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五章:龙(聋)的传人

    “是我的错觉吗?”

    从森林中出来走在阳光灿烂绿草如茵的小路上,和藤丸一起走在最前面的马修偏了偏头,犹豫的瞥了跟在最后故意和他们拉开了一大段距离在那里拉拉扯扯嘀嘀咕咕的两个人,面露惊讶。

    “总感觉Ruler先生和Caster先生的关系突然变好了……”

    “马修也这么觉得的么?”而走在短发少女身边的黑发少年闻言也点了点头,转头顺着对方的目光看了看,“我也是这么感觉的。”

    “不过Ruler似乎有点奇怪,发现自己听不懂法语后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他是在害怕什么呢?……难道,是在害怕我吗?”

    低着头摸摸脑袋思索了一下,藤丸疑惑纳闷的自言自语道。

    “害怕前辈?我并不这么觉得,”闻言下意识的摇了摇头,马修认真的思考到,看了看跟着自己身后侧的金发少女,对方感受到她的目光后冲她温柔友好的笑了笑,她愣了愣赶紧也报之以微笑,才犹犹豫豫的继续说道,“我感觉,他好像更害怕的是‘自己不会’这件事本身之类的……”

    “芙芙~”

    蹲坐在短发少女肩上的酷似松鼠的小东西也叫了几声,表示赞同。

    “是么?”

    苦恼的笑了笑,藤丸叹了口气。

    “那还真是奇怪呢。”

    “确实。虽然能够理解到他可能会为之担忧的原因——贞德小姐也是如此,但已经到了这种程度的话……总觉得有些过头了。”

    “应该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隐情吧。虽说恐怕很难让失忆的他说得出个所以然来,但反正还有Caster在,不是么?”

    “呃,前、前辈还真是狡猾啊……”

    “嘛,谁让他老是瞧不起自己的Master的,”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微红的脸颊轻松的笑了几声,黑发少年又看了看身后拖在后面的两个人,“总之,这次就先让他去心烦Ruler的事情吧。”

    “拉沙里泰,快到了。”

    并没有打断短发少女和自己Master的亲密交谈。等又过了一会后,紧跟在他们身后的金发少女才好心的开口提醒到,随即和他们开始了关于获取奥尔良情报的讨论。

    但这场讨论还没有得出结果时,医生就接线过来告诉他们前方有多个从者反应正在迅速撤离,而马修随后也发现了前方城市火光冲天的异常状况。

    他们毫不犹豫紧张不已的冲向了城市,却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遭到毁灭性袭击的城市已经在火光中化为了一片废墟,城里的人也遭到了无差别的血腥屠杀,一个活口也没留下。

    而后,被另一个自己做出的如此难以置信的恶行给震惊到的奥尔良少女拒绝了医生的紧急撤退的提议,坚决要向敌方问个清楚,随即他们就被五位赶回来的敌方从者围了个正着,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之中。

    ——黑贞德。

    站在最前面,终于现身于此的带领着四位从者和大量双足飞龙的龙之魔女身着不祥的漆黑铠甲,残暴邪恶的气质与苍白乖戾的面容和他们这边身披银甲,面容美丽坚毅气息温和可靠的金发少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双方随即就上前一步出列对峙,进入了一种水火不容相互声讨的状态。

    当然,全程使用的都是法语。

    因此就算双方斗嘴的逼格看起来再高、危险凝重的气氛越来越紧张压抑,作为啥也听不懂的犹如编外人员一般存在的金色英灵依旧一副状况外的茫然表情,看着两队人面对面的各种颜艺,毫无自觉。

    站在他身边的蓝色英灵实在是忍不下去了,认命的把他拉过来开始给他噼里啪啦的做同步翻译,他这才恍然大悟般露出了严肃凝重的表情,迅速的跟上了双方嘴炮斗法的节奏。

    而嘴炮过后,双方就一言不合的开战了。

    作为旁观者的他第一个就反应过来,趁所有人猝不及防的时刻拔腿就冲了上去,替我方的贞德抗下敌方狂化Lancer的一击,一副迫不及待天不怕地不怕的兴奋样子。

    “小心!”

    “Ruler!”

    “不用担心,Master。”头也不回的回应了藤丸紧张的呼唤,出其不意的逼退了敌方进攻、拿出了银枪的金色英灵手臂一挽挑了个漂亮利落枪花压低重心摆出了防守的姿态,将我方的贞德护在身后,“好心的Caster替我翻译了大家的对话,所以……”

    “请放心的交给我吧。”

    “喂,那边的吸血鬼!我说,你们应该听得懂日语吧?”

    “嗯?”

