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未央宫,南卿公主走了之后,皇后便忍不住问楚容与:“你到底想的?这么关心那丫头,我可不信你是突然大发慈悲了。”
楚容与当时只是喝着茶,笑而不语。
他这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皇后看不太懂,或者说似懂非懂,捉摸不透他的意思。
南卿公主在未央宫与帝后和国舅爷用午膳的事,还没到晚上六宫都知道了。
这可是一件怪事儿,在过去的十三年里,南卿公主何曾有过这样的待遇。别说是与皇上同桌用膳,就是见皇上一面都难。
近来皇后娘娘对南卿公主的态度,也让六宫私下里议论纷纷,尤其是前些日子皇后赏了南卿公主波斯进贡的上好的胭脂水粉,这个事让惜月公主愤愤不平了好久,却又不敢拿到皇后跟前去说。
毕竟是皇后自己的东西,想赏给谁就赏给谁,难不成还要问过别人的意见。只是从前皇后一视同仁,从来不会偏爱了谁,这一下子让惜月公主难免心里不平衡了。
不敢在皇后面前不满,也就只能在每次看见南卿公主时,挤兑挤兑她。
南卿从小就被惜月公主欺负,偶尔事情闹到帝后那儿,也只当是姐妹之间的小打小闹,皇上从来不会因此苛责惜月公主。
从小被对方欺负,纵然是亲姐妹,南卿也很难对她产生感情。
好在惜月公主就要出嫁了……其实南卿七八岁时就在期待那一天,因为惜月公主出嫁后她们就不会再那么经常见面,也就欺负不到她了。
过了两天,乐阳长公主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尽管皇后一再叮嘱她,好生在府里养胎,别有事没事就往宫里跑一趟,可乐阳长公主偏不,隔三差五的就往未央宫跑。
那天晨省后,乐阳长公主跟着淑妃和南卿一起回钟粹宫。
“本宫那儿地方小,又偏僻,没什么好值得长公主光临的。”淑妃这人浑身都是刺儿,对谁都没有好话,便是对皇上皇后有时候也客气不到哪儿去,何况是乐阳长公主。
乐阳长公主也不介意,反而笑吟吟地看着自己那娇美的侄女儿,说:“淑妃娘娘的宫里能养出这么个小美人儿,可见定是一个养人的好地方。”
淑妃瞥一眼她,未置可否,倒没再刺人。
到了钟粹宫,淑妃也不尽主人之宜请长公主进主殿坐坐,撇下她们就自己进去了。
淑妃行事风格乐阳长公主也是知道的,但真的碰了一鼻子灰时,还真有点尴尬。
南卿夹在中间有点难为情,扶着乐阳长公主的手走进自己的院子,解释道:“姑母,我母妃不是故意的,她对你绝对没有恶意的。”
“哈哈,我知道,没事,我本来也不指望能讨淑妃一杯茶喝。”乐阳长公主哈哈笑道。
据说皇上偶尔来钟粹宫时,淑妃也是不冷不热的态度侍奉着,一个温情的笑脸也没有。也难怪淑妃家世与美貌并存,身处高位却不得宠,她这样的性子,康定帝不怪罪就不错了。
对皇帝尚且如此,对其他人能好到哪儿去?
乐阳长公主心想,一般人还真受不了淑妃这脾气,至少她就受不了,也就只有她那好性子的侄女才能跟淑妃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
进了南卿的寝殿,乐阳长公主让闲杂人等都退下,才叫如意去取一样东西来……那把伞。
南卿吓了一跳,惊慌地问:“小姑母想干什么?”
“自然是帮你寻找那位神秘的‘伞公子’呀!”乐阳长公主理所当然道,“许了芳心,却不知那人是谁,岂不是抱憾终身?”
“……”
南卿以为小姑母知道那个人不是卫公子,就会将此事放下了,过了好些天没提起,南卿自己都快忘记那把伞了……
忘是暂时忘不掉的,但南卿强迫自己不去想起。那把真正的雨伞已经物归原主了,而另一把南卿请司设监制作、画师作画的……仿制雨伞,被她藏在箱子底下,不敢示人,自己也不敢看。
“小姑母……”南卿犹犹豫豫地道,“他……他或许不是京城人士,你找不到他的……”说到后面她的声音都低了下去。
“那把伞一看便知是文人雅士的东西,伞的料子、上面的画,还有那柄上的挂饰,分明就是有身份的人家才有的东西。”
“小姑母!”南卿着急了,脸都红了,“就算知道了他是谁,那……那也做不了什么。”
“咱们总要知道那个人是谁不是?”乐阳长公主不肯死心,她迫切想知道那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让她那如花似玉的小侄女儿一见倾心。
知道她脸皮薄,乐阳长公主换了个说法:“再说,这是人家的东西,你总要还给人家的,是不是?”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南卿是找不到理由再推辞了,但她觉得自己还可以再努力一下下:“京城那么多人呢,就算要找,那也很难找得到的……”
乐阳长公主一笑:“你姑父别的不行,就喜欢书呀画呀什么的,全京城的公子的字和画,他一眼便能认得出来。”这是她后来才想起来的法子,拿回去让她的驸马看一看那把伞,不就辩出来其主人是谁了吗。
如意已经将雨伞取了出来交给乐阳长公主,后者很满意地撑开伞,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道:“我先借用半天,拿回去给你姑父看,你呀,马上就可以知道自己的心上人究竟是什么人了,要是品行端正的公子,那便或许还有后续,如若是狐鼠之徒,那咱们以后便不再想他了。”
乐阳长公主满是遗憾的想,无论真正的‘伞公子’是谁,都不会比卫瑜更出色了。
那把仿制的伞终是被乐阳长公主拿走了,南卿只能自我安慰地想,反正是仿的,真正的雨伞已经还给舅舅了,姑父应该看不出来吧,就算认出来了那是宫廷画师的手笔,那她到时候一口咬定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行了。
总之……打死她都不能让小姑母知道她心里的人是谁。这个秘密只有她和如意知道就好了,再多一个人知道真相,她会羞愧而死的。
当初南卿是因为觉得那把伞做得精致漂亮,才想仿制一把用做收藏观赏的,没想到误打误撞还帮了自己一把,要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小姑母解释,伞已经不在自己手上了。
如今一想,还真是庆幸。
却说乐阳长公主把雨伞拿回府里,就交给驸马赵长信一看究竟。
京城的公子大都有一个雅趣,喜欢在自己的雨伞上作画,那把伞上面的图一定是其主人亲手而作的,所以乐阳长公主才想通过画技,可猜出那人的身份。
赵长信见多识广,且与京中的文人雅士交好,按理说一眼就能认得出来是何人所作,除非那人是默默无闻、无才无能、名不见经传之人。
“怎么样,看出来了没?”乐阳长公主在一旁着急地问。
“……呃,这个……”赵长信颇有些为难,这画倒有点像宫廷画师的手法,却又不完全像,因为好像有模仿别人的痕迹在,像是刻意临摹一个人的画。
这乍一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那是楚国舅的手笔呢。但赵长信一眼便否决了,只是形似而神不似,顶多是模仿楚容与的画罢了,却又仿不到精髓。
他心中正犹疑,想不通一个所以然来,妻子又着急地等他的答案,可赵长信一时又没法回答她。
正愁着呢,下人进来通传:“国舅爷来了。”
“哎,孟闻君来了。”赵长信面色一喜,道:“他懂的可比我还多,正好,让他来看看,也许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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