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一章:人设相撞?

    宽敞明亮的餐厅中,坐在餐桌前的藤丸一行人正目瞪口呆的看着桌上满满当当香气扑鼻的一桌饭菜,一副眼珠子都要掉出来叹为观止的震撼表情。

    色香味俱全,秀色可餐让人食指大动的食物叠加交织出一副梦幻般的画面——那样的感觉让人想起某部曾经风靡一时的美食番中揭开锅盖的一刹那光芒万丈、百花齐放、歌舞升平的惊艳特效,一时间让人目不暇接、完全不知道该怎么下手才好。

    “怎、怎么了?”纳闷的转头四顾看了看餐桌前竟然无人举筷的尴尬场面,小黑皱起眉头想了想伸手就想撤盘子,“不喜欢吗?那我马上去重做……”

    “等一等!什么叫不喜欢啊!都这样了怎么可能不好啊!……不如说被吓了一跳才对。”

    起身赶紧阻止了小黑鲁莽的动作,黑发蓝眸的少年看着一桌琳琅满目堆积起来的各色美食哭笑不得。

    “本来以为小黑的厨艺都已经好得够离谱了,没想到新来的Archer也是这样。难道传说中的英雄不光要有高超的武艺、结果连对厨艺也有这么高的要求吗?”

    “啊啊,这一桌看起来简直能够称得上是艺术品了……”

    旁边坐着的一脸惊讶的莫扎特也跟着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在赞叹还是在苦恼。

    “嘛、也没有那么夸张吧……”双臂抱在胸前闭眼淡定了然的说道,红衣白发的弓兵微微勾了勾唇角,抬眼看了看身边站着认认真真低着头摸着下巴打量着桌子上菜色的金色英灵,“不过我确实也没有想到,在我来之前竟然还会有人不辞辛苦自告奋勇的负责起其他人的伙食来,毕竟这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不过话又说回来,为什么都没有人和我提起过迦勒底还有这么个人?Master?看样子除了我以外,在场的其他人都是知道他的存在的吧。”

    “呃…这个就说来话长了,Archer。”有些苦恼的皱了皱眉头,黑发蓝眸的少年重新坐下,表情看起来有些无可奈何,“并不是故意不告诉你,我们之所以认识小黑也是因为之前发生的事情。但小黑他自己……应该是有其他的考虑,才不让我们轻易告知别人他的存在吧。”

    “那个、可以对Archer稍微说一些关于自己的事情吗?小黑?”

    藤丸转头这么对金色英灵好声好气的请求到,然而小黑似乎根本就没理会他。他正出神专注的看着Archer做的菜色,脸上流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看起来全部都可以归为普遍家常的饭菜啊。”他弯腰凑近饭菜仔细观察后直起腰来这么评价道,转头看向了同样盯着自己的Archer,“用料也并非是什么珍馐,竟然能做到这种程度……”

    “原来如此。你是在用心做饭啊。”

    “……哈?”

    “料理是为了带给人们幸福,人们为此而热爱着料理。”咧嘴对红衣弓兵露出一个爽朗的温和笑容,小黑真心实意的称赞感叹道,冲他摊了摊手,“你也是这样觉得的吧?真让人羡慕呢。”

    “咦?你难道不也是这样认为的吗?听Master说的话,你几乎每天都在为大家做饭吧?”

    金发蓝眼的圣少女闻言奇怪的睁大了眼睛这么疑惑的问道,由于之前语言不通现在才能真正和小黑进行正常交流而感到有些腼腆的红了脸。

    “唔……我其实并不喜欢做菜哟。”

    “诶?”

    “比起自己做菜,我更喜欢享用别人做的菜。只是实话实说,到现在为止,我都没有发现除了Archer做的料理以外,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入口的。”一边这么解释到一边耸了耸肩,小黑故作傲慢的揉了揉鼻子,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一副没办法只能凑合凑合的样子,“毕竟中国有一句话,叫做君子远庖厨嘛。通常身份高贵的人,是不屑于学习厨艺的。”

    “啊……说的也是。这位殿下其实是位皇子啊,皇子的话应该就……!”

    “嗯。怎么?觉得我很丢人吗?”

