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地一声响——
池塘里的水花四溅,伴随着一声外气恼的声音响起:
“可恶可恶可恶!”
雪芽和福寿对视一眼, 纷纷劝道:“殿下息怒。”
两人的前方站着的正是长孙凌, 此刻她正穿着一身红衣,似骄阳、似烈日, 此刻她脸上带着明显的恼怒, 让她像是一只愤怒的火烈鸟。
“息怒?你们是没看到那臭不要脸的女人有多可恶!”
“她竟然敢威胁我?威胁我堂堂大雍朝的公主, 她是不是活腻了!”
“我发誓, 我长孙凌就算是从这里跳下去, 也不可能再出宫看她、再让她羞辱一次!否则我就……”
她气得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 尤其是想到那南萝竟然以私自出宫的把柄威胁自己,她就气得恨不能把那人吊起来用鞭子抽!
正当时——
不知是后宫哪位娘娘养的一只小京巴出现在路上,哈巴狗吐着舌头啪嗒啪嗒地在远处停下, 似乎是想找个人碰瓷。
然而遥遥闻见长孙凌这混世魔王的味道之后, 它望风夹紧了尾巴, 可怜地“呜呜”一声, 转身就往来处狂奔而去。
长孙凌眯了眯眼睛,瞧见那狗就想起狗的主人愣是凭一身驯兽本事吸引了父皇的兴趣, 从而让自家母后宫中常常灯火通明至三更的事情,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在她看来, 那狗和那狗的主人一样令她讨厌!
于是, 那句未完的誓言倏然有了下文——
她咬牙切齿地看着那只跑的飞快的京巴, 半晌后续道:
“我再主动送上去给她羞辱一次, 我就是狗!”
“殿下慎言!”
雪芽和福寿听她拿自己和狗比, 皆是吓得面无人色, 齐齐在她的跟前跪下。
若是让宫里的大人物们听了长公主的这话,他们这些贴身伺候的奴才们十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长孙凌发完毒誓,身心舒畅,自觉这辈子都再不用见到那个令她讨厌的女人,并且想到那人在失宠之后会落到的可怜下场,她就十分舒服。
哼!
这就是威胁她的下场!
这回可不是那女人给她“凌公子”的假身份戴绿帽,而是“凌公子”腻味了这个‘京城第一绝’,不想继续宠幸了!
等到时候这消息传出之后,她光是想到南萝这个女人凄惨的样子,都觉得自己现在能多吃下三碗饭。
被自己的脑补成功取悦的长孙凌拍了拍手,神清气爽地同雪芽和福寿道:
“走吧,回宫。”
福寿和雪芽对视一眼,还是福寿胆子稍大地凑上了一步,同长孙凌说道:“殿下,若您实在看那南姑娘不顺眼,奴才倒是有一法子……”
这小太监当初就是因为十分机灵,才被挑选送入长庆宫,但在长孙凌私自出宫之前,他几乎是泯然众人的存在,皆因他能独辟蹊径,让长孙凌见识到一些平日在宫中鲜少能见的景色,而后才被直接提拔到她的身边。
也即是说,长孙凌对他的定位就是个能有小机灵讨自己欢心的。
如今听见他有主意要出,长孙凌霎时间挑了下眉头,反问一声:“哦?”
她眯了眯眼睛,似乎畅想了一番能捉弄南萝的美好未来,便扬了扬下巴:“说来听听。”
长孙凌自小就在宫中恶作剧无数,因为深得皇帝的宠爱,又有大哥太子的呵护在前,完全是能让各宫闻之色变的存在。
能教训她的人,只有她严厉的母后和二哥。
想到能整蛊南萝,她就有些跃跃欲试。
于是那福寿贴近她的耳边,小声说了一些内容。
……
与此同时。
盛妍并不知道长孙凌要对自己做的恶作剧,她在长孙凌轻易将衙门的人给打发走之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就在她和段一尘第一次相见的时候,花白禾就打开了直播系统。
但直到这会儿回了房,她才有时间和观众打招呼。
“大家好,我是主播南槿,因为职业特殊的缘故,你们有可能在这个场景内经常看见马赛克,还希望大家多多包容。”
观众:“……”
好不做作的主播,和外面那些打着清纯旗号将人诱骗过来,结果却偷偷地试图卡直播的漏洞打擦边球的直播内容很不一样!
