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礼物
初十中午,倪弦开车一路往北,这条路她并不陌生,顺着这条路再往北就是卫凌馨所住的地方。
只是对方给的地址,要提前三个路口出来。倪弦开着转向灯,把车子停在一处别样的咖啡屋外。这么大的室外停车场,本以为会是个热闹的地方,没想到这般典雅有格调的咖啡屋居然没什么人。
可能是做生意久了,习惯的寻找这里盈利的地方,直到看见墙壁上的照片,才知道原来这里到了晚上就是酒吧,偶尔还会有一些明星助阵。
就像这应景的咖啡屋的店名,彩色的黑天鹅。
服务员走上前,“您好,请问您有预定吗?”
倪弦摘掉墨镜面带微笑对着服务员点了下头,听着优美的音乐,自然锁定了坐在最里面靠窗边的身影,“我的朋友在那边 。”
服务员一眼就认出了倪弦,先是愣住随后面激动道,“倪弦,您……您比电视上看着还要好看。”
倪弦礼貌一笑,“谢谢。”
司盛夏自是听见了服务生激动的声音,跟临近的脚步声,体贴的起身换了个位置,让倪弦坐在背阴的位置上,自己坐在了对面,还瞧见远处在原地花痴的女服务生,礼貌道:“你好,倪小姐。”
“你好,司律师。”倪弦把这一切都放在眼里,笑了下,“没想到司律师这么体贴。”
司盛夏的笑容加深,“我不过是见客户习惯了,被你当作体贴是我的荣幸。
倪弦今天出来见司盛夏本是有些犹豫的,除了那次在卫凌馨的葬礼上遇见,她们之间根本没有过任何交集,毕竟隔行如隔山。
也是因为那一次见面,倪弦才知道卫凌馨居然还有一个这么要好的朋友,却从来没听她提起过。
在那之后,司盛夏的名字,最多是从报纸杂志上看见,多半都跟卫凌馨有关。除了遗产案之外,就是她本人的工作能力与实力。就连父亲这样老顽固的性格,都曾夸赞过司盛夏处理官司的鬼才手段。
这样的社会精英真的很难想象,卫凌馨跟她之间,到底是怎么成为朋友的呢?
“司律师,我想问……”
“要不要尝尝这里的拿铁?”司盛夏在倪弦犹豫时自然的接下了话茬,强调道:“卫凌馨很喜欢这里的拿铁。”
“……凌馨……姐吗?”
“嗯,这里离她家很近,有时她约我出来谈一些工作上的事,都会在这里。”司盛夏抬手招呼了一下服务生,点了两份简餐跟两杯咖啡。在等待的过程中,两人相对而坐,有些话却不知从何开口。在咖啡上来时,司盛夏先笑了,“尝一下,她跟我说过你喜欢喝黑咖啡,不知道这样的咖啡会不会太淡了。”
倪弦不可思议的看向司盛夏,“凌馨姐跟你说过我?”
“你是她经常挂在嘴边的人,不是刻意,而是总会不经意的在我面前提起你。”司盛夏在一份牛排跟一份意大利面分别上完,等服务员彻底离开才从包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礼物盒,放在了桌子上,“这是我在整理卫凌馨遗物时看见的,是她准备送你的礼物。”
倪弦切牛排的动作微滞,盯着那精致的白色礼盒,下意识的放下刀叉将墨镜戴在了脸上,用于掩盖自己的情绪。
过了好一会儿,倪弦才问:“……可以吗?”
司盛夏看的出倪弦很想马上打开这个礼盒,却又明白‘可以吗’这三个字背后的含义,欣慰一笑,“我是律师,做的事自然不会违背自身,这是卫凌馨的交代,今天才给你是因为走了一些手续耽搁了,不过……”
“不过什么?”