    直白坦然的接下了清姬后知后觉般忽然打住的语言,金色的英灵看着她用折扇半掩着脸似笑非笑。

    “怎么会?”闻言立刻表示顺从的垂下了双眸,青长发的清姬温和恭敬的继续说道,言语间谨慎而端庄,“不如说您比那些只会燕坐于华堂之上、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王公贵族厉害多了哩。”

    “是么?”闻言不置可否笑眯眯的说道,小黑面色如常直截了当的承认了自己的行为,“我的本质其实和他们没什么两样哟。倘若不是形势所迫,我也会变得和他们一样吧。我既贪吃又奢侈,只要条件允许,材十仅取其精一,其余则废弃不惜,是为过矣。”

    “即便如此……对食物的挑剔、追求极致,果然是身为上位者与生俱来该有的一种美德、是对盛世无上的赞颂啊。”

    这样不明意味的感叹道,他将最后一盘盖着餐盖大的出奇的似乎因为是没地儿放才放在餐车上的菜色稳稳端起来,以娴熟的技巧压上了中间摆放整齐的盘子之上摆好,然后轻轻揭开了餐盖。

    紧接着,所有人的面前就疑似真的出现了类似于《中华小当家》里面的美食特效。异香扑鼻让人垂涎三尺什么的都是小事,这盘菜看起来简直就像是被开了光一样笼罩着淡淡的金色光晕,而它的装盘直接拼成了一条栩栩如生浑然天成的盘绕东龙,有的地方薄如蝉翼晶莹透亮、柔嫩得似乎快要化成水,有的部位则鲜艳华美秀色可餐、有着精致而富有层次感的纹理,简直漂亮得让人看不出来这仅仅是是一盘菜。

    “这是今天的主菜,”小黑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很上道的文质彬彬的做出了一个邀请的手势,“请诸位慢用。”

    “这是……!”

    “这都是用什么做的?!”

    红衣白发的弓兵看到这顿时就不淡定了,一把就撑上了餐桌。

    “全部是用现世已经消失的、仅存于中国神话典籍之中的顶级食材最好吃的部分做的哦。也就是说,并非是现世人类能够享受到的东西。因此就算我说了名字你们大概也不明白它们到底是什么,详细情况可以看看《山海经》之类的上古药膳食谱作为参考。”

    “它们其中,还有一些是用于制作长生不老药的原料呢。总而言之,不仅好吃还有很强的药用功效。当然不用担心补过头,这些都是改善强化体质的——当做一般的饭菜随便吃吃就可以了。也不会有什么副作用,不会因此变成什么非人类的存在、或是真的长生不死来着。”

    “毕竟……我可是发自内心的喜爱着人类啊。”

    这样骄傲自得的摇头晃脑的如此宣称道,小黑咧嘴一笑,双手抱在胸前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不只是厨艺精湛、更是以食材取胜吗……?”

    “嗯,没错。所以绝对不会输给你。”被红衣弓兵一语道破了小心思的小黑大大方方的微笑着承认了,紧接着眼神一凛,不甘示弱的怼了回去,“即便是不喜欢做的事情也好、不擅长的事情也罢,我也一样能想方设法做到最好、无人可比。既然厨艺都不相上下,那就只能靠用料来决定胜负了。这也算是一种无论如何都无法替代的得天独厚的优势嘛。”

    “是不是吓了一跳?”

    “你真的认为这是一种优势——不,你真的觉得食材选用上的差距是无法弥补的吗?”

    “难道不是吗?”没想到对方竟然会提出这样反问来对自己的主张发出质疑,金色英灵的转头看向Archer,表情渐渐严肃起来,好像要开始和弓兵较真理论起来了似的,“或许普通的食材之间确实可以相互代替,但当使用的食材有天壤之别时,你要怎么做才好呢?还不是白费力气。好的食材白水煮都好吃——这难道不是常识么?”

