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妤茗。
如果说这世上有哪个名字让盛妍不论隔多少年都能记忆犹新, 那么这一定是她记得最清楚的那个。
曾经有许多女生好奇过，她为什么在对待其他女生的时候能够轻易让别人感觉到舒服，甚至说难听点, 对伺候别人有种驾轻就熟的感觉。
就连doki都好奇地问过她这个事情，只是当时用那种玩笑般的语气问道：
“天哪妍妍你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啊？我感觉你要是去当那种推销，绝对没有女人能逃过你的魔爪。”
盛妍那会儿笑着同她开玩笑：“我现在也在推销啊，以成为世界第一美妆推销为目标！”
其实……
她的这段经历, 和韩妤茗有很大的关系。
如果系统是十年前问她跟韩妤茗的关系，她一定会回答，是朋友, 是玩得最好的朋友。
盛妍曾经以为，她们两个的友谊这辈子都不会结束。
她曾经规划过两人的未来，那时候的她们俩都还太小, 不会想到谈恋爱，不会想到生活带来的诸多考验，随便一句话，就将一辈子都给划完了。
“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出去租房子住，找个离得近的公司, 嗯……我反正不会找对象的，但你要是结婚了, 我会努力跟你买一个小区、同一栋楼的房子, 上下楼或者对面, 这样就能一直见到了！”
约定的时候, 天很蓝, 云很白，草很绿，风很大，明明只是在一个普通的公园里长椅上吹冷风，却让人多年后都依然能记得那一日的感觉。
年少的誓言，只有那时候的自己会当真。
后来时间就把什么都改变了。
盛妍初听见那第三重人的自我介绍时，整个人都有些回不过神，又重复了一遍：
“你说什么？”
“我叫韩妤茗，怎么了吗？”
那声音好奇地问了问她。
除了名字之外，声音、性都不大像，盛妍想。
但为了以防万一，在后来的很长时间里，她总是时不时地试探那重人，结果发觉她和自己记忆中的韩妤茗一点都不像。
她热情，开朗，活泼，乐于在自己所在的任何时候帮助自己，甚至一副愿意为了她奉献一切的样子。
韩妤茗不是的……
她沉默，内敛，冷淡，乐于看盛妍为了她的一点生气的情绪在她的周围上蹿下跳，直到哄得她开心为止。
这相似名字的两个人，就像是两个极端。
盛妍一开始会连名带姓地去喊那个人，后来为了区分她和自己记忆中的“朋友”，她换了个称呼，喊她：
“小韩”
她以为会和小韩一起愉快地，努力地将女主角的人生活的鲜艳多彩，然而——
对方的目的似乎从来就不是女主角。
而是她。
当听见那人对着镜中的自己表白的时候，盛妍是懵逼的。
“我……你……虽然你说你叫韩妤茗，但你也是我，我也是你，我们只是不同人而已，你这……你其实就是自恋，对吧？”
盛妍曾经在讲心理学的有趣案例中看过，说有的患者确实分裂出多重人之后，第一重人和第二重人谈恋爱，第三重人在旁边当小三，第四重人天天想着捣乱……
此类故事。
但她没想到真要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因为被第三人的狂热追求，盛妍好几次差点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权，有时候被第二重人抢了去捣乱，有时候又被小韩抢了，看着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做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被迫围观、一直都很清醒的盛妍几乎是崩溃的。
但有一次，第二人晚上趁着盛妍睡着，抢了身体的控制权，去酒吧里喝酒。
因为几重人的交替，女主角的生活丰富多彩——
表面上是个美妆博主（盛妍操控），其实手头已经紧握着本国首屈一指的风投公司（小韩操控），到了晚上，则是红灯区最骚的鸡，同时还兼职低下拳场的打手（第二人）。
那一天，第二人因为不肯收钱□□拳，被对手后面的老板找人给堵了，差点丢了命。
等盛妍跟系统夺回控制权的时候，身体里已经少了一道声音。
韩妤茗没了。
“我本来以为死的会是我……可是她出来挡了一下，我感觉我……”
“我没有什么存在的意义了，我能感觉到你越来越强了，我很难抢过你，而她也已经完成了保护你的使命。”
“我马上要走了。”
第二重人难得跟她多说了几句话，虽然还是那副淡淡的不愿搭理人的样子，但却已经从源头上放弃了同她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像是回归潜意识那般，后来盛妍再没在自己的脑海里听见别的声音。
她在医院里醒过来之后，问了系统一句：
“我是因为需要给女主报仇，二号是因为想要保护自己、想要变得更强大，我一直想知道，小韩是怎么出现的？”
“我没看懂。”
系统当时试探着回了她一句：
“她一直在保护你，你没有发现吗？”
盛妍沉默了很久，同它道：“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也有多重人障碍，也需要有人来保护我吗？”
而后，盛妍垂着眼眸道：“不，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学会了自己保护自己，我不是女主。”
系统听罢问她：“现在你的任务完成了，帮助女主真正变得强大，不再受别人的摆布，你要离开吗？”
结果盛妍的回答却是：
“再等等吧。”
然后她一等就等到了寿命尽头。
那一世里，盛妍始终没有等到韩妤茗再次出现同自己告别。
临走时，她躺在病床上，因为没有力气再动身体里，她只能在脑海中同系统道：
“我现在开始觉得她们像了。”
“都是一样的，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消失在我的世界里了。”
