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京城里的人都觉得这张掌柜估计是被哪个狐狸精给迷上了, 才会干出这么色令智昏的事情来。
张掌柜是有苦说不出。
这几天, 天天都有生意对手上门,话里话外都是想要收购他酒楼的意思。
用这些人的话说, 就是与其看着张掌柜将酒楼改豆花店折的血本无归, 还不如他们收购了当做点善事积德呢。
这话说的很不客气, 气的张掌柜差点没一口气晕过去, 最后还是忍住了用扫帚赶他们出去的打算, 客客气气的将他们请了出去。
“掌柜, 您别生气。”几个小二不约而同的上来关心掌柜的,就怕万一掌柜的气出个好歹来他们连月钱都拿不着不说还得吃官司。
“我气什么”张掌柜口是心非道,“你看着吧, 等以后我这酒楼, 不, 我这豆花店红火以后, 我一定让他们将今天说的话都给我一个字一个字的吞回去”
几个小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都觉得他们掌柜可能真的是被气昏头了。
这哪里是能红火的样子哟
“看什么看, 看什么看,赶紧去工作去”张掌柜催促道,“等会儿木工师傅们就来了,我们要彻底重装,重装懂么”
“好的好的。”
“我这就去。”
小二们赶紧去搬东西去了。
酒楼里有不少华而不实的摆设, 作为酒楼是必备品, 但若只是一个豆花店就完全不需要了。
“你们说啊, 这张掌柜到底得的什么病啊”
“不好说啊。”
“我看见他真的将酒楼里的家具都搬走了要弄豆花店呢”
“是的是的,我也看见他和人买豆子了。”
“好好的一个人啊”
谈论者之中不乏同情的,有些甚至还想要去帮忙请个大夫给张掌柜给看看。
但不得不说,因为京城最近都没有什么大八卦,张掌柜这个事儿又显得格外匪夷所思,加上那些说书的还将这件事直接变成了故事,因此目前来说,噱头是足足的。
用现代的话来说,只要有话题度,那黑红也是红嘛。
李无为喝完了茶,将这个所谓张掌柜的事情弄明白之后,虽然还没有见到陈焕之,但是心里已经认定这是陈焕之搞的鬼了。
凡事没有这么巧的。
张掌柜前些日子才到他这里给他做了一个月的饭拿了推荐信去找陈焕之,转眼就闹出这样的事情来。
这种手法,也就陈焕之那个小狐狸能搞得出来。
李无为打开扇子,遮住了自己笑的得意的脸。
虽然还没有正式拜师,但外界传言这陈焕之已经是自己徒弟了。
他这一次来,一定要将这个名分给坐实了。
这陈焕之一旦进入官场,说不定要万世留名,他这个当老师的还能跟着蹭一蹭徒弟的名气,想想就让他激动。
趁着别的老家伙没有见到陈焕之之前,他得先下手为强啊。
陈焕之在东宫里和太子和太子妃两人聊得十分尽兴。
因为涉及到的事情比较大,因此连郡主都没能进来旁听,总共也就他们三个人知道。
“阿恒,果然当初选你做伴读是对的。”太子妃的身体看起来比以往好了不少,据她自己说是因为没事和人打打牌,心情松快导致的。
太子因为身份原因,身边总有几个出身世家的侧妃。
侧妃平日里见太子妃身体不好,有些嚣张,太子妃也不好处置的太过分,免得被人说她身体差又不容人。
这憋得久了,心情自然不好。
不过有了麻雀牌之后,太子妃没事就拉着这些侧妃来几把。太子妃心算能力过人,又会察言观色,和长阳打牌是一个类型,因此十次下来有九次都是赢得。
这么打了几天下来,那些侧妃头上都光溜溜的,珠宝首饰全部都被太子妃赢走了。
赢就赢吧,太子妃还说将这些赢来的首饰捐出来设立什么济慈院,收养那些无家可归的孤寡老人什么的,让这些企图去太子面前撒娇弄痴将首饰从太子妃那里讨回来的侧妃们都不敢说话了。
这理由太冠名堂皇了,她们没法要回来。
如此一来,她们顿时不敢造次了。
要不太子妃怕是能够将她们身边的体己全部赢走,她们还想要体体面面的出去见人呢
心情一好,这身体自然就好了。
“太子妃谬赞了。”陈焕之谦虚应道,“只是雕虫小技而已。如果臣不能进入朝堂帮助殿下,只能用些旁门左道的功夫,还请太子妃不要见笑才是。”
“怎么会”太子妃倒是不介意这个,“我和太子从小看着你长大,当你是半个儿子也不为过。如今见到你不惜以身犯险为太子办事,哪里会笑你”