    被对方毫不客气的直呼为吸血鬼的敌方Lancer面色不善的挑了挑眉,不明意味的打量着面前这个鲁莽行事的家伙。

    而冒然行事的Ruler却毫不介意自己遭到了轻视的处境,反而开始自顾自的继续叫阵。

    “我听说西方的吸血鬼可以通过吸食他人的血液将其变为自己的仆从,而你们既然还带了这么多龙的话……那我也不客气了哟。”

    “就是现在、臣服于吾生而为王的威严吧——万龙归宗(Grand Dragon)!!”

    和实力差距较大的对手较量,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深谙此道的年轻将军一上来就先放了个大招准备镇一下场子振奋一下我方军心,而果不其然这个大招发出来的效果出奇的好——

    “什么?!”

    随着年轻的将军高呼着猛的举手一挥一拳狠狠砸在地上地面碎裂飞溅,肉眼可见的某种犹如金色涟漪般的魔力波动溢出、延迟一瞬,随即以他为中心迅速向周围扩散开来,随即狂风大作。被金色光晕波及到被圈入神秘力量笼罩范围内的双足飞龙全部齐刷刷的咆哮了一声仿佛回应了什么,紧接着就像着了魔一样争先恐后连滚带爬的扑腾着肉翅由黑贞德一队飞到了藤丸一行人的那边,整整齐齐的汇聚到了金色英灵的身后,一个接一个收敛起双翼降落到地面,如同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般颔首待命。

    何等的张狂啊。

    这样气势磅礴理直气壮的瞬间逆转,用全线临阵倒戈来形容毫不为过。

    难以想象的画面。

    “前辈快看!双足飞龙通通都被Ruler……!这、这究竟是——”

    “呵,原来如此,”与周围人见状脸上难以克制的浮现出了惊疑不定的忌惮表情相对,黑贞德见此却露出了饶有兴趣而充满了恶意的笑容。她毫不在意的上前一步,仔细的打量着不远处半蹲在地的金色英灵,“你也是……龙种么?”

    “啊,没错。但我可不是一般的龙种。”单膝蹲下,仅凭一击就展开了自己的领域降服了众多双足飞龙的金色英灵早已睁开了自己猩红的左眼。他柱着自己的银枪站起身来,随即一抬手就用枪锋指向了站出来的黑贞德、昂首挺胸,“我可是货真价实的嫡系!也就是说……”

    “——是龙族中的王族啊!”

    “怎样?号称龙之魔女的少女,你觉得自己赢得过真正的龙王吗?顺便说一句,你是不可能驯服我的。”

    “更何况,与你们西方的恶龙不同,我可是来自中国的神龙。你用这些低劣的龙、不,只要还不算是真正那种程度的龙……恐怕到了我这里都得倒戈相向言听计从。这就是□□裸的血统压制,就如同吸血鬼的仆从会服从于自己的主人一样,只要我愿意,所有低等级的龙种也会无条件的臣服于我。”

    用枪锋指着敌人极为嚣张的说着这样话,他勾唇露出了极为轻蔑嘲讽的笑容。

    与此同时,他的双眼开始发生异变。右眼漆黑的眼瞳已经变成了和黑贞德十分相似的犹如冷血爬行动物的金色竖瞳,猩红的左眼中同样也浮现出金色的眼瞳,看起来更加的狰狞凶恶。

    一瞬间,正义凛然的年轻将军的面容变得邪气淋漓。他虽然口口声声的称自己为神龙,但自身此时给人的感觉,却与黑贞德身上所散发出的气息更为接近。

    他低低的窃笑着,野性而危险。

    “我说,这种作弊一般的能力对你来说应该相当碍事吧?不只是在现在,在之后、也是一样的。”

    “嗬,的确如此。但只要趁现在杀了你就行了。虽然没想到在你们中间竟然也有掌握着龙种之力的存在,还主动暴露了出来……真是愚蠢。”

    “你确定?”

    “不要一上来就打打杀杀的嘛,贞德小姐。你看,你们那边有五位从者,我们这边也有四位。再加上我的特殊性……你们带来的双足飞龙已经全面倒戈了,恕我直言,我不认为你现在有什么优势,能够确保杀死我。”

    面对敌方毫不掩饰的杀意和恶意,他慢条斯理的垂下枪锋,仿佛胜券在握。

    唇边尖尖的獠牙呲露,让他的笑容染上了一种嗜血暴虐的色彩。他颈侧裸露的蜜色肌肤上已经隐隐约约浮现着金色鳞片的纹路,显示着他确实身为龙种的证明。

    “……你到底想做什么?”

    “瞧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心怀不轨一样。要知道来自中国的龙可都是很友好的。所以,我们来谈判吧,贞德小姐。”

    “哈?……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哼、有趣。”

    “喂,你们听到了吗?这个自称是龙王的家伙居然异想天开胆大包天的打算和我们谈判呢,怎么了?那边那个村姑已经要靠你们以这种方式来保命了么?哈?”

