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今夜来往客人比较多,先生让您先去准备一下。”对着正站在阳台上,俯视下方来来往往车辆的小女孩,女仆恭敬地垂下了眉眼。
“嗯。”她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桔梗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已经整整五年了,从最初的不知所措,到现在的习以为常。她很快的适应了这个世界。
她来到这里似乎不是意外。她目前所在的家族,是个承袭阴阳术的世家。“她”本是一出生就死亡的婴儿,后来经过家族的招魂仪式,她便成了“她”。这个身体的模样和她前世几乎一模一样,就连名字也没有改变。让她不得不怀疑,难道她是真的投胎转世了?只是肉体和灵魂不同步?
桔梗有太多的疑问需要解答,或许一切都将在这里得到答案。
“小姐。”女仆带着她走进一间古雅的和室里。
今天是她这个身体的祖父,樱庭院的七十岁大寿。虽然到了二十世纪,阴阳师已经没落。可到底是有深厚底蕴的阴阳世家,樱庭院又是最近几个世纪最出色的阴阳师,所以来拜寿的人也不少。
古老的世家重视礼仪,所以她很快便被换上了传统的和服。华丽的服饰压在身上,桔梗穿惯了轻便的衣裙,倒有些不适应了。
“小姐。”梳妆的女仆看着微微蹙起的眉头,不禁问道,“小姐不喜欢吗?”
“不是。”她摇了摇头,指尖划过和服间的缝隙,稍稍透进了些许凉风。
“桔梗,好了吗?”属于男孩的稚嫩童音在门外响起,带着点隐隐的喜悦和期盼。
“嗯。”桔梗转身冲门口漂亮的男孩弯了弯嘴角,“好了,哥哥。”
两兄妹牵着手走过人流往来的回廊。现在天虽未暗,但祝寿的人已来了不少。太太小姐们聚在一起谈论丈夫谈论孩子,猛然看到手拉着手走来的两个小孩,顿时都被吸引了眼球。
樱庭家的人,大多生得一副好看,欺骗人的脸。桔梗这一世的兄长樱庭静延是主家的唯一男嗣,不仅头脑天赋一流,连样貌也是樱庭家里那几个男孩中长得最好的。桔梗自然更是不用说。两兄妹站在一起,又都穿着华精致的和服,可爱的模样尤其讨人喜欢。
“真漂亮,这是谁家的孩子?”两人可能实在太引人注目了,没走两步,便被人拦了下来。
拦住他们的是一个美丽的少妇,穿着烟青色的和服,看起来端庄文雅,那手却忍不住朝桔梗脸上摸去。
桔梗眉头一拧刚想退后,樱庭静延便不动声色的挡在了她前面:“夫人,我妹妹怕生,你要捏就捏我的脸吧。”男孩眉眼带笑,十分乖巧可爱。
少妇一听,顿时地抚着胸口念叨着:“兄妹什么的,太有爱了,如果我家小光……”
眼看那位夫人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樱庭静延趁机连忙拉着桔梗从拐角处的侧门偷偷走了。
正是春天,樱花开得繁盛。朵朵绯樱飘落在地,樱庭静延牵着桔梗一起走到一株万年樱下。
桔梗不知道樱庭静延想要做什么。只见他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然后他也挨着她坐了下来。两颗小脑袋靠在一块儿,樱花簌簌落下,男孩眨了眨眼,眸子里闪过一丝迷蒙,突然开口道:“桔梗,我们……”说着,他忽的甩了甩头,好像在懊恼什么一样。
“怎么呢?”桔梗问道。
“没什么,樱花真好看。”樱庭静延露出一颗小小的虎牙
安静的“风景画”中忽然闯进了一个穿着蓝色小礼服的小男孩。
“樱庭家的院子也挺华丽的嘛。”灰紫色头发的小男孩摸着下巴点头,眼角的泪痣为他稚嫩的脸庞增添了一份独特的味道。他本来是为了躲开那些一直摸他脸的可怕“女人”的,结果没想到发现了这么一个地方。
他绕着院子走了半圈,猛一抬头,便看见了坐在樱花树的的两个“小孩子”。他看着和服打扮的桔梗,摸了摸泪痣,喃喃道:“还算华丽吧。”
桔梗的感觉很灵敏,她很快就发现有人盯着她看。顺着灼热的视线看去,居然是个陌生的小孩儿。桔梗不喜欢这种被人注视的感觉,即使对方是个小孩子。于是她推了推身边的兄长道:“哥哥,我们快走吧,到时候爷爷要找我们了。”
樱庭静延也早就发现了那个一直往他妹妹身上看的小屁孩,哥哥很生气,剜了迹部一眼,立马就答应了。
