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 周岚还是被赶回去上学了。
她面上震惊于盛妍这独家秘方的力量，结果等刚走进校门，就忍不住走到摄像头拍不到的地方，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喂？你现在到xx小区xxx门牌号，去偷一个砂锅粥。”
那边接到电话的人以为自己耳聋了：
“什么？周小姐，我这可能上去出任务被弹片刮到耳朵还没好，您刚让我拿个什么东西？”
砂锅粥？
大排档的那个砂锅粥吗？
是他想多了吧？
这个玩意儿满地都是，什么时候周小姐的档次会掉到想喝一份砂锅粥都需要让他去偷的地步了？周家的那些二三把手将自己这个队伍交给她，是为了做这种鸡鸣狗盗的事情吗？
周岚气定神闲的重复了一遍：“砂锅粥，就放在灶台上。”
电话那头的人：“……”
他迟疑了几秒钟, 回了一句：“好……的。”
不知为什么, 他在想到周家的几个大佬们让他好好照顾这个未来的家主这件事的时候，油然而生一种给周岚打钱的冲动。
瞧把孩子都馋成什么样了？
然而这个念头才刚产生, 电话那边又传来了周岚温柔的声音：
“周二十一。”
因为替周家做事的人大多是从小从孤儿院捡回来的，而且其中根据实力排名, 所以平日里大家都是在内部记排名。
接到周岚电话的人虎躯一震，开口道：“是，周小姐。”
周岚慢悠悠地用一种“今天天气真好”的语气同他道：
“耳朵用不上的话，可以捐了。”
周二十一：“……”
他能听出从电话那头传过来的杀气。
登时冷汗就下来了，讪笑着回了周岚一句：“抱歉，周小姐, 我马上就执行。”
挂了手机之后, 周岚继续用那老奶奶逛公园的速度, 往教学楼的方向而去。
中午那粥是出乎她意料的好喝。
简直……
让她都有些上-瘾。
她总觉得盛妍的材料放的不简单, 里面甚至还有很多种类的细碎的菜叶子是她根本无法辨别出味道的。
以周岚的味觉，加上她这抗药的体质，她觉不相信自己真是因为一点关爱和一包感冒灵，就治好了自己这个糟糕的体质。
往常时候，她一旦感冒，不拖个十天半个月是绝不可能好的。
况且，这都还是建立在她比寻常人剂量多几倍的用药基础上。
在周家的时候，她甚至还有自己专属的医师。
她几乎都以为自己这破气球一样到处漏气的糟糕身体没救了。
但是今天——
午饭前，她都觉得自己的脑子昏昏沉沉，就光喝了一碗粥，立刻出了一身汗神清气爽了起来。
世界上哪有这么神奇的事情？
她虽不怀疑徐白，但总还是对这所谓的“私人配方”感兴趣的。
与此同时，中午的时候因为徐白那番话而有些感动的她稍稍冷静了下来。
周岚眼中出现几分阴霾。
她想。
徐白最好不要是任何一边的势力，不然的话，不管这人拿着什么神药接近自己，自己都不可能再上当了。
……希望，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那天下午，周岚上课的心情外糟糕，几乎没有听清楚老师在课上说了什么，就连黑板上留下的那些板书，她也一个字都没抄。
书本明明摊开在她的面前，她却什么都没看进去。
直到——
“周岚，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不知哪个老师点了她的名字，周岚却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为自己做最差的打算。
如果，如果徐白是那些家伙派到她身边的人，那她回去应该会……
她不敢去想接下来的那些可能性。
往常周岚在发觉有人背叛自己的时候，都是毫不犹豫的，但独独这一次例外。
明明没有相处多长的时间不是吗？
她胡思乱想着，根本没听见老师的点名。
不知不觉间，全班的注意力都跟着挪到了她坐的地方。
周岚是被那些目光针扎一样地给拉回现实，不自觉地拧起了眉头，一一回看过去，想知道班上的同学是吃错了什么东西居然集体打量自己。
这时，老师语气隐约有些不耐，又同她说了一遍：
“周岚同学，需要我走过来请你回答一下我的问题吗？”
周岚挑了下眉头。
