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岚从十多岁开始杀人。
他什么暗杀任务都接过,也什么角色都扮演过,和母亲走失的小孩,叛逆逃家的中二期少年,甚至还扮过夜总会里的mb去暗杀左翼的一个官员。
可是,只有这样的身份……他总来都没有接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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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好暗了下来。
举办宴会的大厦里面灯火通明,似乎是为了突出复古西式头顶的风格,墙壁的穹顶是暗色的木雕贴面,装饰着金百合花图案,窗边盛开在花瓶里蔷薇吐着浓郁芬芬的香气。
没有太刺眼的日光灯,但头顶的悬挂灯上摆满红白相间的蜡烛,燃着幽幽的火焰,荼金的墙壁看似挂着设计夸张的欧式手提灯,但其实都是模型连接着电力系统而已。
音乐也是比较复古西方的舞曲。
“亲爱的小姐,”耳边传来的声音让他眉头一皱:“我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五十岚凛回过头去,带着纯白手套的左手近乎攥不住酒杯:“不好意思,我……不会,跳舞。”
那张脸上,是纯粹的,抱着歉意的,无辜而美丽的笑。
虽然他心里是mmp的。
滚开啊,混蛋。
越这样想着,就越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手中的高脚杯晃得几乎要将红酒泼洒出来。
紧紧地桎梏住胸口的蕾丝蹭的皮肤又麻又痒,近乎勒得他喘不过气,脚上的鞋也让一直灵活性很好的他站立不稳。
女孩子……真艰难。
他又一次想起了老师交给他的情报,想起了老师低沉的嗓音,想起了这次任务的重要性和难度,右手看起来是紧张地攥紧了黑色的裙子,实际上悄悄按住了绑在大腿上的左轮手.枪。
为了防止暴露,没有选择战斗服自带的枪,而是随便从仓库里拿了一把,但老师给的东西都不会有差。
他将自己隐藏在一束高大的盆栽后面,默默地等待着。
现在需要的只是时间。
[任务目标:安德瓦]
荼毘只是在这座大厦外面站了一会儿而已。
夜里有点凉,他还不太想这么快回到自己的公寓里,因为夜色和他穿着的黑色连帽衫,没有太多人注意到他和他脸上恐怖的烧痕,这种被人忽视的感觉让他有种久违的轻松。
好像是有消息说,安德瓦今晚会出席这场宴会吧。
这句话在他脑子里转悠了两圈,他问自己:那又如何,然后面无表情地抬起头,迈步走上了台阶。
那又如何,他只是去看看而已。
一进到会场里面就是一副与外界完全不同的画面,荼毘用了点小手段让门口的侍者手忙脚乱,虽然自己这一身与宴会的主题格格不入,但毕竟他也很擅长隐蔽。
混恶人堆混久了,这都成了必要手段。
不要被人注意。
音箱里放着的是un ange frappe a ma porte的法语舞曲,盛装的淑女夫人们披着精心烫染的卷发,举着扇子笑着掩面,有戴高脚帽的男士从身边走过,黑色西服下偶尔露出一节泛着金色光芒的手表。
空气中泛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香水气味。
恶心的上位圈子,纸迷金醉的生活。
荼毘皱着眉头更往里缩了缩,却发觉不知何时身边的人渐渐汇聚到舞池中央,迎着节拍踏下轻盈的脚步。
这就显得他孤零零的一个人格外引人注意,已经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他,注意到他另类的打扮,开始窃窃私语,甚至有几个保安渐渐围了上来。
喂喂,这可就不妙了。
就在他张开手掌,手心微微泛起蓝色的火光时,一道声音不慌不忙地插.进来:“——打扰一下。”
那是个女孩子的声音,低沉的声线被衬得有股慵懒荼靡的味道,荼毘回过头,看见一个戴个黑礼帽,穿着束腰黑色礼服,笑容甜甜的女孩子,雪肤红唇,妆特意画得很浓。
即便这样也很漂亮。
女孩突然自然而然地握住他的手,荼毘没有收回手心的火焰,所以她的黑色手套第一时间被焚烧了大片,但这个黑色长发的女孩只是挑了挑眉,荼毘注意到她没有露出被火烧痛的感觉。
女孩干脆扯下了手套,形状优美而白皙的手握住了他的,旁边的保安已经止住了脚步,但荼毘没心情在意那些的,他的注意力全部在他们肌肤相贴的手上,以及——
某个顶在他腰上的冰凉的东西。
枪。
“真是失策了,没想到这场宴会竟然要带一个伴儿出来,早知道就不拒绝那几个蠢货了,但是嘛,先生你也是正好一个人的呀。”
荼毘面色阴沉地微微侧开身,就被对方猛地抓住手,她故作亲昵地将他的手臂环在她纤细的腰上,因为身高差整个人都依偎在他怀里:
“麻烦了,和我跳一支舞吧,先生。”
其实跳舞的时候五十岚凛的心情也是日了狗的。
怎么就没人提醒他中途是必须要跳舞的啊?!这场宴会上都是结伴而来,如果他不跳,那么他伪造的票恐怕分分钟要暴露了。
糟糕糟糕糟糕糟糕。
受死柄木影响,五十岚凛一烦躁就会难以做出完全正确地判断,鲁莽行事。
于是他就气势汹汹地踩着脚上摇摇欲坠的高跟鞋随便威胁了一个路人掩饰过去了。
路人比较方便啊,好歹这一切结束后不会被过度追查。
啧,说起来,安德瓦还没有来呢。
大概就是因为不想跳舞所以才特意避开了这个时间段吧,no.2的英雄……真是任性啊,但这样也不错,毕竟他也想速战速决呢。
安德瓦大概会从西面的门进入会场,而他们正好在东面,横穿过去太明显了,不如绕着舞池慢慢移动,顺便观察情况,找到机会后一击毙命。
于是他刻意捏造出又软又甜又腻歪的嗓音:
“稍微靠近我一下好吗,先生。”
他们的距离不算远,但对于舞池中紧搂的男男女女来说也够奇怪了,五十岚凛一只手还握着枪,从别人看来是搭在自己男伴的腰上,实际他将枪孔一丝也不敢移开。
主要是,他不会跳舞。
当初老师可没给他训练这个,还是女步。
如果有机会,他一定不会忽视这些曾经在他眼里没用的东西,但是他们现在已经进入舞池了,如果还是一动不动的话会很尴尬,所以只能寄希望于这个随手拉来的路人——
荼毘面无表情地低头看他:“啊是吗,可我不会跳舞。”
“……”
五十岚凛脸上的笑容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明知道事实了,却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遍:“……等等,你说什么?”