有的人给她双击“666”,更多的感慨的内容却有点奇怪。
“百合区什么时候也有这种古早小说的烂梗直播了?”
“这次的主播终于变诚实了吗?(来自一个忠实蹲言情区却两次被骗入百合坑的粉QAQ”
“一入百合深似海,从此直女是路人”
盛妍:“?”
她想知道这届观众到底遇到了什么。
就在她左右无事,打算问问看的时候,弹幕里忽然涌入了一大批上帝视角的成员在跟她剧透:
“主播小心!大公主在憋着坏招儿对付你!”
“大公主想找人整你,别客气,叫我雷锋就行。”
盛妍早就知道长孙凌那不安分的性子会找自己报复回来,她淡定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尔后问弹幕里的热心观众:
“她要做什么?”
“买通你身边的人,准备趁你晚上睡觉……”
“趁我晚上睡觉?”盛妍挑中了一条弹幕,好奇地往下问。
不多时,她就见到了答案——
“在你的床底下放死老鼠!”
“倒空你的香粉!”
“丢掉你的唇脂!”
盛妍:“……”
如果她是怕老鼠的人,可能真的被这一幕给恶心吐。
然而她并不是。
可是——
她是一个爱美的人。
谁也不能打她化妆品的主意。
盛妍眼中的情绪起伏不定,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许久之后才开口道:“没了?”
观众们都在帮她骂熊孩子。
少数的不知是看到了什么,感慨了一句:“古代真的好险恶,但还好这也就是熊了点,是非观还是对的。”
“是啊,她身边那太监一开始出的主意才叫恶毒,结合时代背景,大公主还是挺可爱的了。”
然而不少怕鼠人士真切地被这一招给吓到了,于是给盛妍真心实意地提建议:“不喜欢熊孩子,听说男主最后爱上的那个舞姬现在正在京城某位大人的府上,他打算将这舞姬送给太子,不如……咱们考虑考虑那位小姐姐?”
“舞姬配花魁,我大饱眼福!”
“绝配啊!”
弹幕里受到启发的观众们纷纷给她出谋划策,并且还偷偷塞自己喜欢的cp进来。
盛妍哑然失笑,将杯中的冷茶饮尽,尔后慢慢道:
“她我是一定会见的,大家放心。”
毕竟这也是她要拯救的女配之一。
……
宫内,长庆宫。
被观众们勒令换掉的主角长孙凌,此刻正洋洋得意地想了一堆让南萝丢脸的计划,与此同时,她面前却不断地传出求饶和大叫声。
“啪、啪”的板子声落在她不远处板凳上的那人身上,那人一身的红色侍从服,路过的人皆可以知道这太监的品级并不算低。
但就是这么一个太监中的太监,这会儿却不知犯了什么错,被主子毫不留情地下令打板子。
“十七……十八……”
有人在给板子计数。
长孙凌靠坐在椅子上,被那声音吵得回了神,唇边挂着笑意,把玩着自己腰间悬挂的金红色马鞭,眯了眯眼睛,对前头正在行刑的人挥了挥手,做了个打住的手势。
“福寿,现在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被人按趴在椅子上的那太监咬着牙,满头满脸都是汗,听见长孙凌的话时,他痛的都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全凭巨大的毅力才忍住。
他顿了顿,开口道:“奴才知错,请殿下饶命。”
长孙凌抚摸着马鞭的动作顺势停下,唯有脸上的笑容没变,明明只是二八年华的姑娘,却不知为何带了一分威严,乍看过去,同生养她的皇后极像。
“错哪儿了?”长孙凌饶有兴致地往下问。
福寿不吭声了。
长孙凌脸上的笑意慢慢落了下来,半晌听见她说道:“继续。”
板子打在肉上的声音继续传来。
一贯在她这样动怒时,会在旁边劝解的雪芽,如今却是眼观鼻,鼻观心,神情冷漠极了。
她知道自家的殿下被触了逆鳞。
长孙凌在八岁的时候,曾经被身边的嬷嬷教导着,将那嬷嬷专门做的一道点心拿去给她的太子哥哥吃。
然而点心里却是被放了毒的。
事发之后,那嬷嬷被找到时,已经是一具尸体。
皇上为此龙颜大怒,唯有长孙凌被她的母后带到了昏迷中的太子床前,问她:
“你有没有什么要对你哥哥说的?”
