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等诗格洛丝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守着的人已经从吉尔伽美什和恩奇都变成了百无聊赖的幼吉尔。小姑娘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好奇的问了一句大人们的去处,年幼的英雄王一脸严肃的回答:“不要问,问了就是不可描述。反正是不可以写出来的东西,你就当他们是去种树去了吧。”
“哦……”诗格洛丝日常有听没有懂,但有幼吉尔在,她也就不关注大人们的事了,非常高兴的凑过去抱住了小伙伴撒了会儿娇。吉尔揉了揉她软绵绵的脸蛋,看她这次醒来后也没哭,不由关切的询问:“小玫瑰,你没有做噩梦了吗?”
“唔唔唔,没有哦,我刚刚……好像梦到了变大的芙芙?那个颜色,应该是芙芙没错啦。”诗格洛丝歪着头回答。“芙芙好可爱哦,还安慰我不要害怕,我就一直在摸它的毛,一直在摸它的毛,然后就不害怕了。”
“哦——那还真是要感谢芙芙呢。”吉尔意味深长的感慨了一句。“某些人大概一直在等着被你召唤哦。”
“咦?谁啊?”
“别在意,我说笑的。”吉尔的目的当然不是让某些人称心如愿,不落井下石都算是仁至义尽了,于是立马转移了诗格洛丝的注意力。“来,起床啦,我们去找伊莉雅玩吧。”
“不要,伊莉雅见到你,肯定又要和你打架的。”小伙伴多了也不全是好事,因为虽然诗格洛丝喜欢他们之中的每一个,却根本没法调节他们互相看不顺眼的关系。诗格洛丝有点苦恼,但很快就放松了心情,跳起来拉住了吉尔的手。“我们去跟伊丽莎白玩吧!”
生病对于小孩子最大的好处,大概就是严厉如埃尔梅罗二世,也不会强求让她学习知识,而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给她放了假。虽然知道假期不会持续太久,不过嘛,只要有玩耍的时间,谁会在意那么多呢。
“好啊。”吉尔没什么所谓的答应了她。“你高兴就好。”
——他当然不会说,自己已经看到了诗格洛丝即将面对的噩耗:伊丽莎白和尼禄已经成了朋友,还在兴高采烈的商量开联合演唱会的事。不知道才从噩梦中缓解过来的诗格洛丝听到这个消息以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
抱着期待(幸灾乐祸)的心情,吉尔十分绅士的帮小女孩拉开了门。
*
联合演唱会当然是不可能召开的,毕竟大家都还不想生不如死。但是怎么打消尼禄的这个想法,也成了大家偷偷摸摸讨论的话题。
“伊丽莎白根本不用担心,只要跟她说不准,相信她就算一开始又哭又闹,最后也不会反对大家的决定的。”玛尔达对身边的贞德说道。“只是那个听不进人话的暴君……哼,就算我们当面对她说,她估计也是不会听的。”
“那就让小玫瑰去说吧。”贞德自然知道她对尼禄的态度为什么这么恶劣,但也不好对此发表想法,怕惹好友生气,只能软着声音安抚她。“我看她对诗格洛丝还是很好的,只要有御主约束,英灵也做不出什么大事来。”
“我看她怕得不行,还不知道有没有胆子去跟她父皇说呢。”一想到诗格洛丝哭得满脸豆花的模样,玛尔达就觉得好笑。其实不提尼禄的身份,光说这对“父女”的相处,大家多是抱着看热闹的态度,尼禄自己都还是个少女,哪里像个家长的样子,诗格洛丝又完全是小孩子脾气,似乎只要有个人顶着父母的名头,让她显得和其他人一样,她就很高兴,根本不需要尼禄再做什么,两个人日常鸡同鸭讲,还挺有趣的。
但笑过之后,她还是有些疑惑的看向贞德:“诗格洛丝这么可爱,我真的很喜欢她,也很庆幸我们的御主是她,但有的时候,我总想问……她真的是圣杯吗?”
对于圣杯能化作人形这件事,圣女们倒是不惊讶,她们俱是见过神迹的人,自然知道圣物发生什么变化都不奇怪。何况诗格洛丝的魔力直指本源,除却主的恩赐,还有什么可能呢?
“她的身上确实有主的信息,我也看过上一个特异点……啊,不是,是愿望到达的平行世界的影像记录,她的身体里流出的毫无疑问是圣血,为什么你会这样问呢?”贞德颇为不解。
“唔,说不上来为什么,明明她其实长相也和那个人有像的地方。”玛尔达托着腮,喃喃自语道。“金色的头发和绿色的眼睛,那么讨人喜欢的外表……只是性格完全不像哦,那个人是根本没有童年的,他从诞生起,就是圣子,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救赎人类的罪而来到这世上,不像诗格洛丝,她好像……根本没有背负使命。”
“她的使命不就是拯救人类吗,否则又怎么会出现在迦勒底呢。”贞德温柔的微笑着,握住了她的手。“人类必然会得到拯救,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一定是因为主已经告知了她结局,所以诗格洛丝才毫不担心吧。而且,她还是个小孩子呢。”
玛尔达抿着嘴没说话,这也是她觉得奇怪的地方。主虽然会赐福于人,将他们从灾难和罪孽中拯救出来,但从来都是借人类自己的手,而不是自己主动出手——不管是那个男人,还是面前的贞德,不都是活生生的例子么,为什么这次的救世主却并非人类,而是圣杯本身呢?