对方又认真重复了一遍:“我不会——”
“……够了,闭嘴!”
简直让人火大,五十岚压低声音怒吼,咬牙切齿,可恶——他看着这家伙这副装扮还以为是独出心裁的公子哥,竟然没有想到也许是和他一样偷偷混进来的家伙,可恶——
原本以为这身连帽衫看起来却很破实际上是那些青春小男生诡异的审美,没想到竟然是真的破啊!
“那就学吧,看看别人是怎么跳的啊。”
荼毘看着脸色一下子沉下来的女孩瞪了自己一眼,沉默片刻,还没做出决定,就已经被她拉进了舞池。
说实话,那把枪简直毫无威胁力,只要他的手碰到对方,他就能分分钟把枪化作一摊金属溶液。
他在意的是,对方没有被他的火焰烧伤。
这太奇怪了,难道她的个性是免疫火焰?而且他也有点好奇她偷偷摸摸潜伏进这个地方的目的,大不了就应付她一会儿,观察下情况。
看着女孩转过头的背影,他咧嘴笑了笑,显得脸上的烧伤更加恐怖。
——就当是饭后运动了。
Un signe, une larme
un mot, une arme,
五十岚凛咬着牙跟着节拍开跳,感谢他高超的模仿和记忆能力,至少不显得自己的动作太过僵硬,倒是对面那个家伙,自称不会跳舞,适应得都比他快。
他想到了什么,眼神突然暗了暗:“咦,好奇怪……先生,说起来,怎么感觉你不是很怕我的样子呢。”
荼毘搂着他的腰转过来,五十岚凛能更清晰地看到他身上的烧伤,但他的表情很平淡,并没有一般人第一眼的厌恶和恐惧。
荼毘突然想到一句话。
只有拥有过伤痕的人,才不惧怕别人脸上的疤痕。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
他看见女孩微微睁大了眼睛:“欸……所以不是化妆化的吗?”
“当然不。”他有点想笑。
于是五十岚凛就闭嘴了,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高跟鞋上。
nettoyer les etoiles
a l’alcool de mon ame
随着节拍越来越快,荼毘也渐渐有点力不从心了,就懒洋洋地跳着,但女孩似乎越来越在状态,她跟着音乐踏着脚步,脖间黑色的绸带随着轻盈的旋转飞扬。
他们此时已经随着人群流动到了西面大门,这支舞也渐渐落入尾声,人群渐渐散开。五十岚凛反应到这是个好时机,于是牵着裙摆转身转出了舞池,右手微微覆盖在胸前:
“失礼了。”
他们的手突然分开了。
荼毘可以看得到女孩黑色的高跟鞋和雪白皮肤的间隙上有着鲜红色的痕迹,一滴血顺着黑色光滑的鞋面滑落,但那双脚根本一点伤口都没有。
他抓了抓头发,活动了一下脖颈。
真是,让人更感兴趣了。
五十岚凛笑着推手拒绝了为他端酒的使者,在这周围转悠了一圈后,找了个地形隐蔽却对他有利的位置,干脆利落甩掉了脚上的鞋子。
接下来的时间,不宜受伤。
于是想通了他干脆仗着这是摄像机的死角,一把扯出了塞在衣服里面的肉色胸贴。
由于怕被人识破,他干脆一次性放了两片进去,艹,结果闷得自己要死,现在简直放松得浑身舒畅,他还顺脚往垃圾桶边踹了踹。
“咯吱——”背后的响声让他谨慎地回头,却看见了荼毘表情一言难尽地站在他身后,那个声响大概就是他手里的高脚杯和墙壁相撞的声音,他那双仿佛蒙了灰的碧蓝色眼睛正死死盯着地上——
五十岚凛扔掉的胸贴。
啊哦。
暴露了。
其实现在暴露了也没什么吧。
于是他扯了扯嘴角,在荼毘看来,就是面容姣好的少女森森地给了他一个狰狞的微笑,嘴里吐出的却是少年磁性的声线:
“——看什么?没见过变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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