间接为凶手达成目的,差点失去宠爱自己的大哥,长孙凌心中又是害怕,又是惶然,还有恐惧,她眼泪哗啦啦地掉在床前,抽噎着说道:
“对、对不起,大哥,都是我的错……大哥,你不要有事……我不是故意的……”
“确实都是你的错。”就在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母后夏雁枫的声音自她头顶响起。
长孙凌泪眼朦胧地抬眼看着自己的母后。
她依然记得大哥出事,太医被唤来的时候,大哥还强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同她说:“不是你的错,凌儿不要自责,是大哥自己贪嘴。”
后来,她的父皇也是这样安慰她的,包括向来对她严厉的二哥,也臭着脸给她递了一张手帕,同她道:“你还小,容易听信旁人,日后身边挑选的人,需得过了我和母后的眼才成。”
可是……
向来宠爱她的母后,却第一次如此冷漠地对她说:
“确实都是你的错。”
长孙凌吓傻了,讷讷地开口喊她:“母后。”
“我大雍朝建朝多少年,也有过皇嗣夭折的先例,其中亦有奸-人陷害,也有宫人相妒。”
她说:“可哪次的人都不如这次容易。”
“长孙凌,你身为我大雍朝公主,生来就在万人之上,享受着荣华富贵,衣食优渥,只要你不高兴,那些下人们的命便不值钱——你是不是以为,你不需要为这身份付出代价?”
“你给我记着,如今你大哥躺在这儿,皆是你驭下不严,识人不力的缘故,今日你能因为看错人导致你大哥遇险,日后你长大了,就能因为挑错驸马,让那乱臣贼子有攀附之道。”
长孙凌被骂懵了,她抽抽搭搭半天,委屈地选了一句父皇常常说的话,为自己辩护:
“母后,我、我是因为还小……”
等她长大就不会这样了。
“既然你自觉年岁尚幼,言行同稚子无异,无用人之能,那我便去请皇上撤了你的封号和身份,从此你与其余宫妃所出皆同。”
夏雁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神情里都是故意拉下的冷漠。
年少的长孙凌哪会辨别母亲的真情绪,她早已被母亲的责难说傻了,好半天才拉着母亲的衣角不断地道:
“不要,不要,母后我真的错了……我知道错了……”
“是我不对,大哥都是因为我,我再也不会了……”
有那么一刻,她忘了自己的母亲是皇后,哪怕她被封的公主身份不在,她也不会和那些妃子的女儿一样,受人欺凌。
她只是觉得害怕,内心涌出因为零食、漂亮衣服、好看的宫殿消失的慌张,还有可能会失去最疼爱她的大哥的恐惧。
夏雁枫半蹲下来,与她对视良久,慢慢道:“凌儿,你和泽哥还有鸿儿,都是我的命根子,哪一个都不能少,母后平生无所愿,但求你们兄妹几人平安长大,和睦相处。”
“你永远要记得今天,记得你大哥是怎么为你求情的,将来、甚至一生都不要忘了现在的心情。”
长孙凌不停地点头,哪怕之后夏雁枫离开,她也巴巴地守在太子长孙泽的身边,笨拙地学着宫人们的动作,努力地想要让自己的哥哥好起来。
正是在夏雁枫如此的教导下——
三兄妹自此到大的情谊始终没变过。
而长孙凌最讨厌的事情……
就是身边的下人试图挑拨她和其他兄长的关系。
……
雪芽是长孙凌十二岁挑到自己身边的人,对之前的事情只略有耳闻,但她多少也能揣摩主子的心思,想到刚才那福寿的建议,神情就更冷了些。
表面上看,他只是找人狠狠羞辱南萝,让她的名声在妓子中都变成最下-流的那等,让京城众人都知道——