她推了推自己面前的桌子，从座位上起来，平静地看了一眼老师。
不知为何，平日里她就显得有些孤僻的目光，这会儿里面包含的情绪更让人难以形容。
以至于向来对学生严厉的英语老师都感觉自己的后脖颈凉了一下。
老师刚想发作，问问周岚这是什么眼神，对方却已经垂下了目光，十分平静地启唇，用好听的发音，低低地念出她之前问题的答案。
整个教室非常安静，只有她的声音在里头响起。
英语老师脸色不大好看，但终究她的答案是对的，于是只能扔下一句：
“上课认真点，别总是开小差。”
周岚点了点头，自顾自坐在了座位上。
英语老师是她的班主任，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勤奋的学生，对于那种在她看来有些小伤小病就请假的学生很是看不起，尤其是周岚这种脾气古怪，却还凭着自己的本事考第一的学生。
这会让她觉得自己的掌控欲被冒犯了，于是总是会时不时地挑刺。
但周岚并不在意这种学习上的小插曲，坐下之后就拿起了笔，装作在记笔记的样子，实际上思绪已经飘回了先前的地方。
如此反反复复地假设，不断地提出关于徐白的不同身份设想之后，周岚发觉自己总算勉强可以接受这人存在第二重身份的假设了。
第三节课下课之后——
她去到洗手间，将自己关在其中一个隔间内。
然后摸出手机，给之前那人去了个电话：“怎么样？成分分析的如何？”
周二十一声音有些含糊：“刚才我让李博士化验了，这就是一碗正常的粥，但是里面用的材料有点奇怪——”
“比如这个像是苋菜的菜叶子，通过分析结构对比资料库，我们发现这个……好像是现在一种普通的青菜的祖先。”
周岚皱了皱眉头：“什么意思？”
周二十一一边把嘴里的那口粥喝下去，一边同她道：“就是这个煮粥的人把已经灭绝了的植物给弄在粥里了，而且这粥很奇怪——”
“刚才李博士让我试毒，我喝完发现自己整个人都有些轻飘飘的，不是吸-毒的那种幻觉，就是整个人神清气爽，连五感都比以前灵敏了。”
“周小姐，你这粥到底是哪儿来的？”
听见周二十一的话，饶是周岚觉得自己见多识广，这时候也不由愣住了。
什么叫做已经灭绝了的植物？
她感觉自己听到了本年度最佳笑话。
周岚的心情一时间有些复杂，最终她只能问道：“毒-理分析结果呢？”
“没有检测出有-毒成分。”周二十一回道。
周岚垂着眼眸，半晌才答了一句：“我知道了。”
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查一下本地x大的一个学生，徐白，我要她生平的所有资料。”
“好的，一小时后发送给您。”周二十一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
另一侧。
将毕业论文赶完，提前拿到学校找导师签名，准备好复印件的盛妍还准备为自己开店的事情提前踩点。
她准备去本市商圈一些热闹的接道踩踩点，再看看各种餐饮店的加盟和自己开新店的盈利和成本。
结果刚走出校门，她就发觉弹幕的风又变得奇奇怪怪。
“唉。”
“心情复杂”
“心情复杂 1”
盛妍：“？”
她左右看了看，周围都暂时没人过来，于是不由开口问道：“怎么了？”
“主播，你暴露了。”有人提醒道。
盛妍悚然一惊，不知道这个暴露指的是哪个方面，她第一反应是周旭东和李佑安那里知道了关于自己的一些不该知道的资料。
随后，她捋了捋自己近几日的行程，发现没有什么可以让周旭东猜出自己身份的地方。
更别说是李佑安那个难度比周旭东更低一级的家伙了。
她看着队列里满是“主播你暴露了”的内容，惆怅地挑了下眉头，最后开口道：
“你们开心就好，我去办个事。”
听她这么说，有观众没忍心，告诉了她真相，生怕主播今晚死于非命：
“你家小朋友查了你中午给她喝的粥。”
“因为见效快，疗效好，她现在怀疑你是敌对势力派到她身边的人。”
“还把你祖宗十八代给查了。”
“主播，你要小心一点。”
盛妍听到这话，登时有些愣。
所以她果然是料不小心放多了？
她当机立断同系统道：“帮我把之前兑换的那些材料，同等降成次一级的。”
这一次能糊弄过去，下一次就不好说了，总不能回回都给周岚同学整神药。
补身体，还是循序渐进比较好。