在太子妃看来,陈焕之贵族出身,又是京城里受人追捧的大家公子,愿意放下手段去做这些商贾之事,甚至违背他以前的原则去做这样挑拨离间的事情,陈焕之心里一定更加不好过。
这么一想,太子妃就只有心疼的。
如果自己儿子有陈焕之一半厉害,她以后也不用愁了。
“天色不早了,阿恒不如留在这里与我们一同用膳。”太子见太子妃也有些累了,张口说道,“吃完了孤再派人送你回去。”
“多谢殿下。”
用膳的过程里,陈焕之努力维持着笑容与郡主打交道,只是对郡主的邀请一一拒绝,最后才心累的离开了东宫。
娇娇郡主一年比一年缠人,他也觉得很累啊。
“母亲,为什么陈大哥总是躲着我”郡主抱住太子妃的身体撒娇,“我明明这么喜欢他。”
“可能是你缠他缠的厉害了,你们差着辈分呢。”太子妃伸手戳了戳郡主的额头,“别想了,以后我给你挑一个更好的。”
“母亲又在骗人,放眼京城,除了父亲,我没有见到一个比陈大哥长得好看的男人。”郡主撇撇嘴道。
“这男人最要紧的是本事,看容貌做甚”太子反驳道。
“父亲骗人。”郡主可不会太给自己父亲面子,“若是陈大哥面目丑陋,你肯定不会答应他做你的伴读。”
太子被堵的没话说了。
“不管骗不骗人,不过你不能再去纠缠阿恒了。”太子妃捏捏女儿的脸,“以前看你年纪小,我没说你,现在你也是个大姑娘了,可不许再去纠缠人家。”
郡主还打算说点什么,可是抬头看见太子妃的脸色,又什么都不敢说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啦。”
她也不是不知道,陈大哥一直将她当后辈看的啊。
陈府。
“公子,您可回来了,老爷夫人和客人都在等你了。”几个下人连忙迎了上来,直接端着盆来给他洗手的都有。
很明显,这些人已经准备很久了,就等着他回来了。
“客人”陈焕之愣了一下,“和爹娘一起在等我的客人”
“正是。”
居然还有这样的客人么
陈焕之脑海里闪过好几个人名,心情有些糟糕。
只要不是媒人,是什么人都好啊。
这么想着的陈焕之,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走进家中客厅,看见李无为扇着扇子和他招手。
陈焕之
他现在觉得有个媒人来也不是什么坏事。
媒人能打发,但是李无为可轻易打发不了。
心里是这么想着的,但是见到李无为过来的时候,陈焕之还是以后辈的礼节恭敬的行礼。
李无为虽然性格豪放,但言出必行说到做到,这一点还是很让人有好感的。
“不必多礼。”李无为越看越觉得这徒弟一定要收,心情别提多好了。
陈父的心情更好。
李无为虽然没有在朝廷里做官,但是他是大闫朝数一数二的名士,人脉之广难以计量。
当初他将陈焕之送到李无为那里,也不能说心里没有存想要儿子拜在他名下的心思。
如今李无为主动登门,说要收陈焕之当徒弟,陈父简直高兴的想要放鞭炮,还是忍住了心里的激动,和妻子一起等着儿子回来。
陈焕之坐在了下位。
“不知道李先生登门,所为何事”陈焕之问道。
“唔,也不是什么大事。”李无为将扇子收了起来,“只是许久未见你父亲,上次到晋江阁也是来去匆匆,不能拜访,所以这一次便抽空来了。”
陈焕之转头看见父亲,见父亲脸色显出几分喜色,越发觉得古怪,“爹你似乎有话要说”
“咳咳,也没有什么。”陈父努力给儿子使了个眼色,“儿啊,李兄与我也算是多年的交情。只是李兄并无子嗣,也没有收过徒弟,为父想来想去,只好借着一点交情,厚着脸皮和李兄谈了谈。我儿,你还不拜师”
最好立刻就将师父茶递上去才好。
陈父使劲眨眼,让儿子机灵点。
李无为微笑着看着陈焕之,也是一脸的泰然自若。
他第一次张口说要收徒弟,不可能有人会拒绝他的。
要是以前的陈焕之,肯定毫不犹豫就跪下喊师父了。
只是现在嘛,陈焕之想的要更多点。
毋庸置疑,拜李无为为师,好处一眼可见。他虽然不在朝堂,但影响力甚大。当了他的徒弟,不但容易有好名声,而且以后还多了一道护身符。
大闫朝对于名士可是十分敬重的。
可问题是,陈焕之不想这么简单的拜师。
倒也不是他看不上李无为,相反,他其实对李无为还挺有好感的。