    似乎是因为嗅到了同类的气息,黑贞德虽然确实是在冷嘲热讽的恶语相向,却也并没有立刻否决他的提议,反而表现出了更加感兴趣的扭曲表情,不怀好意的打量着面前的龙种。

    “不,这和她无关。”

    “这只是我出于对你与生俱来的龙种之力感到惺惺相惜的一种感慨而已。想必你对身为龙王的我也很感兴趣吧?不是我口出狂言,虽然现在不行,但如果给予的魔力足够我化身为龙的话,你那出色的坐骑……也不一定比得上我哦?”

    “哼,很好。那么你的条件呢?说来听听。”

    “啊……这还真是受宠若惊。我怎么对敢一位将要毁灭法兰西的圣女提什么条件呢?我只是想向贞德小姐提一个小小的问题来消除我的疑惑而已。只要你能回答得上来,我便愿意心甘情愿的归顺于你,而立刻与我现在的Master终止契约,任凭你们处置。但倘若贞德小姐你回答不上来……那么就请暂时退兵吧。”

    已经不再是过去那样正直刚毅的金色英灵如此故作谦卑的说道,言语间充满了卑劣狡诈的轻佻恶意,而黑贞德仿佛被他那副虚伪惋惜的演绎姿态所取悦了一般,竟然真的给予了他提问的资格。

    “呵,有意思,实在是太有意思了!我很中意你,龙王。”没想到在另一个自己身边竟然藏着一个如此出乎意外而合她口味的玩具的黑贞德,她爽快阴狠的给出了答案,恶意的期待着对方接下来要做出怎样的使出浑身解数来讨好于她或是为了让自己同伴得救而玩出怎样的花样,“作为上位者,我允许你向我提问了,说吧。”

    “那么,请恕我冒昧了。我刚刚听到,你刚才对我们这边的贞德小姐说你听不见主的声音,是因为主已经不对这个国家抱有希望了——对么?”

    “啊,没错。正是如此,我才要……”

    “那么请问,”毫不客气的打断了敌方的发言,年轻的将军勾起唇角露出了邪气而残忍的笑容,冰冷嗜血的龙瞳虎视眈眈的锁住了敌方,“你有没有考虑过听不见主的声音,有可能是你自身的原因造成的呢?”

    “什么?”

    “比如说,主不再需要你了、主想让你做的事情到此为止——之类的。因为只是你听不见主的声音了,这并不等于今后其他人也听不见了呀。”

    “难道,不是么?”

    “毕竟,对整个国家、乃至是整个世界来说,你有去拯救它的权力,却完全没有毁灭它的资格啊。”

    “你说什么?!”

    “不、不对!既然是我拯救——”

    “错了错了,法律上不也是这么清清楚楚的明确规定的吗?犯罪是不绝对被允许的,做好事才是被提倡的。主让你做的是好事,并且根据神意,你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了,是时候结束了。至于最后沦为了战争的牺牲品……那种事情,不是应该在参与进来的时候就应该有的觉悟么?就算你是圣人,那也应是与众人平等的。那么多人为你而牺牲了,你死了又算了什么?”

    “只因为你是领导者或者说发起人就有理由去毁灭世界?别开玩笑了,没有那些人的牺牲,你一个人做得了什么啊?他们可没有义务一直追随你。你救了法国,却不一定救了所有人。”

    隐隐约约充满了恶意的嗤笑声,咄咄逼人的缓缓上前。

    说不出、接不上任何话来,下意识的后撤一步。

    “更何况,你自己也说了——‘我是从者,通过政治、经济之类的手段实在是太麻烦了’,那换个角度来说也是一样的,‘我只是个人类,要怎样用最简单有效、最能保全利益的方法去避免灾祸?’,答案不也很明确嘛,当然是想办法找个替罪羊,牺牲小部分来保护大部分啰。群之罪则无罪矣,在历史上发生这种情况,又不是只有你一人特例。”

    “不过这并不代表不公平,你不是受到神的恩典成为了代代歌颂的英雄吗?你不是也曾经拥有过辉煌的时刻吗?这就是相应的代价,倘若接受不了——当然也可以理解——但那你就不应该是【圣人】了。”

    有着猩红的左眼眼底,名为龙的凶兽终于暴露出了比黑贞德的怨恨与愤怒还要残忍冷漠得多的一面。

    并非单纯的否定,而是一片一片的碾碎、肢解,将其的怨恨与光辉都无差别的予以‘毫无意义’的冷眼相待,高高在上般轻而易举的践踏。

    悲天悯人、而又冷酷至极的叹息。

    “如果是这样,无法承受‘神的苛责与宠爱’、会被主抛弃,听不见主的声音乃至于堕入地狱,也是理所当然的吧?真是可怜啊……”

    “该死的给我闭嘴闭嘴闭嘴闭嘴——!!!”

    “我要杀了你啊啊啊啊啊啊——!!!”

    终于暴走了。

    被金色英灵的说辞彻彻底底激怒的金发少女嘶吼着下达了死令并歇斯底里的朝他扑了过来表情扭曲怨恨到极致看起来精彩极了——

    “哈!”