所谓的第一绝,其实也不过是娼-妓罢了。
之前所谓的品性高洁、不以色侍人,不过是她装出来的架子罢了。
然而……
南萝的身世本就复杂,沦落到烟花之地,从长孙鸿的反应来看并不简单,若是长孙凌真的就靠着这层身份,硬是将人欺凌至此,万一逼得南萝想不开……
雪芽光是想到这里,就觉得这福寿的计谋真是可怕。
最可怕的是,谁也不知道他只是碰巧说出这么一个点子,还是背后真有人在指导。
显然,长孙凌也意识到了这点,不论是哪个都让她不舒服,但她也没有看着人在自己的跟前鲜血淋漓的冲动。
二十大板之后,她意兴阑珊地起身,摆了摆手走进殿内:
“送回司礼监去吧,我这儿庙小,容不下有如此本事的大佛。”
雪芽看了一眼福寿的身影,转身跟着她进了殿。
她还在想怎么逗心情明显不好的主子高兴,背着手走在前头的人忽然就停住了脚步,回过头看着她:
“雪芽,你怎么看?”
雪芽:“……?”
她愣了一下,而后开口道:“福寿不过是有些小聪明,剑走偏锋罢了,如此下场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长孙凌抬手摇了摇自己的食指:“不,我说的不是这个。”
“殿下的意思是……?”雪芽试探着问了一句。
长孙凌皱了下眉头,啧了一声,不耐烦地提醒道:
“我问的是,你觉得该如何让那南萝知道我的厉害?”
雪芽深呼吸了一口气。
几息之后,她联想到了宫中对一个女人最大的恶意,试探着降低了好几个层次:
“把她的衬衣藏起来?”
“把她的口脂丢掉几个颜色?”
长孙凌眼前一亮,对她打了个响指:
“不止如此!我还要在她的床上丢……我想想丢什么……”
而后,她一拍手:“上次咱们出宫,路过一个摊贩,那摊贩捏的糖人儿栩栩如生,就让他捏个死老鼠,然后丢到她床底?”
糖人儿本来就是红糖水凝的,一旦捏了个死老鼠放到床底之后……
长孙凌被自己想象出的南萝大惊失色的模样取悦了。
“走,你这便在宫中找几个手艺人来,我要他们按照我想的点子做。”
不多时。
尚工局内。
“凌儿又有什么鬼点子了?”
门外传来一声带着笑意的询问。
殿内的人齐齐低头行礼。
长孙凌回过头,脸上的笑意还未褪下,立刻便听她道:“太子哥哥!”
“听闻母后近日夸奖凌儿的功课有进步,可不要因此懈怠啊。”长孙泽迈步走入,笑着同她说道。
长孙凌脸上笑意更盛:“太子哥哥放心,我一定努力,不辜负母亲教导!”
听到她这抹了蜜一般的保证,长孙泽只笑着摇了摇头:
“你啊……我还不知道你?”
太子唇角的笑意未褪,开口道:“近日被母后拘在上书房,可把你给憋坏了,想不想出去玩?”
长孙凌惊喜抬头:“大哥大哥大哥!知我者,大哥也!”
世上还是长兄好啊!
长孙泽瞧她这样子就忍俊不禁,只摇了摇头道:“你要谢就谢你二哥,是他同我说,再不给你找点儿事,你要把皇宫闹翻了。”
长孙凌撇了撇嘴:“二哥那是嫉妒我活得自在潇洒。”
太子:“……”
他无奈道:“这话可不能让你二哥听着,否则他给你让出的那份请柬,怕是要收回了。”
“请柬?什么请柬?”
“唐相国七十大寿,给朝中同僚和皇室皆递了帖子,你二哥不想去,自然就空了一张,到时候……”明明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偏偏长孙泽还会眨眨眼睛,笑的明媚,看的周遭宫人通通红了脸。
长孙凌收到暗示,立刻点头!