“虽说是走了手续,但终归卫凌馨已经不在了。因为遗产的问题,我想倪小姐肯定也有所闻,她的那些远房亲戚都在时刻的盯着我,找机会上诉,还望倪小姐保密。”
“你放心,我一定会保密。”控制情绪的倪弦将白色的礼盒握在手中,光是摸着它的包装,呼吸稍有凝滞,“谢谢你,司律师,我真的没想到……”
“不打开看看吗?”司盛夏十分期待倪弦打开礼物时的神色,哪怕隔着墨镜。
倪弦将礼物牢牢握在手里,摘下墨镜重新来放在一旁,对着眼前人惭愧一笑,“还是不在司律师面前出丑了,毕竟凌馨姐对我来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我不想在这里情绪失控。”
看的出她眼眶的红润,司盛夏了然的点点头,“我明白。”
倪弦呼吸平复自身情绪,毕竟时隔这么久还能收到卫凌馨的礼物,对她而言太过珍贵。可越是这样,她就越好奇司盛夏的那条信息,抬眉问:“司律师,现在可以告诉我了么,那条‘在这里不会有你想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我想要的,你有?”
“很抱歉,估计要让你失望了。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司盛夏老实回答,见倪弦疑惑的目光,拿出了严谨的态度,有条理的解释道:“我是根据卫凌馨给我的指示,做我分内的事罢了。她交代过,当我看见宁柯跟倪弦同时出席盛大的活动时,就发这条信息给你。”
听见这些的倪弦很惊讶,甚至脑补出卫凌馨真的还活着,又有些没听懂,反问道:“凌馨姐给的?难道她早就知道自己会出事了吗?”
问完之后倪弦又陷入困惑,事发前的颁奖典礼上,倪弦清晰的记得卫凌馨的祝福跟微笑,是那么开心,甚至激动的流出了泪水。所有的那一切都还记忆犹新,根本没有丝毫不妥的痕迹,难道之后的这两天,发生了什么吗?
“司律师,”没等司盛夏回应,倪弦目光直直的盯着她,再道:“难道这些话都是凌馨姐死前一两天转达给你的吗?”
总听卫凌馨夸倪弦是个聪明的丫头,今日一见果然心思敏锐,善于观察,如果不是这两年她逃避现实,不愿意接受卫凌馨的离开,或许早就查到了什么蛛丝马迹。
甚至觉得,如果她跳开对卫凌馨执念,很快会发现夏岑的身份也不一定。
不知怎么,司盛夏默默期待了起来。
“是的。”在专业的立场上,司盛夏的态度至始至终都没有变化,更何况她做的这一切确实是按照委托人的要求,更是有理有据,就算日后倪弦知道了夏岑的身份,也跟自己没关系,“身为卫凌馨的代表律师,我只做她曾交代的事。”
倪弦越听越糊涂,“那凌馨姐只说了这些吗?”
“嗯,就这么多。”司盛夏语气严谨,态度谦和,完全拿出了平日里对待客户的态度,“我觉得你们俩合体出现在公共场合,可能会引起一些人的关注,我想卫凌馨就是担心这个,才会交代我这句话。不过她还说了,只要我参与了这件事,就要帮你们一起解决问题,不过根据我目前了解的情况,根本找不到当年的证据,所以我们只有等。”
“等?”倪弦身体前倾,小声问:“等什么?”
“等一个契机。”
倪弦彻底听糊涂了,又觉得是司盛夏不想告诉自己太多,好奇一问:“司律师,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司盛夏放下刀叉,目光直视倪弦,“请问。”
“你跟凌馨姐是怎么认识的?”
“八年前一个朋友的聚会上,我当时还是初出茅庐的小律师,官司也没打几个。没想到她并不在乎我的年资,主动过来问了我一些问题,我们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说起来这件事司盛夏起初也觉得不可思议,毕竟八年前的卫凌馨在当时可是最红最有名气的大明星,居然会屈尊询问自己一些法律知识,说出去也没人会信吧。
倪弦找到了重点,“我能问,凌馨姐询问的是什么吗?”
“嗯……遗产分割的问题。”
或许是遗产二字过于刺耳,倪弦内心咯噔了一下,“难道说那个时候……”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说到这里,司盛夏不得已的抬手朝天指了指,“倪小姐相信命运的指引么?”
