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白凡所说,徐以青回去补觉了,他们一公司人为了他一个人接下去的问题,如何运营,如何维护的工作却刚刚开始。
白凡这几天本来缺觉,手抵着脑袋听他们几个主管开会,打了好几个哈欠,时不时垂头喝两口咖啡,看两眼电脑,脑子都是糊的。
“白总你看一下手上的资料,我们……”
“我看不清。”白凡一脸困顿地抬眼,眼前仿佛有重影,“你口述,谢谢。”
几个人一轮发完言,到了后面一位刚跳槽来的新人。他坐到电脑前打开自己要讲的ppt,清了清嗓子:“大家好,既然前面都是展望未来,我就来分析一下最近一个事件吧。”
白凡正低着头喝咖啡,明显听见了周围此起彼伏的抽气声,还有一个低声的:“要死……”
他掀起眼皮,先是看见那新人不知所措地左右看了一眼的表情,然后他再一抬眼,看见了ppt上那硕大的林汶的脸,明显是张广告。
“继续。”白凡换了个方向撑头,用手指了指屏幕。
新人左右看了眼,也终究没察觉什么,继续道:“很显然,这位林汶先生,是……是我今天要讲的反面教材。”
此刻会议室内的所有人脸上都写满了“真敢讲”的表情,抓耳挠腮的、自顾自喝咖啡的、还有低头研究材料的,唯独刚才一脸困倦的白凡反而认真开始听他分析。
“我之前看了些报道,觉得他背后应该有个成熟的团队,要走黑红路线。”新人说道,“接拍那么多常人无法理解的代言是其一,八成是为了把人的目光引到他要上新的单曲。但……迎上我们星阁的艺人还是有点距离。还有,前几天的广场广告事件,我就是从那个事情关注他,想来说说他的……”
白凡打断他:“什么广告事件。”
周围的人的动作更夸张了,就希望他赶紧闭嘴,八卦没打听清楚就来会议上显摆不是他的错,显摆到了正主头上来,那后果就很可怕了。
那新人继续作死:“之前市中心他的广告上被泼了红油漆,在微博上都传开了。”他继续点ppt,“用这种方式博眼球,其实手段非常高明,但我觉得不适用于我们的艺人,只可以参考……”
他丝毫没感觉到白凡骤然降低的气压:“是么。”
“我觉得很有参考价值。”新人合掌道,“白总,听我继续跟你分析啊,这……”
“不用了。”白凡皮笑肉不笑,“我希望所有人都学会对自己的自作聪明负责。”
白凡喝完最后一口咖啡站起来,把桌上的资料重重一拍,一屋子人都没了动静。那新人更是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让总裁骤然发火,大气都不敢出。
前台小妹吓得喊了汪均来,汪均了解了前因后果后,在门口等了一会,白凡推门出来,一边穿外套一边道:“给我联系林汶的经纪人,我找他。”
“现在?”汪均跟上他的脚步,两人一前一后。
“现在。”白凡斜了他一眼。
白总开会时候发飙的事儿,五分钟内传遍了全公司。
前台小妹边在小群里发完消息,边嘱咐所有人赶紧把白总的八卦杂志给藏起来,别撞在枪口上。边又小跑着去给白凡送了一杯他爱的咖啡,她站在门口刚要推门进去,听见了自己向来沉着冷静波澜不惊的老板用她这辈子都没听见的嗓子喊破了音:“走了?!”
……
林汶往狗的食盆里倒了狗粮,狗啃了两口跑过来蹭他的腿。林汶啧了一声,抬脚就把狗轻轻踹到了旁边。
“没用。”林汶说,“少和我套近乎。”
电话里的人说:“和谁说话呢。”
“我家大黄。”林汶转身坐到台阶上,“早上把邻居家的鸡咬死了,我还去了医院一上午。”
“你还送鸡去医院?”电话里的人道,“死了不该送去火化吗?”
“……”林汶叹了口气,“早上大黄把邻居家鸡咬死了,我带我爸去医院,有问题么?”