只是他注定是要帮助太子登上皇位的,事情若是成了,自然千好万好,可万一有什么事情,李无为毕竟是个没有官职的文人,容易被牵连。
而且现在陈焕之也有察觉到因为收到长阳的影响,自己的做事方式似乎和这个时代推崇的东西大相径庭。
父母毕竟是血亲,还会原谅陈焕之的任性。
但是李无为不喜朝堂之事,也不愿插手斗争,何故平白无故将人给卷起来呢
陈焕之陷入了沉思。
李无为等了等,也没有等到陈焕之跪地拜师,脸色也有些难看了,“世侄如此纠结,莫非是看不上老夫么”
“并非如此。”陈焕之也意识到自己这样的考虑或许是伤了李无为的心了,干脆直接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先生本事,焕之自然是十分清楚的。只是焕之身为太子伴读,日后必定要在朝堂上树敌无数,先生既然想要闲云野鹤的当个隐士,若是当了我的师父,恐怕”
听见陈焕之这么说,李无为的脸色瞬间多云转晴。
“我还当什么,原来就这点事。”李无为不在意的摆摆手,“自保的本事老夫还是有的,你当我活了这么多年是白活的不成”
“敢问先生,想要拜先生为师的人如过江之鲫,不知先生为何选我”
“想要拜我为师的人虽然多,但是能够在牌桌上赢的我血本无归的人就你一个。”李无为一脸苦恼的说道,“这要是收了你当徒弟,我还能安慰自己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要是你以后拜了其他人为师。这说出去我输给了同辈中人的徒弟,这得多丢人。”
他李无为只有将同辈人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没有长了辈分结果还被后浪拍死的。
这理由还真是充分啊。
陈焕之见状,便也不再犹豫。
当时他是和长阳一起赢的,两个人一起辛苦得来的胜利他不会就这么轻易放手。
“徒儿拜见师父。”
“长阳,帮我家孩子辅导辅导吧,价格好说啊。”
“我家孩子明年就要中考了,今年重点高中的分数又比去年高了。”
“长阳,价格好商量啊,我家孩子也麻烦你了。”
中考成绩正式出来的那一刻,董长阳就被有孩子的街坊们给围住了。
这可是实打实的中考状元。
拔尖考试什么的毕竟只是小范围内被家长们知道的,家长们承认的更多的还是这一次全市范围内的考试成绩。
而董长阳成为了状元,这身价立刻就提上去了。
那些教辅书籍来找董长阳打广告什么的就先不说了,光是边上这些希望请董长阳来给自家孩子辅导的街坊们就不好拒绝。
大家都是邻居,而且或多或少也帮了董长阳不少,现在让董长阳拒绝他们也玄。可要是答应了一个,那其他的人就都得答应。
最后,还是街道办主任将董长阳解救了出来。
街道办主任给出来的回答很是简单。
辅导可以,但是不能一对一辅导,毕竟有这么多家长都在等着,不能为一个孩子开小灶。
所以干脆由长阳开一个小型的辅导班,每天给孩子们辅导半天,价格按照市场价来算。
“原本长阳中考状元的价格肯定要比市场价高一倍以上的,但考虑到大家都是街坊邻居,就按照市场价来。”主任转头看向董长阳,“两个月的暑假时间,每周六日休息,每天上半天课,单日上语数外,双日上物理化,你看可以么”
董长阳想了想,自己也没有什么要做的事情,下午可以和陈焕之一起学画画,上午辅导的话也还行。
“可以是可以,可是教室什么的”
“我们街上有活动室,你一个月就照常给租金就行了。”主任拍拍手,“好了,暂时就这样,想要报名的人可以到我这里来,看你孩子是想要辅导单日还是双日,还是都要上。”
街道主任将最麻烦的工作都接过手了。
如果是长阳自己来收钱,说不定就有几个家长脸皮厚想要打折或者干脆不给钱什么的。
董长阳知道主任这是在帮自己忙,只能投给街道办主任一个感激的眼神。
家长们听见这话,也不好意思说别的了。
街道办主任这个名头对他们来说还是有点震慑力的。
“要报名的跟我来吧,这两天可以让你们报名交钱,第三天就算了。人来的太多,长阳也教不过来。”
“好的好的,主任,我家孩子各门功课都一般,我要都报了。”
“我也是我也是。”