“开始传送吗？”系统问她。
盛妍闭上眼睛：“开始吧，希望……不要再遇到她了。”
……
后来她果然没再遇到叫这个名字的人。
从第二次任务，一直到第十次任务，她都在世界里交到了很好的朋友，和朋友将友谊维持到了老，然后毫无遗憾的离开。
直到第十一次任务，她被一个女人表白了。
后来她被对方掰弯。
再后来，她第一次以友谊之外的角度，去看待另一个女生。
等到第十六次任务，她在听到自己身边的女生表白的时候，脸上依然还是那副懵懂的表情：
“啊？你喜欢我？”
可、可我是直的啊。
盛妍愣了好久，同她道：“我也喜欢你？”
听到她的这个回答，站在她面前的，神情略有些清冷的人眼眶忽然就红了。
那人的眼中闪过许多的情绪，复杂、深情到盛妍根本看不懂。
她道：“不是这样。”
她说：
“妍妍，我喜欢你，我曾经失去过你，我以为重来一次，我会在你所谓的好朋友的位置上忍耐下去。”
“可我发现不行。”
“那太痛苦了，你日日夜夜在我的眼前晃过，我却永远都不能拥有你，真的太痛苦了。”
“我要的喜欢不是这样的喜欢，是爱人之间的那种，像这样——”
那个女人摘掉了眼镜，抬手揽住了她的后脖颈，朝她亲了过来。
盛妍先是傻愣，后来却忍不住地抬手去挣扎，将人推开的时候下意识装傻：
“你、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被她推开的女人呼吸的节奏快了些，在她的不远处看着她，眼神有些哀伤，又有些绝望，她最后说了一句：
“有时候我也想知道，你到底是太深情，还是太无情，盛妍。”
被她点出名姓的盛妍霎时间变了脸色——
而后她听到提示声。
“检测到意外因素闯入世界！检测到意外因素闯入世界！正在检查世界线——”
“预备清楚干扰，重新启动。”
盛妍还没反应过来，身边就已经是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一世，她没有再见到那个人。
她甚至不知道那人皮子下究竟是谁。
是跟她一样穿越的吗？
是她的朋友吗？
她不知道，后来的她也没有机会知道了。
因为她忘了那一次的场景。
……
“说了再见才发现再也见不到~”
手机的铃声将她从消化回忆的失神中再次惊醒。
盛妍总算想起来了那诸多的人，包括后来的陆以容、梅傲雪、长孙凌……等等。
她还有诸多的思绪要整理，于是接电话的声音就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喂？”
“刘姐，好久不见，什么活动？行，我下去过去，好的，期待见面。”
她听了个大概的合作和代言，抬手捏了捏鼻梁，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目光有些失神，看着像是思绪飘远，不知在思考什么。
接了电话的她就直接出门了，之前是借着恢复记忆将昨晚的事情忘却，现在她好像又想要借着工作的机会将那些世界的感觉淡化。
一个多小时后。
晋江直播总部。
盛妍走进刘姐的办公室，敲了敲门，笑着同负责自己的那人打招呼。
对方见到她，赶紧起来迎着她，跟她道：“这次是对方点名想找你，这种机会不多，还是你在平台的直播表现不错！”
“下个月我们打算来个全频道，跨分频的合作直播，具体的形式到时候我再跟你说，如果你有兴趣参加的话，一会儿我们聊聊。”
“好啊。”盛妍笑着对她点了点头，问了一句：
“您刚说的那个尚妍集团，我听过，是最近国内基础护肤做的还不错的，现在是去签代言约还是怎么样？”盛妍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十分熟稔这其中的流程。
然而刘姐给出的回答是——
“不是，那边的总裁过来了，想看看代言人到底符不符合条件。”
盛妍挑了下眉头，似是觉得有趣。
刘姐登时笑着接道：“但我看你现在状态不错，今天用的什么牌子搭配？我看你皮肤细腻的不得了，黑眼圈眼袋也完全看不到，你这妆好像很轻薄啊……”
盛妍出门前只随手用了个气垫打底，跟她一边聊一边往外走，推荐给了她几个关于熬夜急救的产品。
两人说着已经到了会谈室附近。
刘姐推开门，盛妍笑着刚踏进去一步，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坐在椅子上正在翻着杂志，另一手拿着茶杯的女人，抬眸见到她，脸上却是没有半点诧异。
四目相对，室内陷入一片死寂。
刘姐跟着进来，刚想给双方介绍，发觉了这诡异的气氛，不由开口问道：“怎么，妍妍你和韩总认识？”
盛妍还没说话，韩妤茗已经先一步颔首，淡淡道：“老朋友了。”
盛妍这才回过神来，对刘姐小声道：“是的，我很久没跟韩总见面了。”
刘姐看出气氛不对，左右看了看，试探着开口道：“哎，我想起来最近公司里进了一包新的咖啡豆，我去给你冲，妍妍，你先跟韩总聊着。”
盛妍点了点头。
等到刘姐离开，室内只剩她们俩，她才站在门边看着韩妤茗。
盛妍觉得自己应该主动一些打个招呼，免得显得好像自己还计较当年的事情一样，于是动了动唇，刚想开口——
对面的韩妤茗已经先一步看向她，薄唇轻启，问出一句：
“好久没见面？”
“盛小姐可真是健忘，忘了自己今天早上从谁的床上下来的了？”
盛妍：“……”
盛妍：“！！！”
她的眼神空白了一瞬间，动了动唇，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什、什么？”
今早在浴室里的那个声音，真是韩妤茗？？？
韩妤茗将膝上的杂志重重一合，往旁边的桌上一放，端着茶杯凑到唇边抿了一口，润了润喉，往柔软的椅背上靠了靠，隔着那不近不远的距离，好整以暇地继续问道：
“我可以把你这行为，当做是提了裤子就不认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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