    “这到底算是哪门子的常识?!说是暴殄天物还差不多。”

    红衣弓兵终于也忍无可忍的怼回去了。

    “我承认,对料理来说食材固然重要,但过于对食材的特殊要求反而会限制住你的创造力,你会扔掉大部分食材也只能说明你对其他部分的处理是不过关的,浪费可耻——做菜就应该首先学会最大限度利用食材、并把每一种食材都根据它本身的特点来进行烹调才行。既然要做菜的话就给我认真去做啊,在关键步骤上只知道投机取巧可算不上什么真本事。”

    白发英灵这么头头是道的理论到,一针见血——这下可不得了,面子上过不去的小黑一听立马恶狠狠的和对方扛了起来,睁开了一片猩红的左眼狰狞的瞪大了眼睛那叫一个胡搅蛮缠啊:

    “哈?怎么?!你是要和我公开叫板吗?再怎么说你也只是个凡人,是谁给你的勇气和身为神的我来比厨艺的?!那种仅仅是好吃可以刚刚入口的普通饭菜我是绝对不会认同的!那根本就毫无价值!”

    “少瞧不起人了!谁说是仅仅只有好吃而已?!别人辛辛苦苦做的饭菜又怎么可能没有价值?!再说了你根本就没尝过我做的饭菜吧?!给我和世界上所有努力做菜的人好好道歉啊!你这家伙!”

    “要你管!说到底你的料理只是为吃而吃罢了!我可和你不一样!既然要吃就要吃最好的,才不会像你一样寒酸!除此以外,食物更是身份的象征、也要在其他方面更有价值才行!”

    “那你倒说说看你做的菜有哪些价值?!除了那不切实际高高在上的昂贵以外?!”

    “所以都说了是药膳了!药膳!!”和红衣弓兵见面还不到一个小时就和开启了毒舌模式的对方吵得面红耳赤天昏地暗难解难分的小黑怒气冲冲的直接怼到了白发骑士的当门,就差拽着对方领子挥拳头了,“我做的饭菜可是能让人延年益寿、甚至能治病的!你的能行吗?!哈?!”

    “那、那个……”

    眼见着情况不对,坐在一旁起身企图劝架的医生弱弱的开了口。

    “闭嘴!”X2

    然后被吵架双方迅速联合镇压了下去。

    而在这种让人紧张又无语的时刻,却有人感到有趣般忍俊不禁的捂着嘴轻笑出了声。

    是玛丽。

    全场寂静时,清楚的听到玛丽的笑声后小黑下意识的转过头去看她,正好看到这位美丽高贵的法兰西王后静静的注视着他,笑盈盈的温柔样子。

    他愣了愣,瞬间就涨红了脸,低下头往后退了好几步,嘟嘟嚷嚷勉勉强强的消停下来了。

    而见此,戴着蓬松红色帽冠束着双马尾的银发少女了然的对他又宽容的笑了笑,才温柔的开了口。

    “既然如此,那小黑和Archer下一次就找个时间来比比看好了。”法兰西的王后这么提议道,算是为这一次的意外争吵画上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句号,“就看谁做的饭菜更好吃、更受大家欢迎,怎么样?”

    “好啊,比就比!谁怕谁啊?!”一听这句话,结果刚刚才瘪下去泄了气的小黑瞬间又来了劲儿,气势汹汹的指着弓兵开始对其宣战,“赌上我同为凶兽的兄弟的荣耀,我绝对要在我引以为傲的厨艺上赢过这个外国人!”

    “等等,为什么是赌上你兄弟的荣耀啊?!而且同为凶兽又算是什么?!”

    一直没说话的蓝色英灵闻言忍不住这样插嘴吐槽道——他总觉得小黑什么都不懂就在想当然的乱模仿某些形式上的东西。

    “因为我兄弟的号称吃遍全世界的存在、他连自己的身体都吃过,是名副其实的食吞天下!”但没想到小黑还真的给出了合理的解释,声音那叫一个铿锵有力啊,“却唯独对我的料理情有独钟——明白了吗?!”

    “那个,小黑,我怎么觉得……你说的是兄弟是……中国上古传说中的凶兽——饕餮?”

    对中国神话还算是有所了解的藤丸表情勉强的欲言又止。

    “正是如此!”

    结果小黑真的承认了。

    “事到如今、也没有必要再隐瞒我的真实身份了!”

    一不做二不休,身材高大的金色英灵把手往腰上一插,一抖披风用拇指一指自己,微微抬首表情看起来倨傲而肃穆,双眸中隐隐约约金光流转、居高临下。

    “听好了!吾乃中国龙生九子之中的第二子、传说中口衔宝剑的龙子睚眦是也!”