“大哥大哥,我一定会去,但是母后那边……”
她也在用眼神拼命暗示。
太子无奈道:“知道了,我到时就说你对大理寺断案有兴趣,那日正好休沐,我带你去大理寺见见场面。”
长孙凌激动地立刻想跳起来,立刻道:“我就知道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大哥!”
……
唐相国寿宴当日。
往来宾客络绎不绝,纷纷登门,各个进了门都是喜气洋洋的样子,门口迎客的唐家子孙们更是笑的脸都要僵了。
好不容易陆陆续续人齐得差不多,就听见门口一声通传——
“太子殿下到——!”
“二皇子贺礼至——”
听见这声响,不光是当庭宾客回头去看,就连被请来助兴的,在角落里缓缓抚琴的女人,也抬眼去看门口的方向。
见到那光风霁月的来人时,盛妍在心中同弹幕同样“哇”地一声!
明月皎皎,玉树临风。
当朝太子遗传的基因很是不错。
甚至有观众当场倒戈:“算了算了,主播我们还是言情吧!太子很帅啊!”
盛妍刚在心中摇头,忽然发觉自己此刻弹琴的动作顿了顿。
随后——
她无法收回放在长孙泽身上的目光。
整个人仿佛陡然被禁锢了似的,眼中出现了无数的画面,其中一幕便是段一尘灭国之前,因为皇帝皇后被杀,领兵迟迟来救驾的太子军队被拦在城外。
段一尘带人走上城墙,对他道:
“你来迟了,长孙泽。”
“如今城中百姓皆为我麾下犬马,只要我一声令下,犬马性命皆不足为道,人人都道你有仁心,我倒想知道,你为了百姓们,愿不愿意将你手中权力让出啊?”
长孙泽悲痛欲绝,双目通红地站在城下。
他独自在那里站了一个时辰。
直到日上中天,段一尘那头的人又上了城楼。
长孙泽面向北方,面向皇宫中的方向,痛失亲人的痛苦,以及让百姓无辜丧命的悲痛,同时在他心中交杂,最终,这位大雍朝未来的储君,跪下了自己金贵的膝盖——
“杀我一人足矣,长孙泽愿降,以保治下百姓太平。”
“大雍朝第三十三任储君,恭迎新皇。”
那是死后的南槿见到的世界。
她始终记得,是自己的《百官诸事》,成就了段一尘,让整个王朝为之覆灭。
她就是别人的嫁衣。
她的仇恨,覆灭了让她的亲爹为之牺牲的王朝,却建立了另一个让百姓不得安的朝代。
南槿的意识复杂极了。
但毫无疑问,她也对无辜的太子感到十分愧疚。
“南姑娘?”
旁边有人小声地提醒了她一声。
盛妍蓦地从那情绪里抽离出来,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她匆忙从古琴边起身,顾不得擦自己的脸,第一次带着妆这样失礼,随着在场诸位宾客一同下跪:
“太子千岁——”
长孙泽沉默了一秒。
他看见了南槿见到他的模样。
同样地,他身侧的长孙凌也看见了。
她在心中暗暗咋舌:
这可恶的女人,光撩了自己一个二哥还不够,居然还跟自己的大哥也……?!
太过分了!
她觉得自己之前的整蛊太轻了!
长孙凌憋了一口气,在接下来给唐相国庆贺的流程里什么都没做,只恶狠狠地盯着那个可恶的女人看,直到……
唐相国传西域舞姬上来助兴。
她就坐在长孙泽的身边,一听这话,忽然道:
“西域有西域风情,我们中原有中原特色,早听闻南萝姑娘诗画乃是一绝,光抚琴怎够?不如请她赋诗一首,也让我们见识一下京城第一绝的风采。”
众人皆是一惊,互相看着到底谁这么大胆。
等到发觉人是太子身边的时候,场内的人顿时各有各的想法。
长孙泽面上不动声色,依然笑的温暖,眼角却打量着亲妹妹,难掩困惑。
怎么回事?
凌儿和这南槿姑娘似是有什么误会?