    “就是现在!给我上吧!双足飞龙!!”

    抓住了这个难得的机会、毫不犹豫的命令身后的龙群成群结队的扑上去阻挡敌人的进攻让他们自相残杀,正中下怀邪气恣意的笑着的金色英灵迅速后撤打算拔腿就跑——“唔?!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转头惊讶的看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满脸骇然的呆呆看着他的同伴,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所作所为在他人眼里是多么陌生可怕似的,他恨铁不成钢的冲过去抱起黑发少年就开跑。

    “趁现在赶快撤退!!”

    “Ru、Ruler?!”

    “啊,抱歉Master。现在情况紧急,也只能这样了。不过不用担心,我已经趁机将领域扩展到了全国范围召集了足够多的双足飞龙去拖住他们,他们追不上来的。”

    一边稳稳的用公主抱的姿势抱着黑发蓝眸的少年飞快的撤退一边恢复了正常的语气和表情温和的回答道,已经掌握了全国范围内的所有双足飞龙的金色英灵语气轻快,完全没有注意怀中少年复杂迟疑的表情。

    “!你这家伙——该不会之前的都是在……”

    “嗯,胡扯瞎编拖延时间而已。兵不厌诈嘛。”偏头随口对追上来的Caster解释到,睁开了左眼后他身体上的龙化现象依旧保持着,让人看起来有些望而生畏,“双足飞龙是无法违抗我的强制命令的,只是扩大范围和数量有点费时间。虽然我很强,不过同时对上这么多有狂化属性的从者还有黑贞德……还是先撤退比较好。”

    “而且等一下如果实在不行,我会暂时和你们分开。”

    “什么?”

    “毕竟我可是拉足了黑贞德的仇恨值,她恐怕会一直耗费大部分兵力来追杀我吧。龙对我是无效的,那么就只能派从者了。由我去牵制逐个击破消耗她的兵力,这应该就没问题了。”

    “你是故意的?!”

    听到男人猛然拔高难以置信的质问,Ruler脚下不稳身体微微一怔不自然的错开与之相触的目光,低下头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

    “……兵者,诡道也,攻心为上。破坏敌人的心理防线是首选,但似乎有些做过头了哈哈哈哈……”

    “哎呀呀呀,糟糕了。”没跑好一会儿,Ruler就猛然停了下来,将黑发少年放了下来,侧身回头望向后方,“赌大啰,没想到她真的愿意下血本召唤巨龙来追杀我,看起来比想象中还要愤怒啊……照顾好Master,Caster。还有拿着这个,这样我就能随时知道你们在哪儿了,你们也能凭这找到我。”

    “什、喂!?”

    “放心,”随手把腰间的匕首取下来抛给Caster,有着金色双瞳的Ruler咧嘴露出一个野性而开朗的笑容,却仍旧带着一丝嗜血残忍的色彩,“我会活下来的。我可是龙王——虽然这也是随口瞎说的。”

    “等等连这也是假的吗?!”

    “不知道哇,我失忆了!”

    话音未落,金色的英灵已经往相反的方向冲了出去,头也不回一副要单刀赴会的样子。

    “总之,你们就趁这个时候,找到灵脉好好调查一下圣杯在哪吧,Master!顺便找找打倒龙的方法什么的,我不一定能彻底杀死它、黑贞德的坐骑应该是真正的西方龙种——”

    年轻男性的声音拖长在风中远远传来,随即迅速消散。

    表现出了兴奋好战的一面的金色英灵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冲向了远处驾驭着巨龙敌方,准备将其阻挡拦截。

    “切!那个乱来的家伙!”偏头啐了一口唾沫,被金色英灵甩在身后下意识接住了对方抛过来的小匕首的蓝色英灵表情凶狠阴戾,“果然如此!他压根就没有想过要和我们一起战斗而是想甩开我们打算独自行动!”

    “……呃,是、是么?也对……虽然感觉上的确是得救了,但我们其实是被当成累赘给抛弃了吧?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还真是……”

    同样不得不意识到这一点的黑发少年有些犹豫不定的低声揣测到,心情复杂。

    “前、前辈……”

    “怎么了?马修?”