    “也就是说、吾乃是曾经辅佐过周武王一统天下的龙神!号称武器之龙、亦是掌管杀伐兵戈之事的上古凶兽,是龙族之中当之无愧的战神!敢和我作对的——通通都下地狱去好了!”

    “竟然真的说出来了!!”

    坐在餐桌旁边的Caster露出了见了鬼的惊悚表情。

    “……没想到竟然为了和Archer在厨艺上一较高下而不惜把自己掩藏已久的真实身份主动说出来……呃,这、这也太夸张了……”

    看到之前无论如何都不肯说出自己真实身份的小黑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下选择自报家门,轻易的把关键信息说了出来,医生郁闷的扶着脑袋觉得有些无法接受。

    “小孩子脾气嘛,很正常。”

    受到玛丽影响早就被打了预防针,很快就能接受消化掉小黑不按理出牌的性格贞德微笑着这么老实单纯却过于直白的说道,理解宽容的摆了摆手。

    “我才不是小孩子!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长得像小孩子的?!论岁数我比在场的所有人加起来都大的多!你已经可以叫我太爷爷了!贞德!”

    “是…是这样吗?十、十十十分抱歉!……”

    “是是~别吵了,我知道了。”

    赶紧打断了小黑像是被戳到痛脚一样反应过激的气鼓鼓的不满反应,玛丽这么柔声安慰道,紧接着自然而然的岔开了话题。

    “很好,那么比赛就定在一个星期以后怎么样?但在比赛之前,小黑都要和大家好好相处才行哦,因为据罗曼医生说,后天我们又要准备出发去特异点了。是这样没错吧?”

    “啊……没、没错。”之前还被怼得心有余悸的医生赶紧这么弱弱的应答道,抓紧时机顺势提出请求,“后天和大家一起去吧,小黑。”

    “可以,我没意见。”而被玛丽顺了顺毛的小黑一边这么闷闷不乐的说道,一边没好气的压低声音威胁道,“只要你们不害怕要和嗜血好杀、吃人不吐骨头的凶兽走在一起的话。”

    “呃、真…真的假的?!”

    “你说呢?”瞥了一眼被自己忽然外放的杀气吓得不轻的医生,小黑撇了撇嘴,转身抬手,脑袋枕着叠在后脑勺的手臂就想走,“算了,你们先好好吃饭吧。我之前就施了点小法术,应该都还没冷。我就先回去了……”

    “不行哦。不都说好了要好好相处的吗?”但玛丽完全没有给他耍小性子的机会,她温柔却强势的这么命令道,伸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椅子,“快坐到我身边来,这是特意留给你的位置呢,小黑,和大家一起吃饭吧。再说了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不吃吃看Archer做的菜吗?”

    这种过于温和简单的哄小孩的语气怎么听怎么感觉上没用,但没想到这个有着蜜色肌肤身材高大的年轻小伙子还真的吃这一套。

    “呃、既然玛丽小姐都这么说了的话……”他微红着脸故作苦恼的挠了挠脸颊,明明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但脚下愣是意志很不坚定的转了个弯儿,恰好拐向了她,“我就勉为其难的接受好了。不过我可不是为了吃什么Archer做的菜,我只是单纯想陪着玛丽小姐而已。”

    而对此,被晾在旁边很久疑似看了一场熊孩子闹事的红衣弓兵则十分冷漠的表示:

    “呵,反正也没想让你吃。”

    ……

    而第二天,在其他人的安排下一人负责做一半菜、在厨房再次不得不遇到小黑的红衣弓兵简直是忍无可忍。

    他终于知道对方说自己不喜欢做菜是什么意思了。

    小黑刀功确实是好得惊人,但他却不会用菜刀,而是竟然在用自己的宝具切菜宰肉,并且切东西的时候永远是杀气腾腾的表情,硬生生把温馨舒适的厨房渲染成了你死我活的战场。

    洗菜的时候也是机械的迅速掰开,一口气排开四五个盆怎么快(Fei shui)怎么洗,表情同样也如临大敌,毫无兴趣可言。拿锅碗瓢盆的时候永远都是哐啷作响,充满了重金属的节奏感,似乎完全不懂得轻拿轻放或是就是和餐具有仇,时不时流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手上沾上一点油就要停下去洗手,倘若一定要用手碰什么黏糊糊的食材的话,表情可以说是简直难看嫌恶到了极点。