他们拍了拍衣服正打算走,那个对方显然也意识到了他们的动作意图,摸着泪痣,缓缓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嗯哼,你们看到本大爷为什么要走?”男孩看着眼前比他稍微高一点的桔梗,不禁皱了皱眉,然后似不经意地踩在了一旁的矮石墩上。
桔梗看着他的小动作,不禁弯了弯唇。
“本大爷问你了!”对方唰的一下脸就红了,有些恼羞成怒地吼了起来。
樱庭静延见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屁孩,居然还敢“凶”自己的妹妹,妹控之魂瞬间燃烧:“这是我们家,我们想走就走,不关你的事。”说完,他拉着桔梗的手,推开他就走。
男孩踉跄了一下,鼓着包子脸立马又追了上去。可惜樱庭静延比他大了五岁,桔梗天生有灵力,又从小训练,所以他那一副小短腿,又怎么比得过那两个像开了挂一样的人,很快就被甩在了身后。
三人左拐右拐竟然跑到了大厅,里面的晚会就快开始了,四处都是前来为樱庭院贺寿的人。所以樱庭静延很快就拖着桔梗混进了人堆里。
小迹部刚想往人群钻,一双小短手突然就被人拽住了。迹部美和眯着眼睛,怒气冲冲地瞪着还在她手底下挣扎的小迹部:“你跑什么跑?害我找了半天。你信不信我……”说着,她就扬起了手,然后忽然感到有几个视线朝她这边瞟来,她立马收回爪子,冲看过来的人露出一个大和抚子一般温婉的笑容,接着死死的拽着小迹部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樱庭静延只顾拉着桔梗跑,一时不察,竟然差点撞上了自家爷爷。
樱庭院目光微沉,看着冒冒失失的孙子和孙女,面容一肃:“静延,你带着你妹妹乱跑什么呢?”
面对威严的爷爷,樱庭静延只有倒霉认栽的份儿,于是立马低下头,以示认错。
“哟,樱庭老头,这就是你的孙子孙女?”旁边一个看起来和樱庭院差不多年纪的老先生看着被训得两人,不由笑道,“真是活泼的孩子。”
“是啊,活泼过头了。”樱庭院扫了眼低着头的两人说道,“还不快跟手冢爷爷打招呼。”
“手冢爷爷好。”樱庭静延埋头喊了一声,桔梗也跟着叫了一声“爷爷”。
“好啊好啊。”手冢国一似乎很高兴,一脸羡慕地看着樱庭院,“还是活泼点的孩子好。哪像我家国光,太无趣了。”
“国光怎么不好了,我到是觉得那个孩子沉稳可靠。”樱庭院见手冢国一说手冢不好,登时像自己的孙子被人骂了一样,立马反驳了过去,“我家静延要是能像国光那么可靠,我就放心了。”
眼看就快进入互夸模式的两个老人,樱庭静延和桔梗对视了一眼,同时向后迈出了一步。
“哦,对了,静延。”眼看就要逃脱成功,樱庭院一扭头,两人顿时僵在了原地。樱庭院倒是没发现他们在搞什么名堂,自顾自地说道:“你去看看国光。看看人家是什么样子。人家可是比你小了五岁啊,啧啧。”
正说着,手冢国一突然往人群里看了一眼:“啧,国光来了。”
樱庭静延本来就对爷爷把自己和一个小屁孩比较很有意见,现在能看到挑起他怒火的当事人了,当即恶狠狠地朝人群里瞪了一眼。
小手冢不知道自己无缘无故怎么就招人记恨了,表情一愣,随即又恢复成冰山模样,任由母亲带着他朝那个一直瞪着自己的男孩走去。
手冢彩菜很兴奋,急忙走到樱庭静延和桔梗面前,笑得那叫一个温婉动人:“原来你们是樱庭先生的孩子啊。”
桔梗和樱庭静延在手冢彩菜一出现的时候,就认出了她就是在走廊上拉住他们的那位夫人,于是两人有礼地喊了一声:“夫人好。”
“喊什么夫人啊,喊我手冢阿姨就行了。”手冢彩菜一脸幸福地捧着脸,又沉浸在了自己某些幸福的幻想当中。
“咳咳。”站在一旁的手冢国晴看见自己夫人明显又不在线的表情,连忙假装咳嗽了两声,“彩菜,爸和樱庭先生在了。”
手冢彩菜一听瞬间收起了夸张的行为,朝手冢国一和樱庭院端庄有礼地喊了一声:“父亲,樱庭先生。”那变脸之快,令人咋舌。
樱庭院显然也看见了手冢夫人的“变脸术”,呵呵地笑道:“不用拘谨,带国光和静延他们去外面玩一玩吧。”
手冢彩菜早就恨不得去“蹂/躏”小正太和小萝莉了,当即满心欢喜地答应了。