她在心中如此想着，大概起了个章程之后，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
放学时间到。
周岚听了自己下属给自己汇报的内容，面色有些复杂。
她万万没想到，徐白的家庭竟然是那样的，她从小到大感受到的父母的爱应该也很少。
而且从那当中无数的打工经历来看，这人是个很要强的类型，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被自己的对手们利用呢？
周岚心中浮现出十分的内疚。
为自己一刹那产生的不信任。
尤其是……
对方在对她那样好的情况下。
于是她连拄着拐杖往校外走的动作都带了几分沉重。
直到听见一声喊：
“看哪儿呢？我就在你跟前呢，还往前走啊？”
盛妍拍了下她的肩膀，笑着出现在她的跟前。
周岚抬头看着她，动作里带了几分迟疑，让盛妍看得有些不解：
“嗯？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在学校里又被人欺负了，怎么露出这么可怜的表情？”
“走，姐姐帮你报仇去。”
盛妍作势撸了撸袖子。
没想到，周岚却是一把松开了拐杖，一头扎进了她的怀里，让盛妍接了个手忙脚乱。
接住她的时候，盛妍的表情里也带了几分茫然。
说好的会在背后调查她，不信任她的小孩儿呢？
怎么一副自己被欺负了的样子？
盛妍本来计划好的“用爱感化、增强信任、唤起对方内疚”的剧本都不知道怎么演了。
她动了动喉咙，刚想说话，就听见抱住自己的小孩儿闷闷地冒出三个字：
“对不起。”
盛妍眨了眨眼睛，低头看她：“什么？”
“我不该不信任你的，对不起，徐姐，你可以原谅我吗？”
周岚从她怀里抬起头，眼眶已经红了，整个人都是一副被内疚感淹没的样子。
盛妍都觉得自己要是不原谅她，她能当场因为过分内疚而自裁谢罪。
只能赶紧回道：“说什么呢？怎么了这是？”
周岚抱着她的腰，埋头在她胸前，整个人一副能多抱一秒是一秒的样子，生怕自己下一秒就被掀开，鼓了鼓勇气，开口道：
“我……我调查了你，对不起。”
盛妍只能接了这临时剧本继续往下演，做出一副有些被冒犯的样子，同她道：
“你……为什么？”
周岚低头不敢看她，小声说道：“是我的错，我疑心病太重，我看你中午给我煲的粥效果太好了，我以为你是拿什么东西害我，对不起，是我的错。”
“我道歉，我可以弥补，做什么都行，你别赶我走，好不好？”
她说到后面，面上都露出了几分着急来。
盛妍刻意板下脸：“你这样是很过分。”
周岚不敢眨眼睛，担心自己一眨眼眼泪就掉下来了，让对方以为自己是站在弱者的角度逼迫她。
但其实不是，这次做错了事情的人就是自己，自己可以不断地寻求她的原谅，却不能再用这些心计了。
盛妍继续道：
“而且你这怀疑让人很伤心。”
周岚胡乱的点着头，根本没管周围路过的同学用什么目光看着她这个实际上的“本校一霸”，只绞尽脑汁地想着自己应该怎么道歉。
若是徐白不肯原谅她的话……
那。
那也是她活该吧。
盛妍听见她小声吸鼻子的声音，看在她主动坦诚的份上，终究心软了些，只勉强维持住了自己冷硬的声音：
“今晚我根本没有做饭的心情了。”
周岚看着地面，被她的话说的眼泪终究没控制住，啪嗒啪嗒地落到了地上。
而后就听盛妍道：
“所以——”
“你只能点外卖了。”
周岚点头点到一半，忽然泪眼朦胧的抬头看着她，表情还有些怔愣：
“什、什么？”
盛妍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吃完外卖之后，你还得把桌上收拾干净。”
让一个腿还没好利索的小瘸子擦桌子，是她能想到的最残忍的事情了。
周岚抬手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忙不迭地应道：
“好。”
“我我我这就点，徐姐你有什么想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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