    虽说他确实是在很认真的做菜——但实在是让看的人觉得无比难受,瘆得慌。

    “喂,我说你。”

    “既然不喜欢做菜就别再做了吧,你在旁边摆出这幅表情很影响我做饭的心情啊。”

    觉得自己受到了严重干扰,系着围腰的白发弓兵停下手中的事转头对旁边面无表情的像是在不情愿的完成什么任务一样在做饭的小黑说道,忍无可忍。

    “……我们俩还没认真比过呢。到时候谁输不起不想再继续做饭的指不定是谁呢,Archer。”

    而闻言小黑木然的表情总算重新鲜活起来,转过头瞥了白发弓兵一眼,一边做菜一边开口解释道。

    “我做菜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因为有人需要而已。”

    “只要有人需要,我就会继续做下去。做的好吃,也只不过是想让人吃得下去、吃的更多罢了。身为从者,你也应该知道藤丸的资质只能算得上平庸。但今后他的从者只会越来越多、任务越来越艰巨……我担心他的魔力消耗和体质会跟不上。”

    眯眼戾气淋漓的看了看砧板上不知名的鱼肉,随手将其往空中一抛、迅速轻轻松松的用剑分解削片、薄如蝉翼晶莹剔透。

    “还有医生和马修也是……大家都在看不见的地方拼命努力着。”

    “人类或许是弱小的,却并不脆弱啊。”

    “……”

    “呐,Archer。”感觉到了白发弓兵忽然的沉默,为了缓解一下双方之间的尴尬气氛,小黑随口找了个话题继续与对方交谈,偏头看着对方娴熟的洗着打了鸡蛋后的小玻璃碗,“你知道吗?在你没来之前,Caster库夫林曾经说过我很像你。”

    “嗯?”

    “那怎么可能?那家伙改变职介后不光穿衣打扮的品味变得更差了竟然还眼瞎了吗?”

    “嘛,也不能这么说。你确实有部分很像我。”处理完手上的食材后换上另一个,小黑闻言暂时停了停,冲对方温和的笑了笑,“我能知道你们心底的愿望——所以,我知道他什么意思。”

    “只是,你的愿望实际上是不可能达成的。成为了守护者的你,应该很清楚这一点才对。”

    ——!

    叮。

    难以置信、愣愣睁大的深棕色双瞳。

    与此同时白发弓兵正巧刚刚放下的小碗、与旁边的器皿猛然相碰,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但说出这种意料之外的话的金色英灵仍旧低着头、毫无自觉般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仿佛完全没有在意对方忽然一下子警惕疏离起来的锐利的审视目光一般。

    “但是啊……你其实还没有真正的到达过尽头。在那个尽头,你会发现,你的愿望——……”

    “其实是可以通过另一种形式无限接近于实现的。”

    等心平气和不紧不慢的说完这句话后,他才似有所觉的抬头对上了弓兵错愕警惕的目光,意味不明的微微一笑。

    “这当然不是指毁灭人类这种化整为零的变态答案啦。只是你恐怕坚持不下去吧,因为那已经不是人类可以触碰的境界了。”

    “哼,说得好像你……”

    “本来我一生下来就是这个境界啊。”

    理所当然的这么说道,小黑继续低头干活。

    “所以我很清楚、也很高兴你达不到。第一,这证明我很强,比你强上一千倍不止;第二……”

    他顿了顿,这位似乎对于红衣弓兵的真实身份和情况了如指掌的年轻神祗闭眼发出了喟然般的叹息。

    ——“果然你还是个人类啊。”

    “作为神的我,生来就是不死之身。”小黑自顾自的说道,开始转动开关点火,倒油,“因为这,我在幼年曾经被迫经受过在他人看来非人的、在我却觉得看来很正常的训练。”

    “唔…不过,你应该是可以理解的少数人之一吧。”

    被放下锅的菜发出呲的一声。他原本朗润凛冽的声线渐渐柔和沉淀下来,显得悠远而黯然。

    “想想看……如果仅仅是牺牲一条腿、一条胳膊就能代替其他众多牺牲者获得胜利的话,那是多么划得来的一件事啊。”

    翻炒,颠锅。

    “于是,我习惯了用近乎自残的方式进行战斗,并以此为基础发明了一系列反人体构造的招式来出奇制胜、屡试不爽。反正也不会死——我是这么想的。”