盛妍一听作诗,整个人都僵住了,好在有万能的花白禾帮她临时从南槿平日里作的诗作里找出了一首应急。
她微微一笑,站了起来,面上很从容地将诗句念出,眼角余光却在看长孙凌,只透露出一个讯息——
吃枣药丸。
长孙凌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无端感觉到一阵寒意,下意识摸到自己身侧的鞭子。
没事,她有鞭子在手,没人能对她怎么样。
仗着自己有傍身之物,她愣是没让那西域舞姬出场,全程在为难盛妍,让人做了诗之后又跳舞,跳了舞又想让她即兴作画。
很快,所有人就都知道了,唐相国这本来是各色表演齐出的场合,如今因为当朝太子的喜爱,变成了南萝的独场秀。
还是长孙泽喊了停,没让长孙凌的刁难继续下去。
唐相国倒是无所谓,他已经一把年纪了,能交好太子,他自是乐意的,不论对他唐家后代,还是如今的门客权势,都有好处。
一时间场上倒是宾客尽欢,只是谁也不知道个人心中到底是什么想法。
直到一柱香的功夫过去——
因为让南萝不好过,导致自己非常快乐的长孙凌感觉到小腹微微发胀。
她找来小厮,让带着去如厕。
唐府布置的颇有雅趣,亭台楼阁,假山绿池,处处都是漂亮的景。
她跟着到了目的地,才发现那是男子净房。
长孙凌面色复杂地在外头站了半天,让许多位出来准备进旁边房间熏香的男客多看了她几眼,有人猛地一拍脑袋,想上来认识——
毕竟是太子身边的人,这平步青云的机会要高得多。
长孙凌在小厮疑惑的目光中,有心想问女人如厕之地在哪儿,话到嘴边又想起,这么问显得自己太不怀好意了。
她咳了咳,开口道:
“就到这儿吧,我自己转转,若有事我自会唤人。”
“呃,好的,您请——”
那小厮目光古怪地看着她,好像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在这里转转,这边味儿那么大,有什么好转的?癖好未免太特殊了。
直到那小厮走后,长孙凌面色古怪地在周围转了一圈,试图探寻去女厕的路,却在假山里绕的有点儿晕。
等她好不容易转出去了……
迎面遇上了一个人,笑吟吟地开口说了一句:
“我道是哪家的登徒子,竟然擅闯娘们儿的净地,原是太子身边的人——”
那声音里带着几分看好戏的味道。
长孙凌抬头一看,冤家路窄!
正是南萝那个女人!
她语塞道:“你……”
“你什么你?这位公子若再不打道儿回去,我可就喊人了。”盛妍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面上笑出十分暖意。
长孙凌一咬牙,这可是她逼自己的!
她抬手取下腰间的鞭子,似真似假地一抖,跺了跺脚,恨恨道:“给我让开!”
盛妍状似惊讶地看着她:“公子好霸气,竟能将如此流氓之事做出如此气势。”
长孙凌实在没办法,暗暗对自己的二哥道歉,然后闭着眼睛抬手就是一鞭子——
半天没听见惨叫声。
她睁开眼睛一看。
鞭尾被人捏在了手里。
盛妍对她笑了笑,声音十分“温柔”地问道:“公子这一鞭可真狠,是冲着奴家的脸来的吗?”
长孙凌听她这么说话,忽然觉得自己脖颈后的寒意更甚。
她拽了拽自己的鞭子,明明知道自己刚才应该是没看到,瞄错了地方,却依然嘴硬道:
“是有如何?”
“不想死的就赶紧给我让开!”
她真的很急!!!
盛妍听见她承认,手中力道陡然增加——
下一息!
执鞭之人忽然被另一端陡然加注的力道拽了过去。
长孙凌怔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这南萝一个花楼姑娘是哪儿来的身手,等到被拽到了跟前才想起来反击。
但为时已晚。
盛妍用鞭子轻易地把她的手腕给绑了,抬手将人推回假山后,笑眯眯地凑近道:
“殿下,我们来算一笔账吧?”