    “我觉得、如果Ruler先生对黑贞德刚刚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站在少年身边的短发少女缓缓转过头看向身后有些茫然却十分信赖着他们而一脸平静的金发少女,声音艰难复杂而忍不住微微颤栗着,“那实在是……”

    ——“太可怕了。”

    “……”

    顿时鸦雀无声,心有余悸。

    过了好一会儿藤丸才缓过神来,复杂凝重的面色却完全轻松不起来。

    “啊……确、确实。应该说幸好——……”

    “不,不是幸好。”看了看身后听不懂日语而恰好没有听见Ruler发言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的金发少女,蓝色的德鲁伊低头狠狠捏紧了手里那把小巧精致的金色匕首、恼怒不堪,“那个混账……恐怕连这也是考虑在内了的。”

    “……饶不了他。”

    “仅仅是为了击溃敌人、竟然就能面不改色的说出那种话来的家伙——绝对饶不了他!!……”

    “……Caster……”

    黑发少年欲言又止的看着已经对做出如此举动的Ruler咬牙切齿已经彻底对其产生了货真价实杀意的蓝色英灵,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位身份不明的金色英灵毫无疑问已经彻底的激怒了他——并且是在毫无自觉的情况下。

    ……

    夜晚再次降临。

    残破不堪半塌半立的一座城堡静静伫立在渐渐浓郁的黑暗之中。夜幕之中,悄无声息的、一个人影以极为迅速鬼魅的身姿窜入了断壁残垣的废墟,随即消失了踪影。

    而不久之后,位于城堡内部,被藏匿于倒塌半掩着的废墟之后,因为过于疲惫和虚弱的精神与躯体,不得不靠在墙角闭眼假寐的剑之骑士在一片漆黑却猛然敏锐的睁开了双眼——

    “是谁?!”

    尽管低沉疲乏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力干涩,但他下意识的握住了自己身侧插」入地面作为支撑的长剑,勉强费力的调整好自己的姿势,借着不远处由被打破的窗户透入城堡内的黯淡月光抬眼警惕锐利的看向了忽然出现在对面被遮掩物挡住大半、黑暗中若隐若现的人影。

    “别激动!我不是敌人、你能听懂我说话吧?!……”

    他听见来者如是急切的声明道,看着对方缓缓的踱步绕过坍塌的障碍物,保持了一定距离站在他前方停下了脚步。

    很年轻的声音。

    他努力的皱了皱眉,用他身为从者超乎想象的视力静静打量着对方。

    来者显然是穿着铠甲的,那金色的铠甲即便是在夜色中也微微折射着光芒。这幅打扮很像是从者,然而他却没有从对方身上感觉到任何属于从者的气息,倒是嗅到了对方身上不输于他的浓重血腥味。

    而仿佛对他的沉默感到有些无措,这个人又开口说话了。

    “我能感觉到你身上的气息……你是屠龙者对不对?你应该不是站在黑贞德——龙之魔女那一边的吧?”

    “你是……?”

    “我和你一样,也是一名从者。只是情况比较特殊……亚从者听说过吗?就是人类和英灵融为一体的产物。我现在在被黑贞德追杀,因此收敛了身为从者的气息,逃到了这里。她骑着一头名为‘法夫纳’的巨龙,我打不过她。”

    “……法夫纳?原来如此,这一定就是我被召唤到这里、并且受到袭击的原因吧。我的使命就是要杀掉它……”

    “那好那好,那太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别说话了,你伤得太重了。”

    松了一口气般,自称是亚从者的金色英灵边说着边往前继续走了过来,他的样子终于完全从黑暗之中脱离出来。

    他确实穿着一身金色的铠甲,身后还系着漆黑的披风。依稀看得出他有着一张属于东方年轻男性的英俊面孔,然而现在却因为溅上了半脸干枯的血污显得脏兮兮的。他胸口同样□□得发黑的血糊得一塌糊涂,胸甲破碎,仿佛是被什么人狠狠桶了一枪——那个靠近心脏的狰狞伤口毫无疑问是一处几乎致命的重伤。

    “……阁下看起来也伤的不轻。”

    “啊,来之前我被四个从者给围攻了,中了圈套。不过我还是成功击杀了他们中的两个,剩下的则趁机逃走了。所以由此可见我可是很强的,不用担心我。”

    这位同样和自己一样身受重伤的金色英灵如此大大咧咧的解释到,仿佛并没有把这放在心上,冲他露出了一个友善的微笑。

    “我可以过来吗?我会一点治疗术,或许可以减轻一点你的痛苦……”

    “……没用的。”闻言他终于放松了紧握着剑柄的右手,疲惫的喑哑着声音说道,闭了闭眼,“我身上的,似乎是诅咒一类的东西。”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他感觉到对方走到了自己的身边,轻轻蹲下身来仔细查看他的状况。

    “就算解不开只要能缓解一下也是很好的,失礼了。”

    “?!你是…!”

    忽然察觉到什么一般警觉的紧紧抓住了对方探向自己胸膛的右手手腕,剑之骑士目光锐利凝重的看向了面前的人。

    这位侧脸上沾染了血迹的年轻战士只睁着一只眼,另一只眼则闭着,他先是惊讶的愣了一下,随即就反应了过来。

    “啊,我是。”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尽可能收敛抹去了身上的气息没想到还是因凝固血液中散发的微弱气味而被辨认出来的金色英灵点了点头,“我也是龙种。但如你所见,我是中国人。中国的龙和西方的龙不一样,我不是邪龙。这你应该知道吧?”