夜晚,董长阳买了点吃食和礼物去街道办主任家里了。
主任一直帮了她这么多,她拿点礼物来是应该的。
“是长阳啊,进来吧。”街道办主任见到董长阳,也没有多说什么,礼物也收了。
这样会让董长阳安心一点。
“主任,那个”
“补习班的事情你放心。”沈主任直接说道,“只报一种的,一个学生收两千块,单双日都要上的就一个人收三千五百块,你觉得怎么样”
“哎,是不是有点高”
“不高了,外面都是这个价。”沈主任缓缓摇头,“两个月呢,不过就是来报名的人大概不会很多,我估计二十个最多了。邻居们不会告诉别人你在开这个辅导班的,都怕和自己的孩子争。”
“人少点才好,多了我才是管不了,我年纪和他们差不多大,他们估计也不会服我管。”董长阳说道。
“不过就算只有二十个人,他们交的补习费也足够让你凑够上大学的费用了。”沈主任认真的看着董长阳说道,“不过我也是瞎担心,如果你能在高考中考出好成绩,你那个私立高中有钱,奖学金不会少你的,我们县政府也能帮你申请一笔状元基金。”
“高中和初中不一样。”董长阳可没有自信到自己在高考里还能拿下前几名。不过如果是艺术生里,或许还有希望些。
“不过你能拷出来,就不用担心以后了。”沈主任看着董长阳叹气道,“一转眼你都快成年了。上了高中的话,你就只有寒暑假能回来了。”
董长阳沉默了一会儿,眼眶也有些湿润,“沈主任,这些年你帮了我很多,我真的”
“其实也不是白白帮你的。”沈主任打断了董长阳的话。
“啊”董长阳有些愣神。
“我儿子不是在国外留学么”沈主任看着董长阳说道,“他成绩一般,高考只考了专科,二本线都上不去,复读都没有用,我们家是砸锅卖铁都想要送他去国外镀个金回来。但是你也知道,国外的大学没有那么好申请,就算申请到了,日常生活也会有很多困难。”
董长阳愣在那里,她意识到了沈主任想要说什么。
“这是我和你妈妈的约定。”沈主任知道自己的话说出来会在董长阳心里留下什么样的印象,但是董长阳已经中考完了,也已经十六岁了,可以知道这件事了。
她能帮董长阳的,也就到她高中为止。
毕竟她也只是一个小小的街道办主任而已,董长阳天天回家还好,如果在高中寄宿,她什么都做不了。
“你妈妈在国外嫁了人,她原本以为你爸爸会好好照顾你的,没想到你爸爸去得早”
如果董长阳年纪小一点,想要找个收养她的家庭还是很容易的,关键是她父亲去世的时候她就已经十三岁了。
“你妈妈虽然不能来接你,但她还是很关心你的。她找了很多朋友才拿到我的电话,后来又主动询问她又没有什么能帮得到我的,这才有了我们的约定。她不敢给你太多钱,怕你身上有太多钱会被别人盯上。十三中那边,她也捐了钱,她以前的班主任就是十三中现在的教导主任”
沈主任还说了很多一些别的事情,但是董长阳其实没有怎么听进去。
就算听不清楚也大概也知道她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董长阳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家,脑子有些混乱。
陈焕之拜了李无为当师父这件事让陈府上下都十分高兴,陈父甚至难得的请了假,夜晚要和李无为喝个痛快,李无为也奉陪。
陈焕之是好不容易趁着师父和父亲有点醉意之后才溜走的。
他可拼不过这两个人的酒量。
陈焕之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和长阳见面了。
他也想要和长阳分享一下他的喜悦,毕竟李无为是他们两个联手赢下来的,这份功劳应该是由他和长阳一起享受才对。
刚点完香,陈焕之就看见了董长阳红肿的双眼。
哭哭了
陈焕之有些手足无措,他认识长阳这么久,从来没有见她哭过。
“长长阳,你怎么哭了,是不是谁欺负你”
“陈大哥,你说,如果她真的关心我的话,为什么不敢从国外回来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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