眼见着女子净室离自己原来越远,长孙凌整个人都开始着急,她其实根本没学什么揍人的本事,打人基本只用一招——
而通常情况下,她的身份,加上她出其不意的路数,她遇见的大部分对手,都能被她一招撂倒。
当然,这也跟她从不招惹武力值比自己高的人有关。
如今一朝栽倒在一个不会武的女人手里,她觉得耻辱极了,但也是真的……憋极了。
长孙凌不由动了动自己的手腕,试图挣出去,结果却只是适得其反。
反倒是盛妍“哎呀”一声,握住了她的手腕,挨近了说道:“公子细皮嫩肉的,可要小心些,若是被这粗糙的鞭绳磨破,倒是显得奴家粗鲁了。”
长孙凌气急败坏,张口便骂:“好你个南萝!改日我定要剥了你的皮,拆了你的——”
“公子慎言。”盛妍抬手捂住了她的嘴。
而后,她左右看了看,凑到长孙凌的耳边,小声道:“若是让旁边看到了这一幕,岂不是要将轻薄奴家的登徒子你——给捉出去吗?到时这就太难看了。”
长孙凌:“……!”
她要杀了这个无耻的女人!!!
她喊又不敢喊,骂又不敢骂,半晌后只敢扁扁自己的嘴,压着自己无尽的怒意,憋屈地问道:“你待如何?”
盛妍顺着她的意思点了点头,而后沉吟道:“是呢,在我床底下扔糖人儿招虫,还想偷偷让人将我的口脂、粉面给丢了,我得好好想想该怎么报这仇才是。”
长孙凌有点儿紧张。
她从来不知道现世报来的这么快。
前脚才刚刁难过别人,后脚就去女厕门口给对方送人头——
“你要杀要剐,随你的便,你有本事就来!”
公主殿下长孙凌恶狠狠地说道。
盛妍挑了下眉头,看出了她的色厉内荏,不由笑出声:
“公主殿下言重了,草民怎敢对殿下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呢?那可是要杀头的。”
长孙凌略略松了一口气。
在她看不到的角落,有观众在疯狂起哄:
“上啊!”
“不行,三年起步你醒醒!主播你还有直播事业!你不能被封啊!”
“熊孩子嘛,打一顿就好。”
盛妍余光瞥见一条有趣的建议,唇角的笑容扬的更深。
长孙凌心惊肉跳了一瞬。
立刻便听这人在自己的耳边,呢喃般轻语道:
“既然公主殿下这么喜欢拿这鞭子抽人,我就也让公主殿下尝尝它的滋味儿,如何?”
长孙凌被这恶鬼般的恐怖语气吓得头皮一炸!
她疾言厉色道:“你敢!”
盛妍无辜地看着她:“如今又无旁人,只你我二人,公主殿下还求着我放开,我有何不敢?”
长孙凌咬牙切齿地骂她:“你个臭不要脸、蛇蝎心肠、心黑的丑女人——”
盛妍“啧”了一声。
然后懒洋洋地张口说道:“那么,接下来蛇蝎心肠的丑女人要揍你了。”
紧接着——
长孙凌被束缚着的手腕忽然被一股力道一拉,她条件反射地倾了倾上半身,刚想不由自主迈步时,忽然听见一声轻响。
“啪。”
一巴掌不重不轻地落在了……她的屁股上。
长孙凌愣了一秒钟。
很快地,肉眼可见的通红从她的领口下蔓延而上,将她的整张脸都熏得通红。
“你——你竟然如此羞辱……”
“啪!”又是一声响。
盛妍一边教训熊孩子,一边挑眉笑着问:“公主方才说什么?”
长孙凌刚想再骂,迎接她的就是屁股上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
她的话被梗住。
太耻辱了。
真的太耻辱了,这个女人竟然敢打……打她屁股。
她一定要让父皇诛这女人九族!
“这样的恶作剧很不好,女人的脸是她宝贵的财富,公主知道错了吗?”盛妍一边打一边问。
长孙凌咬牙硬抗:“我一定要……我——”
她真的好想如厕QAQ!
嘴硬不出半刻钟,长孙凌终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我错了,我不敢了,你放了我吧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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