但主的意志本来就变幻莫测,似乎也没什么不对,要是诗格洛丝和那个男人一样,全心全意的热衷于救赎世人和自我奉献,那才是最可怕的事情吧。
这样一想,玛尔达也不由松了口气。她曾亲眼见证过那个爱说教的男人所承受的苦难,尽管他最终回归主的怀抱,但她可不愿意想象那些经历发生在小小的诗格洛丝身上,会是怎样可怕的情景。
“说得也是。”她的语气放松下来,随后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微笑。“还是看看她怎么解决眼前的难题吧。”
诗格洛丝能怎么办,诗格洛丝也很绝望啊。
之前她被大人们警告不要听伊丽莎白唱歌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当回事,毕竟伊丽莎白虽然看起来自信满满,其实还挺在乎小伙伴们的友谊的,诗格洛丝或者伊莉雅说不的话,她就算不高兴也不会太反对。
但尼禄完全是另一种不同的性格。
和已经来到迦勒底的另外几位王者一样,罗马皇帝自信得几乎称得上是傲慢。虽然她也能听取别人的意见,但能不能成功还要取决于她到底想不想听。她虽然是皇帝,但自生前起就认定自己是空前绝后的伟大艺术家,成为英灵之后显然更加变本加厉了。
为此,埃尔梅罗二世还特意把诗格洛丝叫过来问她:“要是我向你许愿,让你父皇忘掉自己喜欢唱歌这件事,你愿不愿意呢?”
诗格洛丝愣了一下,随后义愤填膺的说道:“那当然不行了!老师,不是你教我不能随意扭曲别人的意志的吗?”
虽然那的确很容易,但想想如果被强迫的是自己,一定会很不高兴吧。
我就是我啊!为什么非要按照别人的想法去做呢!
嗯。埃尔梅罗二世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如果有人向你许愿,把尼禄的歌声变得好听呢?”
诗格洛丝:“……”
“好听的定义是什么呢?”她想了又想,突然直愣愣的询问道。“这个愿望如果实现了,其实也是我的想法吧,父皇从来就没觉得自己唱歌难听过,而且……也有许多人在对我说,他们不觉得父皇唱歌难听啊。”
虽然也能通过愿望,让尼禄察觉不到自己的变化……但自己引以为傲的东西发生了变化的话,人真的一点不会察觉到吗?
左思右想都觉得有点怪怪的,诗格洛丝烦恼的抱住了头。“老师……为什么要教我这些?明明,我只用实现大家的愿望就好了嘛,根本不需要在意愿望会带来什么啊。”
只是作为圣杯的话,那该多容易啊,反正也不会有人强求圣杯要理解它要实现的那些愿望,不管人们是想要世界和平还是毁灭世界,和圣杯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若是世界即将毁灭或者是人类生死存亡之际,抑制力自然会出手制止它的。
不像现在这样,不管做什么都要再三思考。原来做人类是这么困难的一件事吗?
但埃尔梅罗二世看着她那副苦恼的模样,却不由哈哈笑了起来,亲昵的揉了揉她的头发:“小家伙,欢迎来到人类的世界!”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终于放下心来,看着诗格洛丝懵懵懂懂的表情也不像以前那样多想了。如今,她有了朋友,有了家人,有了人类的喜怒哀乐,若再用圣杯的身份来束缚她,才是轻视她逐渐学会、逐渐融合的那些东西吧。
“做人类就是这么复杂,你后悔了吗?”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变成人的呢。”诗格洛丝虽然还有点郁闷,但看到埃尔梅罗二世高兴,她还是不由自主的跟着高兴起来。“不过,能来到这里,遇到你们,我真是幸运啊。只要大家都开心,就没什么好后悔的哦!”
她似乎总是能从别人的快乐里汲取快乐,这当然没什么不好,但埃尔梅罗二世想了想,还是郑重叮嘱了她一句:“我当然希望你一直都是个好孩子,实现别人的愿望是为了让别人幸福美满,但同样,你也要保护好你自己,想想你的父皇和你的朋友们,如果你不开心的话,他们也会跟着难过的。”
习惯于奉献的人,大多反而不会有什么好结局……他可不想诗格洛丝走上耶稣那条神圣济世的道路。
“嗯!”诗格洛丝用力点了点头,习惯性的朝他怀里扑过去,随后又仰起头苦恼的询问。“所以,我到底该怎么劝说父皇呢?”
“找点事情给她做,她就没空追求艺术了。”埃尔梅罗二世打一开始就没像其他人一样烦恼过。“既然不想做噩梦,那就出发去拯救世界吧。”
诗格洛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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