桔梗和樱庭静延见状,暗道不好。这“怪阿姨”明摆着对他们有“企图”,怎么就这样落在她手里?两人暗戳戳正打算跑路,两个风姿各异的中年男子忽然向这边走了过来,身旁还带着自己的妻儿。
“樱庭先生。手冢先生。”
“哦,是迹部和幸村啊。”
“樱庭先生,这是内子迹部美和,这是小儿迹部景吾。”
“这是内子幸村优子和小儿幸村精市。”
“不错,不错,都是不错的孩子。”
几个人跟“老年人”客套完了,又开始和同龄的手冢国晴和手冢彩菜客套,等跟同龄人也客套完了,就轮到小的了。
“这就是静延和桔梗吧,真是不错孩子啊。”
“国光真是越来越成熟稳重了。”
“景吾也是,小小年纪就有你当年的气势了。”
“哪里哪里你家精市才是。”
听着几个大人不靠谱的称赞,几个成熟过头的小孩都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小迹部倒是没有翻白眼,他整个人一出现视线就黏在了桔梗身上。桔梗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于是挪了挪脚,还没走了,就见小迹部甩开迹部美和的手走了过来,按着泪痣,一副“霸道总裁”的模样道:“喂,你刚刚跑什么跑?”说完,可能又觉得自己的语气不太对,不禁懊恼地皱了皱眉。
面对这明显认识的两人,刚刚还互夸的起劲儿的几个人顿时都停下了,纷纷去看迹部景吾。迹部美和看了看桔梗,又看了眼自家儿子,突然捂着嘴笑了:“景吾,你什么时候认识你桔梗妹妹的?”
小迹部愣了愣:“妹妹?”看着对方明显高于自己的“海拔”。他一时间有些怀疑人生,但他不允许自己做出任何不华丽的表情,于是他眼睛圆鼓鼓地盯着桔梗,憋了口气,说道:“我允许你叫我哥哥。”
桔梗觉得小孩儿的脑回路不同于常人,于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嗯。”
然后……没有了……
迹部……
从来没见过自家儿子吃瘪的迹部美和,顿时没忍住笑了:“景吾别这么死板嘛。你看看你比妹妹还矮了,不然干脆叫姐姐算了。”
迹部脸色一变,顿时扎心了。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最后只好由寿星樱庭先生出来协调:“好了,就让静延他们这些孩子一起出去玩吧。”
长辈一发话,迹部美和他们边带着孩子们离开了。三个女人在一起很快就从娃聊到了衣服,从衣服聊到了人生,从天南又聊到了海北。以至于她们聊的太起劲儿了,完全把身边的孩子给忘了。
孩子们很懂事,自发地出去“浪”了。
一路上,五个小孩并排走着,谁也不多说一句话。桔梗是因为天生不喜欢说,手冢的嗓子被自己“冻坏了”,一说话,别人就疼,樱庭是因为身边有讨厌的手冢,所以不想说。迹部现在还沉浸在长得矮的悲伤当中,没空理他们。至于幸村,大家都不说,他就不说了呗。
也许是气氛太沉闷了,“懂事成熟”的幸村主动担任了团队的“润滑剂”。只见他上前自我介绍道:“我叫幸村精市,今年五岁,请大家多多指教。”说完很绅士的向三个人鞠了一个躬。
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其他四个人就这样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然后一言不发。夜风吹过,他总觉得自己脸上有点冷,还有点疼。
或许是觉得小孩幸村同学太可怜了,作为拥有成人灵魂的桔梗便在小幸村脸都要僵了的时候,出来拯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我叫桔梗,今年也是五岁,请多多指教。”说着,鞠了一躬。
连自家妹妹都说了,哥哥自然是紧随其后:“樱庭静延,十岁。我比你们都大哟,小鬼。”樱庭静延说着偏过头,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手冢国光,五岁。”手冢同学一本正经。
“迹部景吾,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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