……打扰别人吃午饭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他近乎心惊胆战地看着爆豪一拳重重砸在食堂的防弹玻璃上,这种“淡定自若”的态度,在众人纷纷逃离的举动下依然显得格格不入。
也是呢,同学们都自动避开这个人了。
……你真的不考虑做敌人吗?
“你也是!”他转过头来又对他吼:“谁允许你叫我的名字了!羡慕?!开什么玩笑你和阴阳脸那场打得不也很厉害吗?!明明和我同岁装什么大人啊?!”
五十岚凛怔了怔。
同岁……啊。
是啊,一直管这群雄英的学生叫什么“小屁孩”的,蔑视他们的力量,他们所能做的,却老是忘了,明明我们是同岁的。
啧。
他不动声色地攥紧了拳头,眼底不受控制地流露出一点冷漠,他也不知道爆豪胜己是不是看见了,只是那人皱了皱眉,就把视线移开,又看向窗外了。
说教啊……谁给你的胆子呢。
爆豪胜己。
“同学们!不要惊慌!”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他瞬间惊醒,几乎是防备般地控制好自己的表情:“胜己……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我说了不要再叫我的名字啊!
爆豪胜己不耐烦地转过头来,看见那个黑发的小白脸歪头看着他,他的眼睛近乎是黑曜石般的纯粹,陷入困惑和惊慌般,似乎能求助的只有他了,他又开始暴躁起来。
真能装啊……这家伙。
阳光透过玻璃撒下,将五十岚凛苍白的皮肤衬得有一点血色了。
明明就很厌恶他的吧他感觉得到的!
“胜己,刚刚真的好冷静,”像是那么真诚的羡慕的目光,没有一点作假:“我就很难做到呢。”
烦死了。
五十岚凛微微勾起唇角,手指微微动了一下,看着爆豪胜己用力踏着脚步离去的背影。
恶心。两个人同时在想。
于是饭堂这一件事情平平安安地过去了,他们下午前往训练场所的时候,五十岚凛上车后就自然而然地坐在爆豪胜己旁边,全班人包括绿谷出久都又一次用惊悚的眼光看着他,当事人顶着一头爆炸的黄毛,手心里冒了一下小火花,“嘁”了一声就没动静了。
丽日御茶子小心翼翼地问:“那个……五十岚君,实在勉强的话你可以考虑换个座位。”
“这个……现在已经没有其他座位了吧。”
“欸……明明轰君旁边就有啊。”
“不要。”!秒答???!
后来的轰默默散发着冷气,说实话,五十岚凛隔着他前三排都能感受到这种冰冷的压迫感。
“但是……坐在小胜身边需要承担很高的风险的……”绿谷勉强扯出一个颤抖的笑容:“要不……我们……换一下?”
你害怕得要命了吧,绿谷。
想到这儿,五十岚凛没忍住叹了口气,然后撩了一下头发,抿着唇笑起来,眼睛弯成了一道漂亮的月牙:“没关系的,胜己是个很好的人哦。”
沉默。
惊天地泣鬼神的沉默。
全班的目光都聚集在这里,连懒洋洋把自己塞进睡袋里的相泽消太都回了一下头。
……要问众人的想法。
当时,用勉强保持着清醒的上鸣电气的话就是:——这个人,简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闪瞎人眼的天使的光辉啊!!!
明明是当事人却被忽略了的爆豪胜己:“……装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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