    “……嗯,我知道。对不起,是我反应过度了。”

    “没关系,”感觉到对方松开了手,金色的英灵再次犹犹豫豫的伸出手,手上的护甲在一片黑暗中伴随着星星点点的魔力光辉迅速褪去,最终他将自己的手掌贴上了对方裸露在外沾染了血迹的胸膛上,顺便有些好奇的看了看对方胸口上从腹部一直蔓延到侧脸的类似于某种纹身般狂放不羁散发着强烈的龙种气息而在黑暗中莹莹发光的纹路,“那么,我要开始了。”

    这位不知名的屠龙骑士没有阻止他,只是紧蹙眉头闭着眼睛十分虚弱的靠着墙,呼吸艰涩。

    紧接着金色的魔力凝聚成的水波般温柔的光辉从Ruler的掌心漫上对方的整个胸膛,纯粹璀璨的光芒黑暗中扩散开来,然后随之没入其体内而完全消失,只留下手掌周围一圈淡淡光晕。不知道对方使用了什么方法,感觉到强大的魔力瞬间源源不断的直接被注入了自己的灵核,使得剑之骑士浑身一怔,忽的睁开了双眼,胸腔剧烈起伏。

    何等强势霸道的魔力。竟然直接无视了他从外界受到的诅咒渗透入灵核、由内而外的释放出一种纯粹净化的神秘力量作为无形之盾将其暂时排斥隔开,而从内部强制进行治愈——虽然说仍旧是治标不治本,但不得不说很有效果,就给要死不活的人像打了一针强心针一般。

    虽说如果停止治疗后、身上属于对方的力量消失,诅咒还是会继续重新开始慢慢侵蚀他的身体就是了。但不得不说这确实也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只是能让他再多坚持一会儿。

    没什么可挑剔的。

    “怎样?感觉好些了吗?”

    “……谢谢,好多了。对不起,麻烦你了。”

    “不不不,”依旧把手按在对方胸膛上保持这这样有些尴尬的姿势,金色英灵确认对方看起来总算精神了许多干脆坐到了屠龙者的身边,继续不要钱一样的释放消耗着自己的魔力来维持着这样的循环,“之后我可能还要借用你的力量呢,该道谢的是我。”

    “……那个……”

    而又过了一会儿,发现替自己治疗的陌生英灵并没有停止而是在继续这样不必要的消耗时,屠龙者才意识到对方可能并没有只是将自己当成用以打败巨龙必不可少的‘工具’,而故意采取了这样短时间粗暴有效而不在意其之后带来的巨大副作用的治疗方式,反而是真的想要帮助他。

    “已经足够了,请停下吧。对不起……请停下吧,不要再在我的身上白白浪费自己的魔力了。”

    “呃?可是一旦停下你就会感觉到疼痛吧?魔力什么的倒不用担心,只是开始用得多,现在就只需要维持着不让你受到诅咒的侵蚀就可以了。更何况我的魔力很多,我可是亚从者,能够自己产生魔力。”理所当然的这么解释道,一片黑暗中Ruler侧头看了看胸口自带发光特效纹身——实际上这个奇怪的让他感觉到了属于龙种的强烈气息的东西正因为他给屠龙者灌输的强大魔力而变得熠熠生辉——犹犹豫豫的提议道,“不过这样举着手确实有点累……你能躺下来嘛?”

    “正好,如果你觉得困的话,可以就这么将就睡一觉——至少睡一觉,明天再停止治疗好了。毕竟精神上受到的诅咒的影响我可没办法治愈,但至少可以给你个良好的休息环境。啊你先等等,我把盔甲脱了换个衣服……不然硌得慌,血也糊得到处都是。”

    “好了,躺下来睡吧,你看上去实在是太累了。不用担心,我是偷偷溜进来的,应该没人会发现……我也会保护你的,我很强。”

    脱去了由魔力构成的铠甲武装,只穿着一套黑色内衬的紧身短褐上衣和宽松长裤的Ruler把腿伸直用剩下的一只手大大咧咧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示意对方枕上来,笑得一脸温和友好。

    被一个男人摸着胸口还被对方要求睡膝枕的屠龙者:“……”

    但最后这位沉默寡言的屠龙者还是没有能赢过Ruler那张能说会道特会忽悠的嘴,不知道是因为体贴迁就Ruler举着手累还是因为太过疲惫,竟然真的躺下来枕着对方的双腿睡着了。

    因此第二天早上,循着屠龙者的微弱气息和匕首的指示赶到这座城堡之中的一行人,一进来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有着褐色皮肤的高大骑士正枕着靠墙而坐的黑衣青年伸直的双腿而眠,而脱下了铠甲没有束冠有着漆黑高马尾的年轻将军一手按着他的胸口弯腰俯身,以极其亲密的姿态低头凑近了对方,仔细的打量观察着他的面容。

    不过这个难以言喻的微妙场景仅仅持续了几秒中,之后Ruler就抬起头来,冲他们露出了一如既往的温和爽朗的笑容。

    “听到外面的动静、我就知道是你们来了,Master!……啊,还有新的伙伴也加入了么?你们好,你们应该听得懂日语吧?我不会说法语真的很抱歉。我是Ruler,是Master他们的同伴。”

    “……怎么了?为什么都不说话?你们感觉怎么都怪怪的?”