    另一边的锅,淋放调料,加水,慢火炖。

    悄无声息睁开的猩红左眼,像是在静静的凝视着什么。

    “老师也是这么教导我的。要求我每天每夜的战斗着,即便是战斗到开膛破肚、也不允许我停下。就这样,我成为了战无不胜的武器。”

    “而这样做的后果……和你小时候从父亲的拯救中得出的想法其实没有什么不同。都是不把自己的生命当回事,认为拯救其他人永远比自己重要。”

    “但是啊……对我这样的神祗来说,这种思想虽然无可厚非、却也存在一个致命的漏洞。”

    一片接一片,轻轻滑入,加裹好腌好的鱼片。

    骨节分明、有着蜜色肌肤修长的手指不小心沾上了酱汁,下意识皱起眉头抬手到唇边轻轻含住吮吸舔舐干净,目不转睛的看着锅,另一只手打开旁边的水龙头,用水洗了洗手。

    缓缓的呼出一口气。

    ——“那就是、经受了这种训练的我,数千年日积月累下来,渐渐的、再也不能体会理解到常人的痛苦了。”

    “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因为常人通常会觉得痛苦的事情,在我看来都‘不过是如此而已’。我因此心生傲慢,不屑一顾。我不会再对任何人产生同情,只会觉得他们无能、可笑、死不足惜。甚至于,对需要不断去拯救她们感到厌倦、恨不得想要杀了他们——然后,就真的这么做了。”

    “啊,没错。当你轻贱自己的性命到达一种极限后……终于变成了轻贱所有人的性命了。物极必反,这就是你尚未到达的末路。”

    用平静肯定到近乎于冷漠的语气说着这样的话,他不动声色的抿了抿唇,喉结微动。

    “但是啊……其实每个人的经历都是不一样的,你不能要求每一个人都和自己一样坚强。无论如何,其他人也有资格去痛苦,而你并没有资格去否定别人。将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人,无异于残杀无辜。”

    撒香料,勾芡、起锅装盘。洗锅,备用。

    “只可惜,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已经彻底沦为凶兽、众叛亲离的我……已经没办法去改变了。”开始接着做下一样菜色,轻车熟路的准备着蒸锅,另一边砂锅的高汤也已经煲好,侧身将它稳稳的端了起来,“但你不一样。到现在为止,你还是在尽心尽力的守护着其他人,尽管也被人背叛了、会说后悔什么的……真是温柔啊。”

    “不过,你还是要注意才行。我感觉…你身上似乎隐隐约约也有点这种苗头。为了正义必须牺牲一部分人其实并没有错,感到疲惫也是正常的,但关键在于——”

    “你是怎么看待为此而死以及因此能够继续活着的人们的。”

    盖上锅盖,小黑拍了拍手,双手叉腰,耐心等待着。

    明明睁着看起来暴虐残忍、有着猩红眼底的左眼,但他此时此刻的样子看起来却莫名的专注而孤寂。从旁边人的角度来看,他英气坚毅棱角分明的侧脸稍稍扬起,显得有些怅然若失。

    “你如果觉得那些人本来就该死、或是认为那些人不该活着、活得虚伪,就有问题了。”同一时间开始着手调羹,拿起另一个漂亮的玻璃器皿,轻轻搅动,“要知道,这不是你能决定的,你只是代行者。即便你心向正义,也不代表正义永远站在你渴望的这边。对死者怀有悲悯,对生者怀有希望,你就还是人类。”

    “倘若,你还会为此感到痛苦,你应该为此感到庆幸。因为你还拥有最珍贵的良知,并且一个人只要还能够感到痛苦,也就意味着他还能感受到快乐。倘若,你为此感到迷茫不知所措,那你就该停下来想一想自己所作所为的意义到底何在。”

    “——如果我不做这件事,总得有人去做。如果没有人这么做,事情就会变得更糟糕。世界或许永远不会为了让我一个人喜欢它而变得更好、变得和我想象中一个样子,毕竟这个世界并不属于我。但……”