倪弦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算信。”
“我相信冥冥中自有安排,也相信卫凌馨的事不会就这样被淹没。”根据以往的性格,这句话绝不可能从司盛夏的口中说出,但卫凌馨就是这么个典型的案例,让她找不到证据不去相信。
好听的电话铃声响起,将一切迷雾打散。有一个较为棘手的案子需要司盛夏马上去公司处理。
“不好意思,律所有事让我马上回去处理,要不要我开车送你?”
本以为知道更多就会找到有头绪,这一面反而让倪弦更加一头雾水,对着司盛夏摇摇头,“我想在这里多坐一会儿,谢谢你,司律师。”
“没事,我们都是她的朋友,应该的。”
……
回到办公室的倪弦站在她的办公桌前,她的手里一直握着精美的白色礼盒,却没有勇气打开。
冬日的阳光清透又温和,洒在她的身上显得柔美又安静。而桌上原本需要她筛选的剧本跟资料、被助理整整齐齐挪到了一旁。
倪弦眉目不动的盯着礼盒,不知盯了多久,看了多久,终于还是鼓足了勇气将其打开。
宁柯本打算拿着工作计划走到倪弦的办公室门口,刚站定却听见了呜呜的哽咽声。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还隔着一扇门,但宁柯心情清楚,能让倪弦哭的恐怕只有一个人的事。
也是,这个月的生日快到了,往年她最期待的就是生日这一天,卫凌馨会送自己什么礼物。
留意到远处抱着文件打算让倪弦签字的助理小陈,对他摆了摆手,“晚些再来,我刚跟她交流完工作,倪总有点累。”
小陈点点头,抱着文件转身离开。
……
晚上八点,忙完工作的倪弦开着车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车停在小区门口,盯着里面惬意的环境,面露感慨。
月光稀疏,寒风凌厉。
倪弦穿着修长的大衣,踩着高跟鞋走进了那栋楼。
……
处理完案子就来找夏岑的司盛夏,手握矿泉水盯着在跑步机上已经四十分钟的身影。
“我觉得我应该学习一下心理学,专门了解二十岁的孩子应有的心理问题。”
夏岑有节奏的呼着气息,“怎么,你想对二十岁的人下手了吗?”
“NO,NO,NO。”司盛夏摆了摆手指,“是让你了解二十岁的青少年都在做些什么。”
夏岑淡淡一笑,并没有理会这家伙,而是将目光看向窗外琉璃般的灯火,若有所思。
“你觉得她会来吗?”
夏岑减缓了跑步机的速度,在上面行走,回看八卦的司盛夏,双眼微眯,“你果然还是先打开了那个盒子,还偷偷的调查了它。”
“没办法,这是我的职业习惯,毕竟它是属于卫凌馨的东西,一定要证明它跟卫凌馨无关,我才能帮你给她。”司盛夏对此没打算隐藏,更十分坦然,“但你放心,绝对保密。”
“我明白,所以才让你去拿。”
“只是我没想到,你也会有让你这么付出的人。”司盛夏站在一旁,与夏岑几乎并肩盯着对楼漆黑的窗子,“可是我不懂,你这么做是让她走出卫凌馨,还是走不出卫凌馨呢?”
“我只是履行了对她的一份承诺,送她一份自由,这跟卫凌馨无关。”
“自由?”
“你以为她是倪天的女儿就拥有自由了吗?她就算不出现在娱乐圈,光凭身份就注定了受人关注。她不住在老宅的别墅,是想离开父母的控制,但能住的地方进出的总会遇见众多叔伯,看似自由实则任何事,都逃不过有心人的眼睛。任何风吹草动,她的父亲都会知道,再不然就是被媒体知道。”夏岑在跑步机上越走越慢,拧开矿泉水小饮了一口,“所以那个时候,她总是有事没事的往我家里跑……我以为……”
“你以为她只是想寻得一丝自由,实则醉翁之意不在酒。”
“也好,至少这里以后会成为她的港湾。”
“港湾?这话是什么意思……”以司盛夏的敏锐,自然察觉出这话背后隐藏着什么,但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自行打断了,她看见对面顶层二十二楼一直黑着的窗子亮了,“诶呦,她真的来了。”
夏岑面带微笑的盯着亮灯的窗子,喃喃自语,“欢迎回家,倪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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