    自说自话的说了一通后,却发现没有一个人开口,他茫然疑惑的询问道,不知所措。

    “啊……那啥,我刚刚并没有对他做什么奇怪的事,我只是好奇凑过去看了看他的脸……”

    “呐,Ruler。”低着头冷不丁的开口打断了Ruler不着调的解释,黑发少年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勉强,他紧紧的攥紧了身侧垂下的双拳,缓缓抬起头来,“你到底把我…把我们、当成什么了呢?”

    “你真的有……把我们当成同伴过吗?”

    “当然有啊。”不假思索、毋庸置疑的一口咬定,Ruler难得收起了他那严肃不起来的笑容,平静的注视着不远处的少年,“只不过在成为同伴的同时,还有一层保护者和被保护者的关系——以及……”

    “施行者与督促者的关系。”

    “什么?”

    站在一旁,皱着眉头面色不善的德鲁伊诧异而阴沉的反问道。

    “这是什么意思?Ruler?请你再说清楚一点。”第一次在Ruler面前堂堂正正的摆出了身为Master的姿态,少年的声音铿锵有力,上前一步,“否则,我很难保证自己能接受你作为同伴的这个事实。马修他们也是……”

    “我明白了。那我就一口气说清楚吧,本来还想再多瞒一会儿……但果然不行啊,因为Master的身边有Caster的存在嘛。”

    “真麻烦。我啊,不擅长应对他这种类型的骑士。不过其他的……就难说了。”

    无可奈何的深深叹了口气,因为屠龙者膝枕的姿态年轻的将军依旧没有站起来的意思,他低头看了看依旧熟睡的骑士,不自觉的放轻了声音,语气平静。

    “在中国古代王朝,曾经存在于一种名叫做‘尚方剑’的观念。尚方剑是指中国古代皇帝藏在“尚方”的剑,在汉代称尚方斩马剑,明代称尚方剑,在戏剧和小说中则一般被俗称为‘尚方宝剑’。那恐怕就是根据我传说中的职能模仿抽离出来的产物吧。”

    “这把剑很奇怪。本身就是皇权至高无上的象征,见宝剑如见天子。但持有这把宝剑的大臣,却会拥有先斩后奏的专断之权,乃至于被传颂为‘上斩昏君下斩佞臣’的至尊之剑。虽不免有夸大之词也不能在现实中得到实现,可作为其观念来源的本体……我却是真的能做到的。”

    “Master,你现在就是我侍奉的‘皇帝’,而我是一把活生生的‘尚方宝剑’。倘若你能一直遵循着正确的王道前行,我便会成为你手中最强悍的兵器,无坚不摧。但是如果你做不到……”

    “你做不好、看不见的地方,我便要替你‘先斩后奏’。你若是直接失格,那我便要按理‘弑君’——取而代之了。”

    “你这家伙——”

    “你觉得自己能代替我?”

    “当然。”抬眼看向出乎意外鼓起勇气冷静提问的黑发少年,他的语气依旧波澜不惊,“不过,取而代之并不是要‘代替’,这种是非常低等愚蠢的做法。因为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都具有不可代替性。如果要取代某一个人,就只能是要‘超越’他才行。也就是说,我只要在一切领域比过你,就已经具有僭越的资格了。”

    “无论是魔力、战斗的指挥力、领导力……等等,说实话,除了语言方面,我还没发现自己有哪里比不过你的地方——‘如果当Master的是我,我能做得比你更好’,也就是这个意思。”

    “你那个时候发现自己有语言方面的缺陷表现异常的反应——结果就是由于这种原因引起的吗?!”

    “啊,没错没错,作为一个想要完美合理的超越Master的人选来说,这可是天大的打击,虽然也不算什么无法弥补的大问题。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只有能力还是不够的,还必须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才行。”

    面对着Caster难以置信气急败坏的质问,他仅仅是理所当然的坦然肯定道,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

    “因为我还没有‘失格’对吧?……只有当我失格了你才有机会杀了我。既然如此,直接找机会悄悄杀了我,或是借刀杀人不是来得更快更方便吗?凭你的能力这应该是很容易做到的事情吧?Ruler?那为什么还要那么费心费力的去保护我呢?”