    蒸汽四散,起锅。

    恍恍惚惚,在水蒸气扑面而来、柔和模糊了他的容貌一瞬间时,他的眼神忽然变得极其的温柔而眷恋。

    “总会有某一瞬间、某一个人,能够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美好并为此而欣喜不已,这就已经足够了。这就证明我的所作所为并没有白费。与此同时,倘若某一个人在为了想让我感受世界的美好在努力着,我也不要去拒绝。这不止是不想让她伤心,更是因为……这正是我想要、并且也在努力想要感受到的幸福啊。”

    “嘛,虽然这一点我自己也做得不太好。”在围腰上揩了揩手,摸了摸鼻子苦笑了一下,小黑仔仔细细弄好了最后一盘甜品,满意的点了点头,“但总归是有用的,因为这些都是我母亲告诉我的来着。”

    而等这完成了以后,他才似有所觉的抬起头看了旁边一直保持着沉默看着他静静聆听着他说话而啥也没干的白发弓兵,恢复了以往的状态,冲对方笑得一脸得意骄傲。

    “顺便说一句,我的菜已经全部完成了哦。”

    他这么漫不经心炫耀似的说道,意有所指的看了看对方的进程,笑得那叫一个幸灾乐祸啊。

    这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英灵卫宫:“……”

    “哈哈哈哈,我又赢了一局哦!”眼见着诡计得逞、给自己做好的菜施了个保鲜保温的小法术后小黑趁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一把就揪掉了自己身上的围腰,一副巴不得立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样子整个人猛的一晃脚底抹油转身就走,看起来简直不能再欠扁了,“那拜拜喽,另一半做好了麻烦你一并送过去吧。”

    “……喂!给我回来!要送餐自己去送啊我是绝对不会再帮你推餐车的!!”

    “不要不要才不要!”生怕对方找自己似的风一般的顺着走道冲出去身影迅速远去,无视了操着锅铲追出来的白发弓兵、之前感觉上还有那么一点孤高神性的年轻神祗在这一刻又变回了不靠谱的小黑,感觉上和偷奸耍滑的小屁孩几乎没什么区别,“我是货真价实的皇子啊还是高贵的龙种,破例下厨已经是极限了!才不要当苦力下人!”

    “那啥,反正你喜欢做家务,到时候碗也归你洗啦!Archer!”

    “又没人求着你下厨——而且到底谁说我喜欢做家务的?!给我滚回来啊!你这头懒得掉渣的蠢龙!!……”

    ……

    “罗马?!”站在框体旁边的小黑兴奋不已的叫出了声,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这位身材高大有着蜜色肌肤英气面孔的年轻将军,斗志昂扬得目光炯炯,头上束着的艳丽羽冠都激动得摇摇晃晃,“我们要去罗马?!”

    “啊,是的,没错。准确的说,我们是要去公元一世纪的罗马帝……”

    “大秦啊!那时候的中国是汉代!Seres!”

    兴冲冲的打断了医生的解说,小黑炸呼呼的吼出了几个关键词,直接伸手按住了粉色马尾白衣青年的双肩狠狠的摇了好几把,顿时把无辜可怜的医生折腾得够呛。

    “欸,你竟然连这个都知道啊?”

    而对此,达芬奇亲站在一旁笑眯眯的惊讶道,丝毫没有想要对可怜的医生伸出援手的意思。

    “当然!”闻言顿时毫不留恋的把已经被摇成蚊香眼快要昏迷过去不省人事的医生一推,小黑一下子又窜到了达芬奇亲的面前,把双手往腰间一叉,“好了不要浪费时间了,赶快出发吧!我对于这个能和我大汉一东一西并肩而立的帝国神往已久了!”

    “原来如此……是因为这种原因啊。”恍然大悟的看了看一脸激动的金色英灵,已经换上了战斗装束手持圆盾蓄势待发的短发少女了然的睁大了双眸,“小黑先生还真是在意与自己的国家相关的事情呢。”

    “那个、不要在昵称后面再加敬称啊,马修。感觉上蛮奇怪的。”

    “叫我小黑就足够了。”

    “欸?可以吗?”

    “当然可以。”随口纠正了马修的称呼后小黑感到有些难堪似的摸了摸头,表情看起来有些无可奈何,“毕竟……我的大名实在是太吓人了嘛。”

    “……每一次听见我的名字,没有人不会感到害怕的。”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坦然平静的声音听起来低沉而淡漠。

    ——“久而久之,就不太喜欢听见自己的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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