“你这话就不该这么接着说。”
“那我下次注意哈。”林汶看着大黄,“看上去一只傻狗,鸡啄了你也不至于把人咬死啊。”
“秦若。”林汶在台阶上甩甩脚,大黄跑过来蹭他的裤腿,他无奈地低头揉了一顿他的脖子和头,“这里真好啊,虽然这里的记忆都是坏的,但是真是个养老圣地。”
“乖乖,十九岁小孩儿想着养老。好你就在老家多住一会,又不急着回去工作。”秦若在电话那头道,“等过一阵子再回去吧。”
林汶没说话,又从自家石板台阶上站起来,慢慢往里屋踱步。
又和秦若扯了一会有的没的,林汶也不想打扰他才挂了电话。林富贤在厨房里煮晚饭,柴火饭的味道,林汶很久没闻到了。
和林富贤的晚饭简单但美味,三菜一汤清清爽爽的,有他从医院回来,在河塘里钓了一下午的野生鱼,青石板上刮下的螺蛳,自家种的丝瓜做的蛋汤。林汶就着吃了两大碗饭才觉得舒坦,吃完在窗前挺着肚皮,听见外面水打岸的动静。
“晚上出去走走,凉快。”林富贤说,还顺手给了他一张钱,“回来时候给我带两包烟。”
林汶没推辞,顺手接过扬了扬,走到门口对着大黄吹了个口哨,大黄丝毫没有一个杀鸡犯的自觉,摇头晃脑地卖着萌就跟到林汶的屁股后头。林汶给他栓了绳,牵着它往外头走。
一路沿着门前的长街走,两边都是乘凉的人,不少看着林汶长大。
“汶汶回来了啊。”隔壁的奶奶说道,“现在在哪里呀,在北京吗?”
“在上海呢。”林汶说。
“哦哟。”另一边的大妈说,“在上海打工吗?做什么的?”
“送外卖的。”林汶随口说。
“那多没出息呀。”大妈磕着瓜子,“你爸身体不好,靠着你养呢,你送外卖挣几个钱。”
林汶点点头,笑道:“您教训得是,明年我打算换送快递啦。”
他对着大黄吹个口哨,大黄蹭着他的脚绕了一圈,狗牵着他走。
林汶的老家在江浙,这些年周边被水乡旅游开发得七七八八,迟迟不拆他们这片。老家的人的村落里四面环水,只做做农家乐的生意,他躲回来三天了,在这里一天的日子都变得很长。虽然邻里之间尽是这些爱说道他的大娘大妈们,他却觉得,这一整年都没这么舒服的日子了。
耳际都是流水淙淙,抬眼尽是悠悠蓝天。很少有人认识他是什么唱歌的明星,只知道他是林汶。
没人会说道他抱大腿扒上位的死同性恋,能说出他最大的八卦就是他曾经爬树勾破了裤子,在这长街上光着屁股一路跑一路哭,整条街都看见过他的屁股蛋。
这么一想好像还是挺羞耻的……
林汶顺着路走到了尽头,面前已经是包围他们村的河道。他把狗栓在树上,走到船坞旁。这一片全是林富贤的地界,这几个月他身体不好,都让别人看管着,主要还是给周围来水乡玩的游客出租划船。然而林汶当年如果不出来唱歌,现在很可能就是这里的船坞小王子,一个真正的船二代。
但夜里的船坞几乎没人,只有船只碰撞和水打船身的动静,还伴随着一些蝉鸣和蛙叫。
林汶喜欢这份安静,从小就爱听着这动静入睡。
“嗡嗡——”
手机在这种时候的震动声都仿佛放大了好几倍,林汶一愣,摸出手机,并没有显示来电。他忽然意识到是自己另一个手机响了。
那个一个月都没有什么动静、他却坚持在充电的手机。
林汶看着上面跳动着的“白先生”,微微有些愣神。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贴着耳边接通了。
“喂。”林汶轻声道。
白凡那边特别安静:“林汶,是我。”
“我知道,这手机只有你的电话会响。”林汶说。
两人沉默下来,过了半晌,白凡说:“你在哪儿呢。”
“……回家了。”林汶找了个岸上的石凳子坐下来,“回老家。”
两人又沉默……
“白先生你……找我有什么事情?”林汶终于忍不住问。
“我之前在西北拍戏,同组一个和你差不多大的男孩告诉我,有双全球限量版的球鞋他很想要。”
“……?”林汶莫名其妙,“哈?”
“我买了,觉得你会喜欢。”
“……”林汶对白凡的脑回路一直很服气,“我对鞋,还好吧……人家喜欢你可以送给人家啊。”
白凡道:“我也觉得很适合你,想送给你。”
林汶:“……”
白凡:“想亲自送给你。”
林汶:“………………”
他轻轻吸了口气,又吐出来:“白先生,如果你现在就站在我面前,我不光会收下……”
白凡往前走的脚步顿了顿,抬起眼。
面前不远处的林汶还低着头,他手托着电话,低声说的声音在他的耳边,有些糯糯的鼻音。
“我还可能会死,开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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