    “……”

    默然失语。

    面对着藤丸直截了当的连续追问,Ruler不明意味的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缓缓开口:

    “非要全部解释明白的话会很复杂。你只需要知道,我很清楚自己没有得到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的资格,除非是你自己舍弃了或者不配再拥有下去——即便我比你强得多,这也是早已注定的事情。”

    “其实,你只要努力做好一切就行了。仅仅是这样……我就已经永远无法僭越你了。”

    “能够努力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Master。有些人连努力的机会都没有。不管他们做得多好、不管为此比其他人付出了多少更为惨烈的代价……他们终究拿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只能默默的等待着,等待着、可能被命运所施舍的那一瞬间。”

    “Ruler……”

    真挚而悲哀的感慨语气,浸透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无力感。

    闻言似有所悟的睁大了双眼,藤丸情绪复杂于心不忍的低低呼唤道,欲言又止。

    而他紧接着却再次对少年露出了微笑。

    ——“所以,努力吧,Master,珍惜你现在拥有的一切。我会一直注视着你的。你最好不要输给我、不要给我任何的可乘之机!……这样的话,我便会一直保护着你。哪怕战斗到最后一刻。”

    “我既是窥伺王座的凶兽,亦是捍卫王权的剑锋。对我怀抱着畏惧之心吧,牵制我、利用我,倘若,这能使你一往无前的话。”

    “好了,我已经解释完了。”轻轻的说完最后一句话,一身黑衣的年轻将军躬身,准备伸手把屠龙者的头从自己腿上抬起来,“我们出发吧。”

    “等等!”

    “我还有问题要问你。”

    “Ruler,那个时候,你对黑贞德说的那些话……你真的是这么想的么?!”

    “怎么可能。”对于Caster提问的哑然失笑,Ruler摇了摇头,“说实话,那只是我以对自身必须遵循的要求来说的罢了。我并没有将此强加于他人的意思。”

    “哈?”

    “就是那个啦,你能够理解的吧?库夫林?你也是半神。”

    “对于人类来说,能达到圣女贞德这样的水平,已经是超级无敌了不起的了!怎么忍心再对其进行苛责呢?但如果不是对人类来说,那么评判的标准就是不一样的了吧?”

    “……你果然不是属于人类范畴的英灵吗?”

    “应该吧。毕竟,我也身怀龙种之力。”

    苦笑了一下,Ruler偏过头,错开了与Caster对视的目光。

    “虽说是在面对着同样有着龙种之力的黑贞德才想起的,但像这种与生俱来的东西,早就铭刻在我的骨子里了吧。所以如果接受不了我的说辞……那就请赶快忘记好了,真是对不起。”

    “我其实是很羡慕贞德小姐的,非常非常的羡慕……还有Master也是。”

    ——“当然,也很喜欢Caster。”

    “不过,无论我想不想,我都不可能像你们那样活着的。所以……”

    如此恳切的说着,他渐渐收敛起脸上最后一丝温和的笑容。他低头定定的看着剑之骑士的睡颜,无动于衷。

    “很抱歉。”

    “或许我真的无法理解一些事情,但我至少是分得清楚对于人类来说的对错的……也是发自内心的热爱着。就像你可能无法阐述出美的定义和原因,却依然还是会觉得很美一样。”

    “因此,我承认你对我的否定是正确的,Caster。但那仅限于人类。倘若我将其加之于他人是一种亵/渎,那么反过来也是一样的。请恕我无法遵循。”

    “也就是说没这么想……却还是这么说了么?!那和故意对人恶语相向又有什么两样?!既然你也知道这对他人是一种亵」渎,那就不应该说出来!”

    “你有想过这种不负责的言论会造成的后果么?!Ruler?!竟然如此轻易简单的就去践踏否定了他人的信念,你不觉得自己很卑鄙么?!就这一点、Master就已经比你好上千百倍不止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说到底我只是把话说出来了而已。需不需要选择相信、需不需要为此而感到愤怒和羞辱,是取决于听者自己。倘若她将这些和胡言乱语当成耳旁风,不就没事了么?说到底还是不够坚定造成的。换而言之,如果是我们这边的贞德小姐,一定会毫不留情的反击到底吧。可不要小瞧了信念——我是这么想的,我也会从心底里尊敬有着真正信念的人,哪怕是敌人。我承认我不择手段,但我也不认为根本毫无自身信念、还到处残杀无辜之人的人有什么值得同情的地方就是了。”

    “同样,我也不认为这使我输给了Master。”

    “如果是自己的臣民,我当然会对待他们很好。可是如果是敌人,我便要全方位想方设法的去击溃他们——即便在心里我是尊重他们的——无论是在心理上还是在身体上,都要碾压性的获得胜利才行。因为如果不这样做,要如何才能显示出相对于Master来说我的优越能力呢?如果显示不出自己的优越性的话便不会被别人所需要、便会永远被站在前面的人的光辉所埋没、不管我多么努力结果都是一样的……这样随随便便就能被别人所‘取而代之’活得毫无自我价值的我……”

    平静无比的这样清清楚楚却又无故让人感到阴郁压抑的阐述到,他猛然抬起了头。

    “——还不如去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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